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1
“素素……”女孩子沉默了下，才回转身，她知道，刚才的一幕，站在不远处的杨笑凡都看得一清二楚，已经无需解释了，她回过头，笑了笑，捡起地上的桃子。(请记住读看看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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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凡，这个给你吧。”说着她拉开杨笑凡挎包的拉链，帮他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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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刚才那位婆婆，你认识的吧？”素素垂着头，不说话，杨笑凡微微叹口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是路婆婆吧？”素素点头，她张开手臂抱住杨笑凡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
</P>
“婆婆她不记得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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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尔茨海默病？”素素的眼里泛起水光，为什么忘记的偏偏是她……为什么？素素从来没有怀疑过，虽然是雇佣关系，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难道就这样不堪一击？是啊，素素终归不是她的家人……没有办法取代血亲。而且那样的婆婆，真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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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我会陪着你的。”他的声音很轻，在素素的耳边如同动听的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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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累……”素素没有抬头，也没有哭，只是喃喃地说，“为什么对我来说，重要的人，总是让我觉得累呢……”杨笑凡明白，让她感到累的，又何止是路婆婆，这其中也包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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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家了。”素素直起身，看了看他，转身往公车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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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他喊她，他知道她想要的是独处，她需要时间去消化那些悲痛，就像当年的他一样，她回过头，看到少年温润如玉的眼，他的嘴唇微微开合，“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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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浅笑，朝他挥挥手，他冲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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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轻抚身上杨笑凡的衣服，它们泛起淡淡熟悉的洗衣粉香，还有他的气息，她想起他来，对他来说，这样的打击，他一定有体会的吧，素素坐在公车上，望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想起他被母亲抛弃的残废的躯体，无法再继续的钢琴梦想，还有病痛，那样的他是以怎样的勇气来面对素素的目光的呢？那残缺而又丑陋的身体。素素轻咬嘴唇，心不由自主的疼痛。她无休止地拨通杨笑凡家的电话，她多想听听他的声音，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力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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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他似乎有些意外，语气很轻，可是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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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几乎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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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道歉了？”他的声音暖暖传来，没有任何不快，甚至有些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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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对你说那样的话，我很抱歉。”素素咬着干燥的嘴唇，已经起了皮，不小心就咬出了血，有点辣辣的疼。
</P>
“不会……”他轻微的呼吸声通过手机传递给她，“如果我也令你感觉到累，你不必隐瞒我。”
</P>
“可是……”素素想要解释，她明白那样任性的话，只会让杨笑凡难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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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我懂的……”他打断了她，“你不用解释，没关系，我都懂。”他的声音很温暖，悠远得仿佛可以传到云彩里去。素素的心湿了一片，泛起柔软的涟漪，碎光闪烁。
</P>
夏天不仅燥热，而且冗长，素素很想再去看看路婆婆，但她的二女儿从来都是把素素拒之门外，因为路婆婆已经不认识素素了，如果一个陌生人总是去看望她，她也会觉得恐慌吧……因此之后的日子，素素只会偷偷地去，然后再偷偷地回来，路婆婆的二女儿好几次看到素素在她家楼下转悠，装成路人，都直瞪眼睛，但素素毫不介意。(读看看小说网)路婆婆已经记不清事情，连同素素那天与她的邂逅，似乎也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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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自从路婆婆走丢那次以后，大概是病情恶化，她的神智越来越不清晰，开始变得神经质，素素常常看到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楼下的花园大喊大叫，没几天，她就被二女儿送去了一家疗养院……
</P>
这反倒为素素去探望她提供了更多的便利，补课结束后，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乘车去疗养院，可惜素素路痴，所有不熟悉的地方都会迷路，就是去路婆婆二女儿家的几次，也是杨笑凡抽空带她去的，疗养院这样的地方，更得是杨笑凡陪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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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只有当护士小姐陪着路婆婆出来散步的时候，素素才会见她一面，她瘦了，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精神的小老太太，她不再哼戏，不再滔滔不绝，不再冲着素素笑，也不会帮素素的伤口擦药了。素素很后悔，为什么一直没有注意到婆婆的变化，那些日子，她总说有事，就匆匆回家，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可是现在看来，她是多么愚蠢啊，婆婆从那时候起，就在一点一点把她从记忆中抹去了，她却一点都没有觉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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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路婆婆被护士陪同着回到大楼里，素素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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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这样一直恶化下去吗？”她有气无力地望着杨笑凡，他的表情看起来也很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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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我们无能为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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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我会一直想她……”素素回头朝那幢大楼望去，只要婆婆现在一切都好就够了。她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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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笑凡，你不去酒吧要不要紧？让你陪我来这里……”素素忽然想起什么，席地坐下，杨笑凡愣了下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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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丫头，起来，怎么坐地上呢。”她有些不满地努努嘴巴，杨笑凡有些无可奈何，“快起来吧，去那边坐，这草地湿气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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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了啊！不想动……”素素耍起赖皮，杨笑凡有些好笑，她上前两步，然后蹲下身子，直视着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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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还要我背你过去？”他冲她挑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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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素素瞪着眼睛有点懵，随后却举双手欢呼起来，“好啊好啊！！”杨笑凡叹口气，本来只是句玩笑话，想激她起来，没想到小丫头一副欢喜的模样，他真的很不想扫她的兴。随后转过身，微微弯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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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我没办法借力给你，你自己想办法。”他倒是没想到，素素会大大方方爬上来，大概是这个点恰好是疗养院吃晚饭的时间，偌大一个院子里，几乎没什么人，素素也毫无顾忌。她用双腿圈住杨笑凡的腰，然后用手臂环着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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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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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站起来，你就得勒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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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那要怎么办？！”素素在他耳边直嚷嚷，杨笑凡后脑勺掉了两滴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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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你搂着哪里都成，别搂着脖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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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怕掉下去啊……”素素撅着嘴巴，杨笑凡没看到她的表情，也猜得到她皱着眉头的那副可爱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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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搂着我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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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搂啊……”素素手足无措，杨笑凡微微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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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怎样都好，抓着衣服也行，你别把自己摔了就成。”