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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痛过之后,余下的回忆里,除了他似妖近魔的脸和眼底浓烈的厌恶,再无其他。〖微书网 www.103shu.com

    其实那个时候,他只是将她剥得一干二净,而他自己的衣服都还穿在身上,她当然不可能见识到他的好身材。

    沈夜对目光灼灼盯着他的陶夭视而不见,边走边擦头发,毛巾一拂,露出耳垂上闪亮的一点,灯光一晃,光彩夺目。

    不同于白天的齐整,此刻的沈夜十分不羁,额前落下几缕长及眼下的碎发,有一缕斜过眼尾,乌亮的发,墨黑的眸,相得益彰。

    因为陶夭在,他没回房间,而是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眼风淡漠扫过来,示意她解释来此的目的。

    但被这双令她痴迷的眼睛看着,陶夭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对视不超过三秒钟,就感觉到脸上的热度急速攀升,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豁然转身,慌不择路,竟一头扎进浴室,真是丢脸啊!

    既来之则安之,不然还能怎么办?

    得拖延一会儿,让她冷静冷静,洗洗吧,现成的龟缩理由。

    磨磨蹭蹭半个小时才从浴室出来,沈夜还在沙发上,只是看见她裹着他的浴袍,眼神更冷了,隐隐透出那一晚的嫌恶。

    这一眼,好像一把钝刀,生生凌迟着她并不强壮的心脏。

    是的,钝刀——因不够锋利而拉长切割的过程,最大程度的刺激痛觉神经。

    不过是无心之举,他却觉得她在刻意勾引。

    他始终认为她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任性女孩,可那一夜明明是她不敌他的蛮力,到头来,怎么好像他才是受害人?

    见陶夭环抱自己,神色复杂的望着他,沈夜实在没耐心等着听她所谓“很重要的事”,站起身:“穿衣服,我送你回去。”

    一直斟酌着要怎么遣词用句,可沈夜轻飘飘一句话就打乱她的腹稿,促她脱口:“我有了,沈夜,我有了你的孩子。”

    “你来找我,就为这事儿?”

    “我……”

    “我说到做到,从不反悔,别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她反应过来,沈夜这态度,是当她骗他吧,急忙找来那份孕检报告,一手拉住沈夜袖口,一手献宝似的将它举到沈夜面前:“我没有骗你,你看看,我真的有了。”

    却被沈夜挣脱,回手扫掉报告单,相识以来,头回听他说这么多话:“很多人把婚姻当成一场博弈,可我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玩阴谋耍诡计,陶夭,我们的开始就是个错误,事已至此,再追究责任也没意思,我可以和你过正常的生活,但是麻烦你,做事之前动动脑子,你应该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别逼着我烦你。”

    她木了,可还是在他转身之前,伸手抓住他:“我从来没……”

    他再次挣开她的拉扯:“陶夭,我很累,是去是留随你高兴。”

    头也不回走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孕检报告摊在地上,翻开的页面上注明“早孕九周”,陶夭咬着唇,倔强的隐忍,不让眼圈里的水泽溃堤——这就是被自己深爱的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待的滋味呐!

    所有人都以为,她在陶赫瑄给林钧婷办的舞会上对沈夜一见钟情,只有挂在窗上那串贝壳风铃知道,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喜欢上他。

    显然,他早已忘记当年被海蜇蜇伤,缩在他怀里,抓着他衣襟痛哭流涕的小姑娘。

    那个时候,他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他说他妈妈喜欢贝壳,他要捡最好看的贝壳送给妈妈当生日礼物。

    见她哭得可怜,他将那最好看的贝壳送给了她。

    虽然从那以后,她不敢下海戏水,可每每有空就会跑去海边,贝壳捡了一抽屉又一抽屉,却再也没见过他。

    十年,他已褪去少年的青涩,她却一眼认出他。

    抛开矜持,邀他共舞,可他表情冷漠,拒人千里。

    眼见看热闹的越来越多,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中,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就要放弃,他却握住她的手,揽上她的腰,拥她滑入舞池。

    谁曾想,上一刻还在天堂摇曳;下一刻却被他推入地狱。

    后来,她在氤氲的烟雾中醒来,身下是凌乱的白床单和干涸的血迹,窗边是叼着烟,目光悠远的“强~奸犯”。

    但有种说法叫做:救命之恩大如天……

    见她醒来,他姿势不变,静静抽完整根烟,按在烟灰缸里熄灭。

    她视线随着他动作游移,看见烟灰缸里横七竖八躺着的烟蒂,终于明白房间里空气这么不好的缘由。

    愣怔,从阳光美少年变成黑暗大烟鬼的冲击太大,老半天,脑袋里都是空的。

    很久之后,她才知道,沈夜并不嗜烟,只在情绪剧烈波动时才会如此。

    十年后的重逢,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叫沈夜。”第二句是:“你想要什么?”

