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动手
那人摘下墨镜，绽开大大的笑容，“真是荣幸，梁爽，十年不见了，你还记得我！”
真是石铭！
想他昨天一出手就是一百万地送给她，梁爽想，如果这个是老朋友久别重逢的见面礼，那么她可真是受不起！
而且，瞧着这一排排清一色的黑色宝马，估计石铭现在很有钱，而他的这些跟班……
不是梁爽要低估这个男人，而是她的第一想法就是，这十年，石铭应该是没有和他的帮派划清过关系，不仅如此，有可能他还做得更离谱、更夸张了，比如……捞偏门？
看看这些“打手”，虽说个个彬彬有礼的，但确实看不出什么有涵养的气质来，倒是骨子里地透着煞气，说白了，他们现在应该还是在混着黑社会！
但不管如何，梁爽从没有戴过有色眼镜看人，老同学久别重逢，她也很高兴，当然，抛开那个一百万的胸针不提。〖微书网 www.103shu.com〗
“真是十年不见了，你现在一看就是混的不错。”
石铭呵呵笑了，相较十年前，他变得沉稳内敛很多，就见他大手一挥，“都傻站着干嘛，还不叫人？”
话音一落，众黑衣小伙异口同声，“嫂子！”那么整齐，也不知道练了几遍。
嫂子？
梁爽的脸顿时煞白。
姜维也沉下脸来，他一直坐在车里观望着，这时，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手握住了车门的把手，却在最后一秒没有旋开。
目光淡淡地落在了梁爽的脸上，没有搞清楚状况，他要是贸然出手，又能有几分胜算？
谋定而后动，这才是制胜关键。
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他出手，梁爽自己应该会先把那个家伙给打发的。
就见梁爽又扬起她那尴尬的假笑，“石铭，让你的兄弟别乱喊。”
石铭回她一个痞里痞气的表情，“别介意，这是兄弟们套近乎的方式。”那意思就是，没打算让他的小弟们改口了。
梁爽觉得头疼，却又不好强硬地执拗什么，人家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她再执着地话，反而显得自己多想，自己小家子气。
“不说这个了，梁爽，我可是很难得地找到这里，晚上一起吃个饭？”
又是一个约饭的。
梁爽笑道，“应该的，不过今晚不行，我和我妈约好了的，有点事情，改天我请你吃饭！啊，这样，我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吧。”
梁爽倒是真心，和石铭的这顿饭省不了，而且，她还要把之前的那个胸针还给他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稍微识趣点的，都会再约时间，不管石铭出于什么心思，他也不会着急地非要争取今晚，就见他点点头，“那就明晚？”
梁爽还没来得及点头，那个一直猫在车里的姜维此时开口说话了，“梁爽，别忘了，明晚你已经答应跟我吃饭，谈谈下一步的合作事项的。”
“……啊？”她什么时候答应了？
而石铭这才注意到，原来一旁还有个流口水垂涎的家伙存在，他微微眯起眼眸，看向姜维。
姜维却不屑与他对视，只是死盯着梁爽。
石铭的记性看起来也不错，一下子就认出姜维了，他呵呵冷笑两声，“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班长大人，还记得我不？”
姜维懒懒地扫他一眼，“对不起，你认错了人。”
“是吗，真是我认错了人？咱们可是坐过两年多的同桌啊，还是说，在班长大人的眼里，我就是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不屑与我打交道？”
石铭虽然对梁爽客气，可不代表他要对每个梁爽认识的人都客气。
尤其是昨天的慈善拍卖会上，他虽然没有亲临现场，可是却知道最后是谁在跟他不停地比拼叫价，加上今天又碰到了姜维，男人嘛，个中心思彼此都心知肚明，姜维打的什么算盘，石铭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的。
本来就新仇旧恨的，现在姜维来个装作陌生人，石铭这种砍刀底下混日子惯了的男人，能给姜维好脸色才怪。
有道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姜维算是深刻体会了。
以他对梁爽的了解，石铭并不是一个可以让他多花费多少工夫去在意的劲敌，但是却会死缠烂打，却会不按常理出牌，这样一块粘人的膏药，想要打发了，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于是，他干脆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只是对梁爽说了句，“合作的重要性，你该清楚，明天下午五点先来我办公室一趟吧，回头我们再商量去哪里吃饭。”
这么目中无人地将石铭给当做空气，黑社会小头目就算自己能忍得住，他的那些血气方刚的跟班们也看不过去了。
“喂，你是什么人？我们老板在跟你说话，你有点礼貌没有？”
梁爽看清楚了，这个忍不住发飙的小伙子，就是那天拍卖会上叫价的、后来又把首饰盒交给她的小伙。
同样，姜维也认出来了，而几乎是下一瞬，他便意识到，那枚胸针现在所在何处，或是将来归于何处。
果然麻烦！
他心里低咒一声，却仍觉得和石铭在这纠缠绝非上上之举，最后看向梁爽一眼，“记得我们刚刚的约定，明天见！”
说完，姜帅哥拉开车门，准备撤退。
梁爽翻翻白眼：还以为他真的变绅士了，原来这种自说自话、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坏毛病一点都没改，她什么时候跟他约定了？
本想去争论一番，但是接下来的发展，已让她顾不及姜帅哥的自高自大了，因为，姜维拉着车门还没有打开半个人的距离，“砰”地一声，那车门便被突然闯过来的一黑衣小伙给关上了。
