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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毒瘤

    齐玄礼的脾气,自小就是他们兄弟三人里最暴躁的一个,他又是个货真价实的天之骄子,所以这脾气从来都是有增无减。

    就算景元帝有十几位皇子,可是因着他的秉性最是洒脱,少有的功利心淡,倒是被他老子喜欢,从来都是爹疼娘爱的。

    长到这么大了,除了以前事事都要和他较个高低的诚郡王,还真是再没有谁会和他对着干了。

    没想到现如今诚郡王被圈禁了吧,猛不丁的却又蹦出来个宣平侯,直截了当的下他的面子。

    你想,他还能按耐的住吗?

    立马就瞪着眼睛不愿意了,他梗着脖子,怒气冲冲的言道:“圣上,您说这话,可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啊!”

    “我和十三,那可是您登基后亲封的王爷,再怎么样没有建功立业,也不是他一个小小侯爷,能质疑的吧?!”

    “咱们这边,可是把两位王爷的名号都抛出来了,竟然还是被人家给瞧不起!”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齐玄礼这会是真的愤怒,他被这件事情刺激的不轻,都忘记和齐玄辉私下里说好的事儿了。

    那是越说越上火啊,最后干脆不说了,刷的就站起来了,恨恨的对着齐玄辉喊道:“十三,走,九哥陪你去江南,我倒要看看,那宣平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和咱们兄弟叫板!”

    “本王这次去不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就不配是父皇的嫡亲儿子,圣上的嫡亲弟弟!”

    “混闹什么?”齐玄禛见这个弟弟已经是血上了头了,立时便斥了一句,伸手指着自己的对面。“还不给我坐下!”

    “你也是堂堂一位王爷,怎么还闹泼皮性子?”

    “你对宣平侯此人了解多少?你知道他在南边的势力有多大?你知道江南十六郡的税收,占了全国的多少吗?”

    他接二连三的责问,直接就把齐玄礼给问傻眼了。

    这位瞪着眼睛憋了半天,也回答不出来一个问题,这才恨恨的跺了跺脚,转身一屁股坐在炕边。

    咬着牙嘟囔道:“我又不是相爷。也不是户部尚书。我哪能知道这些?”

    “我就知道,这天下姓齐!大靖朝是咱们家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圣上您知道么?”

    齐玄禛听见他这一句怨气十足的反驳之语,顿时被气笑了

    指向齐玄礼的手,都有点抖。

    齐玄辉本来还在那里装沉默,一见这俩都被气的不轻。再不出言打圆场,齐玄礼这头犟驴肯定落不下好来。

    他赶紧站起来。亲自忙着给齐玄禛换了一杯热茶,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

    眼瞧着齐玄禛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头饮茶,他这才温声劝解道:“圣上。九哥是什么脾气,您还不知道?”

    “他那里是嫌自己被人看轻?他这是为您抱不平呢,您想想。我们俩是您的弟弟,您甫一登基。便亲封了我们兄弟俩的王位。”

    “世人由此便能知晓,您对我们俩是多么的看重了,可是,南边那起子人,却是堂而皇之的将我们俩无视了。”

    “圣上,我们俩背后可是站着您呢,您说说,那位,到底是瞧不上我们兄弟年少,还是”

    “可不是,六哥,咱们不能绕了这老匹夫,您才是咱们大靖朝的皇帝,他算哪根葱啊?”

    “竟然这么嚣张,这当面都敢这样了,背着您还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龌龊事情呢。”齐玄礼一看齐玄辉小心翼翼的,站在齐玄禛的身边,为自己说好话。

    被怒气激得发昏的脑子,也清明了几分,心中暗自后怕,“这脾气,咋就自己管不住自己呢?”

    “以前跟六哥大喊大叫的,他还能一笑置之,可现在,他可是圣上,一国之君!”