素素想了很多办法，她左手绕过他的肩膀，右手从他的腋下绕过环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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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行吗？”她问得有些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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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试吧，如果不行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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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微微向前倾着身子，这样可以把素素的一些重量分担到后背，也不会把她摔下去，素素则死死地搂着他，似乎比想象中顺利一点。他们紧紧地贴在一起，杨笑凡的后背透着暖暖的体温，在有些发凉的风里，显得越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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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姿势很别扭，可是素素却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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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满有力气的。”她贴在他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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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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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很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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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你又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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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肩膀好咯啊，胳膊疼。”素素嘟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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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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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疼也不下来。”素素抬起头东张西望了下，才接着问，“去哪里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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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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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就背我？！”她直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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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你去找啊。”杨笑凡的声音里透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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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不远处的路边，就有供行人休息的木头椅子，杨笑凡赶忙放下素素，因为他知道，那个姿势，素素的手臂一定咯得很疼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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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素素拉了拉笑凡的衣摆，叫他坐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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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问题？”他蹙眉想了想，转脸说道，“去酒吧的事？”素素使劲点头，他扬起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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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晚点去。张轩华帮我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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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帮你顶着，老板会找他麻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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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会找。”杨笑凡露出一个“就是这样”的表情，素素却努着嘴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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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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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不厚道了？你说说看？”他转过脸饶有趣味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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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让别人替你挨骂啊……”素素被他看得有些脸红，她瞪了他一眼，可是他一点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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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没说他会挨骂啊~”杨笑凡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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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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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多罚他扫扫厕所什么的，放心啦，那间酒吧的厕所很干净的~”杨笑凡望着天，舒服地笑着。（酒吧里的张轩华打了个大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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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不承认你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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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这么说，没办法，那我回头帮他，去扫扫女厕所什么的。”他的唇角挂着浅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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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素素涨红着脸冲他叫嚣，然后才发觉自己又上他的当了，那间酒吧的厕所，明明就是不分男女的通用厕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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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杨笑凡微微眯着眼睛，睫毛偶尔颤动，素素瞧着他，觉得这样的侧影似曾相识，却又不同，路灯渐渐点亮起来，傍晚七八点的样子，可是天还没黑，趋光的小飞虫绕着那盏灯，偶尔发出噼噼啪啪的碰撞声。素素朝杨笑凡的身边靠了靠，她扬起脸，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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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靠你的肩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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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靠就靠着呀，不用征求我的意见吧……”他觉得好笑，这丫头平时对他不是想搂就搂，想抱就抱，想怎么非礼就怎么非礼的么？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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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你不高兴么……”这会儿倒想起他的想法来了，杨笑凡不由自主扬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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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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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你把手臂压下去点儿……”杨笑凡愣了愣才想起素素的话从何而来，她正靠在他的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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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顶多算是残肢，手臂早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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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她赌气般故意吹了好长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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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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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是……”见他没有说话，素素缓缓闭上眼睛，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和温度，喃喃地开口，“我啊，是天下第一聪明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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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到他轻轻的笑声，柔软地晕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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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素素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往脚踝上的数个大包涂药，她想说，为什么蚊子就不咬杨笑凡那家伙呢！