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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没人的角落

    次日下午,九龙坐在电脑前,时不时朝窗外看看,焦急地等待着哥嫂的回来,他很想听一下那边的情况。直到他准备吃泡面时,忽然听得大门沉闷的响声。九龙急忙丢下筷子走出屋子。此时刚刚日落西山,余辉仍然将天空照得亮堂堂。九龙看见哥嫂的脸色并不好,九龙勉强笑着说道:“回来了!”

    “嗯,吃饭了没?”嫂子有气无力地问道。

    “正吃着呢,泡面!”

    “我们这里剩下些吃的,本来想给你们带点北京特产,但路赶得急,也没有心情买,只是些火车上带着吃的。我们就什么都不吃了,烧点水洗一下睡呀!”嫂子说道。

    九龙帮着把东西提进屋里,咽下去要问的话。天黑时分,九龙嫂子已经睡着了,隔着门能听到她的鼾声。九龙哥正在堂屋里边抽烟边泡脚。九龙静静地坐在旁边,也吸着烟。

    “九龙,心里麻烦啊!”九龙哥靠在沙发上仰起头叹道。

    九龙点点头,没有说话。

    “自从爸病了,我总觉得不对劲,老感觉五脏六腑里有什么东西像是移了位,但就是说不清楚。我是既后悔又害怕,眼睁睁地看着爸病成那个样子,我却只能拿出可怜兮兮的五千块,爸的病需要十多万呢,要不是爸自己攒下了点钱,早就没命了!人不管多么有钱,不留点钱在手头,真的不行啊!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今天还好好的,说不定明天就病倒了,手头里存点钱就能应对突发事件。这次回来,至少还得带四万,我真不知道到哪去弄来,星期一要做手术了,后天就得赶回北京!”九龙哥忧愁地说道。

    “昨天姐从富平叔那里要回一万块!”九龙

    “从虎叔那里可以借到五千元,前几天妈在电话里跟说好了,明天中午就回村去拿。我这里还能凑一万,你可别跟别人说,特别是爸妈,这钱是我跟我的朋友文平(九龙哥的一个朋友)贷的,只有我们三个知道这事就行了,以免爸妈心里不舒服!”九龙哥低声说道。

    “你们的关系也不错,这时候他还好意思要利息!”九龙生气地说道。

    “唉,九龙,就这世道,你看平时三五百块钱你借我还的,一到关键时候,并且涉及的钱也多,就难说了,有钱的也说没有,没有的就躲着,到头来还是得靠自己和家人,也不能怪他,这个时候肯贷款给我,也算是好的了。谁叫我自己不争气,有钱的时候就怕花不完,没钱的时候想存点钱也没有了。一万、五千、一万,一共是两万五,还差两万多,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九龙哥说完又点燃了一支烟。

    九龙的眼泪缓缓地流出,越想擦去,流出的越多。

    “现在只有靠你姐那边了,她们的手里有点钱,但是你姐夫她们都是小气人,就算肯拿出来,也不会多的!至于其他亲戚们,爸这边的,妈那边的,不是很少来往而不好意思开口借钱,就是实在没钱而不能张口跟他们借钱,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这么愁!”九龙哥抽着烟又说道,平时很少见他说这么多话的。

    “但是不能耽误爸做手术的时间,大不了我们就厚着脸皮去跟亲戚们借钱,我就不信他们真的那么势利,那么冷酷无情!”九龙擦干泪说道。

    “其实,爸到底有多少钱,我们都不知道,你嫂子总觉得,自从我结婚到现在已经十来年了,爸就再没有花过什么大钱,只有你读书花点,地里的收入加上卖豆腐的收入,至少有十五万的积蓄,另外,爸在村里放高利贷,利息也是一笔收入,但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肯拿出来救命。难道那些钱的用处比救命还重要吗!”九龙哥略带生气地说道。