姜维薄怒，他看向石铭，却发现后者低着头，悠哉地抽着雪茄，显然是默许了自己的手下的这一举动。
“你是什么意思？”姜维的这一问句，自然是对着石铭而来。
石铭却喷云吐雾，眼睛半眯着看向梁爽所在的公司的大楼，答非所问，不，确切地说，是无视姜帅哥的问话，“梁爽，听说，你现在自己也开个小公司，做珠宝生意？真巧！我也在这方面略有涉及，不如，咱俩合作？”
梁爽看出了面前两个同窗男人间的剑弩拔弓，她不知道十年不见，石铭当年的火爆脾气到底收敛了多少，但真要闹起来，姜维肯定是势单力薄地处于劣势，不不，现在不是关心姜维的时候，而是她要被扯入这莫名其妙的闹剧中，着实烦得很！
“石铭，合作的事，或是叙旧什么的，咱们改天吃饭谈，这是我的名片，我今晚真的有事，再晚点我妈会着急，先走一步了啊。”
惹不起，她总能躲得起吧，两个男人掐架，她一介弱质女流跟着凑堆，可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她好像还是掐架的根源所在，她撤了，估计这场正在处于发酵期的战火，也会消弭。
石铭对于梁爽还是极度慷慨大方的，他接了她的名片，同时递上了自己的，而后挤了挤眼睛，摆出一个又痞气又俏皮的表情，暧昧地说道，“一定要给我电话，我等你。”
梁爽干笑，撤出纷争，直奔自己的车子方向走去，走出了大约十几米，她忍不住好奇地回头，这一看，不得了，石铭的那堆黑西服的小跟班们，竟然把姜维的车都给团团围住了，什么状况？
……
对于石铭的突然出现，以及一副土豪的姿态，梁爽只是猜测出他剑走偏锋地走了不正常渠道，才获得如今的身份和地位。
她猜对了大半，石铭确实是靠捞偏门发家的，甚至还走私过军火。但是，面上石铭确实有一个实体公司，他没有撒谎，那个实体公司也确实是销售珠宝的，只不过，销售的珠宝钻石，有一半也是靠走私所得。
之所有像他这种张扬的家伙还能安然地走在阳光下，自然是因为他的背后有个更为强大的依靠。
有些人，哪怕地位再高，面对金钱的诱惑，还是难免不为所动，石铭的靠山就是如此，那人是白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却和石铭这个黑道中人关心密切，所谓黑白搭配，真的是财运亨通。
但也因为这样，石铭十年前的有棱有角的火爆性子就算经过这么久打打杀杀的磨炼，圆滑了不少，但是那种不服软的习性，确实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更何况，他并不知道姜维的来历，只是知道，这个曾经的班长加同桌，惹到他了！
“班长大人，真的还没有想起我啊。”此时，石铭也挤入包围圈中，面对面地与姜维对话，眼神里满是不逊的挑衅。
不错，挑衅！
总是一成不变的日子，让石铭有些厌倦。
背后的依靠让他差不多也洗洗底地挤入上流社会，他自认不是那块料，也对那种虚伪的装绅士装优雅那套兴致缺缺，但是，从他在慈善拍卖会上看到梁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看起来平静无波的日子，终于有了新鲜的血液渗入了。
十年了，混他这行的，怎么可能没有女人，他换女人的频率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太过频繁。
十年间，不是没有想起过梁爽，但是想起了，也不过尔尔，走马观花般地在脑海一闪而过而已，可是在拍卖会上看见梁爽之后，他真是一眼认出了她，这女人越发有女人味了，而且看上去那么纯，他突然觉得，曾经的爱情就那么没有任何发芽开花的情况下，就被抹杀，心里很不平衡，更何况，梁爽算是他的初恋。
于是，追求的戏码就这样开始上演。
追求女人嘛，他有钱有人、有势力，还脸皮厚，有手段，长此以往，不怕女人不动心。
当然，他知道梁爽不是一般的女人，一般的女人谁能从班里倒数第一一跃成为班里的尖子生？变化大的就像换了个人。
他也知道，初中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可是现在他想明白了，梁爽从跃为尖子生后，心底里就没再瞧得起他过，这是让他最咽不下，也是让他坚定决心追求梁爽的原因。
男人的自尊让他一定要做给梁爽看看，但凡梁爽看得起的人，他都能够捏在手心里！
现在，不好意思，姜维班长就姑且充当下第一号倒霉鬼吧！
只不过，他千算万算，没有算清姜维的来历。
姜维看着围着他的这堆黑，压根没放在眼里，真要打起来，他也不认为自己会吃亏。
“认不认识你，有那么重要？你在这找我的茬，也无非是因为刚刚离开的那个女人而已。”
石铭心知他说对了一半，却也不补充，“班长，别以为你现在有几个钱，就可以乱追女人，刚刚离开的那个，你不适合，趁早知难而退！”
姜维冷笑，“这话好像说你自己的吧。”
石铭不怒反笑，“我？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样的女人适合我，不管你承不承认咱们当初是同学，有一句话告诫你：那个女人我看上了，你别来插一脚，不然，我可是有的是时间跟精力陪你玩。”
威胁！
而这种威胁，确实也吓退过不少人。
姜维觉得对方幼稚，可就因为这种幼稚，越发难缠。他现在并不想用姜家的任何势力，更确切地说，一年多前发生的那件事，已经让他和姜家处于决裂的关系。现在碰到石铭这种没脸没皮的，难不成还要他去找回自己的战友来个硬碰硬？
话锋一转，姜维阴险地准备玩个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你陪我玩？看来你确实很闲，很有时间和精力，那你知不知道，刚刚那女人，她有未婚夫？”
未婚夫？
石铭还真没打探到这点，想起昨晚坐在梁爽旁边的，好像是陆辰，那个妞十年前就喜欢陆辰，现在二人终于修成正果了？
他呸！