明明她白素素身边还有那么大的一个目标的嘛，为什么只有她遭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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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凡，这个给你吧。”说着她拉开杨笑凡挎包的拉链，帮他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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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刚才那位婆婆，你认识的吧？”素素垂着头，不说话，杨笑凡微微叹口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是路婆婆吧？”素素点头，她张开手臂抱住杨笑凡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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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她不记得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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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尔茨海默病？”素素的眼里泛起水光，为什么忘记的偏偏是她……为什么？素素从来没有怀疑过，虽然是雇佣关系，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难道就这样不堪一击？是啊，素素终归不是她的家人……没有办法取代血亲。而且那样的婆婆，真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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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我会陪着你的。”他的声音很轻，在素素的耳边如同动听的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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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累……”素素没有抬头，也没有哭，只是喃喃地说，“为什么对我来说，重要的人，总是让我觉得累呢……”杨笑凡明白，让她感到累的，又何止是路婆婆，这其中也包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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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家了。”素素直起身，看了看他，转身往公车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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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他喊她，他知道她想要的是独处，她需要时间去消化那些悲痛，就像当年的他一样，她回过头，看到少年温润如玉的眼，他的嘴唇微微开合，“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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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浅笑，朝他挥挥手，他冲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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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轻抚身上杨笑凡的衣服，它们泛起淡淡熟悉的洗衣粉香，还有他的气息，她想起他来，对他来说，这样的打击，他一定有体会的吧，素素坐在公车上，望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想起他被母亲抛弃的残废的躯体，无法再继续的钢琴梦想，还有病痛，那样的他是以怎样的勇气来面对素素的目光的呢？那残缺而又丑陋的身体。素素轻咬嘴唇，心不由自主的疼痛。她无休止地拨通杨笑凡家的电话，她多想听听他的声音，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力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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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他似乎有些意外，语气很轻，可是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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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几乎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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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道歉了？”他的声音暖暖传来，没有任何不快，甚至有些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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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对你说那样的话，我很抱歉。”素素咬着干燥的嘴唇，已经起了皮，不小心就咬出了血，有点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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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他轻微的呼吸声通过手机传递给她，“如果我也令你感觉到累，你不必隐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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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素素想要解释，她明白那样任性的话，只会让杨笑凡难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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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我懂的……”他打断了她，“你不用解释，没关系，我都懂。”他的声音很温暖，悠远得仿佛可以传到云彩里去。素素的心湿了一片，泛起柔软的涟漪，碎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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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不仅燥热，而且冗长，素素很想再去看看路婆婆，但她的二女儿从来都是把素素拒之门外，因为路婆婆已经不认识素素了，如果一个陌生人总是去看望她，她也会觉得恐慌吧……因此之后的日子，素素只会偷偷地去，然后再偷偷地回来，路婆婆的二女儿好几次看到素素在她家楼下转悠，装成路人，都直瞪眼睛，但素素毫不介意。(读看看小说网)路婆婆已经记不清事情，连同素素那天与她的邂逅，似乎也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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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自从路婆婆走丢那次以后，大概是病情恶化，她的神智越来越不清晰，开始变得神经质，素素常常看到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楼下的花园大喊大叫，没几天，她就被二女儿送去了一家疗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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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反倒为素素去探望她提供了更多的便利，补课结束后，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乘车去疗养院，可惜素素路痴，所有不熟悉的地方都会迷路，就是去路婆婆二女儿家的几次，也是杨笑凡抽空带她去的，疗养院这样的地方，更得是杨笑凡陪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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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只有当护士小姐陪着路婆婆出来散步的时候，素素才会见她一面，她瘦了，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精神的小老太太，她不再哼戏，不再滔滔不绝，不再冲着素素笑，也不会帮素素的伤口擦药了。素素很后悔，为什么一直没有注意到婆婆的变化，那些日子，她总说有事，就匆匆回家，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可是现在看来，她是多么愚蠢啊，婆婆从那时候起，就在一点一点把她从记忆中抹去了，她却一点都没有觉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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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路婆婆被护士陪同着回到大楼里，素素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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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这样一直恶化下去吗？”她有气无力地望着杨笑凡，他的表情看起来也很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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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我们无能为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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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我会一直想她……”素素回头朝那幢大楼望去，只要婆婆现在一切都好就够了。她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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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笑凡，你不去酒吧要不要紧？让你陪我来这里……”素素忽然想起什么，席地坐下，杨笑凡愣了下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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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丫头，起来，怎么坐地上呢。”她有些不满地努努嘴巴，杨笑凡有些无可奈何，“快起来吧，去那边坐，这草地湿气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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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了啊！不想动……”素素耍起赖皮，杨笑凡有些好笑，她上前两步，然后蹲下身子，直视着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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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还要我背你过去？”他冲她挑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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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素素瞪着眼睛有点懵，随后却举双手欢呼起来，“好啊好啊！！”杨笑凡叹口气，本来只是句玩笑话，想激她起来，没想到小丫头一副欢喜的模样，他真的很不想扫她的兴。随后转过身，微微弯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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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我没办法借力给你，你自己想办法。”他倒是没想到，素素会大大方方爬上来，大概是这个点恰好是疗养院吃晚饭的时间，偌大一个院子里，几乎没什么人，素素也毫无顾忌。她用双腿圈住杨笑凡的腰，然后用手臂环着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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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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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站起来，你就得勒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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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那要怎么办？！”