    “哥,这次送老爸去北京,路上顺利吗?”九龙故意转移话题问道。

    “太不顺了!火车上的人很多,就像是春运,没有能铺开褥子的地方,几乎连站的地方还得抢。我们就扶着爸站在过道上。我好几次去给爸补张卧铺票都没有,其实,一上火车,爸就开始难受了,可他紧握着拳头,咬着牙,不啃声,而我们都也太累了,妈和你嫂子都顾着钱,我是寻找着空位,直到爸突然狠劲抓了妈一把,我们这才知道,我就进车厢里麻烦别人给让座,一个男的让了个座,爸坐下后还是难受,脸色越来越白,汗出的越来越多,正好有列车长经过,他了解情况后数落了同座上的其他人,那些人这才让出了座,爸可以半躺在座上,稍微好了些,没多久爸又开始难受了,爸难受的有些糊涂了,还是妈想起来爸身上带了县医院给配的救心丸,拿出来给爸嘴里塞了一粒,但是没有一点好转,那位列车长返回来经过时,看完情况后便叫列车上的广播员问一下车上有没有专治这种病的医生,等了一会,没有人过我们这边来,而半个小时后就到石家庄站了,列车长说要是再到站二十分钟前还不见好转,他就要打110,叫救护车到火车站来接,一下子急的你嫂子哭了,我们正一秒一秒等着的时候,不一会过来了位老大爷,他不是医生,但他也是这种病,已有十来年了,他拿出自己的救心丸,一次叫爸喝下二十来粒,果然快到石家庄站时,爸说不难受了。就这样一直到了天亮,也总算熬到了北京,下了火车后,老爸又开始难受了,但那时真没办法,必须得先出了站,我跟你嫂子扶着爸,好容易出了站,然后立即叫了辆出租车一直送到那家心血管医院,到了后就开始急诊,然后我去挂号,有个后生问我买不买号,一个号六十块,我没买,他告诉我就算我排到明天早上,也未必能挂到号,当时挂号的人特别多,没办法,只好按照谢医生给我们的一个姚医生的号码打过电话,他出来后我给他口袋里塞了个走之前晚上装好的信封,然后没有挂号就直接就可以住院了。那里才是真正烧钱的地方,一进门就花掉六千多,第二天上交了四万,真的太可怕了!”九龙哥又点了支烟说道,“医院里只允许家人在下午四点到五点钟探望病人,我们三人就去找住的地方,一间地下室,一个晚上也要八十多元,妈说不住,她说在急诊室的走廊的椅子上睡就可以了,叫我和你嫂子开间房,好好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回来,我怎么忍心自己住宾馆而让妈睡在走廊里!我们一起回到医院后,在院子里的亭子下休息,见很多人就直接打地铺睡在外面的走廊下,于是我们到附近买了两床最便宜的棉被,占了一块地方铺好,晚上就在亭子下过了一夜。另外,在那里吃饭也很贵,一碗水煮菜就是十元钱,不过,一元钱能卖两个馒头,一元钱可以买一个咸鸭蛋,于是我们就着咸鸭蛋啃馒头,只给爸买了两盒蔬菜!”九龙哥说完后,眼皮子不住打架。

    “是这样!哥,你睡吧,我也睡呀!”九龙故意伸了个懒腰说道。

    九月的夜晚,显得有些冷清。九龙睡梦中还在想,妈在院里睡得冷吗?妈还是在啃馒头就咸鸭蛋吗?爸躺在病床上在想什么吗?

    第二天上午,九龙和哥回村拿钱,但九龙姐不在家,打电话才知她回到了南岸庄,下午回来。他们便去虎叔家,但虎叔说家里没有现金,得去镇里的银行去取,于是一同又去了镇里,当时已是午饭时分,九龙哥强拉着虎叔就在镇里的一家小餐馆里吃了顿便饭。又回到村里,车停在自家院门口等九龙姐。大概四点钟时,九龙姐骑着摩托车回来了,她一脸的怒气,眼睛红红的!

    “姐,你是不是又吵架了?”九龙担心地问道。

    九龙姐没有说话,打开门推进车子,九龙和哥跟进去。九龙姐径直走向靠近菜畦处的水瓮,舀了一大瓢水,倒进洗脸盆里,然后说:“没有,我回去拿来了存折,里面有三万多,等我洗把脸,然后一起去镇上把钱取出来,要不银行的人下班了。拿了钱你们马上准备去医院吧!”九龙姐说完后唰唰地洗着脸。

    九龙知道姐这次吵架一定很严重,不然她是不会不说的,钱是凑够了,可有些麻烦还在后面呢!九龙很担心姐,他吃过饭后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边上,一盏盏亮花花的灯,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车,一个个笑眯眯的人,都是那么刺眼,仿佛自己就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仿佛此时是他一生中最悲惨的时刻!不知不觉来到了夜市摊,空地上支起了各色的篷子,摆开了桌椅碗杯,油烟味和酒香一阵又一阵地扑鼻而来。他摸摸口袋,掏出好几百元,这是父母去北京前留给自己的生活费,而自己几乎没有动过这钱。他紧紧地攥着钱,眼泪又一次簌簌地流出来,急忙跑到夜市摊外的一个阴暗的没人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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