    “我这样和他高声呼喝,皇帝的颜面何在”

    “一次两次的,他还能容忍,可要是次数多了”

    他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那晚上齐玄辉的肺腑之言,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再这样大意下去,怕是就要离死不远了啊。

    齐玄礼一旦醒过来神,说的话也就靠谱了,再加上那愤愤不平的语气,一副是为自家皇兄抱屈的模样。

    郁闷不已的齐玄禛,也被他这样的做派取悦了不少,面上的神情总算是柔和了些。

    他抬眼瞧着身边站着的齐玄辉,“行了,朕没事,又不是没被这混小子气过。”

    “他这血一上头就犯浑的毛病,朕岂能不知?”

    “别站着了,去,坐下说话。”

    他看着齐玄辉拱手行礼,退到不远处的官帽椅上坐下,这才语重心长的对两个弟弟言道:“朕第一次听到宣平侯黄毅枫的名字,还是在十八岁那年。”

    “那时朕已经被父皇允许,在驾前听用,父皇曾说过,此人的心不小,若是有人镇得住,便是得用的人才,若是镇不住,便是害人的祸害。”

    “宣平侯在江南经营已久,手下党羽现今更是遍布江南,当初父皇在时,御下严苛,恩威并施,他还不敢异动。”

    “然而,现如今父皇已经是离我们而去,他那颗按耐许久的心,怕是也要不安分起来了。”

    “对此人,万万不可轻动啊”

    齐玄禛这话其实只说了一半,还留了一半没有说出来,当时景元帝还说了,要是一旦震慑不住,便要想办法将其铲除。

    若是任由此人坐大,当成心腹之患也。

    他不说这后面的半句,正是不想年轻莽撞的弟弟,凭着一腔热血鲁莽行事,反而坏了大事。

    齐玄辉听齐玄禛说的中肯,听起来这位对宣平侯的认识。还是很到位的。

    他也是轻点着头赞同,不疾不徐的加了一句,“臣弟前些日子,在户部看到,去年江南各州府的赋税,比前年十减其三。”

    “要是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今年秋天。怕还是会削减更多。咱们大靖朝全国的赋税,江南占其四。”

    “要是任其继续这样无所顾忌的发展下去,怕是要动摇国之根本。”

    他说的这些。都是肺腑之言,更是由衷而言,丝毫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因为和宣平侯敌对。便刻意的诋毁人家。

    但也恰恰是因为如此,他说的话。才更能激发齐玄禛的重视之心。

    这位刚刚成为大靖朝主人的年轻皇帝,眉头深锁,出神的看着手中的折子,神情很是不悦。

    思虑了好一会。他才抬起眼帘,望着齐玄辉问道:“你心里是个什么意思,说来听听。”

    齐玄禛心里有一本帐。黄毅枫的名字自然在上面,排名还很靠前。

    这个人他不会留下。但是,以齐玄禛的为人处事,他也不会随随便便,一点计划都没有的,便派人冲到江南。

    这种行为,在齐玄禛的脑子里,是昏君才会做的事情。

    不过今日既然兄弟几个,把话说到这个地方了,他也想听一听齐玄辉的意思。

    毕竟这个弟弟的确很不一般,他这一路行来,齐玄辉出的力可真不少。

    说不定,这个总是有惊喜给他的弟弟,这次还会让他意外一次呢?

    “臣弟想要请命,亲自带人往江南一行,算是为圣上做个先锋官,暗地里将宣平侯的所作所为,查探一番。”

    “若他只是贪财,也倒罢了,敲打敲打扳回来,也还能用,可要是他有点别的想法,臣弟只要能找到真凭实据,就会”

    齐玄辉说道这里,比划了一个杀的手势,这却是要将其拿下了。

    岂料齐玄禛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了,“不行,太冒险了,你一个堂堂的王爷,身份尊贵,岂能以身犯险?”

    “就算是要派人查江南,你也绝对不能去,太远了,朕是鞭长莫及啊。”

    “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一位侯爷?万一你把他逼急了,那厮来个鱼死网破。”

    “他死乃是咎由自取,可是你呢?朕不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铲除一个可能存在的隐患。”

    “不值当,太不值。”

    齐玄辉打从进了这个殿门,就开始按着自己策划好的剧本进行,可齐玄禛这句话,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啊。

    登时听的他一怔,心里不受控制的,就涌上了一股暖流。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又仿佛非常的陌生,冲击力偏又是那么的强烈,齐玄辉顿时就忘记自己要接什么话了。

    还是齐玄礼眼亮,看出了齐玄辉的晃神,马上就插嘴道:“圣上,您派旁的官员去,那还不是去一个,被人家灭一个?”

