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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杨叔叔!”春晓放下裤腿,穿了鞋,才进了屋里,不然行云又要唠叨。

    屋里坐着那位客人,正是整个渔村唯一能和姚渊谈得来的杨文浩,今年刚三十,小了姚渊五岁。见春晓回来,他笑盈盈的起身,“嗯,春晓回来了!”

    “杨叔叔,您又来找我师父下棋么?”春晓看了看姚渊略显尴尬的脸色,心中就已明白。

    “呃,今儿个不下棋,我是专门为你的事儿来的。”杨文浩也略显尴尬。

    春晓还不知道,在她回来之前,行云就严辞替她回绝了杨文浩来提的亲事,谁知杨文浩不肯罢休,两人就大吵了起来,姚渊后来也被牵扯进口水战,若不是他出手拦着,两个人就撕破脸打起来了。

    “为我的事儿?我有什么事儿我师父和行云做不了主,还要麻烦杨叔叔啊?”春晓笑得温婉和煦,话音却带满了刺。

    杨文浩气结,但想了想毕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便深深咽了口气,“春晓呀,你说你也不小了,也到了嫁娶的年龄。你师父和行云虽亲厚,毕竟不是你的爹娘,所以这事儿,还是要你自己做主。那秦家的小子着实不错,人好,家境也殷实……”

    “杨叔叔这话就不对了!”春晓出言打断,“什么叫‘虽亲厚毕竟不是我的爹娘’?!我自小就是被师父养大的,爹娘是谁根本没见过,更何况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行云一直照顾我,师父,师兄,感情深厚的远不是那把我生下来就扔了的爹娘可以代替的。若是师父和行云都不同意的事,杨叔叔不必来问我,他们的话分量远比我这不懂事的晚辈重!”

    杨文浩被她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脸都憋红了。

    “我和师兄今天捕了大鱼,杨叔叔要是没别的事儿的话,就留下来吃了鱼再走吧!”春晓仍旧是摆着个笑脸。

    杨文浩甩了甩袖子,哼了一声,转身出去。走到门口,正好碰上收拾好船,满载而归的墨允,不知怎的就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啃泥。等他爬起来,墨允早就走远了,他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却挑不出人家半点不是,气哼哼的走了。

    吃晚饭的时候,春晓还在乐,剩下的三人都闷着头,不吭声。连天天饭桌上都要挑她些不是来说说的行云,也格外的沉默。

    “诶?你们都怎么了?行云,怎么连你也不说话呀?”春晓加了块刺最多的鱼扔进行云碗中。

    “哼,吃刺这么多的鱼,还说话,你想卡死我呀!”行云没好气的瞅了她一眼,都闷头吃饭,那块鱼却被他转移进墨允的碗中,墨允倒是不挑剔,夹起来就吃了。

    “不说就不说,卡不死了,憋死你!”春晓愣他一眼,筷子灵巧的专扒鱼皮吃。

    “怕是你看不到我被憋死的那天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你别看到现在就只有杨文浩一个人来提亲,日后呀,要来的人多了!看你还天天在外面大呼小叫的招花引蝶!”行云不屑的回愣她一眼,继续吃饭。

    “不会,你看跟师父关系最好的杨叔叔都被咱们赶跑了,走的时候还那么狼狈,怎么还会有人敢上门呢!”春晓毫不担心。

    “你已经长大了春晓,等到再过几年,过了这嫁娶的年龄啊,你就是想嫁也嫁不出去了,到时候就哭吧你!”

    “谁说我要哭的,谁说我非要嫁人呀,我不是有师父,有师兄,还有你么,咱们一家人不是过的好好地,为什么非要把我嫁出去?”春晓说着,竟有些生气,啪的扔了筷子,“不吃了,臭行云!”

    春晓转身回了自己房间,砰的把门摔上。

    她靠在门后郁闷,平时和行云斗嘴的时候师父或者师兄都会帮上几句的,今天却不见他们说一句,难道他们两个也嫌弃她了么?他们两个也想快点把她给嫁出去么?

    饭桌上的姚渊和墨允也停下了筷子,看着行云。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么?春晓已经长大了,你们不可能一辈子就这么管着她留着她吧?”行云板着脸教训道。

    姚渊没吱声,倒是墨允呛声道:“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行云一看自己一直明里暗里帮他使劲儿,他自己却不知上进的傻货,就来气,“等到同龄的女孩儿家都为□为人母了,带着孩子一家几口的过日子,咱们呢?还是三男人一个女孩,像话么?别人怎么说咱们还无所谓,人家会怎么看春晓?春晓现在还小,等她再大一点的时候,看见人家的小孩就会羡慕,自己也会想要个孩子,你说,你们谁能名正言顺的给她个孩子。”

    “噗——咳咳咳……”姚渊吃不下饭,刚喝了一口水就喷了。

    行云赶紧掏出手绢,帮他擦着,“我说的不是么?”

