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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帝王家事,尽如此

    老百姓都有一种习惯,那就是喜欢用惯性思维去思考一件事情,作为二十一世纪大时代中的一员,张左耀也是如此。领袖气质?那是传说中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怪让人费解的。

    兴州,张左耀领八百兵青石军就接手了;成州,南陀营二百兵追入而降;而秦州,他记忆里和成、文、阶三州是差不多一个时候归蜀的,所以张左耀觉得,试探一番并无不可,说不定又是功劳一件,当然,不只是自己,所有跟着自己混的弟兄,今年或许也就能过个好年了。吓唬吓唬秦州雄武军的计划,也就是这么来的。

    “关大哥,一切就拜托了!”长道县城东门下,张左耀抱拳与关鸿道别。既然长道是关鸿家后院,接防换岗,混编部队,根本就是水到渠成,更让张左耀高兴的是,长道的守备军,身体素质,配备训练等等都比之上禄士兵更好。

    关鸿勒了勒马缰,十分担心的说:“统军,大军两日后便抵达盐井城;青石军过了盐井后,若是事情不顺,请自重。二郎是个死心眼,还望统军多照顾!”

    张左耀则笑了笑:“呵呵,放心,我就是去看看,不会硬撑的。”

    说着,张左耀拉马转身,**楚夜白波等将领的马队之中。而他们身侧,是按旧部列队的特旅二百多老兵,特旅前面,是挂名特旅的新编部四百人,张左耀取名特甲特乙两营,这两营本来由上禄县守备军挑出的精锐组成,到长道以后,张左耀又将他们打散,混编入长道守备军,再次挑选合适的人加入。

    “统军,我怎么觉得每次我都有点像拖后腿的?”武中南陀营部的队伍早就安排妥当,此刻和张左耀走在一路,而他原本的一千四百人混编以后,变成了一千八百人,其中八百留守,一千随张左耀北上,张左耀原本打算将武中留镇长道的,但他死活不同意。想想他是个急脾气,也就没有勉强,但坚持让他垫后。

    “你啊!”张左耀对他的抱怨早习以为常,摇摇头笑了笑,而说到后军,他想起了前军,于是转头对楚夜说到:“啊夜,你还是去前军盯着,虽然最后这队人马未必会归我们节制,但这也是个机会,本来该让白波去统军的,但他在我身边走不开,所以你要多盯着点,有难处早些过来询问,免得纰漏大了处理不了!”

    “大哥,我明白!”楚夜挠挠头,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白波。

    “我说了,白某没在意!跟着旅帅,有的是机会!”白波叹了口气。

    张左耀乐呵呵的笑了起来,他从来没见过冷脸的白波会这般无奈过。其实不怪白波,主要是楚夜太难缠,这次北上的队伍,有新编的长道守备军八百人,统军副将都是原长道守备军各职军官,而名义上是需要一员蜀将统领的,

    自从张左耀当众宣布本该由白波担任更合适,但因需要他留在自己身边,所以由招抚军特旅亲卫队队正楚夜担然这一军统军以后,楚夜就没完没了的找白波赔礼,没完没了的表示不原因此伤了大家的感情。

    “好了,啊夜,去吧!”每次,总是张左耀发话,楚夜才三步两回头的离开。

    张左耀看着楚夜背影一会,这才把头转向白波,他是知道白波绝对不会为此而恼火:“是不是觉得挺累的,我这个统军一问三不知,大小事务都要你操心!”

    “前军一千,后军一千,中军精锐六百;过了盐官道抵达盐井城后,还有关家二郎的盐井城守备三千;身后长道县城,还有关守备的即可就要启程的换防新军一千五百……!”白波难得的裂开了嘴,笑了笑,他没回答张左耀的题,而是像个孩童般掰着手指数数,最后,他叫着张左耀真正职务反问到:“旅帅,我是特旅甲队队正,却管这么多事,你看还像队正吗?”

    “呵呵,不像,早不像了!”张左耀也乐得很开心。

    “哎!”白波舒了口气,有夹夹马,提快些步子,这才接着说到:“旅帅还记得当初咱们赴任南浦时给大家说的话吗?”

    “哦?你还记得?”张左耀侧着头问

    “自然!”白波点头。

    “好!哈哈哈!”张左耀昂头大笑,引得身边路过的特旅士兵纷纷侧头,他们从未见旅帅如此张扬,不禁有些疑惑。而张左耀自己也没发觉,比起从前,这笑声里,多了一丝不羁,多一丝自傲,这也许是个危险的信号,不过有时,这也是一个新起点的开端,笑声过后,张左耀催马赶上已经超前些许的白波,拍拍他的肩膀:“张某一定尽力不负兄弟们的期望!

    炎炎的七月将尽,成都府的皇宫太和殿上,气氛也如同天气一般潮热。

    今天早晨孟知祥按例早朝,本来都是琐事,但中途,兵部却接到刚刚抵达的军报,得知昭武军与义宁军所部同谷县外冲突的消息,兵部侍郎也不敢耽搁,便直接上报了。一时间朝堂上寂静无声,谁都不敢随意开腔,因为,大臣们都看到了皇帝脸上的阴郁。

    “谁来的军报?”虽然已流花甲,但孟知祥的声音依旧响如洪钟,尤其是在这大殿之上,而此刻他微微眯着眼,抬头望着斜上。

    “回陛下!山南道兵曹张忠杰有一份。昭武节度副使李平双有一份!”兵部侍郎跪在地上,也有些战战兢兢,自从登基称帝,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主上这副表情了,虽然不知道陛下看的是什么,但大家都记得清楚,这表情代表着杀罚。

    而此刻,大臣前列有一老臣排步而出,先是一掬然后开口到:“启禀陛下!今天早晨枢密院也收到原成州同谷县县令的一份奏折,未来得及检读,因此还未呈报陛下御览。”

    “都拿上来!”孟知祥轻声言语。

    兵部侍郎立刻将军报呈上,有宦官接过递给孟知祥,而奏折则需要枢密院的大臣去取来。

    看完了军报,奏折已经到了面前,孟知祥又接着看了起来。

    合上同谷县令的奏折,孟知祥略微思虑了一下开口说到:“德彰,公铎,昭裔,虔钊,你等三人也看看吧!”

