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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浮世繁华一梦休(二)

    梁王执意要我养好身子再起身,谁知附子汤的毒性竟是一直难以祛除,曾经的嗽疾本就没好得彻底,这样两相冲撞,竟让我身子日益虚弱,时好时坏。大文学

    梁王欲将我搬到前院内宅居住,我怕走漏了消息,一直不肯,依然住在后院。他无法,只得日日前来看望。懒

    直到永庆十一年春,我才可勉强下地支撑着行走,梁王怕我病情反复,又歇养几个月,见我神完气足,便着手准备行装。

    我曾暗暗拜托他入宫打听消息,去年新近的秀女已有几个得宠,兰贵嫔的皇子已赐名永锡,上官曼云为正三品明贵嫔,灵芸晋位为从三品芸婕妤,杜惜文为正四品文容华。

    贤妃仍然是后宫之首,只是南宫珏却一直不肯赐其皇后之位。

    当梁王与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却想起那一日,南宫珏坚决地对我说——

    “若是朕可以不去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朕一定立容儿为后。”

    想至此处,我淡淡一笑,往事如烟,也许,这些空口的许诺,他转眼便忘了罢?

    此时刚过端午节,我住进梁王府,竟然已经两年多了,比在皇宫里的日子还长。大文学

    只是宫中事多,日子便格外难熬,而王府中日常事情极少,我又总是病着,时间便似乎过得分外快些。

    这一日素兰替我整理首饰,我卧床已久,出宫时又不曾带得什么,首饰便也没有几件,素兰一件一件拿出来,用细布擦拭干净了,又仔细地包好。虫

    她拿出一支钗来,不知为何却有了片刻的犹豫,不一会儿,她轻声问道:“小姐,这支钗……”

    我抬眼一看,见她拿的正是惜文曾赠给我的那支海棠珠钗,不由得心中微沉。

    我起身上前接过珠钗,勉强向素兰笑笑,说道:“你先收拾其他的东西罢。”

    素兰看了看我的脸色,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终于低下头去继续整理了。

    我手中攥着珠钗,缓缓向外而去。

    院子里有着大丛大丛的花草,好多还是梁王春日里的时候怕我养病烦闷,特意吩咐人搬进来的,如今已是长得越发好了,随风摇曳着,端的是繁丽无双。

    手心传来隐隐的钝痛,我才发觉自己的手捏得太紧了。

    我仰头看去,天边的一抹流云缓缓而来,清雅飘逸,我似乎又看到紫巅城的红墙碧瓦中,我们姐妹四人无拘无束开怀大笑的样子。大文学

    惜文,我们姐妹一场,你怨恨我也好,误会我也好,我既已出了宫,我们再见的机会亦是渺茫了。

    或许是我的罪孽报应,才会让我最亲近的姐妹也背叛我罢。

    不舍地将目光收了回来,我蹲在花丛下,用珠钗缓缓挖起土来。

    若能将前尘往事皆葬入尘土,我是否也能了无牵挂?

    渐渐地出了神,不小心手上的力气使得岔了,细长的珠钗陡然从中折断,里面的香粉登时洒落地满地皆是。

    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我心中猛然一抖,竟惊诧地一动都不能动了。

    我怔怔地看着零落满地的香粉,几乎停止了呼吸。

    过去种种的零碎片段,一瞬间密密麻麻地串连起来,严丝合缝。

    我捏紧了珠钗,将冰凉的钗子紧紧贴在胸前,几乎要嵌进了身子里,悲声哭喊道:“珺瑶!”

    …………

    车轮辘辘作响,不知走了多久,车子外响起梁王低低的声音:“咱们已出了城了。”

    我将帘子撩起一条缝隙来,向后看去。

    高大的城墙上刻画着三个大大的字:安平城。

    我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入宫,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

    如今真的要离开的时候,我的心里,除了不舍,却还有无数其他复杂的感情。

    烦恼、痛楚、仇恨、后悔、失落……

    安平城,自从父母去世,我又何曾在此感受到一丝平安喜乐?

    我轻轻放下了车帘。

    也许此生,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梁王和我都是简装,只随身带了几个丫鬟和小厮,外人看起来,不过是富家小夫妻出行的样子而已。

    他似乎是知道我此时心潮澎湃,我听见他下了马,吩咐小厮过来牵着,接着车身微微一沉,他已撩起帘子,进得车里来。

    他坐在我身边,握住我的手,一脸关切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勉强一笑,说道:“哪里就那么娇气了?我好得很。”

    他仔细端详着我的脸,说道:“瞧你眼圈都红了,是不是舍不得离开?”

    我亦不想瞒他,便黯然道:“毕竟我在那里长大的……”

    他轻轻拍着我的手臂,安慰道:“若是你愿意,咱们随时都可以回来。”

    我伤感地说道:“还回来做什么?这里……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他听了这话,眼神一黯,顿了顿,说道:“难道我的母妃你也不会想念么?往后,也是你的母妃了……”

    我脸上顿时滚热,别过脸去,羞道:“又胡说!”

    他笑着揽过我的肩,用下巴轻轻蹭动我的头发,说道:“难道容儿不愿意?”

    我闻着他身上传来的好闻的味道,岔开话题说道:“原来王爷也熏香么?”

    他放脱了手,点点我的鼻子,说道:“我一个男人还熏香做什么?”

    我笑道:“那难道是皂角的味道?还是谁送的香囊带在身上了?”

    他朗笑道:“原来容儿是旁敲侧击来。”

    他拍拍腰间,说道:“哪里有什么香囊,更没人相送。”

    我掩口笑道:“我不信,谁不知道梁王贤名远播,有多少王公贵族的女儿想要一见呢!”

    他忽然正色说道:“你既然早已知道我的声名了,又可知我曾立过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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