    姚渊墨允恐他再突出什么惊人之语,便两人赶紧点头,“你说的极是!”

    “可这种事,总要听听她自己的意思,问问她愿意嫁谁。”姚渊接过手帕,推开行云,自己擦着。

    “问她自己,她懂什么,没听她刚才说么,她不要嫁人要和我们永远生活在一起。小孩子不懂事,长辈自然要考虑的更多更远,什么都听她的,等将来她长大了,明白了再后悔的时候,就晚了!”行云斜了一眼墨允,让他借此机会跟师父提提自己的心意。

    墨允却低着头,看着那条被春晓撕掉皮的鱼发愣。

    行云在桌子下准备踢他一脚,却被他轻巧躲过,“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哼,我这是操的什么心!”

    行云怒气冲冲的拍桌子,起身离开。

    夜深人静。

    姚渊却还没有入睡,睁着眼躺在床上,看着窗子被轻轻的打开,一个纤细的身影跃了进来。

    “师父。”春晓轻轻的来到床边,却见师父正盯着自己,吓了一跳。

    “晓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姚渊坐起身,看着站在床边双手交握,看不清表情的春晓。

    “师父,别急着把我嫁出去好么?”春晓说完,咬着下唇,心中略有忐忑,她想说的不是这些,可真正想说的话,却没了小时候一口气就说出来的勇气。

    “行云说的对,你已经长大了,我和你师兄不可能一辈子都把你绑在身边,也许这些你现在还不能明白。你还不懂建立一个家庭,去为□为人母对一个女孩子的重要性……”

    “我懂!师父,我不是不想,我是……”春晓欲言又止。

    姚渊眉头紧皱,心跳开始不规律起来,现在的晓晓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了,她已经开始注意自己的衣着,头饰,开始学会修饰自己,开始明白别人眼光里的含义。如果她再说出多年前,在大山里的岳双山家里那一番话,要他抱紧她,说喜欢他,他还可以理解为,是一个女儿对父亲一样的依赖么?

    “晓晓,很晚了,回去睡吧!”姚渊不知道如果春晓真的那么说,他该作何反应,本能的,他想逃避自己没有把握控制的事。

    “我不想嫁给别人,师父,我……”

    “春晓!”

    春晓愣住,师父从来不这么叫她的,师父从来都是带着宠溺的叫她“晓晓”,从来不会用这么生硬的语气,即便她犯了错。现在,师父叫她“春晓”,是因为师父生气了么?师父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所以生气了么?

    春晓想着,眼泪却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师父,你不喜欢春晓么?你不是一直叫我‘小小’的么?是因为我长大了,所以,你就不再喜欢我了,是么?”

    姚渊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抬手想帮她擦去眼泪,却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晓晓,师父没有不喜欢你,我是你师父,这辈子都是。回去睡觉吧,太晚了。”

    “我不,师父,我喜欢你!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我要嫁给你!”春晓几乎把嘴唇咬破,在师父第二次下了逐客令的时候,忍无可忍的说出了心里话。

    姚渊僵住,她,还是说了。

    两个人就这么在只有淡淡月光的房间里,相对沉默,只有春晓低低的抽泣声若有若无的弥散。

    姚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晓晓,你知道么,师父也很喜欢你,但是这喜欢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复杂感情。师父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春晓点了点头,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

    “师父四岁开始习武,十岁时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十二岁盗得武林多个名门正派的武术绝学。十八岁开始挑战江湖各大门派,不时也会有些人前来挑战,一年多,迎战无数,绝无败绩。”

    “哇,那师父的名号不应该很响亮么?”春晓擦干了泪,无影神偷这个名号,怎么听也不像是那么厉害的大侠呀!

    “呵呵,是啊,那是师父还不叫姚渊,也没有被人称为无影神偷。师父那时候给自己取了很嚣张的名字,行霸天,人称‘玉面霸主’。”

    春晓默默的庆幸,幸亏师父给她取的名字没有这么恶俗,“那后来呢?后来师父怎么改名姚渊,又做起了小偷小摸的事情来了?”

    姚渊的额头绷不住,两根青筋猛地跳了跳,“什么叫小偷小摸?!为师何曾小偷小摸过?!师父哪次出手不是偷得声名狼藉恶贯满盈的大户?哪次行盗之后没有救济贫苦之人?!”

    “好了好了,这些我都知道呀,小偷小摸的是我,不是师父。那你到底是为什么改了名字换了行呢?”春晓第一次听师父提起这些陈年往事,不禁兴味盎然的催促。

    “就在捡到你之前,我上少林寺去挑战……”师父落入回忆之中。

    春晓跟着师父的回忆,好像亲身经历了那年,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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