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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清寒彻骨自堪怜(五)

    灵芸迷惑不解,待要问什么,珺瑶已在前面唤我们快些,我便打住了话头,就此不提。(读看看小说网)

    这日回了春函苑,我一进门,便吩咐素月道:“去替我准备一些东西,明儿我要用。”

    素月听了我要的东西,不禁面露疑惑,问道:“小主要这些东西做什么?”懒

    我微笑不答,反问道:“可是这些东西不容易办到?”

    素月说道:“虽只是寻常物事,但是此时并非当用的日子,若是特特地去要,恐怕内务府会盘问。”

    我说道:“放心,我用这些东西,是为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就算是太后亲自来问,也是不怕的。”

    素月这才放下心来,告退出去了。

    一晃到了二十六日,这日我晚膳也不曾用,未到掌灯时分,便换上素服,提了竹篮,向淼月湖而去。

    行至湖畔,天色已暗,四周斜阳寒草,苔翠盈铺。正是暮秋时分,我只穿了一件白纱褙子,外面罩着玉色披风,头上用素银簪简单挽了反绾髻,右鬓边抿了一朵月白色的重瓣仙鹤来。全身上下皆是缟素,连花绣亦半朵没有。

    我寻了一块干爽的地面,将竹篮中的白布铺在湖边大石上,将水果糕点以素瓷盘盛好,又点起两根白烛。幸喜晚间无风,烛火微微摇曳,宛若有了生命一般,吞吐不定。

    我布置已毕,便跪在地上,抬头仰望夜空,只见冰壶秋月,莹澈无暇。(读看看小说网)漫天星光如流涵玉润,折动珠光。我不禁感怀身世,长叹一声,吟道:“汉家秦地月,流影照明妃。一上玉关道,天涯去不归。”虫

    正自对月独怅,忽然远处传来听得隐约的说笑声,我便敛袂肃跪,悲泣道:“黯然**者,唯别而已矣!行子肠断,百感凄恻。风萧萧而异响,云漫漫而奇色……”

    脚步声渐渐靠近,我却恍若不闻,越念越是恸绝,直至最后竟哽咽难诉,只是喃喃道:“……割慈忍爱,离邦去里,沥泣共诀,抆血相视……金石震而色变,骨肉悲而心死……”

    说到这里,我便再也忍不住,伏在地上,痛哭失声。只觉此身孑然孤独,世间百苦千悲,不过如此。

    正哭得伤心,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继续诵着:“秋露如珠,秋月如圭,明月白露,光阴往来,与子之别,思心徘徊。”

    我吃了一惊,忙回身看去,只见身后一人身着银白锦缎龙袍,长身玉立,不是南宫珏又是谁?

    我拭干泪痕,淡淡地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南宫珏声音微沉,说道:“平身。”

    许是跪得久了,我缓缓起身,小腿却忽然传来一阵酸麻,我不禁一个踉跄,几乎要跌倒在地上,南宫珏伸出手,一双流星烁华般的晶眸凝视着我,说道:“当心,朕来扶你。”

    我仰起脸,望着南宫珏那张酷似梁王的脸,一瞬间竟泪眼婆娑。他的手就在眼前,温润柔暖,指尖修长,我知道,我只要伸出手去,与梁王,此生便是永世相隔了。

    我缓缓伸手,冰冷的手立刻落入南宫珏那温暖的掌心,他顺势将我轻拥在怀中,说道:“晚间这样冷,你还穿得这么少,不怕着凉么?”

    这话说得如此亲近,我顿时面红耳赤,轻轻挣脱了他的怀,又福了一福,说道:“臣妾在此替前孝文皇后满孝,不料惊扰了皇上,当真罪该万死。”

    南宫珏点点头,说道:“是你。朕记得你,你叫……”

    我见他面露思索之意,便接口道:“臣妾从七品选侍阮梨容。”

    南宫珏恍然道:“嗯,不错。你方才念的《别赋》,也是朕曾经诵给孝文的。”

    说着,他脸上露出怅惘的神色,似乎思绪亦飞向了远方,口中轻吟道:“值秋雁兮飞日,当白露兮下时,怨复怨兮远山曲,去复去兮长河湄。”

    我接口道:“又若君居淄右,妾家河阳,同琼佩之晨照,共金炉之夕香。君结绶兮千里,惜瑶草之徒芳。”

    南宫珏面露嘉许之意,我说道:“这也是臣妾最喜欢的词赋。”侧过脸,我叹道:“臣妾私下觉得,这阙《别赋》是最能表明臣妾心意的词了。臣妾此生最遗憾之事,便是不得见过孝文皇后一面。”

    南宫珏握住我的手,说道:“你如此重情重义,孝文在天之灵,定能体会你这番苦心。”

    我淡然一笑:“臣妾多谢皇上宽慰。”

    南宫珏说道:“此处夜露寒凉,你先随朕回去罢。”

    我抬头看了看左右,见灵芸站得稍远,正微笑着看我,不禁脸色一红,后退了两步,说道:“臣妾多谢皇上美意,臣妾还是自行回去,不敢劳烦皇上。”

    想是从来不曾有人拒绝过南宫珏,他闻言微微一怔,便笑道:“也好,你路上可要小心,朕晚些再唤你。”

    我只觉得羞愧难当,耳根都烧得难受,只得福了一福,说道:“臣妾恭送皇上。”

    待他们去得远了,我便收拾好东西,提了竹篮,向杏云殿走去。身边秋风渗渗,夜露点点,我心中却没有任何喜悦之意,只觉得心中空空落落,似乎失去了最紧要的物事一般。

    还没走到杏云殿,已看见素兰迎面跑来,一团喜气地说道:“恭喜小主,召寝的旨意已下来了,请小主随奴婢回去准备罢!”

    我强笑道:“晓得了。”

    素兰见我面色淡然,不禁有些奇怪,转瞬又笑道:“小主定是早就知道了罢?”

    我不欲多说,便微微一笑,与素兰同行至春函苑。

    素月已替我预备下沐浴的东西,素兰服侍我卸了钗环,便去将花瓣洒入浴桶。

    素月在一旁拿了衣裳,看着我只是笑,我从铜镜中看见她的笑脸,不禁羞涩万分。素月说道:“如今小主可总算是熬出头了!”

    素兰亦笑道:“奴婢早就说过,小主早晚会得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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