“未婚夫算个屁，她就算结婚了，也不能阻止我追求她的决心。”这些年，他石铭玩过的有夫之妇可不在少数。“倒是你，你好像明明知道，却也在缠着她？啧啧啧，看不出来，有头有脸的班长大人、天之骄子，也会做这种没品没德的事。”
姜维不喜欢这个字眼。
却也不会真的和石铭这种无赖怄气，他懒得继续纠缠，该放的饵已经放了出去，距离收网还有一段时间，现在要做的，是撤退，被这么一帮黑衣家伙围着，才真是一件丢脸的事。
“我和她是合作伙伴关系，就算我有什么别的心思，那也是我的事，咱们各凭本事吧。”说着，姜维伸出手，想去拉开车门，他想好了，再被拦着，他就不客气地把面前挡路的黑衣仔给摔一边去！
石铭闻言，像是听到了贴心窝子的话，“各凭本事？好！哎，姓姜的，既然今天碰头了，咱们就先比划第一回合，敢跟我单枪匹马地切磋一场吗？”
切磋？
打架吧！
这么当街打架？
因为石铭的黑衣阵势，已经让周围围了很多人，真要上了报、见了杂志，难免会传到姜家的耳朵里，更烦！
“第一回合，我认输！”
石铭咬牙，“没种！”
本以为闹剧就此结束，可石铭却对自己的一个小跟班使了个眼色，“没种就得挨一拳！”
话音刚落，那个小跟班便对着姜维的肚子一拳招呼过去，这一拳，姜维还真是没放在眼里，他想躲想反击，都是易如反掌，只不过，在他刚伸手准备架开那一拳的时候，他发现梁爽那个女人竟然又从人群里挤了进来，心念一动，他撤了手，硬生生地用他有着六块腹肌的肚子接了那一拳。
苦肉计！
能够看见某个女人担忧、心软，上头条也没什么！
那小跟班一拳砸到姜维的肚子上，自己疼得直咧嘴，心里咒骂：娘的，这厮肚子上是不是绑铁皮了？
不甘心地他再次挥拳，在梁爽的惊呼声中，这一拳打上了姜维的脸。
姜帅哥彻底破相，他夸张地半坐在地上，申吟，用着很哀怨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梁爽，电光火石间，那个小跟班的样子，他也看清楚了，石铭那么横，肯定有来头，不能随便动，但是私下里整死一个跟班，这点能耐他还是有的。
再说梁爽直接冲过来，蹙眉蹲在了姜维身边，甚至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擦拭了他嘴角的血迹。
还真的动武了！
梁爽不悦地看向石铭，“怎么打人呢？”
石铭也没想到她又回来了，灰灰地摸摸鼻子，“这家伙出言不逊，教训一下而已，行行行，都撤了、都撤了！”
打完人就想撤？
不过，石铭没有撤得及时，因为，一小队警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这帮子吃闲饭的，打人前都跑哪去了？
梁爽越发对公安机关深恶痛绝，更让她无语的是，这帮子警察竟然不听解释，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所有人都带走到附近的警察局里！
有石铭跟他的手下，有姜维，……还有梁爽。
梁爽可是第一次因为这种事进警局，虽说曾经的肉身有过类似经历，可不代表她面对这种事也能坦然地像呆在自家一样。
她回头瞪了眼姜维，看他捂住青紫的嘴角哼哼的样子，真是又气又怜：都怪他，没事非拦在她楼下干嘛？还有石铭，十年不见，还是满嘴的打打打，一点也没有长进。
虽说她现在生气，可是姜维的样子……
在她的认知里，姜维也算是少爷级的人物，应该没吃过这种苦头，不由地心又软了几分，“你怎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姜维摇头，嘴里却哼哼地更大声了。
看到梁爽心软，姜维突然觉得，石铭的出现，还真是件不错的事情，起码，无形中成了一个特别的动力，不知不觉地推动着他和梁爽走向一起。
梁爽见状，不由地心里轻叹，想着她是曾经很不解恨地希望这家伙被人打个半死什么的，可现在真看到他被打了，又觉得过往的恩怨，也不过如此。
“你真笨，不会反击啊！”
姜维咧着嘴，大概想笑笑，却因为扯动伤口，又是一阵哼哼：笑话，他反击了，现在有她在一旁陪着吗？
……
最后，这场打架事件处理的结果竟然是不了了之。
梁爽看出来了，石铭跟着警局应该是有着某种关系的，瞧着那些小警察们，不仅不追究他手下的打人行为，甚至还端茶倒水的，最后像是供奉佛爷一般地把石铭他们给送了出去。
石铭临走，不忘跟梁爽招呼一声，“梁爽，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哦！记得，我等你！”
梁爽微笑，算是敷衍，她现在连跟他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短短几个小时，事情有些超乎她的预想范围，她还没有消化完全，甚至都忘了跟石铭说一声：别再把她的办公室搞得跟花店似得。
对于石铭的手下打人，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没有好感，但也不会说是很气愤，不管被打的那个是不是姜维，想起曾经自己刚重生过来的肉身，也是被捅了一刀，这就是石铭的生存方式。
谁又能对谁的人生质疑什么？
倒是对于姜维，梁爽颇有微词，“事情就这么结了？你就这么白被打了？你也能咽的下着口气？”
姜维拿着自己的东西，跟着梁爽出了警局，“不然能怎样？”
“能怎样？”梁爽怪叫，“姜维，你……到这个时候你还在装？行、行！咱们不提过往的那些陈年烂谷子的破事，我也不想提起！但你是谁，你是姜维啊，石铭都知道动用他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关系去摆平这些小事，你不会去找你爷爷？不会去让你那些穿军装的叔叔他们？别以为我不知道，全省军政阶层三驾马车之一，你要想捏死石铭……，总之，这么窝窝囊囊的，可不像你。”
