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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南国逢佳人,侠士萍水喜相逢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江南正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色。〖就来读 www.9laidu.org

    杭州,作为南国灵秀之地,自是人杰地灵,山水秀美,自古孕育出不少才子佳人,留下无数诗词歌赋,咏叹杭州的种种好处。上有天堂,下游苏杭,说的便是杭州。

    不仅文人墨客钟情杭州,江湖侠客也是十分喜爱。而杭州虽然名胜繁多,景色秀美温婉,却是数西湖最美。

    西湖,俨然是杭州一个标志,文人雅士寄之抒胸中块垒,武林侠客在此风云际会。历史上,似乎杭州就是江南一块宝地,佳话轶事不少,却也不乏武林纷争。

    在西湖畔,绿柳丛中俨然可见一处居所,富丽堂皇,气派不凡,整座建筑外面雕梁画栋,飞檐叠架,朱红大门,高耸的围墙,透出红花绿树,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宦海豪门,显赫家族无疑。

    这户人家姓褚,主人叫褚遂良,妻子王氏,夫妻养有一女,名唤褚香莲,人称“一朵莲花虞美人”。因褚香莲长得标致水灵,美若天仙,犹如西湖盛开的莲花,西湖方圆百里的人们都叹服褚香莲的貌美,许多富家公子哥都想攀附门楣,做褚家快婿,很多武林人士也都想一睹西湖第一美女的真容。

    杭州文人墨客有言赞史香莲貌美道:三分带笑柳叶眉,七分含情秋波眸。不染风尘比青莲,姿色倾城赛西施。若是一朝入宫帏,君王佳丽无颜色。养在深闺经年日,侯门仕子攀门楣。

    要见褚家小姐一面,那是谈何容易,你道为啥?原来,这褚遂良乃当今杭州现任知府,因女儿貌美,夫妻自是喜欢,但也十分担心,怕女儿出现意外或遭歹**害。

    故此,褚遂良自女儿刚满十六岁起,便定下严厉家规,不许褚香莲随便外出,还专门请高人教授武艺。除了习武和学习琴棋书画之余,褚香莲只能滞留深闺,满腹心事只能同自己的侍女芙蓉诉说,但一个侍女又岂能解她心事?不过是聊解寂寞罢了。

    不过,芙蓉却是个不错的侍女,温柔体贴,善良朴实,对褚香莲照顾的甚是周到。偶尔,褚香莲也会教她一些音律词赋,逗她开心。芙蓉命运悲苦,她是褚遂良妻子王氏去灵隐寺许愿,在返回的途中听到荒草丛中哭声传来,一看知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女婴,眼看就要被冻死,遂发了慈悲将她抱了回家,抚养长大,做了褚香莲的侍女。芙蓉感激王氏救命之恩,对史香莲照顾的更是无微不至,褚遂良夫妻看在眼里也是十分欢喜,家里许多要紧之事也常交付于她。

    褚香莲也是十分听话,不敢违背父亲叮嘱,随意外出到杭州城闲逛,就连到西湖边上游玩也要乔装打扮,并派武艺高强门客跟随。褚香莲自幼聪慧异常,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武功更是不曾荒废,家中请的教武师虽然在她看来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武功却是不凡,是褚遂良煞费苦心才找的武林朋友,这样不用太招摇,自己也放心。

    时日渐长,褚香莲的武艺已是十分了得,尤其褚香莲得了父亲真传,武功根基更是扎实。褚家本是武林世家,不过在江湖上却甚是低调。褚遂良本身武功造诣深不可测,内力雄厚,外家功夫更是出神入化,在当今武林已然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其实,褚遂良的祖辈以前并不姓褚,后来为躲避仇家追杀,遂隐姓埋名遁迹海外,勤修武艺,繁衍家族。直到褚遂良父亲一代才返回中土,在江南杭州居住下来,是以褚家在武林中并不惹外人注意。

    褚遂良深得家族武功真传,一套混元掌和点穴手已臻化境,武林之中罕有敌手。但是自从褚遂良做了杭州知府后便潜心仕途,不再过问江湖是非,但却从未荒废了一身武艺,他虽然年近半百,依然健壮矍铄,勤研武学,在武艺的境界上自是不凡。

    褚香莲的扎实功底源于聘请的师傅袁道通,她只知袁道通是褚家避难海外时父亲结识的,他的武功和褚遂良不相上下,性情洒脱豁达,褚遂良甚至另拨了一所宅院让他住在府中,教导褚香莲,褚香莲也没去多问,只是跟着袁道通学武便是。

