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沈总的外公是何许人也
和预料中的一样，自己的名声已经渐渐变味，护士看她的眼神里，不解中带了一丝鄙夷。〖就来读 www.9laidu.org〗
耸耸肩，于洁无所谓地摇摇头，乖巧地将手臂伸出来给护士抽血。既然已经有了入地狱的打算，那就不管是修罗还是炼狱了。
而第七层的温沐则又被那个特殊的查案小组带进审讯室进行突击审讯。
“温小姐，你是大明星，吸毒不吸毒这事儿我知道对于你的人生和事业都有很大的关联，不过，我们现在只是要求你配合调查，告诉我们毒品的来源。我们怀疑你的毒品来自泰国金三角地区，那儿最近和内地有一笔很大的交易。”
小组内，一个唯一的女警察苦口婆心地劝导着温沐。
“温小姐，您现在只是吸毒，并不算刑事犯罪，只需要进戒毒所就可以，可是如果您不配合我们调查，很可能就是窝藏罪犯，说重点儿，您还可能被怀疑是和那伙罪犯是一伙儿的！您自己掂量掂量吧！”
“我说了，我不吸毒。”
温沐苍白的脸色在白色的日光灯下显得愈发惨白。木钟当时递给她的纸条上，以及后来见她的暮云浩偷送的纸条上，分别都写着“不承认”三个字。
他们的意思很清楚，温沐是被陷害的状况几乎是呼之欲出的事实，可是苦于现在没有找到证据证明她是被陷害的，加之沈非翎的处境也很被动，有些事情十分地身不由己。俩人都怕温沐会遭受不了这种折磨人的审讯，冒着危险闯进来告诉她一定不要承认，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去。
她不能让他们的苦心功亏一篑。
“警官，不管你信不信，我能说的只有，一，我不吸毒，片场上的那支针管不是导演一开始就备好的，里面的药剂肯定被人调换了；二，我不知道什么毒品交易，我连毒都不吸，怎么可能去运毒？”
温沐平静地看着对方，条理清晰地反驳着。
这群不知从哪儿跑来的调查小组，白天沈非翎在的时候对她倒是挺客气，昨晚开始沈非翎晚上被强制送回家，连续两天她都受着大强度的审讯。
昨天深夜三点被喊出去审讯，五点才回。今天又是，九点不到就把自己又给带了出去。
“你！”
方才还一脸温和的女警察脸色登时变了：“你这是妨碍调查！我们有权将你进行拘捕！”
“别说笑了，”温沐打断了女警察的话：“你们现在将我禁锢在医院，不过是因为我的MOD指标检查为阳性，加之那针管里的药剂，你们怀疑我吸毒。而吸毒不算刑事犯罪，你们最多只能拘留我半个月。你们找不到我贩毒的证据，也就只能以吸毒的罪名扣留我半个月，没法最多别的罪名。您说是不是？”
温沐一直微微上扬的嘴角，云淡风轻的脸庞，还有那波澜不惊的眼神，女警察顿时有一种被当作小丑在看的错觉。
“哼！”女警察冷哼一声，推开椅子站起身：“以为你们娱乐圈都只是些没实际用处的花瓶，没想到你居然也懂得不少。不过你错了，只要我们想，罪名是随时可以有的。”
说完，女警察打开门走了出去，背影颇有些狼狈窜逃的意味。
温沐一直藏在桌下紧握着的双手总算松了开来，一手的冷汗。刚才也不知道哪儿的勇气，居然说出那么多反驳的话来。
“温小姐，今ri你就在审讯室里过一晚吧。真是抱歉，我们的组长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赶到，所以就劳烦你在这儿等等吧。”
审讯室里，传话筒突然传来声音，跟港剧里面一样，一群人躲在那深色的镜子后面，此刻正看着自己窘迫的模样。
温沐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那面镜子。
说得好听，说什么组长没到在审讯室里等，其实就是动用了逼供的把戏。把日光灯开着，让你没法睡觉，疲倦到极致的人心理最后必然会奔溃，到时候不用逼供，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罪名都会通通承认了。
“少爷，这就是您要的人。”深色的镜子后面，多日不见踪影的高警官正毕恭毕敬地对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男子汇报着。
他肥胖的脑袋上面油腻腻地一层汗。
不知这温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沈非翎一直护着，前天听说还来了个什么国安部的人，今天又来了一个外国男人。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仅掌握着自己在海外洗钱的罪证，连自己女儿和老婆上学上班的地方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想到这儿，高警官身后又是一片冷汗。
白人男子微笑着看玻璃前方的那个女子：黑色微卷的长发稍有些凌乱地垂在肩膀两侧，皮肤白希，眼睛很大，虽有淡淡的疲倦之色，可是依旧炯炯有神，瞪向镜子的眼神放佛就在瞪着自己。
沈晨烽有些别扭地移开自己的目光。
虽然他知道并没有对视，可是在那满是质问和愤怒的目光中，自己还是情不自禁地看向了别处。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温沐，他们曾经在上海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当时他的心思全放在了沈非翊的身上。“很有意思的女孩子。”沈晨烽笑了笑，点了点头。难怪那弟弟如此迷恋她，还挺有个人魅力。只是可惜了，她没什么错，错就错在沈非翎不该爱上这丫头，凭什么这丫头可以提前占据那小子的心？他明明更早些认识沈非翎，他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凭什么她这个后来的人可以将沈非翎从他那儿夺走？
沈晨烽看向温沐的眸子里渐渐盛满了狠戾。
“别让她睡觉，一定要给我从她嘴巴里撬出点什么，否则永远都别想踏出这个门！”
与此同时，在环宇顶层的总裁办公室，正坐立不安的沈非翎拿到了温沐的第五份体检报告。
“报告总裁，温沐小姐的MOD指数依旧是呈阳性。”
新换的秘书是沈非翎之前在一次意外中救出的一个少年。
本不打算换人，可是敌人总快他一步的姿势让沈非翎不得不重新打量起自己身边的人。最信任的张叔也在巴西失去了联系。左思成也没有回来，他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困局里，怎么走都摸不到墙。
“怎么会这样？”沈非翎的眸子沉了下来，眉头也拧在了一起：“MOD指标不是应该已经呈阴性了吗？这都第几天了？”