不想，姜维听了，只是轻笑了一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三驾马车之一，我可没有什么爷爷，我只有一个爸爸而已。——走吧，你不是说今晚有事，连请你吃饭都给拒绝了吗？耽误了这么久，你又不急了？”
梁爽看了看时间，再不想耽误也被耽误了，从她被带到警局时，就跟母亲打了电话，说是今晚临时有事，接不了梁栋，改为明天再接
不过，就算现在不用去管弟弟的问题，她也不会选择和姜维吃饭，“怎么不急，反正你看起来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形象有点受损而已，我先走一步，再见！”
姜维见她要走，大手一伸地拉着了她的手腕，却被梁爽一惊之后，给挣开了。
姜维心里觉得无奈，看来要走近这个女人的心里，还真是要费一番功夫，苦肉计大概是还不够分量。
“再见，记得明天下午五点，我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
姜维大概不知道，梁爽可是痛恨死这几个字眼了！
她的第一次是哪里没的？就是他所谓的办公室！
谁知道在他现在的办公室，又会发生什么？
“抱歉，我明天有约，真的没空，再见！”
姜维追着梁爽的后背补充一句，“为了公事！”
公事？
曾经不也说是为了公事？
公事结束之后……
往事不堪回首，梁爽咬牙切齿的，头也没回，走了。
……
梁爽觉得，自己的更年期可能要大幅度地提早到来了。
不然，她整晚的焦躁不安又是为了那般？
她几乎又把下班后发生的一切细细回想了一遍，像是垂暮的老人那样，抱着回忆慢慢品。
想到姜维挨拳的样子，想到他莫名其妙地说：他可没有什么爷爷，只有一个爸爸而已……
她甚至想起曾经那位精神而严肃的姜家爷爷当着外人的面，那么不客气地对着自己的孙子说出了“败类”二字。
或许，姜维承受着她不知道的苦楚；或许，这么些年，她在堪称完美的幸福度日，而他却经历着她想象不到的家庭巨变。
越想越烦，梁爽披了件外衣，准备去楼下走走。
她一下楼，便惊了一跳：那个……那个在一辆黑车前踱来踱去，抽着烟的家伙，不是姜维吗？
真是的，没事她把自己的眼神练得这么好干什么？
暗暗低咒了句，梁爽扭头就准备原路返回。
“梁爽！”
身后传来万分不想听到的声音。
梁爽咬咬牙，继续原路返回地往前走。
“梁爽，嘶——，哎呦。”
听到这么几个拟声词，梁爽动不了脚了，她愤愤地回头，就看见姜维在捂着脸哼哼。
几步走到他面前，梁爽没好气地看着他，“有病就回家呆着，在别人家楼下晃来晃去的，装什么游魂？”
姜维看似困难地挤出一抹难看的微笑，“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想……
梁爽听得心里一个咯噔：甜言蜜语。
“姜维。”现在，她终于能适应面不改色地叫出这个名字，“貌似我们只是几个小时没有见面而已。”
如果他是暗示那九年都在想她……
抱歉，既然他装失忆，她也不会傻傻地为他洗一白。
更何况，她也不觉得这个男人像是那么长情的人。
不过，他虽然不长情，但是脸皮却越发厚实了。“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算下来，我们四个小时不见，也相当于大半年了。”
“无聊！你爱在这吹西北风，就在这吹个够吧。”梁爽转身欲走，却被姜维抓住了胳膊，这一次，她没能挣开。“喂！”
姜维没松手，“怎么说，我也等了一个多小时，陪我说几句话吧，就几句，你把我明天的约都给爽了，现在只要求你几句话，应该不过分吧。”
看着他咧着嘴角一脸的可怜相，梁爽真想把他的样子照下来，这可是跟往日的僵尸脸大相径庭。
“有话快说！”
“唉，你说话的口气可真是不温柔。”
“你又不是我未婚夫，我凭什么要对你说话温柔？”
一语打中姜维的死穴，姜维沉默了，他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臂，却是探身到身边的车窗里，拿出了一小束红玫瑰，不过是*朵的样子。
“其实，我在楼下等你的时候，一直在想着，我完全可以打电话告诉你，但是最后，我选择把手机丢在车里，而是在心里默默祈祷，你可以感应到我在等你。——事实证明，我们是心心相通的。”
梁爽嘴角一抽，抖掉一身鸡皮疙瘩，这么肉麻的话……
面前的男人是姜维吧。
玫瑰递到了她的眼皮底下，梁爽别开眼，“姜维，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经被一个多月的花给熏得快花粉过敏了！”
“……是么。”
姜维这厮，顶着可怜兮兮的伤残嘴脸，竟然还能发出无比幽怨的声音。
让梁爽觉得自己像个坏人。
不，要说坏，他当年比她坏无数倍！
就见姜维轻叹一声，而后，“嗖——”，那束玫瑰被毫不眷恋地丢到一边。
梁爽的视线顺着那抛物线，眼睁睁地看着玫瑰跌落地面，又是嘴角一抽：有钱人！
“既然你不喜欢，我以为不再送了。”
“……嗯。”希望别的东西也不要送！
“对了，你说你明晚有事，能问问是什么事吗？”
“私事。”
“我被拒绝了两次，你就算是为了让我死心吧，透露一点点？”
“……”梁爽白他一眼。
“只要说完这个，我就离开，让你回去好好休息！”姜维的眼神可真虔诚。
梁爽很怕继续这么磨下去，自己的嘴角都要抽歪了，于是抱着打发他的心态，“家事，我父母忙，我要去接我弟弟放学。”
“你弟弟？”姜维差一点脱口而出来了句：你何时有个弟弟？再一想，他们相别九年，估计她弟弟最多上小学一二年级的样子，是需要个人来接送，但人还是装模作样地问了句，“你弟弟多大了啊，还要你去接送。”
“七八岁。”
这么随口的一答，梁爽是毫无想法，可听在姜维耳里，却是让他的心狠狠一沉。
“七八岁……”
“问题回答清楚了吧，可以回去了？不送！”
梁爽说完，潇洒地转身走了。
等她到了楼上，悄悄拉开窗帘往下看去，竟发现姜维仍保持着刚刚分开时的站姿，傻傻地站在那里。
被打傻了？
懒得管他！
说是这样说，梁爽匆匆洗了个热水澡，犹豫半天，还是又悄悄撩开窗帘。
这一次，楼下已没有半个人影。