    一日,风和日丽,袁道通外出办事,便吩咐褚香莲在家温习武艺。褚香莲凝望院中绿柳婆娑,阵阵微风拂面,哪有半点心思练武?春风像吹皱一池春水般也撩动了他情窦初开少女的心事,虽然她还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却也在心里有些莫名的渴望和期待。

    褚香莲愈发愁闷,双眉紧锁,一时不知如何释怀。遂吩咐侍女芙蓉,在后院园中置酒摆琴,打算在园中品酒抚琴,聊解寂寞。

    芙蓉布置完毕,便来唤褚香莲,褚香莲吩咐芙蓉不到吃晚饭时间不得到园中打扰,芙蓉见她是在自家后院,也没有任何危险,径自出到前院忙别的活计去了。

    褚香莲漫步来到后院,见许多鲜花正在盛开,愁绪竟是不减反增,正前方是一个白色凉亭,亭子顶部由黄色琉璃瓦铺盖而成,有四个向上翘起的角,下面由四根香樟木的圆柱支撑,亭中设有大理石桌子,桌边环设石凳,上铺软垫,石桌上放着一把古琴,旁边还有一壶酒,几只玉杯,其中一只玉杯已经斟满了酒。

    褚香莲步入亭子,撩起裙裾,坐了下来,却并没有急着抚琴,端起酒杯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连声道:“好酒,好酒!”,这是褚遂良珍藏的汾酒,味道醇厚,褚香莲也甚是喜欢,她酒量也自是不差,史香莲继而又饮了一杯酒,吟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逐落花。”褚香莲吟罢,又仰首喝了一杯酒,一张俏脸已是微微泛起红霞,醉态稍显,愁绪更增,继而吟道:“良辰美酒陪君醉,只是惆怅空自伤,何处觅郎赏花去,而今孑然自嘲中。”吟罢,遂又饮讫一杯酒,继而玉指轻轻一弹,手中白玉酒杯便划了个漂亮的弧线,稳稳的落在石桌上,酒杯竟是完好无损,褚香莲这一弹,用了师傅袁道通传授的弹指神功巧劲,今日一试端的惊人,她已知自己武功已得师傅真传,心里自是欢喜,愁绪兀自稍减了几分。其实,褚香莲的武功在武林后起之秀中已经算是十分出色,只是没有江湖经验,缺少历练,无法增长临敌试练罢了。

    褚香莲并没醉,心里却是无端烦闷,故此借酒浇愁,不料愁绪更添。她轻拢云鬓,玉指轻疏,开始抚琴。那把古琴本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音质纯正,是褚氏家传宝物,加之褚香莲精通音律,琴艺高超,一把琴在她手里,已然活了,琴声宛如流水淙淙,又若鸟鸣幽谷,时而又似马蹄急响,时而如泣如诉,哀婉凄凉,听来催人泪下。褚香莲抚的陶醉,不觉已是眼泪潸然。突然,琴声戛然而止,她斟满一杯酒,仰脖子喝完,遂又吟到:“柔肠百结为君故,一朝白发终不悔,”吟罢,又自我解嘲道:“我本就是一人,却是空自幻想,平添烦恼作甚?”

    “自古江南多佳人,无心识得此园中。倾城红颜人不晓,却把心事付瑶琴。”就在褚香莲吟罢,端起一杯酒正准备喝,一个白衣男子手摇折扇,从凉亭侧边的假山旁走出来。

    褚香莲这一惊非同小小可,要知褚家这座宅院护卫森严,兼之又是杭州知府居所,怎会有人敢闯入?白衣男子进来,凭她的功夫竟毫无察觉,褚香莲并不惊慌,甚至不觉有几分喜欢。因她长期待在深闺,渴望外面热闹,对异性更是有些莫名的渴望,故此产生了这有些矛盾的想法。

    褚香莲眼望这男子,不禁面上一红,毕竟对方只是一个陌生男子。只见这男子白衣胜雪,面似冠玉,竟是生得俊俏非常,手中一把折扇,腰悬长剑,眉宇间透着英气,褚香莲不禁看得痴了。

