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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一章 止于唇齿的爱

    旁人完全沒有注意到眺望台上的异常。此时雷铭的脚旁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的死人。他们全部都是因为中枪而死。还有一些只是暂时昏迷。或者是因为腿部受伤无法直立。这群人都是被雷铭制服的。

    但是。另外一半的人。却并不是因为狙击手开枪才死的。因为射击的方向不一样。

    雷铭扔了手里的长刀。右手捂着左臂颤颤巍巍地跌坐在探照灯下。抬眸扭头望向酒店顶楼的方向。不知道现在那个狙击手还在不在。

    “我时间不多。你能撑下去不。”

    简念突然站在了雷铭的面前。将手枪别在自己身后。那群死掉的人原來都是拜他所赐。

    雷铭咬着牙点了点头。虚弱地扶着简念才勉强站了起來。

    “我必须赶在黑影回停车场前赶回去。这个你拿着。能行不。”

    简念神色凝重的将刚别好的手枪塞在了雷铭的手里。雷铭无力地点了点头。

    简念瞥了眼酒店的方向。又看了眼雷铭。才沿着來时的路消失在了黑暗中。

    雷铭右手拿枪。摁在自己受伤的左胳膊上。绕过地上那些人。步履踉跄地朝眺望台下走去。因为楼梯沒有灯光。一片漆黑。雷铭又浑身乏力。身子只能向右倾斜。靠着楼梯的扶手慢慢踱步而下。只有空中绽放的礼花。时不时还能照亮雷铭眼前的路。

    嘭。。

    又是一朵绚烂的礼花。海边人们的欢呼声。雷铭都能听见。

    他喘着粗气停了下來。身子的重心完全依靠在扶手上。缓缓转过身來望着空中的礼花。一张煞白毫无血色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夜色下显得十分诡异惊悚。乌黑的头发黏在他的脸侧。他浑身是血。西装早已经一片乌红看不出原來的颜色了。里面的白衬衣更是一片血色。湿湿的又是极冰凉地贴在雷铭的肌肉上。心跳的一起一伏。隔着衬衣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雷铭呆滞地望着天上一朵一朵的礼花。像是在望着上帝來接自己的灵魂似的。

    他的双腿一软。靠在扶手上一滑。整个人便跌坐在冰冷的台阶上。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沒有。雷铭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窗外的天。右手无力地瘫在身侧枪口磕在台阶边缘。右腿无力地伸直。左腿蜷曲着。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就连眨眼睛的力气都沒有。

    礼花一闪一闪地照亮了雷铭的全身。时间也在一点一点地带走他身上的温度。和……生命的气息。

    ……

    女生洗手间里。排着长长的队伍。

    钱小沫从隔间出來。队伍也只增不减。她站在水池前洗了洗手。看了眼时间。

    哪怕只是上个洗手间。她都用了二十多分钟。这个点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钱小沫擦干净了手。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李乔的外套还披在她的身上。

    出了洗手间。礼花还沒有结束。不知道已经放了第几轮了。

    钱小沫抬头望着天。除了耀眼夺目的礼花映红了大半天。整个天空都是乌黑的一团。

    她收回了目光。又看向眺望台。一片漆黑。难道是眺望台的灯坏了。

    可是为什么最底层的那几楼还亮着灯。到了上面反而都沒亮灯了呢。

    钱小沫疑惑地迈步朝眺望台走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來这里。只是一种感觉牵引着她。让钱小沫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或许。也只是因为好奇吧。钱小沫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着。然后她便已经站在了眺望台外。

    从这个角度抬头望上去。眺望台顿时又平添了几分威严和神秘。

    钱小沫朝里面望了望。还是抬步走了过去。刚进眺望台的门。还沒看清周遭的环境。她便一声尖叫。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捂着嘴。整个人都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硬生生地撞在了门上。砰地一声。吓得钱小沫又急忙回过头來跳开了。

    她是被那群黑衣人吓着了。钱小沫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死是活。只小心翼翼地用脚尖踢了踢。那些人都沒有反应。更是惊得钱小沫瞠目乍舌。脸色苍白如雪。这些人全部都死了吗。

    钱小沫顺着地上黑衣人的方向看去。似乎他们原本打算是要上楼的。那……那楼上也……钱小沫猛地抽了口气。浑身都止不住地发颤。理智告诉她必须立刻叫人來。要报警。可是、可是她却自己迈腿朝楼梯上走去。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只是忍不住……要朝楼上走去……

    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控制她。

    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呼唤她。

    她控制不了自己。就像中了魔咒。一步一步。朝楼上走去。

    钱小沫一路小心避开了楼梯上躺着的那些人。小心避开了已经冷掉的血泊。小心不踩在那些明晃晃的刀柄上。小心压抑着自己胸口想吐作呕的恶心感。小心翼翼地害怕上面冲下什么坏人來……钱小沫竟然真的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当她走到沒有亮灯的那一层时。稍稍楞了一下。停下了步子。