而她不安分了整晚的心，也才彻底放松下来。
真是石铭！
想他昨天一出手就是一百万地送给她，梁爽想，如果这个是老朋友久别重逢的见面礼，那么她可真是受不起！
而且，瞧着这一排排清一色的黑色宝马，估计石铭现在很有钱，而他的这些跟班……
不是梁爽要低估这个男人，而是她的第一想法就是，这十年，石铭应该是没有和他的帮派划清过关系，不仅如此，有可能他还做得更离谱、更夸张了，比如……捞偏门？
看看这些“打手”，虽说个个彬彬有礼的，但确实看不出什么有涵养的气质来，倒是骨子里地透着煞气，说白了，他们现在应该还是在混着黑社会！
但不管如何，梁爽从没有戴过有色眼镜看人，老同学久别重逢，她也很高兴，当然，抛开那个一百万的胸针不提。〖微书网 www.103shu.com〗
“真是十年不见了，你现在一看就是混的不错。”
石铭呵呵笑了，相较十年前，他变得沉稳内敛很多，就见他大手一挥，“都傻站着干嘛，还不叫人？”
话音一落，众黑衣小伙异口同声，“嫂子！”那么整齐，也不知道练了几遍。
嫂子？
梁爽的脸顿时煞白。
姜维也沉下脸来，他一直坐在车里观望着，这时，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手握住了车门的把手，却在最后一秒没有旋开。
目光淡淡地落在了梁爽的脸上，没有搞清楚状况，他要是贸然出手，又能有几分胜算？
谋定而后动，这才是制胜关键。
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他出手，梁爽自己应该会先把那个家伙给打发的。
就见梁爽又扬起她那尴尬的假笑，“石铭，让你的兄弟别乱喊。”
石铭回她一个痞里痞气的表情，“别介意，这是兄弟们套近乎的方式。”那意思就是，没打算让他的小弟们改口了。
梁爽觉得头疼，却又不好强硬地执拗什么，人家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她再执着地话，反而显得自己多想，自己小家子气。
“不说这个了，梁爽，我可是很难得地找到这里，晚上一起吃个饭？”
又是一个约饭的。
梁爽笑道，“应该的，不过今晚不行，我和我妈约好了的，有点事情，改天我请你吃饭！啊，这样，我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吧。”
梁爽倒是真心，和石铭的这顿饭省不了，而且，她还要把之前的那个胸针还给他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稍微识趣点的，都会再约时间，不管石铭出于什么心思，他也不会着急地非要争取今晚，就见他点点头，“那就明晚？”
梁爽还没来得及点头，那个一直猫在车里的姜维此时开口说话了，“梁爽，别忘了，明晚你已经答应跟我吃饭，谈谈下一步的合作事项的。”
“……啊？”她什么时候答应了？
而石铭这才注意到，原来一旁还有个流口水垂涎的家伙存在，他微微眯起眼眸，看向姜维。
姜维却不屑与他对视，只是死盯着梁爽。
石铭的记性看起来也不错，一下子就认出姜维了，他呵呵冷笑两声，“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班长大人，还记得我不？”
姜维懒懒地扫他一眼，“对不起，你认错了人。”
“是吗，真是我认错了人？咱们可是坐过两年多的同桌啊，还是说，在班长大人的眼里，我就是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不屑与我打交道？”
石铭虽然对梁爽客气，可不代表他要对每个梁爽认识的人都客气。
尤其是昨天的慈善拍卖会上，他虽然没有亲临现场，可是却知道最后是谁在跟他不停地比拼叫价，加上今天又碰到了姜维，男人嘛，个中心思彼此都心知肚明，姜维打的什么算盘，石铭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的。
本来就新仇旧恨的，现在姜维来个装作陌生人，石铭这种砍刀底下混日子惯了的男人，能给姜维好脸色才怪。
有道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姜维算是深刻体会了。
以他对梁爽的了解，石铭并不是一个可以让他多花费多少工夫去在意的劲敌，但是却会死缠烂打，却会不按常理出牌，这样一块粘人的膏药，想要打发了，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于是，他干脆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只是对梁爽说了句，“合作的重要性，你该清楚，明天下午五点先来我办公室一趟吧，回头我们再商量去哪里吃饭。”
这么目中无人地将石铭给当做空气，黑社会小头目就算自己能忍得住，他的那些血气方刚的跟班们也看不过去了。
“喂，你是什么人？我们老板在跟你说话，你有点礼貌没有？”
梁爽看清楚了，这个忍不住发飙的小伙子，就是那天拍卖会上叫价的、后来又把首饰盒交给她的小伙。
同样，姜维也认出来了，而几乎是下一瞬，他便意识到，那枚胸针现在所在何处，或是将来归于何处。
果然麻烦！
他心里低咒一声，却仍觉得和石铭在这纠缠绝非上上之举，最后看向梁爽一眼，“记得我们刚刚的约定，明天见！”
说完，姜帅哥拉开车门，准备撤退。
梁爽翻翻白眼：还以为他真的变绅士了，原来这种自说自话、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坏毛病一点都没改，她什么时候跟他约定了？
本想去争论一番，但是接下来的发展，已让她顾不及姜帅哥的自高自大了，因为，姜维拉着车门还没有打开半个人的距离，“砰”地一声，那车门便被突然闯过来的一黑衣小伙给关上了。
姜维薄怒，他看向石铭，却发现后者低着头，悠哉地抽着雪茄，显然是默许了自己的手下的这一举动。