    “姑娘,好雅兴!你不但琴艺高超,还兼善吟诗品酒,可惜在下却是不通琴理,请恕我冒昧,私入贵府,”白衣男子手摇折扇,冲着褚香莲拱手说道。

    “啊!你为何擅闯我家?好大的胆子,”褚香莲回过神来,竟是有些口不择言,突觉自己言辞失礼,后悔说出刚才的话,脸上兀自泛起红潮。

    “哈哈!不想江南果然多才子佳人,今日得见姑娘,实属无心冒犯,在下这就离开,”白衣男子双手将折扇一合,欲作势离开。

    “哦,等等,我……”褚香莲一时语塞,却又不想白衣男子这样快离去,却有一时找不到要他留下的理由。

    “不知姑娘有何指教?在下倒是闲暇得很,可以欣赏姑娘抚琴作诗,”白衣男子却也是有心结识于史香莲。

    褚香莲听他说到抚琴倒罢了,作诗却是使她有些难堪,显得很是难为情,自己一个大家闺秀,在自家园中饮酒,抚琴,作诗,本是极为自然之事,现在却被陌生男子偷窥,心里自不高兴,尤其刚才自己的随口吟诗里有“觅郎”之类的词句,更是让她觉得面红心跳。不过见白衣男子举止洒脱,气宇轩昂,自是正派之人,也自生了结识之心,不觉也就不怪他私闯宅院之罪。

    “这位相公看起来性情豪迈,谈吐豁达,你可是从塞外来的?先喝杯酒如何?”褚香莲笑着道,一边加了个玉杯斟满酒,左手玉掌托住杯底,右手玉指轻扶杯壁递与白衣男子,白衣男子正欲伸手来接,褚香莲突然使出弹指神功,右手拇指和中指微曲将白玉酒杯弹向白衣男子,对方当即会意褚香莲欲试探功夫,遂斜身绕步,折扇扇头前伸,扇骨将白玉酒杯稳稳接住,杯中酒竟是无一滴洒出!涂云飞身法也是迅捷如电,褚香莲暗暗佩服对方功夫在自己之上。

    白衣男子道:“得姑娘抬爱,荣幸之至,我是从塞外而来,常年居住在天山,今日才刚到江南。”一边心里暗喜,忖道,此女子还真是特别,不失闺秀娇羞,也不乏豪迈气概,遂接过酒,一饮而尽,连声赞道:“好酒,这可是出名的汾酒?”

    褚香莲一怔,笑着道:“公子不仅武功高强,还是懂酒的行家,真是难得”。

    “姑娘见笑啦,我不过生性好酒,对酒却是一知半解,倒是姑娘才艺出众,超尘脱俗,实乃仙子下凡,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来历?”,白衣男子手摇折扇说道,心里忖道:不知江南女子是否都如此灵性脱俗,比之塞外女子却多了些温婉柔美。

    “鄙府上姓褚,家父褚遂良,小女子乃香莲,不知公子高姓?”褚香莲问道。

    “在下姓涂,糊涂之涂,双字云飞,这次初来杭州,为姑娘琴声吸引,误闯贵府,实在抱歉,”涂云飞道。

    “得会涂公子,乃小女子之幸,正好我家教甚严,终日处在深闺,对外面世界是极其渴望呢!倒是公子如闲云野鹤般,游玩山水,出入江湖,我羡慕还来不及呢!”褚香莲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竟是有些失落。

    “未进入园中时,我岂知这是知府府邸,却得姑娘美妙琴音所吸引,不觉就越墙而入了。”涂云飞笑着道,一边忖道,这女子虽然生在宦海之家,却是不乏江湖情怀。

    褚香莲突然心里一怔,怕涂云飞是褚家仇家,但随即释然,褚家遁迹海外几代,回中土并不久,旧日仇家早已物是人非,况且褚并非原姓,又怎会有仇家寻来?

    但褚香莲未听涂云飞介绍自己父母家世,便问道:“不知令尊是谁?想必定是武林前辈宗师。”

    涂云飞叹了口气,道:“我自幼被父母抛弃,是师傅一手将我抚养长大的。”

    褚香莲何等机灵,不想触及涂云飞伤心之事,马上笑着转移话题,道:“今日得见公子,幸哉!不如公子一边品酒,香莲给你抚琴助兴如何?”

    涂云飞一怔,听她自称香莲,两人距离已是拉近许多,心里甚是欢喜,放声笑道:“江南女子果是了得,今日涂某幸运睹姑娘芳容,已是无撼,能聆听姑娘抚琴,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我自当恭听神韵。”

    涂云飞说罢,右手提酒壶,左手握杯,自斟自饮,径自斜倚靠在凉亭柱子上,微风拂过,白衫飘飘,玉树临风,褚香莲不觉又看的痴了,内心暗暗赞道涂云飞真乃世上奇男子,此生若能与这样一人,相伴终老,也算是无撼的了。但随即一想,自己江湖经验少,涉世不深,不知人心险恶,暂且把这种相逢看做露水晨雾,免得徒增烦恼。