每天一份体检报告，温沐的MOD指标一直呈阳性。
沈非翎烦躁地将手里的报告册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沈总，”年轻的小秘书直挺挺地站着，他刚上任，对总裁发火的后果还没什么意识：“我觉得温小姐的指标应该在当日就恢复正常。我查过当日的片场资料，温小姐的那场戏，应该是试毒，试毒的剂量应该不会大。”
“你的意思是？”沈非翎猛地转过身，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小秘书。
“我的意思是医院里肯定一直有人在为温小姐注射毒品，或者是在她的食物里添加一些什么东西使得MOD的指标异常。”
小秘书看着沈非翎，冷静地分析道。上任两天，他已经发现沈总只要碰到温沐的事情脑子就会变得不太灵光，这么小的一个道理放在平时恐怕早就注意到了。
“这样，”沈非翎很快从震惊中冷静下来，从抽屉里的夹层中摸出一张卡片递给秘书：“你照着这个名片上的地址，帮我把这上面的人请过来。无论如何，都要请过来。话也别说重，就说是李韫的儿子请他帮忙。”
年轻的秘书微微一愣，没敢追问太多，拿着小卡片急忙走了出去。
他到环宇的时间不长，但也隐隐约约听说过这位冷面总裁的雷区：大少爷，李韫。
大少爷的名字在这公司几乎是个禁忌，可是这个禁忌却人人都知道。那个金发碧眼的男子，十年前是环宇的总裁，也是沈非翎的大哥。两人同父异母，感情似乎不太好。总之，环宇是大少爷拱手让给沈非翎的。沈非翎将环宇做出了一番成绩之后，那些董事才渐渐接受了他。
至于李韫，小秘书就不太清楚了。公司里资历最老的除了三大股东之一的张叔，还有一个专门负责管理人事档案的上官馁，今年刚跨了六十九的大缺。
拿了一罐沈非翎上次送的高山茶，小秘书跑下楼，打算去找上官馁打听打听情况。不管那李韫和那名片上的人谁，求人办事总不能空手过去，何况这事儿闹得还挺大。
“谁呀？”一楼大厅，人事部的一间小办公室里，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出来。
“馁叔，是我，潘缘，前几天刚上任的。”小秘书拎着茶叶罐子走了进去。
人事部有一间额外的小办公室特地开辟出来给了上官馁，其实他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只是无子无女，沈非翎不忍心将他送回去，留了间办公室给他。好在馁叔身子骨硬朗，脑子也清楚，普通人能做的事情他也能做。
“进来吧。”
“馁叔！”小秘书笑米米地溜进来，把手里提着的两包东西搁在了桌子上。自个儿抽了张凳子坐在了上官馁的对面。
“小子，又是你，”有着花白胡子的上官馁呵呵笑着：“上回也是你，两罐子茶叶从我这儿套了不少话吧，公司里的事情都要被你打听干净了。说吧，这次来找我又是想撬出些什么？”
“馁叔，看您这说的，”潘秘书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这次来找您，是想跟您打听一个人。是沈总让我去找的，姓李，叫李建国。不知馁叔您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去拜访的时候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李建国？”
上官馁惊得一下子直起身：“你确定沈总让你去找他？”
“是啊，”潘缘点点头，掏出那张沈非翎交给他的名片：“喏，名片都给我了，地址就写在后面呢，我打算明早就去拜访下。不过不知那老人家的喜好，求人办事，总不能两手空空地过去吧。而且我和人家也不认识，万一对我有所保留，我都没法跟沈总交代。”
上官馁似乎是不相信一般，拿过名片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好半天都没出声。
“馁叔？”潘缘试探着开口道：“您是不是知道点什么，能不能跟我说说？”
“没想到啊没想到……”
上官馁回过神，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片，好久才憋出这么一句叹息。
“没想到，沈非翎这样冷漠的家伙，也会有难过的情关，”上官馁把名片还了回去，颇有些好笑：“连十几年不联系的老头子都想办法搬了出来，看来那温沐在他心里的地位还真是不一般。”
“什么意思？”小秘书不明就里。
“你知道沈非翎的父亲是谁吗？”上官馁瞥了一眼对方，没等回答，自顾自地接了下去：“是美籍华人，七十年代就下海做生意的第一代企业家，很了不起的一个人。可惜我对他父亲所知甚少。而沈总的母亲就很有名气了，和千百惠那些人差不多时间火起来的一个女明星，长得很漂亮。”
“是不是叫李韫？”潘缘渐渐有些反应过来。
“是，”上官馁点点头：“沈总已经跟你说过了？他的亲生母亲就是李韫，千百惠火起来之前，李韫可是国民女明星的人物。人美歌也甜。不过那时候，你也知道，唱红歌的比较多，李韫这种人也是有很深的红色背景，李韫的父亲，也就是你要找的这个人，是开国功臣之一，应该是上将吧，官可大了。”
“也就是说，是沈总的外公？”
潘缘乐了，血缘关系这么近，还愁拉不过来？
上官馁仿佛看出了潘缘的心思，微微一笑：“不过这位老头子可不太好请。没记错的话，老头子今年应该已经快九十岁了，沈总和他见面的次数，就我所知，不超过两次。”
“怎么会这样？”潘缘有些傻眼。
“豪门家的事情嘛，弯弯曲曲的，别扭的东西多着呢，”上官馁摇摇头，叹了口气：“那时候沈总的父亲其实已经结婚了，但是认识李韫之后又有了现在的沈总，况且当时的国情和李韫的身份背景在那儿，哪里能嫁，可是李韫又不同意打掉现在的孩子，老沈总又一直不肯给出结婚的承诺，渐渐地就发展到现在这地步。”
“老头子不肯认沈总这个外孙？”
“哪里肯认！李韫当时多红啊，不管是歌手的身份，还是红二代的身份，两个都瞒不住肚子大了的事实，当时被抓过去游街，还有被贴大字报啊！你说说，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孩子，又是个被爱人抛弃了的孕妇，这么多打击之下不得疯啊？生下沈总没多久之后就自杀了。”
说到这儿，上官馁仿佛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一脸怅然。
手里捧着的那杯热茶也慢慢没了热气。
“所以就是各种事情加起来让老头子觉得这个外孙是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所以一直不认？”