“你是什么意思？”姜维的这一问句，自然是对着石铭而来。
石铭却喷云吐雾，眼睛半眯着看向梁爽所在的公司的大楼，答非所问，不，确切地说，是无视姜帅哥的问话，“梁爽，听说，你现在自己也开个小公司，做珠宝生意？真巧！我也在这方面略有涉及，不如，咱俩合作？”
梁爽看出了面前两个同窗男人间的剑弩拔弓，她不知道十年不见，石铭当年的火爆脾气到底收敛了多少，但真要闹起来，姜维肯定是势单力薄地处于劣势，不不，现在不是关心姜维的时候，而是她要被扯入这莫名其妙的闹剧中，着实烦得很！
“石铭，合作的事，或是叙旧什么的，咱们改天吃饭谈，这是我的名片，我今晚真的有事，再晚点我妈会着急，先走一步了啊。”
惹不起，她总能躲得起吧，两个男人掐架，她一介弱质女流跟着凑堆，可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她好像还是掐架的根源所在，她撤了，估计这场正在处于发酵期的战火，也会消弭。
石铭对于梁爽还是极度慷慨大方的，他接了她的名片，同时递上了自己的，而后挤了挤眼睛，摆出一个又痞气又俏皮的表情，暧昧地说道，“一定要给我电话，我等你。”
梁爽干笑，撤出纷争，直奔自己的车子方向走去，走出了大约十几米，她忍不住好奇地回头，这一看，不得了，石铭的那堆黑西服的小跟班们，竟然把姜维的车都给团团围住了，什么状况？
……
对于石铭的突然出现，以及一副土豪的姿态，梁爽只是猜测出他剑走偏锋地走了不正常渠道，才获得如今的身份和地位。
她猜对了大半，石铭确实是靠捞偏门发家的，甚至还走私过军火。但是，面上石铭确实有一个实体公司，他没有撒谎，那个实体公司也确实是销售珠宝的，只不过，销售的珠宝钻石，有一半也是靠走私所得。
之所有像他这种张扬的家伙还能安然地走在阳光下，自然是因为他的背后有个更为强大的依靠。
有些人，哪怕地位再高，面对金钱的诱惑，还是难免不为所动，石铭的靠山就是如此，那人是白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却和石铭这个黑道中人关心密切，所谓黑白搭配，真的是财运亨通。
但也因为这样，石铭十年前的有棱有角的火爆性子就算经过这么久打打杀杀的磨炼，圆滑了不少，但是那种不服软的习性，确实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更何况，他并不知道姜维的来历，只是知道，这个曾经的班长加同桌，惹到他了！
“班长大人，真的还没有想起我啊。”此时，石铭也挤入包围圈中，面对面地与姜维对话，眼神里满是不逊的挑衅。
不错，挑衅！
总是一成不变的日子，让石铭有些厌倦。
背后的依靠让他差不多也洗洗底地挤入上流社会，他自认不是那块料，也对那种虚伪的装绅士装优雅那套兴致缺缺，但是，从他在慈善拍卖会上看到梁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看起来平静无波的日子，终于有了新鲜的血液渗入了。
十年了，混他这行的，怎么可能没有女人，他换女人的频率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太过频繁。
十年间，不是没有想起过梁爽，但是想起了，也不过尔尔，走马观花般地在脑海一闪而过而已，可是在拍卖会上看见梁爽之后，他真是一眼认出了她，这女人越发有女人味了，而且看上去那么纯，他突然觉得，曾经的爱情就那么没有任何发芽开花的情况下，就被抹杀，心里很不平衡，更何况，梁爽算是他的初恋。
于是，追求的戏码就这样开始上演。
追求女人嘛，他有钱有人、有势力，还脸皮厚，有手段，长此以往，不怕女人不动心。
当然，他知道梁爽不是一般的女人，一般的女人谁能从班里倒数第一一跃成为班里的尖子生？变化大的就像换了个人。
他也知道，初中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可是现在他想明白了，梁爽从跃为尖子生后，心底里就没再瞧得起他过，这是让他最咽不下，也是让他坚定决心追求梁爽的原因。
男人的自尊让他一定要做给梁爽看看，但凡梁爽看得起的人，他都能够捏在手心里！
现在，不好意思，姜维班长就姑且充当下第一号倒霉鬼吧！
只不过，他千算万算，没有算清姜维的来历。
姜维看着围着他的这堆黑，压根没放在眼里，真要打起来，他也不认为自己会吃亏。
“认不认识你，有那么重要？你在这找我的茬，也无非是因为刚刚离开的那个女人而已。”
石铭心知他说对了一半，却也不补充，“班长，别以为你现在有几个钱，就可以乱追女人，刚刚离开的那个，你不适合，趁早知难而退！”
姜维冷笑，“这话好像说你自己的吧。”
石铭不怒反笑，“我？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样的女人适合我，不管你承不承认咱们当初是同学，有一句话告诫你：那个女人我看上了，你别来插一脚，不然，我可是有的是时间跟精力陪你玩。”
威胁！
而这种威胁，确实也吓退过不少人。
姜维觉得对方幼稚，可就因为这种幼稚，越发难缠。他现在并不想用姜家的任何势力，更确切地说，一年多前发生的那件事，已经让他和姜家处于决裂的关系。现在碰到石铭这种没脸没皮的，难不成还要他去找回自己的战友来个硬碰硬？
话锋一转，姜维阴险地准备玩个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你陪我玩？看来你确实很闲，很有时间和精力，那你知不知道，刚刚那女人，她有未婚夫？”
未婚夫？
石铭还真没打探到这点，想起昨晚坐在梁爽旁边的，好像是陆辰，那个妞十年前就喜欢陆辰，现在二人终于修成正果了？
他呸！
“未婚夫算个屁，她就算结婚了，也不能阻止我追求她的决心。”这些年，他石铭玩过的有夫之妇可不在少数。“倒是你，你好像明明知道，却也在缠着她？啧啧啧，看不出来，有头有脸的班长大人、天之骄子，也会做这种没品没德的事。”