    “没被灭的,就是被人家用钱财封了口,能查得出来什么真实的东西?”

    “这样一来,您就算派再多的官员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齐玄辉趁着齐玄礼说话的这点时间,重新找回了主心骨,拱手言道:“圣上,为今之计,有二,其一,视而未见,等您的根基稳固,能腾出手来,再去收拾江南的烂摊子。”

    “其利,暂时能保大靖朝的安宁,免生动荡,其弊,养虎为患,恐将来其羽翼丰满,更难收拾。”

    “您有没有想过,他要是把贪墨的赋税,用来做旁的用途,那可真是堪与国比富了。”

    “其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其不备,趁其还没有成气候,便把他给清除掉。”

    “其利,能肃清江南官场,使江南能同北方一样,任圣上驱使,再无阻滞。”

    “其弊,其人在江南势大,若是一击不中,反被宣平侯寻到借口,借以攻击圣上,那么朝局必有大乱”

    “臣弟恐怕,此人会借机要挟圣上,封他为王”

    “他敢!”齐玄禛听到这里,不禁大怒,他可是真龙天子!

    区区一个臣子,能有多大的力量,竟然敢要挟当今圣上?!

    天子震怒,齐玄辉和齐玄礼哪还能坐得住?

    赶紧一同起身,跪地叩头道:“圣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齐玄禛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弟弟,不禁是微微一怔,深吁了一口气,在心里暗暗的告诉自己,“淡定,你现在是皇上,岂能轻易动容?”

    他稳了稳神,抬起手挥了挥,“行了,和你们有什么干系?”

    “跪来跪去的,膝盖不疼啊?都起来吧。”

    齐玄禛慢吞吞的饮了口茶,幽幽的说道:“此事非同小可,朕要好好的考虑,考虑,你们俩先告退吧。”

    齐玄禛这会心里可谓是波涛起伏,齐玄辉今天所说的话,对他的震动不可谓不大。

    他很清楚大靖朝的隐患是什么,晓得富庶的江南,面上风光无限,其实就是一个大毒瘤,一个不会自动消散,反而会越长越大的毒瘤。

    他打小早慧,聪明机智,年纪不大,便因着母妃受宠的缘故,被自家父皇带在身边,听的看的多了,视野无疑越发的开阔,想法又更是不同。

    后来大了,领了差事,身边的谋士越来越多,渐渐的,就养成了习惯,对于朝堂上出众的人,总是免不了的,私下评定一番。

    宣平侯黄毅枫,正是其中之一。

    齐玄辉今天说的话,就像是一柄利剑,将这个毒瘤一刨为二,里面的毒水全都现到了眼前,想继续自欺欺人,都难啊。

    可是现在齐玄禛又是刚才登基为帝,可以说连京畿重地,都还没有完全的清理干净。

    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以又去江南树敌?

    马蜂窝不捅,它还会好好的悬挂在树上,可你要是拿着棍子给捅了,那可就要群蜂涌出,不死不休啊。

    “这可是件大事情,真得好好的想一想才行啊”齐玄禛伸手揉着太阳穴,已经在暗暗思索着,要找谁来询问此事了。

    齐玄辉和齐玄礼拜别了齐玄禛,临出门前,齐玄辉瞧着给他们打门帘的田大总管,轻轻的眨了眨眼睛,唇边勾起一抹轻笑。

    看着田七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这才跟着齐玄礼出门而去。

    田七看着良王爷渐行渐远的挺俊背影,不禁是在心里暗叹:“好我的良王爷呐,人家求我办事,都是为了给自己个办好事。”

    “您可倒好,回回都是为了国家,您说,您这样的为国为民,不惧生死的要往南边去,奴才岂能不帮忙啊?”

    可怜的田大总管要是知道,他心目中大公无私的良王爷,这么着急的表忠心,请愿求差事。

    是为了去江南看他的心上人,不知道他会不会被气的倒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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