    褚香莲一时陷入思绪,竟是坐着忘了抚琴,涂云飞咳嗽一声,她这才回过神来,俏脸不由得一红,急忙矫弦抚琴。

    初时,琴声轻柔飘渺,仿似云端传来,涂云飞心里不住赞赏,心里竞也生了情愫。琴声徐徐变得悲凉起来,不再飘渺,像是有人低诉哀伤,绵绵不绝,紧接着琴声转而变得急骤,犹如珠玉倾倒玉盘,清脆悦耳,再接着琴声变得高亢昂扬,似万马奔腾驰过,如江河从万丈高山泻下,气势雄浑悲壮,这正是北方江湖侠客素有的精神性情,不料竟被褚香莲一个从未到过塞北的江南女子用琴声演绎的淋漓尽致,涂云飞心里已是十分钦佩,一种异**慕的情愫却又无形中增了几分,只是没有表达出来罢了。

    涂云飞仰头又喝下了一杯酒,一壶酒却已是见底,顿觉可惜。此时,他已有几分醉态,白皙如玉的面庞泛红,在一身白衣的衬托下,更显得英姿可人,同时也透着塞北侠客的粗旷豪迈。

    涂云飞看向抚琴的褚香莲,见她一袭红杉罩身,玉指频动,嘴角带笑看着自己,似是秋波回转,又似风情万种,涂云飞心里已自酥了几分,但他自幼得师傅教导,定力非常人可比,褚香莲琴声一住,便即翘指赞道:“姑娘琴艺当世无双,叫涂谋大开眼界,以后姑娘有何事需要帮忙,只要涂某所能,定当全力以赴。”

    褚香莲沉默不语,却只是笑着望向涂云飞,涂云飞不知就里,还以以为自己话语不当,但他哪知道褚香莲已对他芳心暗许,正在想着别的事情。

    “香莲姑娘,你怎么啦?”涂云飞道。

    “啊,我……你这次来到江南所为何事呢?”褚香莲回过神来,随即道。

    涂云飞道:“既是为人,也是为事,江南却也是我向往已久的,只是师傅严苛,不得离开天山,这次幸运的是的得她老人家差遣,才有机会一睹江南风景,更妙的是还遇上了像香莲姑娘这样的人物,起码我这次来江南是不虚此行的了。”

    涂云飞顿了顿,继续说道:“人嘛,就是江南的武林侠客,才子佳人,姑娘便是其中之一了,事嘛,想必令尊也是知道的了。”

    褚香莲吃了一惊,暗忖家父在杭州,人人皆知只是知府,武林江湖人物几乎没有来往,何故他说此事家父肯定知道?

    其实,涂云飞也只是猜测,之前他藏在假山后面,看褚香莲右手食指将白玉酒杯弹出落在石桌上,便吃惊不小,识得是弹指神功,自然猜测褚香莲的父亲,定是个武林前辈,功夫卓绝,即使不是她父亲,这杭州知府内定有高人在内,是已涂云飞才有此猜测。

    褚香莲听涂云飞一说,随即道:“家父平常公务繁忙,周旋宦海,却和江湖武林人士并无往来”。

    涂云飞道:“想必令尊身为朝廷命官,自是极少与江湖人物往来,这也是理所当然,只不知姑娘师傅可能会知道?姑娘一身武艺,真是叫人佩服。”

    褚香莲得父亲告诫,不能随便在人前显示自己功夫,招惹不必要的是非,故此笑着说道:“我的武功自幼只得家父所传,并无其他师傅。”

    原来,褚香莲的师傅不是别人,正是二十年前名震武林的“笑面诗人”花无影,当年以弹指神功和轻功扬名武林,是为一代名宿。袁道通只是他随意捏造的假名,当然只有褚遂良知道花无影的真实来历,褚香莲并不知道自己的师傅有如此来头。

    武林中有言赞花无影道:嬉笑怒骂浑不羁,弹指一挥震江湖。不惹红尘**事,最爱酒中寻不足。

    涂云飞道:“令尊武艺定是高深莫测,可惜却是要浮沉宦海,空负一身武功,眼下朝廷**,民不聊生,再辅佐却也难成气候。”说话间微带着惋惜。

    褚香莲沉默不语,其实她何尝不想自己父亲脱离宦海,可是她知道父亲也是无可奈何,她从内心里却是理解他的。江湖的是非仇杀褚遂良却是毫不惧怕的,但是他却不能不顾妻儿安危,故此考取功名,混迹宦海,尽力为老百姓做些事情,也保全妻儿,也算平淡幸福。