姜维不喜欢这个字眼。
却也不会真的和石铭这种无赖怄气，他懒得继续纠缠，该放的饵已经放了出去，距离收网还有一段时间，现在要做的，是撤退，被这么一帮黑衣家伙围着，才真是一件丢脸的事。
“我和她是合作伙伴关系，就算我有什么别的心思，那也是我的事，咱们各凭本事吧。”说着，姜维伸出手，想去拉开车门，他想好了，再被拦着，他就不客气地把面前挡路的黑衣仔给摔一边去！
石铭闻言，像是听到了贴心窝子的话，“各凭本事？好！哎，姓姜的，既然今天碰头了，咱们就先比划第一回合，敢跟我单枪匹马地切磋一场吗？”
切磋？
打架吧！
这么当街打架？
因为石铭的黑衣阵势，已经让周围围了很多人，真要上了报、见了杂志，难免会传到姜家的耳朵里，更烦！
“第一回合，我认输！”
石铭咬牙，“没种！”
本以为闹剧就此结束，可石铭却对自己的一个小跟班使了个眼色，“没种就得挨一拳！”
话音刚落，那个小跟班便对着姜维的肚子一拳招呼过去，这一拳，姜维还真是没放在眼里，他想躲想反击，都是易如反掌，只不过，在他刚伸手准备架开那一拳的时候，他发现梁爽那个女人竟然又从人群里挤了进来，心念一动，他撤了手，硬生生地用他有着六块腹肌的肚子接了那一拳。
苦肉计！
能够看见某个女人担忧、心软，上头条也没什么！
那小跟班一拳砸到姜维的肚子上，自己疼得直咧嘴，心里咒骂：娘的，这厮肚子上是不是绑铁皮了？
不甘心地他再次挥拳，在梁爽的惊呼声中，这一拳打上了姜维的脸。
姜帅哥彻底破相，他夸张地半坐在地上，申吟，用着很哀怨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梁爽，电光火石间，那个小跟班的样子，他也看清楚了，石铭那么横，肯定有来头，不能随便动，但是私下里整死一个跟班，这点能耐他还是有的。
再说梁爽直接冲过来，蹙眉蹲在了姜维身边，甚至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擦拭了他嘴角的血迹。
还真的动武了！
梁爽不悦地看向石铭，“怎么打人呢？”
石铭也没想到她又回来了，灰灰地摸摸鼻子，“这家伙出言不逊，教训一下而已，行行行，都撤了、都撤了！”
打完人就想撤？
不过，石铭没有撤得及时，因为，一小队警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这帮子吃闲饭的，打人前都跑哪去了？
梁爽越发对公安机关深恶痛绝，更让她无语的是，这帮子警察竟然不听解释，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所有人都带走到附近的警察局里！
有石铭跟他的手下，有姜维，……还有梁爽。
梁爽可是第一次因为这种事进警局，虽说曾经的肉身有过类似经历，可不代表她面对这种事也能坦然地像呆在自家一样。
她回头瞪了眼姜维，看他捂住青紫的嘴角哼哼的样子，真是又气又怜：都怪他，没事非拦在她楼下干嘛？还有石铭，十年不见，还是满嘴的打打打，一点也没有长进。
虽说她现在生气，可是姜维的样子……
在她的认知里，姜维也算是少爷级的人物，应该没吃过这种苦头，不由地心又软了几分，“你怎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姜维摇头，嘴里却哼哼地更大声了。
看到梁爽心软，姜维突然觉得，石铭的出现，还真是件不错的事情，起码，无形中成了一个特别的动力，不知不觉地推动着他和梁爽走向一起。
梁爽见状，不由地心里轻叹，想着她是曾经很不解恨地希望这家伙被人打个半死什么的，可现在真看到他被打了，又觉得过往的恩怨，也不过如此。
“你真笨，不会反击啊！”
姜维咧着嘴，大概想笑笑，却因为扯动伤口，又是一阵哼哼：笑话，他反击了，现在有她在一旁陪着吗？
……
最后，这场打架事件处理的结果竟然是不了了之。
梁爽看出来了，石铭跟着警局应该是有着某种关系的，瞧着那些小警察们，不仅不追究他手下的打人行为，甚至还端茶倒水的，最后像是供奉佛爷一般地把石铭他们给送了出去。
石铭临走，不忘跟梁爽招呼一声，“梁爽，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哦！记得，我等你！”
梁爽微笑，算是敷衍，她现在连跟他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短短几个小时，事情有些超乎她的预想范围，她还没有消化完全，甚至都忘了跟石铭说一声：别再把她的办公室搞得跟花店似得。
对于石铭的手下打人，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没有好感，但也不会说是很气愤，不管被打的那个是不是姜维，想起曾经自己刚重生过来的肉身，也是被捅了一刀，这就是石铭的生存方式。
谁又能对谁的人生质疑什么？
倒是对于姜维，梁爽颇有微词，“事情就这么结了？你就这么白被打了？你也能咽的下着口气？”
姜维拿着自己的东西，跟着梁爽出了警局，“不然能怎样？”
“能怎样？”梁爽怪叫，“姜维，你……到这个时候你还在装？行、行！咱们不提过往的那些陈年烂谷子的破事，我也不想提起！但你是谁，你是姜维啊，石铭都知道动用他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关系去摆平这些小事，你不会去找你爷爷？不会去让你那些穿军装的叔叔他们？别以为我不知道，全省军政阶层三驾马车之一，你要想捏死石铭……，总之，这么窝窝囊囊的，可不像你。”
不想，姜维听了，只是轻笑了一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三驾马车之一，我可没有什么爷爷，我只有一个爸爸而已。——走吧，你不是说今晚有事，连请你吃饭都给拒绝了吗？耽误了这么久，你又不急了？”
