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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1 黑白灰5

    洛行风是被泼醒的。(百度搜索读看看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作为承剑门“第一剑”,百年不遇的武学奇才的自己,会沦落到这样一个狼狈的境地。

    浑身湿嗒嗒的,双手双脚被缚,微微一动,那铁链叮叮直响。身上似乎被鞭打过,有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的——他的九华剑!象征承剑门最高地位的九华剑不见了!他心中一紧,一股耻辱感涌上心头。作为一个剑客,他却连自己的佩剑也保护不了,更何况这九华剑之重要,是任何剑也无法替代的,管他是吹毛断发还是砍金断玉!

    其实他觉得自己应该庆幸,因为环顾四周,他所处的这个刑房一样的黑屋子,墙上,地上,摆着千奇百怪乱七八糟不下数十种刑具,上面有深褐色接近于黑色的腥甜固体——那是凝固的血。而他,只被最最普遍的鞭子抽过。

    于是,他笑出来了。“噗嗤”的一声,似乎甚是欢快。没办法,他就是这样一个随遇而安的性子。这是云瑶也很欣赏的一点,用她的话来说,似乎叫什么阿Q精神。但不幸的是,他是藏不住心事的人,不然正常人在怎么“阿Q”,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笑出声来。

    基于他的不正常,“啪”的一声响在他胸膛上——很快他就尝到不会收敛情绪的恶果了。

    “喂,这小子怕是不正常吧,这种情况他笑什么!”

    “算了,管他呢。上头说了,这可是要犯,前几天杀了咱好多弟兄呢!”

    “是他?!啧啧啧……那可不得了……”

    “那这样一个人是怎么被抓住的?”

    “你们收敛点,这人还醒着呢!”

    “怕什么!反正被绑着呢!哼!”

    “那又如何?!必须小心谨慎!你们可知他是谁?”

    “谁?”

    “承剑门下任掌门,据说是百年不遇的武学奇才!”

    “啊……是他?!那……那……为什么他们会把他出卖给我们?”

    洛行风一怔,不由得竖起了耳朵。(百度搜索读看看出卖?谁出卖他?不是因为黑狼寨报仇么?是谁能让他们这么惊讶?

    “切,名门正派的那些破事儿咱少管!他们给钱,我们出力!话说回来,你看这小子这么出色,他不死,他师兄弟们怎么争承剑门掌门之位?”

    “哦……那也难怪他们会买他的命了……”

    洛行风只觉得头顶晴空霹雳。师兄弟?!是师兄弟出卖了他?!就是为了那个掌门之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十多年来的同门生涯,难道是假的么?竟然是、竟然是师兄弟门?!那些比亲人还亲的师兄弟?!

    不,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骗人的,骗人的!

    “你们,凭什么说是我师兄的出卖的我?!”他带着狂怒吼出声。

    “哟呵,你狂个什么劲儿啊!切,你两个师兄花了一万两银子买你的命,我们干嘛骗你?我们虽然是山贼,却绝不似你们名门正派的虚伪!”

    “你也想想,这一万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可够我们山寨吃上一两年了,可你那两个师兄轻轻易易就拿了出来——这笔钱,他们是从哪儿弄来的?”

    后来云瑶说,其实名门正派这四个字,并不意味着什么。就像她从前的家,是有名的书香门第,其实,内部的腐朽病态,又有谁能参透。后来阅历渐长,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说通俗点,就像挂了贞节牌坊的寡妇,人人道她贞洁,但那只是由贞节牌坊得出。只有每天注意她的私生活,才能知道她是否真的是贞洁烈妇。可是她的私生活,岂是有人敢去看,有人想去看的。于是私底下她再怎么不贞,只要她做得够小心,只要没人捅破这一层纸,不管她该不该挂贞节牌坊,她还得挂贞节牌坊。

    但那时的他是不明白的。他脸色煞白,仿佛是失去了什么信仰,瘫软在地上,犹如行尸走肉,目光没了焦距。眼前人影晃动,然而他一个也看不清。

    这十几年的同门之谊,算什么呢?

    什么也不算。是的,什么也不算。在乎的,只有他一个人。

    这时,他觉得其实失了九华剑也是一件好事。似乎浑身都轻松下来了,什么也不用管了。多好。他也看清了很多事。

    他一直在发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什么也不知道。眼前人影晃动,他却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在用沾盐水的皮鞭抽他,直到他浑身是血,没有地方下鞭。然而他就如同一个活死人一般,也不叫痛,似乎没有痛觉。

    什么是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失去信仰,失去活下去的目标。如同行尸走肉,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然而右手的疼痛终是将他从自己的世界拉出来。

    他怔怔地看着血流不止的右手,感到一阵一阵撕心的疼痛传入心脏,似乎还未回过神来。

    他的……拇指呢?

    洛行风忽然惨笑起来。他这“第一剑”的名头终归是失去了么?

    没有拇指,他就没办法握剑。

    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失去了信仰,没有了活下去的目标;作为一个剑客,他无法再握剑,也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果真……就这么绝情么?就这么……容不下他?

    眼前一黑,他晕了过去。

    不是因为疼痛,不是因为失血过多。

    而是,他已没有了清醒的理由。

    朦胧中,他似乎听见耳畔那个温润的声音,似笑非笑,带着轻嘲,缥缈得似真似幻,有如承剑山腰的朦胧缭绕的烟云:“……就这样,就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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