素素在他耳边直嚷嚷，杨笑凡后脑勺掉了两滴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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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你搂着哪里都成，别搂着脖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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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怕掉下去啊……”素素撅着嘴巴，杨笑凡没看到她的表情，也猜得到她皱着眉头的那副可爱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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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搂着我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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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搂啊……”素素手足无措，杨笑凡微微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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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怎样都好，抓着衣服也行，你别把自己摔了就成。”素素想了很多办法，她左手绕过他的肩膀，右手从他的腋下绕过环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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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行吗？”她问得有些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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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试吧，如果不行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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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微微向前倾着身子，这样可以把素素的一些重量分担到后背，也不会把她摔下去，素素则死死地搂着他，似乎比想象中顺利一点。他们紧紧地贴在一起，杨笑凡的后背透着暖暖的体温，在有些发凉的风里，显得越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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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姿势很别扭，可是素素却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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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满有力气的。”她贴在他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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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你又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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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肩膀好咯啊，胳膊疼。”素素嘟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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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疼也不下来。”素素抬起头东张西望了下，才接着问，“去哪里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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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就背我？！”她直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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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你去找啊。”杨笑凡的声音里透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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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不远处的路边，就有供行人休息的木头椅子，杨笑凡赶忙放下素素，因为他知道，那个姿势，素素的手臂一定咯得很疼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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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素素拉了拉笑凡的衣摆，叫他坐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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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问题？”他蹙眉想了想，转脸说道，“去酒吧的事？”素素使劲点头，他扬起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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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晚点去。张轩华帮我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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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帮你顶着，老板会找他麻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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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会找。”杨笑凡露出一个“就是这样”的表情，素素却努着嘴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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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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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不厚道了？你说说看？”他转过脸饶有趣味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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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让别人替你挨骂啊……”素素被他看得有些脸红，她瞪了他一眼，可是他一点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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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没说他会挨骂啊~”杨笑凡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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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多罚他扫扫厕所什么的，放心啦，那间酒吧的厕所很干净的~”杨笑凡望着天，舒服地笑着。（酒吧里的张轩华打了个大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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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不承认你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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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这么说，没办法，那我回头帮他，去扫扫女厕所什么的。”他的唇角挂着浅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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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素素涨红着脸冲他叫嚣，然后才发觉自己又上他的当了，那间酒吧的厕所，明明就是不分男女的通用厕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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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杨笑凡微微眯着眼睛，睫毛偶尔颤动，素素瞧着他，觉得这样的侧影似曾相识，却又不同，路灯渐渐点亮起来，傍晚七八点的样子，可是天还没黑，趋光的小飞虫绕着那盏灯，偶尔发出噼噼啪啪的碰撞声。素素朝杨笑凡的身边靠了靠，她扬起脸，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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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靠你的肩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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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靠就靠着呀，不用征求我的意见吧……”他觉得好笑，这丫头平时对他不是想搂就搂，想抱就抱，想怎么非礼就怎么非礼的么？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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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你不高兴么……”这会儿倒想起他的想法来了，杨笑凡不由自主扬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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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你把手臂压下去点儿……”杨笑凡愣了愣才想起素素的话从何而来，她正靠在他的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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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顶多算是残肢，手臂早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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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她赌气般故意吹了好长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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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是……”见他没有说话，素素缓缓闭上眼睛，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和温度，喃喃地开口，“我啊，是天下第一聪明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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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到他轻轻的笑声，柔软地晕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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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素素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往脚踝上的数个大包涂药，她想说，为什么蚊子就不咬杨笑凡那家伙呢！明明她白素素身边还有那么大的一个目标的嘛，为什么只有她遭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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