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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不打仗就狩猎

    宇文赟见杨坚只是一味打太极拳,知道从他那里拉不到票,但也不至于反对自己,便不再问杨坚了。他在群臣里来回扫视,似乎想找出一个主张议和又说话有分量的大臣来。

    这时一个王爷又站了出来,说道:“天元大皇帝陛下,臣统帅南征军多时,最了解我军近况,故臣赞同赵王之策。兵者,诡道也。赵王之策虽然看似冒险,但对敌人而言就是难以预见之良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赵王对突厥和南陈军队的行动预判也是准确的。那么我们对北敲山震虎,对南请君入瓮之计也就似危实安了。”说话的显然是滕王宇文逌了。

    接着代王宇文达也站了出来说:“郑大人所谓议和不如说是求和,不知又要拿出多少金银玉帛、马匹粮草去填那永远填不满的狼子野心,我堂堂大周迟早会被他们盘剥光的。臣也赞同赵王之策,并愿请缨出征!”

    朝会的态势已经很清楚了,主战派这边已有五位重臣出来表态,其中四位是王爷,另一位是四大辅臣中的首辅。而主和派只有郑译一人发言,宇文赟虽然想议和,却因为手里的支持票太少而不能表态。他又沉默了半晌,点名叫到了四辅臣之一的李穆:“申国公蹹拔穆既然辅臣中有三位表态了,尉迟公和代王主战,隋国公主和,就差你的意见啦。”他直接就将骑墙派杨坚拉到了主和那边,显然是希望李穆能站在他这一边。

    李穆被点名要求表态,只得躬身奏道:“臣以为几位王爷和尉迟大人的话很有道理,但毕竟是在拿大周的社稷安危冒险啊……”

    宇文赟大为兴奋,仿佛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嗯,说下去!”

    李穆受到鼓励,清清嗓子继续说:“臣以为与其现在冒着玉碎的危险去搏毕其功于一役的宏愿,不如稍假时日,待我朝更加强盛,拥兵百万之时再去吞并江南和压服突厥,更为妥当。”

    郑译赶紧帮腔道:“申国公所言甚善,此刻我朝之军力要同时对付南北两国,毕竟捉襟见肘啊。”

    “不过……”李穆的话锋竟然一转,“郑大人主张议和嘛,正如代王所言,只能解燃眉之急而已,治标不治本。”

    宇文赟有点失望了,问道:“那你到底是个什么主张?”

    我也在想,是不是这些汉臣们都是杨坚那样滑不留手的主?

    李穆接着说:“臣的主张是不战不和。”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这算个什么主张?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李穆身上,要看他怎么个不战不和。

    李穆略一沉吟,说道:“臣主张重修汉长城,将羊圈的篱笆扎牢,狼群自然无功而返。”

    话音未落,大殿内一片哗然。

    宇文盛性子急,叫道:“你这算甚鸟主意啊?突厥大兵压境,哪儿有时间容我们修筑长城?”

    宇文招也说:“申国公,你这到是个长久之计,但眼下怎么退突厥十万大军啊?现在我大周北境绵延万里,突厥不会等我们把长城修好了再来头撞南墙吧?”

    宇文赟敲了敲御案说:“让申国公把话说完!”

    “赵王说的对,重修长城才是长久之计,对这种杀之不绝、征而不服的蛮夷,用深沟高墙挡在门外最为妥当。那么此次又如何退敌呢?臣以为可以恩威并施,迫其自退。所谓恩者,请天元大皇帝陛下继续重申许嫁千金公主的前约,同时收回让他们交出亡齐余孽的要求;所谓威者,就是兼用赵王敲山震虎之计,所不同的是只需从南军中抽调少量兵力,却大造声势,做出大军北上的假象。那突厥的阿史那摄图初登汗位,被这许婚的附加条件逼得下不来台了,只能硬着头皮兴兵作势以图树立威信,其实不过是要找个台阶下,我朝就给他这个台阶又有何妨。如此,既给了他面子又做出准备一战的架势,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进退。我朝便可不费一钱一粟,也不给南陈可趁之机,便可以将此劫化解掉了。”

    群臣听罢无比点头称赞,殿内叹服之声不绝于耳,连首辅尉迟迥和代王宇文达也都频频点头,只有赵王、滕王、越王等几个主战王爷默不作声,面露不快。尤其是赵王,脸色最为难看,这也难怪,千金公主宇文芳就是他的掌上明珠,战则不嫁,不战则嫁,是显而易见的逻辑关系。另外,我还注意到杨坚双眼微合,轻轻摇头晃脑,竟看不出是点头是摇头,我真服了他了!

    赵王宇文招还是没有放弃,问道:“申国公,你何以断定沙钵略可汗只是来找台阶的?如若他们不为恩旨所动,破关而入怎么办?”