瞧上官馁兴致索然的样子，潘缘没好意思再开口追问别的，自己琢磨了一会儿，领会出了点意思。
“不能全这么说，但也不能说不对。”
老部长点点头，又摇摇头：“总之是沈总的个人家事，我能告诉你的也就这么多了，足够你应付明天的事情。至于请老爷子出山的事情，我想你就别白费心思了，老头子不会睬你的，如果你能有本事把沈总也带过去，可能事情会好办得多。”
“沈总？”潘缘一愣。
“笑话，你以为那老头子是谁？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人家好歹是个堂堂上将，论权力，沈总不如他外公，论资本，说实话也不一定。既然过去了，自然就是对老头子低头了，外孙嘛，怎么可能不帮？”上官馁仔细地替潘缘分析着。
等潘缘从上官馁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浓浓的夜幕将这座城市所有的温度、感情、罪恶全都笼盖住了，忙碌的人们在这黑暗里寻找着自己休息的缝隙，而停不下来的人，则在这点空隙中寻找着自己的明天。
潘缘已经踏上了去北京的路，最快飞去北京的航班。
沈非翎和暮云浩则已经收到了木钟木烟二人失踪的消息。
“还有多久？”
匆匆赶往上海的秦浩南不停地催促着自己的司机，心中焦灼得很。拨了快上百个电话了，木烟至今一个都没有回，这在之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直觉告诉他：木烟出事儿了。
“快了，已经下高速了。”司机的额头上全是汗。车速已经飚到了一百二十码，在上海的闹市区街道上，他不停躲闪着各种车辆，在夹缝中高速前进。
秦浩南紧紧抿着嘴唇，眼神冷峻地看着前方。
“总裁！拨通了！”
一旁不停地打着木烟电话的秘书激动地喊着，手机直递到秦浩南眼前。
“木烟？”秦浩南脸色很不好看，对着话筒试探着问了一声。
“恶魔？”只听到电话的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这他娘是谁的号码？晚上打个不停，他娘手机都快没电了……”
“你是谁？”秦浩南脸色骤变，沉闷询问。
“嘟嘟嘟……”听筒里传来对方挂断电话的盲音。
“再快点！”秦浩南几乎是吼着对着司机在喊。
沈非翎得到木家兄妹二人失踪的消息便急忙赶去了医院，记得没错的话，他似乎在医院来访者记录薄里翻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而那个人不是应该已经去了巴黎？
于洁刚刚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加护病房。
“你是？”
于洁惊讶地看着气喘吁吁闯进自己房间的男人：“沈总？”
“是我。”沈非翎心急，没耐心等电梯，直接从一楼一路跑到了七楼的加护病房，累得只喘气儿。衣服也颇为凌乱，像是急匆匆套上去的一样，领带没有来得及打，衬衫的衣领也没有翻，颓丧得和路边被人追着砍的混混差不多。
“有什么事儿吗？”于洁小心翼翼地问道，能把平日里冷漠得和雕塑一般的男人急成这样，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于小姐”，沈非翎顾不上喘息，反手“啪”一声将病房门关上：“之前温沐的助理可可有来找过你吗？”
“有，还没出ICU的时候，她有来找过我，”于洁点头，回忆道：“当时我精神状况还不太稳定，她只转达给我温沐的话还有您帮我调换病房的消息，于茜的后事……她也说了……”
“没有问你别的？”沈非翎眉头紧锁：“比如你和温沐交情深浅一类？“
“这些她都知道，没必要问。当时我满脑子都是于茜的事情，没注意别的……沈总，我能不能再麻烦您一件事情？”于洁犹犹豫豫半天，吞吞吐吐地开了口。
“关于于茜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人过去了。不过一定要亲属才能认领，所以我把你的身份证暂时拿过去用了。到了殡仪馆之后就是你自己的事了，火化的日期也由你来决定，不过不能再拖了，对死者不尊重。”
“多谢……”于洁喉头一梗，眼眶红了。
曾经她为自己和于茜设想过无数人生结局，或自杀了结，或结婚生子，或撕破脸身败名裂。
可是最后，于茜的结局竟然比所有的设想都要凄惨百倍。
楼下的记者浪潮还未散去，有些大胆的记者为了再次吸引住人们的注意力，不惜沿着下水道管子爬到七楼去拍独家。好在沈非翎送来的那些保镖个个都训练有素，记者们一个个都跟小鸡似的被拎了出去。
“砰……”
又是一阵挣扎的打斗声音，懊恼的怒吼中伴随着相机掉在地上砸碎的声音。
又一个不要命只要独家的记者落网了。
“这次真是麻烦你了。”于洁听到声音，感激地望了沈非翎一眼。
“没有关系，”沈非翎冷冷地朝着病房外瞥了一眼，摇摇头：“看来事情的热度还没有消散，关于安保的问题我会继续加强。你和温沐都在同一个楼层里，不论被拍到哪一个，对你们的名誉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我知道，”于洁苦笑着：“不过既然我做了这种事情，这些后果自然是要承受的，我也已经想好了去承受。不过，唯一和我想的有些偏差的是，居然没能死成……”
“你有没有想过于茜？”
沈非翎脸色阴沉，打断了于洁的话：“你口口声声说于茜可怜，死了都没有人帮着收尸，可是你呢，即使你们俩没有感情，可也是血浓于水的姊妹，你说不愿承受压力，但是你这么一走了之，你们两个人的名声全都会付之东流，你这种做法，无非是你为自己的懦弱和无能找的借口！”
沈非翎的话犹如当头一棒，重重的砸在于洁的心里，她脸色煞白地愣了好一会。
“对不起，我话说重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于茜死得很不值了，犯不着再搭上你去给那些人做陪葬。”
沈非翎说着，走到镜子前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末了，还梳了梳头发，打了个领结。
“我先走了，温沐那儿还有点事情。有什么需要的你就跟门口的工作人员说，他们会把情况如实地转达给我的。”
夜渐渐深了。
沈非翎的一席话一直在脑子里来回地盘旋着，于洁也不清楚自己想了多久，等到医护人员最后一次量完体温换好吊瓶熄灯睡觉时，轻轻的叩门声将她从回忆里猛地拽了回来。
“谁？”于洁警觉地看向门外。
一点到一点半之间是全天候保镖的换班时间，也是安保环节最薄弱的时候。
“叩叩叩……”
