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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

    骆小六可不知道琉璃的小心思,他只是觉得怀里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忍不住低头去看。只见琉璃笑得眉眼弯弯,腮骨朵红扑扑的,一眼看去,煞是喜人。仿佛是受到琉璃情绪的感染,骆小六紧绷的脸也柔和了下来,连脚步都不自觉地轻快了许多。

    守在莫弃阁门口整整一下午,伸长了脖子仿佛要化成望夫石的香云,入眼的就是这样一幅六皇子与琉璃在夕阳中并肩前行的情景——夕阳的光映在六皇子的面上,他俊逸的五官清晰可见,而他那少见的温润面相,含笑嘴角,更是在夕阳的照耀下,无所遁形;至于与六皇子有一个头的身高差的琉璃,整个人仿佛是窝在六皇子的怀里,不过她步履轻快,走几步就要不安分地蹦跳一番,倒是让人忽视不得,琉璃一举一动间,透出的喜悦自然不言而喻。

    这样的画面,让初秋傍晚的凉意都散去了不少,平添了许多温情。

    见此,香云的手拍了拍胸口,狠狠松了口气。

    上午她虽服侍两人去了慈宁宫,可也与其他宫女太监一样,被关在门外,所以,她只大约知道香菊的孩子的确不是六皇子的,不仅不是,六皇子还给一脚踢没了,所以香菊才衣袍沾血地被人搀扶出来。

    等他们一行人回了莫弃阁,六皇子就一直神色阴沉。他拉着琉璃进了屋,除了用午膳,就再没出来。下午两人应招再次前往慈宁宫,更是连带都没有带她。这一下午,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唯恐琉璃犯倔,惹恼了皇家人,又恐香菊肚子里孩子果真如她自己所言,来历不凡,她听说太子和太子妃也进了宫,顿时怀疑到太子头上去,这一下午忐忑的心就没平静下来。

    香云见两人越行越近,连忙收敛心思迎了上去,也不管六皇子突然冷下来的脸,冲着琉璃笑眯眯地问:“小姐,可要摆膳?”

    说起来,中午不仅仅是太后没有用好,便是骆小六和琉璃也都没有吃好。

    琉璃见香云发问,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皮,戏谑道:“还不到晚膳的点,还是不要麻烦了。这样吧,你先寻些糕点来,我还真是有些饿了。俗话说,心宽体胖(pan),却原来是心宽了,吃的就多了,然后就胖了!”

    骆小六听到这奇葩的的解释,冷脸险些绷不住,他以手掩嘴,轻咳一声,冲着香云挥了挥手:“下去吧,去厨房安排了,就说,本皇子饿了,要早些用晚膳。”

    香云听六皇子赶人,先是撇了撇嘴不想应,待听到后面的话,立时眉开眼笑,她轻快的‘哎’了一声,向厨房跑去。原本她是准备去厨房打点打点,让师傅先给莫弃阁把饭做了。可听六皇子这么安排,她原先备好的银子,倒是能省下一多半,随便打点打点,意思意思就行了,说不定,厨房的人听到是六皇子的吩咐,倒贴给她都乐意。

    想及此,香云忍不住轻笑出声,深觉,此番恰恰应了小姐曾经教她的一句话——大树底下好乘凉。因她紧张后突然放松心宽,全然没有发觉,她再一次被阴险的六皇子支开了,而这次只是用一顿饭!

    却说少了香云这个电灯泡、管家婆,骆小六直接以搂抱的姿势,与琉璃一同进了莫弃阁。一路上,那些宫女太监并不上前请安,只垂头装作眼瞎。琉璃见骆小六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暗笑的同时心里想着,莫弃阁除了香云,其余的都是资深宫女,对骆小六的丰功伟绩,想必都略有耳闻,哪里会往前凑。

    好在,这莫弃阁还是有懂事的的,他们两人进了屋,香雪毕恭毕敬地上了茶。茶杯刚刚放稳,六皇子便神色不耐地赶人。

    香雪是几个宫女中最受琉璃器重的,她可不曾忘记谁是自己的主子,闻言先请示了琉璃,等琉璃允了之后才躬身退下去。甫一离开六皇子的视线,她便深深呼了口气。其余宫女见她出来,隔得远远地都一副敬佩地看着她,她淡定了笑了笑,只是一转身脸上就添了苦笑——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六皇子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冷了!

