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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经年

    此去经年,遥遥无期。〖就来读 www.9laidu.org

    于那些裹着梨花香的回忆来说,让人缅怀的不是逝去的时光,而是我一直在你身边,你却看不见。

    江沅此番,就是这样的心情。

    他全身心的替她去完成梦想,他把她的梦想当成自己的,可到头来,她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让一个万魔之上的魔尊也都有些承受不住。

    江沅失了态,而少女却瞪着眼睛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诚然,少女有些愠怒。

    她靠着椅背,目光冷得如同雪邙山山顶的冰柱:“江沅!你疯了吗?”

    少女厌恶地别过头去,烛火也在这时险些要灭掉。

    少女连忙起身去护烛火,身子不得不向前倾。

    灯火一晃,却不慎落入了江沅的怀抱。

    江沅的臂膀像是两座强有力山脉将少女牢牢圈住。

    他的呼吸沉重,身体在发抖,这让对他一向冷漠惯了的少女也不禁皱起眉头露出几分担心:“你怎么了?”

    少女只觉得他性情突变,自己着实不甚喜欢这种阴晴不定的人,可又想起幼时的陪伴,关心是难免的。

    于是她也不挣扎,而是扬起头看他,问道:“是否受了风寒?我看你抖得厉害!”

    少女见他不答,只好退让,道:“今日不多说了,我也不将你的话放在心上,你先回去休息罢。”

    说着便要挣脱怀抱。可那两只强有力的臂膀如同钢铁铸成一般,紧紧圈住她,丝毫不动。

    少女动了动身子。开始有些不耐:“江沅!你到底怎么了?你快放开我!烛火要灭了!”

    话声未落,桌上摇摆不定的烛火终被一阵清风吹灭,房间的一角陷入黑暗。

    唯一剩下的高烛在隔开里殿和外殿的那一个屏风前,闪着微微弱弱的光,给了房间一些可有可无的光亮。

    正当此时,魔尊江沅终于开了口,声音却嘶哑的厉害。

    他说:“拓凝。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少女诧异一愣,身子也丝毫不再乱动了起来。

    她知晓江沅对她的心。可她并不知道,他喜欢她喜欢了多久,喜欢得多深。

    可当江沅下一句话说出口之时,少女心中却是被剥空了一般不知所措。

    他说:“自幼时被九刹魔王领进宫来。自你在梨花树下说以后你来保护我,自你让我远离前院的食人花精,自你将险些走火入魔的我救回,自你拉着我的手说你不能没有母后,自你在云头让我替你照顾好大槿宫,自你让我帮你救回你的父王母后………自你说了这些起,我每日每日都是为了这些话而绞尽心血,我要替你达成你的愿望…..”

    “你有你的愿望,而我的愿望就是你。”

    江沅的声音嘶哑的如同大哭过后的孩童。身体的颤抖丝毫没有减轻的趋势。

    他似乎将头埋了下来,因为少女感到脖颈一阵温润的湿。

    少女的心一阵空过一阵,她虽然对江沅的做事手段不甚苟同。可心底还是有万千羁绊的。

    如他所说,他们俩认识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久到少女都想不起,他是哪一日进的宫,哪一日入得魔,她连他本是凡人之事都快要忘得一干二净了。怎么又会记得说了哪句话。

    她忘了。

    可他记得一清二楚。

    少女现在总算清楚了。

    似乎他对自己的喜欢,并不像她自己所想的那样浅薄。

    所以他才会在她自暴自弃的时候推开她。

    所以他才会修习那么多禁术将自己逼得人不人。魔不魔的。

    屏风处的灯火太弱,只够照出江沅的下巴剪影。

    少女微微扭了扭头,犹豫地扬起了手掌,在半空僵了许久才安抚地拍了拍埋在自己肩颈的江沅的头。

    她轻轻开口,说道:“我从不知道这些,从前对你的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她垂了垂长睫,继续道:“可我也不能骗你,江沅,我不喜欢你。”

    话声落地,唯一的烛光也应声而灭。

    紧紧抱住她的黑衣魔尊起身离开了。

    少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只是听见了殿前梨花被风鼓起发出的沙沙声响。

    这一夜,少女失眠了。

    翌日,天光刚刚跃出山头,心情烦躁的少女想要透透气,可谁知她刚刚推开窗户时却发现窗户下躺着一个人。

    再定睛一看,那不是江沅吗?

    他的黑色斗篷上落满了稀稀落落地梨花,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眼睛紧闭。

    少女愣了片刻,叫了声:“江沅!”

    见他没反应后,少女匆忙披上一件薄衣连鞋都顾不上穿地夺门而出。

    她半跪在江沅身边,来回摇了摇他,江沅却依旧不省人事。

    少女心中隐隐生不安,要知道,在她的记忆里,这个从凡界来修魔的小子可连风寒都没感过,从来就没有见过他支撑不住晕倒在地的情形,昨夜还高大坚强的像是一堵坚硬的墙,今晨怎么似是受伤动物一般寥落在此?