门外没有回应的声音，轻轻的敲门声却没停止。仿佛带着一种鬼使神般的祈求。
于洁没有出声，安静的等待来人的出现。
“吱。”
伴随着一声门推开的声音，一个佝偻着身子的黑影溜了进来。
“你是谁？”于洁冲着黑影，声音不高不低的询问道。
“对不起，以这种方式见面，”一个温暖富有生命力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起来，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
“如果你和于茜真的是亲姊妹……能否告诉我于茜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怎么进来的？”于洁的声音冷了下来，这套说辞实在是不够新鲜，只怕又是哪位不太友好的记者朋友吧。
“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真是抱歉，还请回吧，否则我真的要喊人了。”
医院七楼周围都是保镖，虽然病房门口换班，可不至于还会有记者溜进来。
黑影杵在门口愣了一会儿。
“我叫莫谦则。”
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道：“我不是记者，我是茜茜生前的一个朋友。您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来就是想给于茜讨个公道，想知道她究竟是受了怎么样的委屈，让几个朋友这么多年的关心都付之东流。”
也许是质问来得太突然，于洁愣了半晌。
“你多大了？跟于茜差不多的话，应该还在上学？”
于洁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反问了一句。
“本来还在上学，现在不了。”黑影低低地回复着，细微沙哑中有股成熟和倔强。
“你还很年轻，娱乐圈的事情很复杂，别人的家庭也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简单，这件事我和于茜都没能力解决，何况你。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还挂念着于茜。”
“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那算了。但我一定会给于茜讨个说法！”
男孩激昂的声音里充斥着满满的执拗。
这让于洁忍不住盯着那黑影打量了好一会儿，无奈光线异常幽暗，只大概看得出，是个平整短发，个子瘦高的男孩。
说完，这个名叫莫谦则的男孩没有再逗留。出门，翻窗，消失不见了。
于洁肯定不知道，这个莫谦则已经在这栋医院的负一楼守了很久，摸清了换班的底，才沿着水管爬了上来。
***
“秦总，到了。GPS显示是在顶层的总统套房里。”
上海落日酒店楼下，司机举着GPS显示仪小跑着跟着秦浩南。
“木编剧，已经快深夜了，凌晨三点您若是还没考虑好，您妹妹嘴里的小C4可就要崩了。不是我说，女孩子嘛，总不见得骨头比你们男孩子硬，这要是炸了，基本就是玩完了。木小姐我在电视上也瞧见过，演的《美好岁月》我可是一集不落的看完了，要是就这么香消玉殒，我都觉得可惜！”
一个头领模样的保镖站在木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闭嘴！”
木钟恶狠狠地打断了保镖的话。
他现在心里烦躁得很，他自认为不是什么高尚的人，若是在温沐和自己妹妹中选一个，那必然是选自己妹妹的。只是这事儿很明白地告诉了他，CK的那老总也缠在这里面，说不定好带着搅合了几趟浑水。木烟是CK的人，若是现在就翻脸，日后木烟的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
“查下开房间人的名字。”
秦浩南站在套房的门口，迟迟没有进去。直觉和不寻常的气氛告诉他，这次不是一次普通的“捉歼”。眼神扫过电梯周围放着的空推车，灵光乍现，秦浩南低声对着秘书吩咐着。
“叩叩叩。”
几个守在总统套房的保镖相互看了一眼，纷纷握紧了手里藏着的枪械。
“谁？”为首的保镖走了过去，凑近门前低声问去。
“沈总派来送夜宵的，老秦。”对方的声音也不大。
快十二点了，忙了一整天的保镖们肚子早就饿了，只是神经一直紧绷着，倒也一直没察觉。门口的老秦这么一提醒，个个的肚子都开始叫起来。
“等等。”保镖头子挥挥手，让别的几个把木钟木烟移到房间里去，等到客厅完全恢复正常的时候才打开了门。
“其实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推着餐车的老秦一脸笑意地缓缓走进：“也没必要把小姑娘抬进房间。倒是明早有清洁大妈来打扫的时候，记得把客厅那些杂乱的东西收拾下。”
说着，老秦指指茶几上摆着的几把刀子。
“这不用你管，这是我们的事情，”保镖头子没好气地把老秦的话顶了回去：“沈总派你送了什么，兄弟几个早就饿的心慌了。”
“牛扒和红酒，还有圆面包，”老秦笑着指着餐车里的东西：“其实就是几个套餐，沈总说你们几个都辛苦了，多吃点。对了，还有那小姑娘和小伙子，沈总说，小伙子要招待好，吃的东西我得送进去。你也明白，各有各的活儿，我也不仅仅只是个送餐的。”
老秦笑得意味深长。
保镖头子愣了愣，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老秦”，个子挺高，穿着一件酒店员工的衣服，头顶着一顶厨师帽子，很不起眼。
“你等等。”保镖头子从怀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准备打电话。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老秦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抬手阻止了保镖头子的动作：“若是你现在打过去，不是打扰了沈总做别的事情，到时候责罚下来，你我哪个人担当得起？”
老秦皱着眉头，气场一下子变了。
保镖头子犹豫了一会儿，挥手同意了：“给那编剧送点吃的就行，女的就饿着。”
房间不大，老秦一进去就看到一个被反绑着双手的女子歪倒在*上，嘴里似乎塞了什么东西，外面还绑了一层黑色布条；男的相对而言就好多了，缚着手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两人一看到“老秦”，顿时愣住了。