    屋内的骆小六并不知自己又被腹诽了,他也不直接与琉璃说话,先是慢饮了一杯茶水,才将虎符掏出,伸手就递给了琉璃:“这虎符你且收着,对我也没什么用。”

    琉璃闻言便伸手接了过去。骆小六微微点头,再次续了一杯茶,好似不曾察觉,将被称作王朝命脉的虎符交给一个才八岁的女娃有何不妥。

    也幸好琉璃不是真的八岁,她并不奇怪六皇子这么说,只学着六皇子的样子轻抚虎符,仿佛可以感受到蕴含在虎符里千军万马的军队。

    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既然无用,又何必讨来,白惹了皇后和太子妃忌惮。谁不知道,像这种放在明面上的势力,哪能轻易动得?这虎符的另一半,是在外祖父手里吧?外祖父对王朝忠心耿耿,即便你手持虎符,可如果要干的事威胁到了宇信,外祖父怕是宁死不屈。”

    骆小六听罢,轻声笑了起来。他点了点头,应道:“你倒是看得透,可你既然看透了,便该知道,我若是不收,父皇和四哥便好忌惮了,比起母后和四嫂,自然父皇与四哥更重要。再说了,也不是绝对的没用,最起码能够约束长轩,若有一日他果真拿到了虎狼符,莫如前世那般胡作非为,毁了那支虎狼之军。”

    琉璃嗤笑,原先的肃穆散了个干干净净,她对骆小六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表示了强烈的不屑:“你却是当我是三岁小孩?你若是不收虎狼符,皇上和太子哪有那闲工夫忌惮你。至于你说的约束皇太孙,更是无稽之谈,你将话说到那个程度了,他可有再起之势?”

    骆小六闻言却认真道:“琉璃,你莫要这般想。你难道不曾听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或者狮子搏兔亦需全力?有句话你倒是说对了,这虎符我用不得,所以,它只是我打出的幌子,明面上震慑旁人的物什。我自有别的法子护佑你与我的安全,这些,不过儿戏。”

    琉璃看了看骆小六不似作伪的脸,知道自己的见识总过是比过不他的,可对他如此小心谨慎,不反驳也不支持。想着,他毕竟在那个位置上做了一辈子,有些疑心疑鬼,在所难免。像她这般心宽的人,也只能容忍理解一二。想及此,琉璃轻轻点了点头,将虎符收了起来。

    琉璃收拢虎符的时候,也不觉惶恐,私心却想着,自古至今,她也许是世间第一个能持有虎符的女子,虽说不能用,但是唬人,还是可以的。

    却说宫中经历了这场不为外人所知的风波后,再次彻底安静了下来。

    琉璃依旧秉持着不拉帮不结派的作风,每日除了给太后请安,就是陪骆小六斗嘴。她虽不主动打探,但宫里的每一桩事她都有所‘耳闻’。

    首先,皇后突发疾病,太医诊脉道,需得静养,方为上策。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亲自下旨开恩,允皇后闭宫休憩,后宫仍旧由刘贵妃代为打理,什么时候皇后病好了,再执掌凤印不迟。

    皇后这一休息不要紧,原本整装待发,准备求皇后救命的计夫人,彻底傻了眼。

    朝廷对于计家圈贡田之事越来越重视,原本京兆府尹的天价账单可暂解燃眉之急,可因骆小六横插一杠子,沈阁老埋下的高利贷的线索,只是骗过了无知的老百姓,至于朝廷之上的官员,根本没人信!

    其实,太子与沈清原本想的不错,谁若不服,便让提出质疑的人家,也将全数家当放高利贷试试,能不能如计家这般富贵起来,按照他们所想,这世间绝对不会有哪个彪子,愿意去赌这个可能。

    但是他们失策了!

    六皇子所找的那个言官,果真是个‘彪子’,‘鬼迷心窍’,明目张胆地学‘计夫人’。结局自然不言而喻,不仅利钱没有,款都收不上来。不过月余就倾家荡产的他,在朝堂之上义正言辞,拿出账单,一一列举自己损失了多少,这个法子如何不可行,所以计家绝对不是靠这个发家。真真是,有论点,有论证,有论据,拿全副身家,将沈清和太子所设的局给破了。

    不过,这些是朝廷上的大事,只是沾惹了皇后的边,琉璃才听了一耳朵,至于实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她就不必瞎操心了。

    其次,听说,香菊那日果然被皇太孙收了,当天便随着太子一行人回了太子府。只是她福薄的很,受不住富贵,当夜便现出流产的后遗症,大出血不治而亡。太子府的人也仁善,只说她也曾经是皇太孙的人,便大把的银钱,厚葬与她。

    可是,自香菊厚葬之后,皇太孙便精神恍惚,状若疯癫,竟是有些不正常了。有路过的道士说,这个小产的妇人心术不正,她大出血而亡,便是枉死的孩子前来索命。鬼婴虽是其子,可因心未长全,是非不分,最是阴狠,若其母得了善终,必不能平息鬼婴的怨气让他回归地府,如此,便会祸害至亲之人。

    太子妃疼儿心切,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命人将香菊鞭尸,露肉透骨后,皇太孙果然恢复了正常。如此,谁还敢将香菊厚葬,只落得草席一裹,进了乱葬岗。真真是一念痴,一念错,赔上几度韶华。

    琉璃并不曾见香菊几面,所以对香菊并没什么感情,可她听得香菊的结局,也是大皱眉头,若是传言不虚,那不是皇太孙疯了,就是太子妃疯了。虽说备好了理由,可死者为大,这种心性,将来如何母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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