    “香莲姑娘,你可是想起了往事,是不是我说话让你不高兴了?”涂云飞见褚香莲沉思不语,问道。

    “公子见笑了,刚才是想起了些过去的事情,还不知公子这次来江南确切所为何事,不知可否对香莲讲?”褚香莲回过神来说道。

    “好吧!我就说与你知,”涂云飞手摇折扇遂对褚香莲说了他自己和这次来江南的目的。

    原来,涂云飞的师傅叫冷千寻,便是早已驰名武林的“天山圣女”,当年凭一套自创的千寻剑法打败过无数成名武林人物,此外,冷千寻还自创许多正邪兼具的武功,而且皆是武学上乘,武林号称当今天下第一,无人能望其项背。江湖传说,冷千寻曾是武林第一美人,但却自视极高,不愿为俗世所羁绊,远居天山。

    那是二十年前的一天夜晚,风雪交加,冷千寻正在屋内演习武功,突然听得婴孩啼哭之声。她开门出去,见是一个裹在襁褓中的男婴,她本不想理会,正欲回转屋内。不料,这男婴突然放声啼哭,哭声甚是凄凉,像是充满乞求。冷千寻于心不忍,转身抱起婴儿,这婴儿立马止住了哭声,向着冷千寻笑了起来,也该是这婴儿命不该绝,被冷千寻悉心抚养长大,并传授武功,这男婴当然就是涂云飞了。涂云飞一身武功,皆源自冷千寻的悉心传授,尤其千寻剑法和暗器功夫已经渐渐和师傅不相上下,当然,在内功造诣上涂云飞还不能和冷千寻同日而语。

    涂云飞这次来到江南杭州,也是奉了冷千寻之命,援助杭州肖家击退幽云四鬼等强敌。原来杭州肖家便是如今杭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肖少华一家,其妻是江湖闻名的紫衣女侠齐英,十年前他父亲肖中坤便是命丧幽云四鬼手中。

    幽云四鬼在江湖上恶名远扬,手段残忍,一身邪门武功,罕有敌手。十年前一天晚上,幽云四鬼中的申木得知振威镖局保一趟五十万两白银的镖从杭州出发,幽云四鬼正好在杭州,便欲杀人劫财。托镖人就是杭州的肖家,五十万两白银是肖家资助北方抗金义军的军饷。振威镖局镖头王金龙以八卦掌和断门刀法成名武林,而且王金龙交游广阔,和黑白两道都有往来,故此肖家家主肖中坤才放心把镖交给振威镖局。幽云四鬼素与金人交好,祸害同胞。杭州劫镖一战,振威镖局镖头王金龙和儿子王啸天及一干镖局众人尽遭杀害,振威镖局也就从此烟消云散。

    当日,肖中坤乔装混于镖师中,随人护送,与幽云四鬼一战,肖中坤被杀,却也重创四侠之首童同,自此幽云四鬼便销声匿迹,扬言十年后的三月十五会找肖中坤后代报仇。

    如今肖少华执掌肖家,他也就是肖中坤的儿子,肖少华还有个妹妹叫肖岚月。肖少华眼看就要到了幽云四鬼寻仇之期,便送了拜帖请人相助,但却只请了少林寺方丈枯叶大师和丐帮帮主戚光,一来肖家并不想因此事惊动江湖更多其他势力,二来肖少华想只要有此两位武林名宿相助,定能挫败强敌。这肖家是杭州大户,更是武林世家,到了三月十五,很多未接到拜帖的武林侠客定也会施以援手。不过,自从肖少华父亲肖中坤一辈肖家已经开始露衰落气象,但仍是在武林中声望极高。尤其肖少华,一身武功也甚是了得。

    武林各派听说幽云四鬼劫镖,杀死了肖中坤,不少人也是义愤填膺,纷纷发绿林英雄帖,找幽云四鬼报仇,可是幽云四鬼踪影全无,似乎从武林凭空消失了一般。涂云飞到杭州时,距十年前幽云四鬼扬言找肖家报仇之期尚有半个月。

    冷千寻叫涂云飞提前到江南便是要他先熟悉江南情况,结识武林同道,增加历练经验。涂云飞刚到杭州,碰巧来到西湖边上褚家宅院外面,便被褚香莲琴声吸引闯入府邸。

    褚香莲听完涂云飞讲述,对江湖更添向往之情。她竟突发奇想,要是能随了涂云飞一道闯荡江湖,那该多好!但毕竟自己是个女儿家,也是不想让父母难受,随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涂云飞见已是晚照西沉,时候已是不早,便拱手对褚香莲道:“香莲姑娘,你我相逢另待佳期,今日我可是要告辞了,来日再听你抚琴吟诗。”

    涂云飞说罢,哈哈大笑,轻轻一纵,已是出了褚家宅院,信步走入杭州城中去了。

    见涂云飞离去,褚香莲兀自凝望院墙上被涂云飞越过时衣衫拂动的花树枝叶出神。

    涂云飞出得褚家宅院,大步流星往杭州城内行去,这时已快到晚饭时分,城内已是灯火姗然,不少红楼之所门前兀自传来莺莺燕燕之声,涂云飞也是一时流连,但他不敢耽搁,需要先找到师哥龙天。