    少女揣着忐忑的心情搭上江沅的脉息,心中的担忧更甚。

    江沅气息乱的毫无章法,时而凶猛如洪水猛兽,时日静弱似要脱骨断气。

    少女心下一慌,只好扬声唤起了人:“来人呀!来人呀!”

    应声而来的是几个睡眼惺忪的宫女,少女神思紧张地对其中一个吩咐道:“快去请千里草!”

    然后又沉声吩咐道:“将魔尊大人扶进内殿歇息。切记,此事不可声张!”

    江沅这些年上位的由其快,其手腕凶狠毒辣早已树了许多敌人在外。若此时将他晕倒之事传出去,只怕大槿宫又要风波再起。

    为了安定,必须保密。

    于是少女来回叮嘱了这几个小宫女,然后随着一起进了内殿。

    不多时,千里草便来了。

    他满头花甲,手里拿着一只造型奇异的圆镜,一身褴褛衣装。两只脚穿着草鞋,大摇大摆地进了殿。

    千里草站在殿中将圆镜举起位于右眼之前。伸长脖子定睛一看,然后沙哑笑道:“原来妖王大人真的活着!哈哈哈哈!是我妖族之幸啊!”

    少女此时刻意着了华贵衣裙,又以冠顶遮面,沉着声故意端出一副架子。冷冷道:“前些日子的妖王大宴,似乎没有见到你。”

    千里草瘦骨嶙峋,一双眼珠皆成灰白色:“前些日子我云游去了,这不刚刚回来,就听见妖王大人找我,真是太赶巧了!”

    少女点点头:“难怪。不过也幸好你回来了。”

    少女沉吟半晌,斟酌道:“千里草一直都是我父王的得力助手,这么些年没见,也不知道你还念不念旧情?”

    千里草干脆地拍了拍胸脯。说道:“我千里草别的不敢说,就一个‘义’字是旁人比不得的!”

    “好!”少女朗声道:“有你这句话,本王也放心了!”

    说着话。少女站起身来,一身环佩绫罗的华贵衣裙衬着她的紫发显得愈发抚媚妖娆。

    她缓缓走近千里草,低声道:“魔尊他病了,你去给他看看,结果如何,我都要知道。但我不希望除我之外的第二人知晓!”

    千里草身子一怔,仿佛也被这个消息震住了一般瞠目结舌。半晌过后,才仓皇点头。

    千里草本是长在终南山下的一株药草,与他同是双生兄弟的便是如今在天庭司职的司药神君,只因其喜好钻研邪医蛊术,又生性自由,不喜拘束,自然就成了妖魔二族的一员,不像他在天庭的兄长那般,司仙职位至君,而两兄弟,也是水火不容,成了死对头。

    少女想到这里,浅浅一笑,拍了拍千里草的肩膀,安抚道:“你也不必过于惊慌,这是好事,若是治好了魔尊大人,本王重重有赏,若是治不好,也不打紧,你大可过你那云游四海的逍遥日子…….”

    千里草一转灰白的眼珠,心中思忖良久。

    魔尊病倒一事足以掀起千层浪,若是治好了,还好说,治不好,以大槿宫的手段,小老儿我怕是逃不过一劫。

    这,这,进退都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少女见千里草神情复杂,于是想要宽慰宽慰,故意扯开了话题问道:“对了,你方才说刚刚回来,那么前些日子又去哪里找新鲜玩意儿了?”

    千里草漫不经心的一笑,随口答道:“去了一趟澜沧山!”

    少女表情一滞,声音也变得生硬了起来:“澜沧山?不是一般人都难找寻其踪迹的么?你怎得说去就去了?”

    千里草抱拳细细地道:“小老儿前些日子路经东海,突然见到有一座从未见过的仙山跃出,于是费了些脑力便溜了进去,才发现原来就是传说中的澜沧山!这一去还采到了不少仙药!说不准还能给魔尊用上!”

    已然作好思量的千里草一拱手,继续道:“那小老儿这就进去给魔尊治病!告退!”

    少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招来了两名宫女领着千里草进了内殿,而她却立在原处,踉跄地晃了晃身子。

    澜沧山平日里神秘莫测,具体位置从来不会显露出来。

    此番却让一株药草轻松找到,想必澜沧山的结界已经微弱到了极致。

    而澜沧山的结界一向都是由三仙亲自布控,就如同灵幽谷一样,若不是结界变得微弱,江沅他们也不会找到她…….

    想到这里,少女心中沉沉的一惊。

    澜沧山的结界也出了问题,看来,澜沧上仙一定是出了事!

    少女咬了咬下唇,回头看了看内殿的方向,心中慌乱无常。

    待千里草出来后,安顿一切便离开!

    少女这样想着,快步离开了寝殿,朝东侧的暖阁疾行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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