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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卷:一霎微雨洒庭轩 第2章

    天玺四年,我为救青萼冒险上天山。(读看看小说网)

    青萼是我那年偶然在集市上救下的。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蜷缩在角落里,用倔强的眼神瞪着那些拿树枝抽打她的孩子。她的头发被人揪扯着,纤细的脖颈看起来几乎要折断。她的衣衫破破旧旧的,依稀可以从衣衫上的洞看出她的胳膊布满青紫色的淤痕。

    我救下了她。

    其实那时的我就已经遗传下我那不知所踪的爹娘的凉薄性子。甚至冷酷无情。三年前的我还没有建立起芙疏宫,作为孤儿的我,被一家豪门宅院收养。我有想过做一个乖巧的孩子来讨我的主人喜欢,但在一群孩子对我吐唾沫拳打脚踢并扔砖块后,我发现我做不到。

    只要骨子里的冷血一天在我的血管里坚硬地流淌着,我就一天做不到。

    我杀了他们后离开了那里,开始了我的职业杀手生涯。

    我没有那么多的善心来打发那些被欺凌侮辱向我求救的人,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有善心,但我唯独救下了青萼。

    我觉得这个孩子很有趣。

    她看我的眼神嘲讽又悲悯。似乎在告诉我,我根本不该对她例外救下她。

    如果当时的我能够预知未来,并且丢下她不管不顾的话,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把青萼带回了我的住处,让慕槿为她疗伤。

    慕槿可以说得上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他精通医理。我们俩小时候甚至互相开过玩笑,如果对方三年后还没有嫁娶的话,我们就勉强勉强凑一对好了。

    三年前的青萼才十三岁,就要承受那样蚀骨的痛楚。慕槿说,只有天山顶上的化情草才可以救她。

    青萼中了一种名为七绝散的毒,这种毒可以让中毒者摒弃一切人类该有的情感,成为施毒者的傀儡。而化情草并不是七绝散的解药,毒性却胜过毒药三分,可以以毒攻毒。

    化情七绝,相生相克。

    我不顾慕槿的劝阻,执意一人踏上了通往天山的路途。(读看看小说网)

    我没有骑我的那匹云烈马,而是另买了一匹普通的枣红小马。通往天山的路艰辛遥远,我不想让云烈受苦。

    云烈是一个据说是南弈国的皇子送给我的。那时是春天,慕槿突然从外面牵回来一匹通体纯白,四蹄褐色的马,说是南弈国的一个皇子送给我的。

    我不明白南弈国的皇子为什么要给我这匹马,让慕槿出去打听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

    我只好让慕槿给了他一枚玉制的蓼蓝花雕。我在江湖上游荡作案时都会在现场留下一枚玉制的蓼蓝花雕,久而久之,杀手玉蓼蓝这个名号就在江湖上传开了。

    我躲在窗户后看着他,却始终没有看到他的正脸。然后他转身走掉,白衣孤寂的背影至今仍在我的梦里挥散不去。从很遥远的地方依稀传来他模糊平静的声音,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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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雾。

    这是我到山脚下的第一个感想。

    而且异常的冷。

    那匹马早在两天前就归西了,所以我走了两天的山路,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三四天。

    我不住地打着哆嗦,双腿麻木到没有知觉,脸颊两侧被寒风刮破,露出里面的森森嫩肉。我尽量避免与寒风正面前进,总是下意识地在风吹来时把脸偏向一边。天山太过险峻,加之又神秘无比,没有过多的把握我是不敢贸然用轻功上去的。

    我艰难地前进着,偶尔不慎抓住碎石以至于跌落下来,休息一会儿后继续向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如此执着于救青萼,只是潜意识里想要救她。

    我本可以扔下她不管的,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天山。

    等到我爬上了天山山顶,已经是次日下午了。

    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如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纷纷扬扬的飞雪从天而落,与四周绝美的景色形成了恰到好处的点缀。

    但我无心观赏景色,只埋着头寻找化情草。那种草约一指长,呈长圆柱形,顶端略尖。

    就在我一心寻找时,一道道蜿蜒流过的鲜红刺目的血迹突兀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我心下一惊。难道在这个地方,还有人在此?我暗自提起内力,凝神循着血迹向远处走去。

    一块极大的岩石前,一个少年躺在那里。他一袭白衣胜雪,温润如玉。纷扬的雪花飘飘悠悠地掩住了他大半个身躯和身后的岩石,如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有人躺在那里的。

    少年好像极为痛苦,双眸紧闭,不时有一丝微弱的呻吟逸出嘴角。那血迹,竟是生生从他的胸口处流出。他的身体细微地颤抖着,裸露在外的皮肤血迹斑斑。

    我轻轻收回内力,大步走到他面前,用力地钳住他的下颚,平静地问:“你是谁?”

    少年痛苦地呻吟,双眼却仍是没有睁开。

    我继续用力。

    少年似是耐不过这样的折腾,眼睫颤巍巍地抖动,随后便是一双明亮清澈,黑白分明的眸子展现在我面前。

    不可否认,他的眼睛极为漂亮。

    少年睁开眼后,竟是对我微微一笑。

    我顿时怔住。钳住他下颚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

    我想过千万种可能,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场景。或者说,这一笑,竟然让我内心封固已久的心开始渐渐融化。从小的时候,我一直都是不受人待见的孩子。小时候的玩伴对我打骂,养父养母家的孩子对我欺侮凌辱。或许是因为,我的出生带着不详吧。听那些孩子说,我出生的时候,天降异石,然后我被父母抛弃,人间大旱一年,涝灾一年。

    这些我统统都不知道,是偶然听那些孩子骂我时知道的。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短暂的逆来顺受立即消失不见,变为嗜血残酷。

    温暖,是我想都没敢想的名词。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的微笑,竟然让我没由来地感到温暖。

    我把他的手腕一旋,坐在他的身后,为他传送内力。待我渐渐地感到体力不支时,他的神志也逐渐清醒过来。

    我把他安置好,又继续开始寻找化情草。

    临近晚上时,我终于找到了化情草。孤零零地站在天山一角,瘦瘦弱弱。我把它采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装在随身携带的小袋里。

    因为这里是在天山,所以夜晚也来临得比较早。而天黑赶路下山,比较危险,所以我决定明天一早再回去。

    我把自己所带的不太紧急用的衣物撕扯成一缕缕的布条,给少年的伤口处包扎。我虽不如慕槿那般懂医理,但看个小病包个扎还是会的。

    少年的伤口处已经开始溃烂,如不及时做处理,是会危及到生命的。

    看来得快点把他送下山,让慕槿来帮他治愈。我有些担忧地想。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是什么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少年明媚的眼眸里竟逸出一丝忧伤,喃喃地低语道:“……不记得我了么?”

    风声从耳边掠过,以至于我没有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他瞬间恢复正常,“没有。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我愣了一愣。莫非也是孤儿?

    我看着他。一股莫名的暖流从心底流出,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就叫做……独孤南天吧。”

    独孤,孤独。南天,意指我是在天山顶的南部发现的他。

    少年又是冲我微微一笑,“好。那你呢?”

    一般我是不会轻易告诉别人我的真名的,但是对于眼前这个少年,我却是有一种想要倾吐一切的感觉,“芙芊娆。”

    我沉浸在自己的过往当中,却没有注意到少年的脸色微微一变。

    随后更加忧伤起来。

    在沉默的氛围中,我们各自把自己的身影包围在了一片黑暗中,相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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