    原来,涂云飞下山之时冷千寻为保万无一失,便吩咐大徒弟龙天跟随涂云飞一起来到了杭州。

    龙天比涂云飞年长得多,比师傅冷千寻只小几岁,因当年暗恋冷千寻,但冷千寻却无意于他,龙天痴心不改,便求冷千寻收他为徒,好一生守候左右,起初,冷千寻并未理睬。龙天于天山冰天雪地中站立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冷千寻感其痴心,最终答应收其为徒,但却并不传他武功,要知龙天和她都是一代武林宗师,功夫也在伯仲之间,龙天凭一根玄铁棍和家传亢龙棍法,在江湖闯下极为响亮的名号。江湖有言赞龙天道:玄铁棍无双,亢龙震江湖。

    龙天不仅武功了得,为人更是仁厚温和,故此冷千寻便放心他与涂云飞同赴杭州助肖家。龙天对涂云飞像亲兄弟般,甚至又像父亲般,俩人关系十分要好。

    龙天师兄弟到杭州时,时近中午,看着江南繁华景象,涂云飞好奇心大起,遂打定主意先四下游逛。和龙天商议已定,由他找好落脚之处,留下师门暗号,自己再去城内和他汇合。

    涂云飞从褚家出来,按照龙天所留暗号,很快找到龙天落脚之地,乃是一条僻静胡同里的一所宅子,外表看来朴实无华,里面却倒是干净雅致,龙天和涂云飞住在宅子东边的院中。宅子的主人是龙家一个早年世交,在江南家族显赫,世代都是盐商,依靠盐积累了殷实的家底,只因朝廷重农轻商,故此只能低调处世,但求家族平安。

    涂云飞见居处十分冷清,离城里热闹去处却是很远,不免有些失落。

    “云弟,你可回来了,今日瞧见什么新鲜事?和我说说我也乐乐!”龙天见涂云飞回来,显得十分高兴。

    “师哥,今日真稀奇,逛个西湖,竟去杭州知府家做了回客人,哈哈,妙极妙极!”涂云飞说完,拊掌大笑,眉飞色舞。

    “你怎会到了杭州知府家中?你可不要惹了麻烦误了正事啊!要知师傅下山前可是一直交代不要招惹官府,去肖家办完事情就回天山。”龙天有些不悦道,心里却更想听听师弟讲述其中经过。

    涂云飞倒了一杯凉茶喝了,说道:“师哥,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小心行事,绝不耽误大事。但今日去到知府家中全在一个巧字。”说罢,涂云飞便将西湖游玩,被褚香莲琴声吸引,越墙进入褚家后花园,和褚香莲饮酒,听其抚琴等经过详细告诉了师哥龙天,却不提他把此次来杭州的目的告诉褚香莲之事,怕惹龙天担心。

    听完师弟述说经过,龙天鼓掌大笑说道:“好个江南奇女子,早有耳闻杭州知府有个女儿,美若天仙,被唤作“一朵莲花虞美人”,果是名不虚传,她初次见面就为师弟抚琴,看来褚姑娘对师弟是一见钟情啊!”

    “师兄莫要取笑云飞,人家是知府千金,豪门世家,岂会对我有意,亦或者人家早已是有了意中人了,”涂云飞道,明知褚香莲有意于他,却又觉得自己和她却是不太可能,是已把二人的相逢暂且也像褚香莲心里所想,先当作露水晨雾,造化姻缘还是顺其自然。

    “云师弟,这可不妨事,下次见到褚姑娘,你便向她表明心迹,问个清楚不就行了?说不定啊,你这次来江南还能抱得美人归呢!”龙天打趣说道。

    “师兄,这次幽云四鬼不知会邀请些什么武林人物对付肖家呢!不过也定是些邪派势力无疑,我们到时候可得当心。”涂云飞岔开话题道,内心盼着三月十五快些到来。

    “光幽云四鬼就不易对付,要是他们再请得几个魔头,别说你我,其他助肖家的群雄也是同样需要加倍小心。”龙天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听说这次去助肖家的人物可都是武林响当当的人物,料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都有些什么人物?说来听听,正好我也长长见识。”涂云飞喜形于色,已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龙天道:“有我多年的旧交笑面诗人花无影,丐帮帮主戚光,少林方丈枯叶大师,寒山剑客邱云龙高徒冷面郎君穆秋白等。”