这哪里是什么“老秦”，分明就是木烟的丈夫，秦浩南嘛！
耸耸肩，于洁无所谓地摇摇头，乖巧地将手臂伸出来给护士抽血。既然已经有了入地狱的打算，那就不管是修罗还是炼狱了。
而第七层的温沐则又被那个特殊的查案小组带进审讯室进行突击审讯。
“温小姐，你是大明星，吸毒不吸毒这事儿我知道对于你的人生和事业都有很大的关联，不过，我们现在只是要求你配合调查，告诉我们毒品的来源。我们怀疑你的毒品来自泰国金三角地区，那儿最近和内地有一笔很大的交易。”
小组内，一个唯一的女警察苦口婆心地劝导着温沐。
“温小姐，您现在只是吸毒，并不算刑事犯罪，只需要进戒毒所就可以，可是如果您不配合我们调查，很可能就是窝藏罪犯，说重点儿，您还可能被怀疑是和那伙罪犯是一伙儿的！您自己掂量掂量吧！”
“我说了，我不吸毒。”
温沐苍白的脸色在白色的日光灯下显得愈发惨白。木钟当时递给她的纸条上，以及后来见她的暮云浩偷送的纸条上，分别都写着“不承认”三个字。
他们的意思很清楚，温沐是被陷害的状况几乎是呼之欲出的事实，可是苦于现在没有找到证据证明她是被陷害的，加之沈非翎的处境也很被动，有些事情十分地身不由己。俩人都怕温沐会遭受不了这种折磨人的审讯，冒着危险闯进来告诉她一定不要承认，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去。
她不能让他们的苦心功亏一篑。
“警官，不管你信不信，我能说的只有，一，我不吸毒，片场上的那支针管不是导演一开始就备好的，里面的药剂肯定被人调换了；二，我不知道什么毒品交易，我连毒都不吸，怎么可能去运毒？”
温沐平静地看着对方，条理清晰地反驳着。
这群不知从哪儿跑来的调查小组，白天沈非翎在的时候对她倒是挺客气，昨晚开始沈非翎晚上被强制送回家，连续两天她都受着大强度的审讯。
昨天深夜三点被喊出去审讯，五点才回。今天又是，九点不到就把自己又给带了出去。
“你！”
方才还一脸温和的女警察脸色登时变了：“你这是妨碍调查！我们有权将你进行拘捕！”
“别说笑了，”温沐打断了女警察的话：“你们现在将我禁锢在医院，不过是因为我的MOD指标检查为阳性，加之那针管里的药剂，你们怀疑我吸毒。而吸毒不算刑事犯罪，你们最多只能拘留我半个月。你们找不到我贩毒的证据，也就只能以吸毒的罪名扣留我半个月，没法最多别的罪名。您说是不是？”
温沐一直微微上扬的嘴角，云淡风轻的脸庞，还有那波澜不惊的眼神，女警察顿时有一种被当作小丑在看的错觉。
“哼！”女警察冷哼一声，推开椅子站起身：“以为你们娱乐圈都只是些没实际用处的花瓶，没想到你居然也懂得不少。不过你错了，只要我们想，罪名是随时可以有的。”
说完，女警察打开门走了出去，背影颇有些狼狈窜逃的意味。
温沐一直藏在桌下紧握着的双手总算松了开来，一手的冷汗。刚才也不知道哪儿的勇气，居然说出那么多反驳的话来。
“温小姐，今ri你就在审讯室里过一晚吧。真是抱歉，我们的组长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赶到，所以就劳烦你在这儿等等吧。”
审讯室里，传话筒突然传来声音，跟港剧里面一样，一群人躲在那深色的镜子后面，此刻正看着自己窘迫的模样。
温沐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那面镜子。
说得好听，说什么组长没到在审讯室里等，其实就是动用了逼供的把戏。把日光灯开着，让你没法睡觉，疲倦到极致的人心理最后必然会奔溃，到时候不用逼供，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罪名都会通通承认了。
“少爷，这就是您要的人。”深色的镜子后面，多日不见踪影的高警官正毕恭毕敬地对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男子汇报着。
他肥胖的脑袋上面油腻腻地一层汗。
不知这温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沈非翎一直护着，前天听说还来了个什么国安部的人，今天又来了一个外国男人。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仅掌握着自己在海外洗钱的罪证，连自己女儿和老婆上学上班的地方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想到这儿，高警官身后又是一片冷汗。
白人男子微笑着看玻璃前方的那个女子：黑色微卷的长发稍有些凌乱地垂在肩膀两侧，皮肤白希，眼睛很大，虽有淡淡的疲倦之色，可是依旧炯炯有神，瞪向镜子的眼神放佛就在瞪着自己。
沈晨烽有些别扭地移开自己的目光。
虽然他知道并没有对视，可是在那满是质问和愤怒的目光中，自己还是情不自禁地看向了别处。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温沐，他们曾经在上海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当时他的心思全放在了沈非翊的身上。“很有意思的女孩子。”沈晨烽笑了笑，点了点头。难怪那弟弟如此迷恋她，还挺有个人魅力。只是可惜了，她没什么错，错就错在沈非翎不该爱上这丫头，凭什么这丫头可以提前占据那小子的心？他明明更早些认识沈非翎，他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凭什么她这个后来的人可以将沈非翎从他那儿夺走？
沈晨烽看向温沐的眸子里渐渐盛满了狠戾。
“别让她睡觉，一定要给我从她嘴巴里撬出点什么，否则永远都别想踏出这个门！”
与此同时，在环宇顶层的总裁办公室，正坐立不安的沈非翎拿到了温沐的第五份体检报告。
“报告总裁，温沐小姐的MOD指数依旧是呈阳性。”
新换的秘书是沈非翎之前在一次意外中救出的一个少年。
本不打算换人，可是敌人总快他一步的姿势让沈非翎不得不重新打量起自己身边的人。最信任的张叔也在巴西失去了联系。左思成也没有回来，他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困局里，怎么走都摸不到墙。
“怎么会这样？”沈非翎的眸子沉了下来，眉头也拧在了一起：“MOD指标不是应该已经呈阴性了吗？这都第几天了？”
每天一份体检报告，温沐的MOD指标一直呈阳性。