    他们的婚约由此而来,达成“协议”后,他无意停留,洒然起身,轻烟消散,他终于脱离幻境,生动起来,整齐、干净,前一晚的疯狂,上一刻的颓靡,好像只是她荒~淫的春~梦。

    一个不好的开始,又怎么能要求完美的过程,不过只要她更努力一些,或许能求得个幸福的结局,那也是值得庆幸的事。

    陶夭强求留下来的第一个夜里,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拥着回忆孤枕成眠。

    第二天醒来,仍睡在沙发上,不过身上盖了条绒毯,她抱住绒毯,将脸埋在里面,柔软而温暖的感觉,令她心悸不已,嘴角一点点翘起。

    她一直相信,沈夜对她也有温柔细致的时候,瞧瞧,这条毯子不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起身,里里外外都找遍,沈夜不在,看看时间,懊恼自己怎么那么贪睡,这个点,沈夜早到检察院了。

    没关系,她可以等他下班回来,今天晚上,她一定好好跟他说。

    耗在镜子前酝酿了一天的情绪,练习端庄的姿态,典雅的笑容。

    心扑通扑通跳得山响,指着镜子里的娇俏可人儿发誓:不是天生丽质,那么就努力气质动人;不够精明睿智,那么就学会温柔婉约,能嫁给如此出色的沈夜,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陶夭啊陶夭,千万别给他丢了脸。

    因为太在乎,所以将自己摆得卑微,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天越来越黑,心越来越沉——她等他回家吃饭,可别说吃饭,连觉他都没回来睡。

    因为将自己摆得卑微,所以,畏畏缩缩。

    一天,两天,三天……沈夜没回来过。

    守在他家里的陶夭,饥一顿饱一顿,缩在沙发上,抱着绒毯,看着风铃,整天像念经一样咕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挨到第五天夜里,陶夭前所未有的疲倦,本就是个体虚的孕妇,再加上三餐不继,夜不能寐,怎么可能好了?

    搞成一尸两命就实在太不值得了,还是要走出去的。

    没想到一推门,竟撞见个熟人,赫瑄的校友,沈夜的助手——瞿让。

    瞿让看见陶夭,显然愣了一下,很快回神,微笑着打招呼:“夭夭啊,沈夜搞到这个假期多不容易,连婚假都折进去了,怎么提前回来了?”

    陶夭一脸迷茫:“什么?”

    瞿让啧啧有声:“对我还保什么密,你们要去苏州,飞上海的那两张机票还是我给定的呢。”

    陶夭心一抽,脸色更难看。

    瞿让终于发现异常:“夭夭,你怎么了?”

    陶夭笑着摆摆手:“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

    瞿让有个亲戚住这,沈夜这套房就是瞿让帮着联系的,今天来这也是有点私事,再三追问,陶夭保证没事,瞿让很自觉,不打扰人家小两口“联络感情”,忙自己的去了。

    陶夭退回房间,背倚着门,心一揪一揪地痛着,终究没忍住,播下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等了很久,终于听见沈夜较之平日略显低哑的嗓音:“喂……”

    刚开口就被一个媚得酥骨的女声打断:“这些人也真不懂事,你好不容易休个假,这都半夜了,他们还没完没了的闹你,早该听我的关机……”

    后面还说了些什么,陶夭没办法继续听,因电话已被挂断。

    回过神来,什么气质,什么婉约,统统抛开,疯了似的重播,可话筒里始终是那刻板的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瘫坐在地上,颤着手拨出另外一串号码,没过多久就有人接起:“喂,您好,这里是……”

    陶夭听得出来,接电话的是赫瑄家的保姆,不等她说完就急忙发问:“赵阿姨,我是夭夭,林钧婷在不在?”

    赵阿姨一听是陶夭,语调格外柔和起来:“夭夭,你要找钧婷?真是不巧,钧婷前几天说要去苏州散散心,还没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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