梁爽看了看时间，再不想耽误也被耽误了，从她被带到警局时，就跟母亲打了电话，说是今晚临时有事，接不了梁栋，改为明天再接
不过，就算现在不用去管弟弟的问题，她也不会选择和姜维吃饭，“怎么不急，反正你看起来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形象有点受损而已，我先走一步，再见！”
姜维见她要走，大手一伸地拉着了她的手腕，却被梁爽一惊之后，给挣开了。
姜维心里觉得无奈，看来要走近这个女人的心里，还真是要费一番功夫，苦肉计大概是还不够分量。
“再见，记得明天下午五点，我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
姜维大概不知道，梁爽可是痛恨死这几个字眼了！
她的第一次是哪里没的？就是他所谓的办公室！
谁知道在他现在的办公室，又会发生什么？
“抱歉，我明天有约，真的没空，再见！”
姜维追着梁爽的后背补充一句，“为了公事！”
公事？
曾经不也说是为了公事？
公事结束之后……
往事不堪回首，梁爽咬牙切齿的，头也没回，走了。
……
梁爽觉得，自己的更年期可能要大幅度地提早到来了。
不然，她整晚的焦躁不安又是为了那般？
她几乎又把下班后发生的一切细细回想了一遍，像是垂暮的老人那样，抱着回忆慢慢品。
想到姜维挨拳的样子，想到他莫名其妙地说：他可没有什么爷爷，只有一个爸爸而已……
她甚至想起曾经那位精神而严肃的姜家爷爷当着外人的面，那么不客气地对着自己的孙子说出了“败类”二字。
或许，姜维承受着她不知道的苦楚；或许，这么些年，她在堪称完美的幸福度日，而他却经历着她想象不到的家庭巨变。
越想越烦，梁爽披了件外衣，准备去楼下走走。
她一下楼，便惊了一跳：那个……那个在一辆黑车前踱来踱去，抽着烟的家伙，不是姜维吗？
真是的，没事她把自己的眼神练得这么好干什么？
暗暗低咒了句，梁爽扭头就准备原路返回。
“梁爽！”
身后传来万分不想听到的声音。
梁爽咬咬牙，继续原路返回地往前走。
“梁爽，嘶——，哎呦。”
听到这么几个拟声词，梁爽动不了脚了，她愤愤地回头，就看见姜维在捂着脸哼哼。
几步走到他面前，梁爽没好气地看着他，“有病就回家呆着，在别人家楼下晃来晃去的，装什么游魂？”
姜维看似困难地挤出一抹难看的微笑，“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想……
梁爽听得心里一个咯噔：甜言蜜语。
“姜维。”现在，她终于能适应面不改色地叫出这个名字，“貌似我们只是几个小时没有见面而已。”
如果他是暗示那九年都在想她……
抱歉，既然他装失忆，她也不会傻傻地为他洗一白。
更何况，她也不觉得这个男人像是那么长情的人。
不过，他虽然不长情，但是脸皮却越发厚实了。“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算下来，我们四个小时不见，也相当于大半年了。”
“无聊！你爱在这吹西北风，就在这吹个够吧。”梁爽转身欲走，却被姜维抓住了胳膊，这一次，她没能挣开。“喂！”
姜维没松手，“怎么说，我也等了一个多小时，陪我说几句话吧，就几句，你把我明天的约都给爽了，现在只要求你几句话，应该不过分吧。”
看着他咧着嘴角一脸的可怜相，梁爽真想把他的样子照下来，这可是跟往日的僵尸脸大相径庭。
“有话快说！”
“唉，你说话的口气可真是不温柔。”
“你又不是我未婚夫，我凭什么要对你说话温柔？”
一语打中姜维的死穴，姜维沉默了，他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臂，却是探身到身边的车窗里，拿出了一小束红玫瑰，不过是*朵的样子。
“其实，我在楼下等你的时候，一直在想着，我完全可以打电话告诉你，但是最后，我选择把手机丢在车里，而是在心里默默祈祷，你可以感应到我在等你。——事实证明，我们是心心相通的。”
梁爽嘴角一抽，抖掉一身鸡皮疙瘩，这么肉麻的话……
面前的男人是姜维吧。
玫瑰递到了她的眼皮底下，梁爽别开眼，“姜维，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经被一个多月的花给熏得快花粉过敏了！”
“……是么。”
姜维这厮，顶着可怜兮兮的伤残嘴脸，竟然还能发出无比幽怨的声音。
让梁爽觉得自己像个坏人。
不，要说坏，他当年比她坏无数倍！
就见姜维轻叹一声，而后，“嗖——”，那束玫瑰被毫不眷恋地丢到一边。
梁爽的视线顺着那抛物线，眼睁睁地看着玫瑰跌落地面，又是嘴角一抽：有钱人！
“既然你不喜欢，我以为不再送了。”
“……嗯。”希望别的东西也不要送！
“对了，你说你明晚有事，能问问是什么事吗？”
“私事。”
“我被拒绝了两次，你就算是为了让我死心吧，透露一点点？”
“……”梁爽白他一眼。
“只要说完这个，我就离开，让你回去好好休息！”姜维的眼神可真虔诚。
梁爽很怕继续这么磨下去，自己的嘴角都要抽歪了，于是抱着打发他的心态，“家事，我父母忙，我要去接我弟弟放学。”
“你弟弟？”姜维差一点脱口而出来了句：你何时有个弟弟？再一想，他们相别九年，估计她弟弟最多上小学一二年级的样子，是需要个人来接送，但人还是装模作样地问了句，“你弟弟多大了啊，还要你去接送。”
“七八岁。”
这么随口的一答，梁爽是毫无想法，可听在姜维耳里，却是让他的心狠狠一沉。
“七八岁……”
“问题回答清楚了吧，可以回去了？不送！”
梁爽说完，潇洒地转身走了。
等她到了楼上，悄悄拉开窗帘往下看去，竟发现姜维仍保持着刚刚分开时的站姿，傻傻地站在那里。
被打傻了？
懒得管他！
说是这样说，梁爽匆匆洗了个热水澡，犹豫半天，还是又悄悄撩开窗帘。
这一次，楼下已没有半个人影。
而她不安分了整晚的心，也才彻底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