沈非翎烦躁地将手里的报告册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沈总，”年轻的小秘书直挺挺地站着，他刚上任，对总裁发火的后果还没什么意识：“我觉得温小姐的指标应该在当日就恢复正常。我查过当日的片场资料，温小姐的那场戏，应该是试毒，试毒的剂量应该不会大。”
“你的意思是？”沈非翎猛地转过身，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小秘书。
“我的意思是医院里肯定一直有人在为温小姐注射毒品，或者是在她的食物里添加一些什么东西使得MOD的指标异常。”
小秘书看着沈非翎，冷静地分析道。上任两天，他已经发现沈总只要碰到温沐的事情脑子就会变得不太灵光，这么小的一个道理放在平时恐怕早就注意到了。
“这样，”沈非翎很快从震惊中冷静下来，从抽屉里的夹层中摸出一张卡片递给秘书：“你照着这个名片上的地址，帮我把这上面的人请过来。无论如何，都要请过来。话也别说重，就说是李韫的儿子请他帮忙。”
年轻的秘书微微一愣，没敢追问太多，拿着小卡片急忙走了出去。
他到环宇的时间不长，但也隐隐约约听说过这位冷面总裁的雷区：大少爷，李韫。
大少爷的名字在这公司几乎是个禁忌，可是这个禁忌却人人都知道。那个金发碧眼的男子，十年前是环宇的总裁，也是沈非翎的大哥。两人同父异母，感情似乎不太好。总之，环宇是大少爷拱手让给沈非翎的。沈非翎将环宇做出了一番成绩之后，那些董事才渐渐接受了他。
至于李韫，小秘书就不太清楚了。公司里资历最老的除了三大股东之一的张叔，还有一个专门负责管理人事档案的上官馁，今年刚跨了六十九的大缺。
拿了一罐沈非翎上次送的高山茶，小秘书跑下楼，打算去找上官馁打听打听情况。不管那李韫和那名片上的人谁，求人办事总不能空手过去，何况这事儿闹得还挺大。
“谁呀？”一楼大厅，人事部的一间小办公室里，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出来。
“馁叔，是我，潘缘，前几天刚上任的。”小秘书拎着茶叶罐子走了进去。
人事部有一间额外的小办公室特地开辟出来给了上官馁，其实他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只是无子无女，沈非翎不忍心将他送回去，留了间办公室给他。好在馁叔身子骨硬朗，脑子也清楚，普通人能做的事情他也能做。
“进来吧。”
“馁叔！”小秘书笑米米地溜进来，把手里提着的两包东西搁在了桌子上。自个儿抽了张凳子坐在了上官馁的对面。
“小子，又是你，”有着花白胡子的上官馁呵呵笑着：“上回也是你，两罐子茶叶从我这儿套了不少话吧，公司里的事情都要被你打听干净了。说吧，这次来找我又是想撬出些什么？”
“馁叔，看您这说的，”潘秘书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这次来找您，是想跟您打听一个人。是沈总让我去找的，姓李，叫李建国。不知馁叔您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去拜访的时候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李建国？”
上官馁惊得一下子直起身：“你确定沈总让你去找他？”
“是啊，”潘缘点点头，掏出那张沈非翎交给他的名片：“喏，名片都给我了，地址就写在后面呢，我打算明早就去拜访下。不过不知那老人家的喜好，求人办事，总不能两手空空地过去吧。而且我和人家也不认识，万一对我有所保留，我都没法跟沈总交代。”
上官馁似乎是不相信一般，拿过名片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好半天都没出声。
“馁叔？”潘缘试探着开口道：“您是不是知道点什么，能不能跟我说说？”
“没想到啊没想到……”
上官馁回过神，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片，好久才憋出这么一句叹息。
“没想到，沈非翎这样冷漠的家伙，也会有难过的情关，”上官馁把名片还了回去，颇有些好笑：“连十几年不联系的老头子都想办法搬了出来，看来那温沐在他心里的地位还真是不一般。”
“什么意思？”小秘书不明就里。
“你知道沈非翎的父亲是谁吗？”上官馁瞥了一眼对方，没等回答，自顾自地接了下去：“是美籍华人，七十年代就下海做生意的第一代企业家，很了不起的一个人。可惜我对他父亲所知甚少。而沈总的母亲就很有名气了，和千百惠那些人差不多时间火起来的一个女明星，长得很漂亮。”
“是不是叫李韫？”潘缘渐渐有些反应过来。
“是，”上官馁点点头：“沈总已经跟你说过了？他的亲生母亲就是李韫，千百惠火起来之前，李韫可是国民女明星的人物。人美歌也甜。不过那时候，你也知道，唱红歌的比较多，李韫这种人也是有很深的红色背景，李韫的父亲，也就是你要找的这个人，是开国功臣之一，应该是上将吧，官可大了。”
“也就是说，是沈总的外公？”
潘缘乐了，血缘关系这么近，还愁拉不过来？
上官馁仿佛看出了潘缘的心思，微微一笑：“不过这位老头子可不太好请。没记错的话，老头子今年应该已经快九十岁了，沈总和他见面的次数，就我所知，不超过两次。”
“怎么会这样？”潘缘有些傻眼。
“豪门家的事情嘛，弯弯曲曲的，别扭的东西多着呢，”上官馁摇摇头，叹了口气：“那时候沈总的父亲其实已经结婚了，但是认识李韫之后又有了现在的沈总，况且当时的国情和李韫的身份背景在那儿，哪里能嫁，可是李韫又不同意打掉现在的孩子，老沈总又一直不肯给出结婚的承诺，渐渐地就发展到现在这地步。”
“老头子不肯认沈总这个外孙？”
“哪里肯认！李韫当时多红啊，不管是歌手的身份，还是红二代的身份，两个都瞒不住肚子大了的事实，当时被抓过去游街，还有被贴大字报啊！你说说，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孩子，又是个被爱人抛弃了的孕妇，这么多打击之下不得疯啊？生下沈总没多久之后就自杀了。”
说到这儿，上官馁仿佛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一脸怅然。
手里捧着的那杯热茶也慢慢没了热气。
“所以就是各种事情加起来让老头子觉得这个外孙是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所以一直不认？”
瞧上官馁兴致索然的样子，潘缘没好意思再开口追问别的，自己琢磨了一会儿，领会出了点意思。
“不能全这么说，但也不能说不对。”
