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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峥嵘面具下的传奇

    宇文赟惊异无比地盯着貌美如花的冯风问道:“你……是男是女啊?”

    冯风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明丽的眼睛:“回天元大皇帝陛下,小人是男儿身。”声音虽然柔和,但确实是标准的男声。

    宇文赟不敢相信地看了看郑译,郑译满脸堆笑地点点头。宇文赟站起身来,绕过席案,伸手将冯风扶了起来:“起来,让天仔细看看。”

    冯风站起身来,个子比宇文赟还高出半头,宇文赟凑近他的脸仔细端详,啧啧之声不断。我也起身来到近前,边打量边说:“你把这身盔甲脱掉,是不是女扮男装啊?”

    宇文赟点头:“对,脱掉行头看看!”

    “是。”冯风十分从容,退后两步就先摘下了头盔,扎着男士的发髻,额头勒着一根红色的布带。然后他熟练地解开拌甲丝绦,将金光灿灿甲胄一一卸了下来,不一会身上就只剩下火红的战袍。战袍是丝质的,单薄贴身,他的体型已经显露无遗,宽肩窄胯、胸阔腰圆,非常健美的男人身材。俊美无伦的脸庞配上修长健美的身形,头勒红带、身着红袍,玉树临风,俨然就是一千四百多年后动漫男主角的风采,其实二十一世纪在各种娱乐选秀中夺魁的男生也都是遵照这种标准,只看他的脸,你绝对不会相信他是个男人。

    宇文赟兴致盎然地围着冯风转了两圈,赞叹道:“真是个美男子!都传说兰陵王貌柔心壮,音容兼美,是个颇具传奇性的美男子。恐怕也没有你这般美吧。”

    冯风躬身道:“天元大皇帝陛下,那兰陵王貌美如夏花灿烂,虽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不能形其容,小人不及其万中之一。何况兰陵王虽貌若美妇,却是个勇冠三军、百战百胜的大将军啊。小人不过是对兰陵王仰慕不已的一个戏子,焉敢与兰陵王媲美。”

    “哦?难道你见过兰陵王?”宇文赟好奇地问。

    冯风潇洒一礼说:“天元大皇帝陛下请稍候。”说罢就转身走向殿角,在那几个乐师脚边拿起一个包袱,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卷轴,双手捧着走了回来。他站定对郑泽说:“请郑大人帮忙。”郑泽便搭手与他展开了那幅卷轴。

    卷轴是一幅工笔的人物肖像图,图中那人红袍金甲,貌美如花,左手拿着一个狰狞的面具,俊朗潇洒,仿佛就是冯风的画像,但画像旁边的题跋却是“齐故假黄钺太师太尉公兰陵忠武王像”。

    “这是兰陵王的肖像?”宇文赟惊异地问,“你从哪里得来?”

    “小人先父曾在兰陵王帐下效力,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了这幅画像,后因兰陵王无辜被齐后主赐死了,此图就再也不敢示人。听先父说兰陵王比画像上美得多,任何画师均无法描画出他的神韵。”

    “他真的有那么美?还是个百战百胜的将军?那你讲讲他的故事吧。”我要求道。

    冯风面现难色:“陛下,这个……小人恐怕……”

    “怕什么呀?”我不解地问。

    冯风瞟了一眼宇文赟,迟疑着说:“陛下,兰陵王是齐国人,曾是大周的敌人……”

    宇文赟笑了,摆摆手说:“这有何妨?各为其主嘛,何况现在齐国已亡,兰陵王也过世多时了。他的故事天也想听听,你就讲吧,不必有什么忌讳。来啊,赐酒!”

    赵蒙恩赶忙斟了一杯酒,用托盘奉上。我看了他一眼,心想巫蛊案的事情还没得空跟他说清楚,不过刚才进来前那一句敲山震虎的话应该会有作用,反正他也得在这里伺候着,等会再找机会跟他“谈心”也无妨。

    冯风跪地谢恩后将酒一口喝干,郑译惊道:“冯风,你从不饮酒,饮如此大杯不怕坏了你的嗓子吗?”

    冯风从容答道:“天元大皇帝陛下赐的酒,怎么能以保护歌喉为由拒而不饮呢?”

    宇文赟很高兴:“嗯,虽貌美如妇,却仍是男儿气概,好!来,给我们讲讲兰陵王吧。”

    于是我们各自归座,冯风则席地坐在了殿中央,娓娓说道:“兰陵武王是原齐国文襄帝的第四子,名肃字长恭。文襄帝遭刺杀时,兰陵王还只是六个月大的婴儿……”

    “这些我们都知道,”宇文赟插嘴道:“他的母亲是谁?好像没人知道,你知道吗?”