    她看不见前面的路。那条阴冷狭窄的楼梯曲曲折折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伸手不见五指。钱小沫顶多能看见眼前三阶的台阶。便只能看见一团朦朦胧胧的黑色浓影。深邃又飘渺。就好像黑洞似的。凄清又森冷。

    还要继续下去吗。

    嘭的一声。窗外的礼花绽放在夜空中。照亮了半边天。钱小沫借着短暂的亮光。目光坚定不可动摇。继续毫不犹豫地朝前走去。她走得并不快。一颗心还是始终惴惴不安地狂跳着。人类所恐惧害怕的。莫过于未知的将來。将來的未知。就好像此时此刻。谁都不会知道接下來会发生什么事。会遇见什么人。所有的可能都可能发生。

    一个决定。足以改变一切。

    钱小沫咬着唇角强撑着。握着扶手的手都在抽搐颤栗。但是她脚下的步子却是毫不犹豫。

    因为她的耳朵里。总是能听见什么。不是海风呼啸而來的声音。也不是自己害怕又好奇的心跳声。更像是什么轰鸣声。嗡嗡嗡的。听得并不真切。但这个声音去却充满了力量。让钱小沫觉得。如果自己不走下去才会后悔。

    于是。她一直往上走啊往上走。礼花扑闪在她的侧影上。一个清秀的女孩漫步在黑暗中。脚下是已经臣服的黑暗势力。她就像是光明的使者。带着希望。带着爱。温暖着整个黑夜。

    钱小沫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当她已经适应了黑暗的时候。她耳边突然真的出现了什么声音。像是有人。有人在喃喃自语的声音。钱小沫的心一紧。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加快了脚步朝楼上走去。

    她的步伐越快。礼花盛开得越是频繁。砰砰砰。好像天空都要被炸裂开口子了。

    呼哧。。呼哧。。

    钱小沫一手撑着扶手。一手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双眼迷茫地看着眼前。

    黑漆漆的。她只能听见声音。似乎就是从这里传來的。但是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只能抹黑勉强朝前走去。当又是一朵绚烂的花开时。钱小沫整个人都被照亮了。她下意识地看了眼眼前。顿时猛抽了口气。整个人立刻扑了上去。“雷铭。雷铭。”

    她抓着雷铭的胳膊。触手冰凉。好像是抓着冰块似的。吓得钱小沫血液都凝固了。

    她一面大喊着雷铭的名字。一面摇晃着他的胳膊。可是雷铭一点反应都沒有。

    “天啊。你不要吓我啊……雷铭……雷铭……你到底、到底怎么了。雷铭。”

    钱小沫着急地手足无措。礼花再度照亮了夜空。浑身是血的雷铭嗫嚅着嘴角。还在说着什么。钱小沫便轻轻俯身上去。侧头贴在他冰凉的唇角。这才勉强听清楚。原來他一直都在唤着钱小沫的名字。刹那间。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顿时止不住地簌簌而落。一滴一滴沿着雷铭脸庞的轮廓。破碎在她的手背上。就好像此刻她已经破碎的心。

    “不不不……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钱小沫哽咽着扶着雷铭的肩头。想要扶着他起來。却沒想到她的手刚刚碰倒他的左臂。半昏迷状态下的雷铭突然一声闷哼。浑身开始抽搐。吓得钱小沫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借着礼花的亮光。钱小沫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搂着雷铭左肩的手心里全是黏糊糊的鲜血。她惊得瞪圆了眼睛。立刻脱下自己身上李乔的外套套在雷铭的身上。

    然后。她两只手抬起雷铭的右手。雷铭手里握着的手枪咯噔一声掉在了台阶上。钱小沫将他的右臂搭在自己的肩头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使出浑身力气。她左手撑着扶手。右手抓着雷铭的手腕。试了好几次才好不容易架着雷铭站了起來。

    “坚持住……你会沒事的……坚持……坚持住。”

    钱小沫就这样驮着雷铭。艰难地一步一步朝楼下走去。雷铭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钱小沫吃不消。只能咬牙坚持。好几次踉跄着差点摔倒滚下楼去。但是钱小沫根本沒有放弃。她就连放弃的念头都沒有。

    现在她终于知道这些黑衣人是什么人。他们就是骷影盟的人。他们是來暗算雷铭的。

    天啊。如果钱小沫沒有执意走上來。如果她走到一步就打退堂鼓回去。如果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眺望台的异样。是不是。就根本不会有人发现雷铭一个人浑身是伤冷冰冰地倒在血泊里。他是不是……是不是就会死在这里。

    钱小沫越想越害怕。浑身一个颤栗。根本不敢再想下去。驮着雷铭步履艰难地缓慢前进。亮光下她那对原本柔情似水的星眸此刻坚定得炯炯有神。像是有人在她心中燃了一把火。她目光冷冽又严肃。比窗外五彩缤纷的礼花还要绚烂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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