老部长点点头，又摇摇头：“总之是沈总的个人家事，我能告诉你的也就这么多了，足够你应付明天的事情。至于请老爷子出山的事情，我想你就别白费心思了，老头子不会睬你的，如果你能有本事把沈总也带过去，可能事情会好办得多。”
“沈总？”潘缘一愣。
“笑话，你以为那老头子是谁？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人家好歹是个堂堂上将，论权力，沈总不如他外公，论资本，说实话也不一定。既然过去了，自然就是对老头子低头了，外孙嘛，怎么可能不帮？”上官馁仔细地替潘缘分析着。
等潘缘从上官馁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浓浓的夜幕将这座城市所有的温度、感情、罪恶全都笼盖住了，忙碌的人们在这黑暗里寻找着自己休息的缝隙，而停不下来的人，则在这点空隙中寻找着自己的明天。
潘缘已经踏上了去北京的路，最快飞去北京的航班。
沈非翎和暮云浩则已经收到了木钟木烟二人失踪的消息。
“还有多久？”
匆匆赶往上海的秦浩南不停地催促着自己的司机，心中焦灼得很。拨了快上百个电话了，木烟至今一个都没有回，这在之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直觉告诉他：木烟出事儿了。
“快了，已经下高速了。”司机的额头上全是汗。车速已经飚到了一百二十码，在上海的闹市区街道上，他不停躲闪着各种车辆，在夹缝中高速前进。
秦浩南紧紧抿着嘴唇，眼神冷峻地看着前方。
“总裁！拨通了！”
一旁不停地打着木烟电话的秘书激动地喊着，手机直递到秦浩南眼前。
“木烟？”秦浩南脸色很不好看，对着话筒试探着问了一声。
“恶魔？”只听到电话的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这他娘是谁的号码？晚上打个不停，他娘手机都快没电了……”
“你是谁？”秦浩南脸色骤变，沉闷询问。
“嘟嘟嘟……”听筒里传来对方挂断电话的盲音。
“再快点！”秦浩南几乎是吼着对着司机在喊。
沈非翎得到木家兄妹二人失踪的消息便急忙赶去了医院，记得没错的话，他似乎在医院来访者记录薄里翻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而那个人不是应该已经去了巴黎？
于洁刚刚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加护病房。
“你是？”
于洁惊讶地看着气喘吁吁闯进自己房间的男人：“沈总？”
“是我。”沈非翎心急，没耐心等电梯，直接从一楼一路跑到了七楼的加护病房，累得只喘气儿。衣服也颇为凌乱，像是急匆匆套上去的一样，领带没有来得及打，衬衫的衣领也没有翻，颓丧得和路边被人追着砍的混混差不多。
“有什么事儿吗？”于洁小心翼翼地问道，能把平日里冷漠得和雕塑一般的男人急成这样，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于小姐”，沈非翎顾不上喘息，反手“啪”一声将病房门关上：“之前温沐的助理可可有来找过你吗？”
“有，还没出ICU的时候，她有来找过我，”于洁点头，回忆道：“当时我精神状况还不太稳定，她只转达给我温沐的话还有您帮我调换病房的消息，于茜的后事……她也说了……”
“没有问你别的？”沈非翎眉头紧锁：“比如你和温沐交情深浅一类？“
“这些她都知道，没必要问。当时我满脑子都是于茜的事情，没注意别的……沈总，我能不能再麻烦您一件事情？”于洁犹犹豫豫半天，吞吞吐吐地开了口。
“关于于茜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人过去了。不过一定要亲属才能认领，所以我把你的身份证暂时拿过去用了。到了殡仪馆之后就是你自己的事了，火化的日期也由你来决定，不过不能再拖了，对死者不尊重。”
“多谢……”于洁喉头一梗，眼眶红了。
曾经她为自己和于茜设想过无数人生结局，或自杀了结，或结婚生子，或撕破脸身败名裂。
可是最后，于茜的结局竟然比所有的设想都要凄惨百倍。
楼下的记者浪潮还未散去，有些大胆的记者为了再次吸引住人们的注意力，不惜沿着下水道管子爬到七楼去拍独家。好在沈非翎送来的那些保镖个个都训练有素，记者们一个个都跟小鸡似的被拎了出去。
“砰……”
又是一阵挣扎的打斗声音，懊恼的怒吼中伴随着相机掉在地上砸碎的声音。
又一个不要命只要独家的记者落网了。
“这次真是麻烦你了。”于洁听到声音，感激地望了沈非翎一眼。
“没有关系，”沈非翎冷冷地朝着病房外瞥了一眼，摇摇头：“看来事情的热度还没有消散，关于安保的问题我会继续加强。你和温沐都在同一个楼层里，不论被拍到哪一个，对你们的名誉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我知道，”于洁苦笑着：“不过既然我做了这种事情，这些后果自然是要承受的，我也已经想好了去承受。不过，唯一和我想的有些偏差的是，居然没能死成……”
“你有没有想过于茜？”
沈非翎脸色阴沉，打断了于洁的话：“你口口声声说于茜可怜，死了都没有人帮着收尸，可是你呢，即使你们俩没有感情，可也是血浓于水的姊妹，你说不愿承受压力，但是你这么一走了之，你们两个人的名声全都会付之东流，你这种做法，无非是你为自己的懦弱和无能找的借口！”
沈非翎的话犹如当头一棒，重重的砸在于洁的心里，她脸色煞白地愣了好一会。
“对不起，我话说重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于茜死得很不值了，犯不着再搭上你去给那些人做陪葬。”
沈非翎说着，走到镜子前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末了，还梳了梳头发，打了个领结。
“我先走了，温沐那儿还有点事情。有什么需要的你就跟门口的工作人员说，他们会把情况如实地转达给我的。”
夜渐渐深了。
沈非翎的一席话一直在脑子里来回地盘旋着，于洁也不清楚自己想了多久，等到医护人员最后一次量完体温换好吊瓶熄灯睡觉时，轻轻的叩门声将她从回忆里猛地拽了回来。
“谁？”于洁警觉地看向门外。
一点到一点半之间是全天候保镖的换班时间，也是安保环节最薄弱的时候。
“叩叩叩……”
门外没有回应的声音，轻轻的敲门声却没停止。仿佛带着一种鬼使神般的祈求。
于洁没有出声，安静的等待来人的出现。
“吱。”
伴随着一声门推开的声音，一个佝偻着身子的黑影溜了进来。