    李穆微微一笑,说:“臣有可靠线报,突厥实际兵力不过六万,号称十万。要知道突厥用兵从来不曾虚张声势,也从不曾大张旗鼓。他们若真的志在侵袭抢掠,以他们的铁骑,朝发夕至,此刻并州早已烽烟四起了。而此次他们却长时间集结部队,至今还在开进途中,鼓号震天,唯恐有人不知。什么原因让他们一反常态呢?臣以为就是为了找台阶。沙钵略可汗不必屈从我朝的附加条件而求娶到令爱,同时又可以拿大周军已有准备封住各部族首领的嘴,志得意满,其兵必退!”

    宇文赟此时已大为兴奋,脸色潮红地拍案而起,大声说:“蹹拔爱卿之言才是真正切中了要害啊!只要断准了病因,对症下药,才能事半功倍。正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天意已决,就按蹹拔穆的主意办。随国公……”

    杨坚连忙出班,应道:“臣在!”

    “立即为天拟一份给突厥可汗的国书,重申许婚的盟约,不要再提交出亡齐余孽之事,言辞要恳切但也不可露了怯意失了国威。”

    “臣遵旨!”

    “蹹拔爱卿……”

    “臣在!”

    “重修汉长城的事就交给你总理操办了,这事关大周长治久安,责任重大,交给你才放心嘛。”

    “臣遵旨!”

    朝会就这样看似圆满的收场了,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几个王爷为什么极力主战,而宇文赟为什么又如此怯战。还有,他肆意妄为惯了,想求和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嘛,为什么要召开朝会还要拼命拉票?其中必有深层次的原因。

    午后,赵蒙恩从天台传来了旨意,立即出发,去西山狩猎。我险些晕了过去,难道宇文赟极力避战就是为了能够安心狩猎?

    在一碧如洗的蓝天下,浩浩荡荡的皇家狩猎队伍出发了。这次与上次东巡洛阳不一样,那次车撵无数、连绵如龙,而这次除了一些运送物资的车辆,所有人员都骑马,另外还有大批的猎狗随行,一路上犬吠不止,好不热闹。我也骑马,不过七岁的小男孩还不能单独骑马,是和燕骏同乘一骑,他坐在后面抱扶着我。而年仅十岁的杨广却能得心应手地驾驭马匹,队伍出城后,他就纵马来到我的身边,劲装捷束,坐骑是通体如同一匹黑缎子一样的乌骓马,英姿飒爽。

    “你怎么来了?却没见你父亲来呢?”我问杨广。

    “回陛下,太上皇命家父和蹹拔大人留京处理朝中急务,不参加此次狩猎。我央求家父让我来,他好不容易才答应下来,太上皇知道了很高兴,命我来陪伴陛下。”

    我点头:“好啊!前番看你射风筝,今朝要瞧你射虎豹咯!”

    杨广听了很兴奋,两眼放光,大声说:“决不让陛下失望!”

    马队的行进速度很快,顶盔冠甲意气风发的宇文赟经常带头策马狂奔,逼得王爷、重臣和侍卫们也跟着狂奔却又不敢超过他的马头。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不单那些武职的将领,连宇文赟及诸王甚至一些文臣都骑术精湛,显出英武之气,还没有露出晚清八旗子弟那副熊样。据燕骏说,如果清晨出发,那么一日之内就可以到达西山皇家猎场,这次午后出发,半路就得扎营歇宿一晚。这让我颇感兴奋,可以有机会亲身体会一下古代营寨的味道,上次出巡洛阳都是住的行宫。

    傍晚,我们来到了先头部队搭建好的营寨。在一片缓坡上,矗立着六座营盘,五座军营如花瓣一般簇拥着皇室和贵族大僚们的大营。营内大大小小的帐篷鳞次栉比、排列有序,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巡逻的马队来回游弋,一派肃杀之气。若不是皇帝仪仗的各色旗幡和袅袅炊烟,我几乎要怀疑是出征打仗来了,而不是为了游玩狩猎。不过这也难怪,皇帝出行那就是一派如临大敌的景象。

    我住的大帐紧邻宇文赟的大帐,我的帐篷占地面积至少有两百平方米,而宇文赟的大帐简直就大得惊人了,少说也有五百平米,我真不知道这么大的帐篷是如何搭成的。

    晚霞失色的时候,在宇文赟大帐里的盛大晚宴开始了。人多了,大帐就显得有些拥挤,不过气氛更为热闹也更为轻松,和在皇宫里饮宴那种空旷的拘束感大不一样。帐外奏起了欢快悠扬的鼓乐。所有的王爷和大部分在京大僚都来了,九命及以上级别的在京高官里只有杨坚和李穆没来。

    宴会开始后不久,我就在左边第三排的末席上发现了一个特殊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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