    冯风略一迟疑说:“据先父说,兰陵王的母亲就是琅琊公主元玉仪,只因怀疑元玉仪与文襄帝被谋刺有关,是故秘而不宣。”

    “原来如此,就是姜澄身前最后那个情人所生啊。谋害他,却又为他生了个儿子,真有意思!”宇文赟笑道。

    “姜澄?”冯风不知道说的是谁。

    郑译连忙说:“天、大、高、上等字只能由天皇大皇帝陛下使用,任何人的称谓、名字里都必须避讳。姜澄就是齐文襄帝。”

    “哦,小人不知,罪该万死!”冯风跪拜了下去。

    宇文赟摆摆手说:“不知者不罪嘛,继续讲吧。”

    “是……有人说元玉仪与原东魏皇室同姓,是东魏皇室为防文襄帝篡位而派到他身边的奸细,是刺杀文襄帝的罪魁祸首。但先父说,兰陵王之母是否就是谋刺其父的人,这并无结论,查无实证,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冯风似乎有些黯然。

    我开口问道:“这《兰陵王入阵曲》是你编排出来纪念他的吗?”

    “陛下,这《兰陵王入阵曲》是兰陵王帐下将士们为他编排出来的,为了庆祝和纪念‘邙山大捷’。在十五年前的冬天,当时的大周与突厥再次联合进击齐国,突厥从北面犯幽州,大周从西面直逼洛阳。大冢宰、晋公宇文护与柱国将军尉迟迥统帅大军十万,将洛阳城团团围住,修筑土山、挖掘地道,猛烈攻击了月余,洛阳守军眼看就坚守不住了。齐武成帝援军及时赶到了,挂帅的就是兰陵王。他们趁天阴大雾,从邙山顺利逼近大周围困洛阳军队的身后,以大将军斛律光居右、并州刺史段韶居左、兰陵王统领中军列阵迎敌。虽然兰陵王的军队颇有斩获,但大周围城的军队太多了,重围密密层层水泄不通,洛阳城内竟然不知道有援军杀到,没有做出任何配合行动。而兰陵王所率齐军发动了一次又一次冲击都没能撼动围城大周军的外围,兰陵王见此情形,知道如此打下去,齐军必败,便当机立断,命两翼和中军死死咬住对手,自己则戴上面具亲率五百精骑兵突入了大周围城军队的阵地中。”

    “他为什么要戴面具啊?”我好奇地问。

    “陛下,兰陵王面如美妇,有目共睹,但他的武功虎胆却没法从表面看到,因此他十六岁从军后,在阵前常常遭到对手的嘲讽和耻笑,没人敬畏他,战斗起来也没人怕他。这样的经历多了,兰陵王认识到自己的容貌帮助了敌人,便命人打制恐怖的面具,那之后每次参加战斗他都要戴上面具。逐渐,面具将军的威名越来越响亮,兰陵王成了一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

    “和你一样的面具吗?”我又问。

    冯风微微一笑:“陛下,那可不一样,我这个表演用是木制的,而兰陵王用的是银质面具,造型极其诡异精美。”

    “剑呢?剑一样吗?”

    “不一样,陛下。兰陵王的剑乃精钢所铸的利器,而小人这把是红铜打制的,用于表演,图个好看而已。”

    “哦,那你继续往下讲吧,兰陵王冲入敌阵后怎样了?”

    “五百精骑在兰陵王的率领下,奋力冲杀,竟然在深达数十里的周军围城阵地中杀出一条血路,直达洛阳金镛城下。守城的齐国将士见城下出现了百余骑,人和马都浑身是血,为首的将领戴着面具,不知道来者何人,便不敢贸然出迎。当时周军随后掩杀,眼看再不打开城门,兰陵王和他所剩无多的骑兵就在劫难逃了。兰陵王只得摘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守城官兵才知道是兰陵王率援军杀到,士气大振,杀出城来,与援军里应外合将大周军队杀……杀退了。”

    宇文赟微微点头说:“这与我们的军报不完全相符啊,不过天相信你所说是真的。毕竟那一仗是我大周败了,臣子们要文过饰非一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冯风抱拳说:“陛下圣明!”旁边郑译等几个臣子脸色尴尬,我也不得不对宇文赟另眼相看了一回。

    宇文赟又问道:“这《兰陵王入阵曲》就是为了纪念这次‘邙山大捷’所创制的吗?”

    冯风答道:“正是。兰陵王素来爱兵如子、甘苦与共,加之骁勇善战,在军中拥有极高的威望。故而‘邙山大捷’后,三军将士共歌谣之,歌颂兰陵王的英武,便是此曲的雏形,后经乐师加工修饰,才有了此曲和这独舞。不过始终保留着最初武士用军中鼓号、兵器奏乐的传统,故而小人的班子里没有一件真正的乐器。”

    宇文赟点着头感慨道:“不同凡响的乐舞,让天对兰陵王的风采好不心驰神往啊!”眼睛一直盯着冯风不放。

    这时,一个始终没有说过话的大臣站了起来,躬身说:“天元大皇帝陛下,本朝就有这样的传奇美男子,何必去仰慕亡齐的一个无后之人?”语气中颇有愤懑之意。我注意到冯风面如敷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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