“你是谁？”于洁冲着黑影，声音不高不低的询问道。
“对不起，以这种方式见面，”一个温暖富有生命力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起来，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
“如果你和于茜真的是亲姊妹……能否告诉我于茜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怎么进来的？”于洁的声音冷了下来，这套说辞实在是不够新鲜，只怕又是哪位不太友好的记者朋友吧。
“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真是抱歉，还请回吧，否则我真的要喊人了。”
医院七楼周围都是保镖，虽然病房门口换班，可不至于还会有记者溜进来。
黑影杵在门口愣了一会儿。
“我叫莫谦则。”
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道：“我不是记者，我是茜茜生前的一个朋友。您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来就是想给于茜讨个公道，想知道她究竟是受了怎么样的委屈，让几个朋友这么多年的关心都付之东流。”
也许是质问来得太突然，于洁愣了半晌。
“你多大了？跟于茜差不多的话，应该还在上学？”
于洁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反问了一句。
“本来还在上学，现在不了。”黑影低低地回复着，细微沙哑中有股成熟和倔强。
“你还很年轻，娱乐圈的事情很复杂，别人的家庭也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简单，这件事我和于茜都没能力解决，何况你。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还挂念着于茜。”
“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那算了。但我一定会给于茜讨个说法！”
男孩激昂的声音里充斥着满满的执拗。
这让于洁忍不住盯着那黑影打量了好一会儿，无奈光线异常幽暗，只大概看得出，是个平整短发，个子瘦高的男孩。
说完，这个名叫莫谦则的男孩没有再逗留。出门，翻窗，消失不见了。
于洁肯定不知道，这个莫谦则已经在这栋医院的负一楼守了很久，摸清了换班的底，才沿着水管爬了上来。
***
“秦总，到了。GPS显示是在顶层的总统套房里。”
上海落日酒店楼下，司机举着GPS显示仪小跑着跟着秦浩南。
“木编剧，已经快深夜了，凌晨三点您若是还没考虑好，您妹妹嘴里的小C4可就要崩了。不是我说，女孩子嘛，总不见得骨头比你们男孩子硬，这要是炸了，基本就是玩完了。木小姐我在电视上也瞧见过，演的《美好岁月》我可是一集不落的看完了，要是就这么香消玉殒，我都觉得可惜！”
一个头领模样的保镖站在木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闭嘴！”
木钟恶狠狠地打断了保镖的话。
他现在心里烦躁得很，他自认为不是什么高尚的人，若是在温沐和自己妹妹中选一个，那必然是选自己妹妹的。只是这事儿很明白地告诉了他，CK的那老总也缠在这里面，说不定好带着搅合了几趟浑水。木烟是CK的人，若是现在就翻脸，日后木烟的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
“查下开房间人的名字。”
秦浩南站在套房的门口，迟迟没有进去。直觉和不寻常的气氛告诉他，这次不是一次普通的“捉歼”。眼神扫过电梯周围放着的空推车，灵光乍现，秦浩南低声对着秘书吩咐着。
“叩叩叩。”
几个守在总统套房的保镖相互看了一眼，纷纷握紧了手里藏着的枪械。
“谁？”为首的保镖走了过去，凑近门前低声问去。
“沈总派来送夜宵的，老秦。”对方的声音也不大。
快十二点了，忙了一整天的保镖们肚子早就饿了，只是神经一直紧绷着，倒也一直没察觉。门口的老秦这么一提醒，个个的肚子都开始叫起来。
“等等。”保镖头子挥挥手，让别的几个把木钟木烟移到房间里去，等到客厅完全恢复正常的时候才打开了门。
“其实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推着餐车的老秦一脸笑意地缓缓走进：“也没必要把小姑娘抬进房间。倒是明早有清洁大妈来打扫的时候，记得把客厅那些杂乱的东西收拾下。”
说着，老秦指指茶几上摆着的几把刀子。
“这不用你管，这是我们的事情，”保镖头子没好气地把老秦的话顶了回去：“沈总派你送了什么，兄弟几个早就饿的心慌了。”
“牛扒和红酒，还有圆面包，”老秦笑着指着餐车里的东西：“其实就是几个套餐，沈总说你们几个都辛苦了，多吃点。对了，还有那小姑娘和小伙子，沈总说，小伙子要招待好，吃的东西我得送进去。你也明白，各有各的活儿，我也不仅仅只是个送餐的。”
老秦笑得意味深长。
保镖头子愣了愣，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老秦”，个子挺高，穿着一件酒店员工的衣服，头顶着一顶厨师帽子，很不起眼。
“你等等。”保镖头子从怀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准备打电话。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老秦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抬手阻止了保镖头子的动作：“若是你现在打过去，不是打扰了沈总做别的事情，到时候责罚下来，你我哪个人担当得起？”
老秦皱着眉头，气场一下子变了。
保镖头子犹豫了一会儿，挥手同意了：“给那编剧送点吃的就行，女的就饿着。”
房间不大，老秦一进去就看到一个被反绑着双手的女子歪倒在*上，嘴里似乎塞了什么东西，外面还绑了一层黑色布条；男的相对而言就好多了，缚着手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两人一看到“老秦”，顿时愣住了。
这哪里是什么“老秦”，分明就是木烟的丈夫，秦浩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