    被点名的,一个是孟知祥第一辅臣赵季良,字德彰,位司空,领群臣立朝堂;第二个张公铎则是蜀中悍将,从孟知祥入蜀扩军就是身边的战将,因死战董璋的突袭并成功击溃董璋亲军,而升捧圣控鹤都指挥使,蜀立国而新起之势力第一号人物;还有一个是御史中丞毋昭裔;

    最后一个,则是投诚过来的张虔钊,现在他任然是被任命山南西道节度使,不过只能是遥领而已。而随他南下的五千精锐也已经编入禁军,如果不是外出征战,他也无权去统领的。

    四人不敢耽误,纷纷出班立于群臣之前传阅三分奏报,有时候这是个荣耀,而有时候,这却是种煎熬。

    “公铎!有何想法?”孟知祥冷冷的问,却不知为何,对他的爱将不是很友善。

    张公铎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陛下恕罪,末将举荐不实,不敢推卸责任,不过此刻李肇正在阶州受降,数日前他便呈报过,文州刺史成延龟已派人联络他。可能也是因此而无暇顾及成州事物,此次主事者乃其胞弟昭武军副使李平双。自然,李肇至少也有用人不当之责。”

    “德彰,你的说辞呢?”孟知祥对张公铎的话没有评价,不过一个说辞足以让战战兢兢了。

    而被问及的赵季良,却显得脸不红心不跳,老神在在,比张公铎平和许多:“陛下,忠杰是臣下外甥不假,臣下看着他长大;当年他离家埋名从军,蒙陛下荫泽这才有了现在的成就,而且,义宁军都使贺老将军与老臣虽常常意见相左,但老将军的忠勇是大家公认的,忠杰在他账下成材,绝不会有二心,不然贺老将军第一个不容。所以,论公于私,老臣都敢担保忠杰的人品,至于这次的冲突,谁对谁错,千里之隔,老臣不敢妄下判断。”

    张公铎大责逃避,小责大包大揽,看似狡猾却实属愚笨,孟知祥岂能看不出他什么也不知道?而另赵季良则以进为退,保举品质看似包庇,显得只重亲情,后又举出主事者于己并非一党,撇清干系,不愧老奸巨猾之辈。

    孟知祥左右看看,没有再问下去。半响他闭上了眼,只见赵季良与张公铎都松了口气。

    沉默之后,孟知祥望向了自己的御史中丞毋昭裔:“昭裔,这事情你亲自去看看吧!诸事初毕,蜀中正兴之时却发生相煎之恨,从三方表奏看,此事始发突然,却有上令不明之嫌,你去查探以后,禀之即可;若是有人因一己之私而害我蜀中兵士自相残杀,那就是朕的外甥,也绝不可姑息!”

    “是,臣领命!”

    朝堂的争执看似平和,却不知多少人捏着把汗,更有不少人,已经把张忠杰或是李平双的双亲问候了几多便。当然都只是在心里,因为那边都不是好惹的。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切的由头,不过是张左耀和关鸿义气相投,互相拉了一把而已。

    御史中丞府,毋昭裔坐在偏厅饮着茶,但家人可忙坏了,陛下的命令既然已经下达,他就要即刻启程去处理山南道的事情。当然,钦差出行,又岂是一个包裹那么简单。而一干下属交待工作的有,辞别送行的有,络绎不绝。

    也有心腹之人前来聆听训示,当然,心腹里也有比较傻帽的:“中丞,两家闹事,派个人去安抚一下便是,怎么这次陛下如此慎重,甚至派您这样的重臣前往?”

    毋昭裔身材有些枯瘦,面上的胡须已经斑白,一伸手指了指说话的家伙:“你啊,就是不开窍。这次的事情看起来小,但你也不看看出事的两方是谁!”

    “啊?”那属下似乎还是不明。

    毋昭裔摇摇头,表示无奈,这才说到:“张公铎举荐了李肇任昭武军节度,而他们和义宁军贺老将军一样与大王子南王殿下走得很近,却又不是一伙。偏偏出事的人又是与遥领东川节度使的二王子同一立场的赵季良司空的外甥。陛下是在担心啊!”

    “担心什么?”那属下还在问,如果张左耀在一定想揍他。

    “滚!回去自己想!”毋昭裔有些微怒,有些话怎么能说出来。骂走了属下,他才自不停的磕着自己的茶杯盖子,口里喃喃自语:“担心什么?自然是怕这事情是二王子下的手,要拆南王的台。有些事情陛下可以做,王子,哪怕你可能是太子也不行……”

    毋昭裔说的南王,既是孟知祥的大儿子,孟仁君;二王子则是后来的第二任蜀王孟昶,此刻仍名孟仁赞。张左耀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不经意的在党争与帝争的旋涡边缘绕了一圈……他此刻,正对着盐井城外的数百里秦州之地继续盘算自己的恐吓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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