    涂云飞拍掌笑道:“这次江南倒是来着了,什么冷面热面郎君我倒不知道,丐帮帮主戚光、笑面诗人花无影、少林枯叶大师可都是武林名宿,成名已久,戚光千佛手和打狗棍法在江湖可是名不虚传,那花无影更是富有传奇色彩,轻功出神入化,神出鬼没,弹指神功更是让很多邪派成名人物敬而远之,至于枯叶大师更是德高望重,武学修为精深,不过这寒山剑客以前听师傅说过,此人在武林中素来侠名远播,一手寒山剑法,更是厉害无比,可是不知他的徒弟如何,有机会倒要见识一番。”

    “所以,你我兄弟十五之期到了肖家可不要在众群雄面前逞强,切不可折了师傅的颜面,”龙天语重心长说道,毕竟他比涂云飞年长的多,思虑自是周详。涂云飞对这个师哥也是钦敬有加。

    “请师哥放心,我一定记着你说的话,不闯乱子就是,我要去歇着啦,师哥也早些休息。”涂云飞摇着折扇,伸了个懒腰说道,说罢径自歇着了。

    话分两头,且说那日褚香莲在涂云飞越墙离去后,侍女芙蓉便来叫她用晚膳,叫了几声才见褚香莲答应,甚是奇怪,暗自想小姐应该是处闺中已久,想念外面世界了,可惜自己却不能替她分忧。

    “小姐,你怎么拉?刚才像丢了魂儿似的,望着院墙发什么呆呢?”芙蓉说道,佯做嗔怪。

    “哦,是芙蓉啊,我爹爹回来了吗?我这就出去。”褚香莲如梦初醒,说道。脑海中还兀自浮动着那折扇,白衣,心里也泛起丝丝甜蜜。

    晚饭时,褚遂良见女儿有些失魂落魄,想是处闺中日久便生烦闷,他觉得也该替女儿物色门楣,找个婆家了,但却是做梦也想不到,褚香莲已为涂云飞是暗许芳心。

    褚遂良当年随父亲避祸海外,花无影是唯一在中土的朋友,更是患难之交。那时,褚遂良本在海外,花无影本是浪迹惯了的人,也是屡次云游海外,游山玩水,无意中结识褚遂良,彼此性情相投,遂结为金兰。当然,花无影想不到褚遂良以后会承恩朝廷,做上杭州知府。

    褚遂良要花无影客居褚府,教导褚香莲习武,但花无影厌恶官府习气,本不欲答应,却碍于情面,才勉强将褚香莲收为徒弟。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招惹不必要是非,花无影便取了个袁道通的假名,更不会引起外人注意。

    褚遂良并不知花无影一天都不在府内,更不知他去干了何事。原来,花无影记起三月十五要去助肖家退幽云四鬼,是已便去杭州城内查看动静,花无影生性嗜酒,酒量惊人,他自己从不携带兵器,行走江湖一个大酒葫芦却是随时挂在腰间,里面装满美酒,在褚家褚遂良专门购买各式杭州城内好酒,就是要充分满足他的酒瘾。

    花无影一早出了杭州府衙,径自朝最大的酒楼醉红楼去,一是这里有美酒,更有美味菜肴,醉红楼的窑子鸡可是远近闻名,二来这里离肖家宅院不远,可以方便观察动静。

    醉红楼的老板娘名叫秦翠羽,人生的俏极,使毒的手段更是高明,江湖传言的“俏玲珑”就是指她,便道此女子心思灵巧,七窍玲珑。秦翠羽也是个性情豁达的女子,喜好结识江湖中侠客英雄。经过多次观察,她觉得花无影便是个不错人物,察人辩物却是有些手段。花无影一进门,她便第一眼瞧见了,赶忙笑呵呵迎上来,说道:“袁大侠今日恁早,可是给醉红楼添彩来了啦!”说着,已吩咐人上了一只刚出炉的鸡子,和端上来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好酒!”花无影迫不及待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子喝了,连呼过瘾。

    花无影并不理会俏玲珑,自顾自饮酒吃鸡子,秦翠羽也并不恼他,径自去招呼客人了。

    花无影本就好抱打不平,也想找找找幽云四鬼晦气,正好肖中坤和自己也颇有渊源,为人正直豁达,善解人意,还嫉恶如仇,遇有不平之事,决不袖手旁观,众多江湖朋友都和他互有来往。因此,肖中坤命丧幽云四鬼之手,自是让武林正派人士震怒,都奔走相告为其报仇,花无影自也不会袖手旁观。

    花无影一边留意肖家动静,门口陆续有些江湖人士进出,其他并无异状。

    花无影正自斟自饮之际,忽听有人朗声大笑吟道:“今上醉红楼,美酒配佳肴,却是独自醉,可笑成蹉跎。”听来中气浑厚,口气甚傲。

    花无影一怔,回头一望,只见身后临窗伫立一男子,脸朝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大街,刚才吟诗的人便是他。花无影稍一端详,并不认识,只见此人表情冷漠,寒霜摄人,一身青衫,腰悬佩剑,两边太阳穴高高凸起,一看便知武功修为不低。

    花无影暗暗吃了一惊,此人奇怪至极,说话豁达豪气,怎的一脸寒霜难猜喜怒?似是识得此人,却又一时记不起来。花无影遂又想,可能也是来助肖家的朋友,抑或是幽云四鬼邀请的帮凶同伙,却是一时拿不定主意,遂也自顾自喝酒。花无影武功精湛,自是不惧别人,却也不得不留个心眼。

    青衣男子似乎故意引花无影注意,见花无影不为所动。随口又吟到:“熙熙攘攘为名利,芸芸皆醉我独醒?可悲,可叹!”说罢转身欲下楼。

    花无影想探探此人来历,起身朗声道:“公子好雅兴,何不与我同饮几杯薄酒?”

    青衣男子回头望着花无影,并不吃惊,似乎料到花无影一定会在他离开醉红楼时会招呼他。他仍是脸若寒霜,朝花无影拱手道:“多谢多谢,有酒有肉,妙极妙极!”说罢就坐下喝酒吃肉。

    花无影想此人虽然外表冷漠,也算是性情中人,且待我探探他的底细。花无影此时站在青衣男子背后稍斜的方向,两人相距不过几步远,花无影将手中满满一杯酒用右手食指轻轻一弹,酒杯兀自飞向青衣男子,花无影弹指神功何其厉害!这一弹虽只用了三成功力,端的已是厉害非常,眼看酒杯就要撞上青衣男子后脑,若是碰上,不死即伤。

    青衣男子突然一凛,觉得背后劲风颯然,听风辩器,神色仍是冷若寒霜,却是泰然自若,哈哈一笑,右手往后猛的一抄,酒杯已被一双竹筷稳稳夹住,杯中酒竟是尚未泼洒半点。

    花无影又是一怔,此人武功端的了得,随即起了结识之心。随即哈哈笑道:“好俊的功夫,不知兄台贵姓,师承何派,刚才得罪,还请见谅。”

    “好说好说,我乃江湖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到是武林朋友抬爱,送外号冷面郎君,穆秋白是也。”青衣男子说道。

    “幸会幸会,原来是穆少侠,家师可是人称寒山剑客的邱云龙?”花无影吃惊不小,心里却是高兴非常。

    “寒山剑客正是我师傅,花前辈可是三月十五也去肖家?”穆秋白道。

    花无影又是不由得一怔,心里忖到:“寒山剑客剑法冠绝天下,他这徒弟甚是机灵,竟已经知我姓名。”

    “正是为了肖家之事,少侠和我素未谋面,为何能知我姓名?”花无影道。

    穆秋白哈哈一笑,道:“晚辈虽然少历江湖,也常听师傅他老人家说江湖轶事,弹指神功乃是前辈的绝技,加之听师傅说你生性好酒,一个酒葫芦不离左右,师傅料想,肖家之事你一定会去,故此我便猜到是你老人家啦。”

    “看来,三月十五肖家会有一场恶战,但愿能重创四鬼,为武林除害,杀了幽云四鬼更好,可是不知这次他们会请来谁助阵。”花无影道,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花前辈身为一代宗师,料想幽云四鬼如此霄小之辈,有何惧哉?何况听家师说这次连丐帮帮主戚光老前辈、少林枯叶大师等人也会去,那就更不惧了。”穆秋白道。

    花无影朗声大笑,道:“单独幽云四鬼是不惧,我所担心的是和他们同来的邪派人士,对敌之时也是不得不小心为是。不知穆少侠可还有同行之人?待肖家事过,你回去禀明你师傅,说我他日定去拜会他。”

    穆秋白道:“我一定转告家师,这次是师妹苏艾同我一起,他住在城西福来客栈,我独自出来探听消息。”

    花无影道:“那我们来日方长,且待三月十五肖家相见,这就相别吧,”说罢回头吩咐伙计结帐。

    穆秋白忙道:“花前辈不知落脚何处,待晚辈和师妹晚些来拜见。”

    花无影不想让褚家沾惹江湖是非,故此也不愿告诉穆秋白他住在杭州知府家中,遂说道:“先不忙拜见我,以后有的是时间,先为肖家御敌之事做准备吧!”

    花无影说罢转身下了醉红楼,回转杭州府衙,穆秋白自是回福来客栈寻他师妹苏艾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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