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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脱困

    向问天走进牢房,只见任我行盘膝坐地,正在运功调息,而慕容燕则背对牢门,站在床榻边上,正借着灯光在看着什么。

    向问天一时顾不得慕容燕,匆匆来到任我行身边,关切地道:“教主,你没事吧?”

    任我行睁开双目,道:“我没有事。向兄弟,这些年辛苦你了。”

    向问天激动地道:“教主!只要教主你没事,我再辛苦也不算什么。”

    任我行点了点头,转向慕容燕道:“小朋友,你的武功到底是怎么练的,内力居然比我还深厚?”

    慕容燕回头道:“我是说过了吗?在下曾有奇遇,平白得了许多年的内力。”

    任我行“嘿嘿”笑道:“你这‘许多年’可真不少啊。任某一生赏罚分明,小朋友,你救我脱困,不能不赏。嗯,我看你刚才在看我留下的‘吸星**’,我就把这门神功教你如何?”

    慕容燕还未答话,向问天先喜道:“兄弟,教主的吸星**乃是不世神功,从未传过外人,想不到今日竟肯传你。恭喜,恭喜。”

    慕容燕摇摇头道:“任先生的这‘吸星**’虽然神妙,但我观之,却有一重大缺陷。这处缺陷若是不得解决,只怕功夫越深,越是万劫不复。”

    任我行道:“嘿嘿,小朋友你能看出我这‘吸星**’有缺陷,见识很高啊。不错,我这神功之中却有几个重大缺陷,那就是他人功力既是吸取而来,终非己有,会突然反噬作怪,吸来的功力愈多。反扑之力愈大。不过我在牢中十二年,虽受了不少委屈,可是由此脱却俗务羁绊。潜心思索,已解破了这神功中的秘奥。从此而后。吸到别人的功力,尽为我用,再也不用担心这些异种真气突然反扑了。哈哈!”说着摸摸浓密的黑髯,极是得意。

    慕容燕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任先生,向大哥,此地非善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向问天道:“慕容兄弟说的不错。教主,咱们还是赶紧先出去吧。”

    任我行道:“好。”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慕容燕定睛看去,却是一枚坚硬的钢球,球上嵌有一粒小小的钢珠。任我行一拨钢珠,那钢珠轻轻转得几转,便拉了一条极细的钢丝出来。这钢丝一端连在钢球之上,钢丝上都是锯齿,却是一把打造得精巧之极的钢丝锯子。

    任我行用这把锯子在手足铐镣上分别锯出一条细缝,他将右手伸到左腕的铁圈中。用力一扳,将铁圈扳开,将左腕从铁圈中脱出。接着他将右腕上的铁圈也扳开了。跟着箍在两只足胫上的铁圈,也都运劲扳开,一一除下。

    铁圈既除,铁链随之脱落,任我行身上已无束缚,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任我行终于能重见天日啦。”

    向问天向任我行道喜道:“恭喜教主。”顿了顿,又道:“教主,你先在这里稍待,属下去去就来。”说罢。便走出牢房。

    不一会儿,向问天扛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回到牢房。观其衣着,却是一名庄中的仆役。

    向问天将那人放在地上。道:“教主,你和他换下衣裳吧。”

    任我行心念一动,便已明白了向问天的意思,说道:“甚好。”匆匆除下那仆役和自己身上的衣衫,对调了穿好。

    向问天将那仆役放到床榻之上,将镣铐一一戴在那仆役手足之上,把铁圈扳回原位。之后,向问天道:“教主,慕容兄弟,咱们快走。”

    任我行、向问天、慕容燕三人步出牢房,向问天将牢门关好,把牢门钥匙放回江南四友身上。接着,他将背后的包袱解下,将里面的琴谱、棋谱、字帖、画卷分别放入江南四友怀里。随后道:“咱们走吧。”

    三人快步走出地道,离开梅庄,乘马回到杭州城。

    三人来到一座酒楼,要了些酒菜,向问天在三人酒杯中都斟满了酒,道:“慕容兄弟,这次多亏了你,才能如此顺利地救得教主脱困,我敬你一杯。”说着举起酒杯,一口干了。

    任我行哈哈大笑,道:“我也陪一杯。”也举杯干了。

    慕容燕笑道:“这次任教主脱困,都是仰仗向大哥的谋划,在下实在没做什么。”

    向问天道:“十二年之前,教主离奇失踪,东方不败篡位。我知事出蹊跷,只有隐忍,与东方不败敷衍。直到最近,才探知了教主被囚的所在,便即来助教主脱困。岂知我一下黑木崖,东方不败那厮便派出大队人马来追杀我,又遇上正教中一批混账王八蛋挤在一起赶热闹。幸得慕容兄弟出手相助,否则可要糟糕。”三人又一起干杯大笑。

    任我行喝了一杯酒,道:“小兄弟,我观你武功精妙绝伦,不知是出身何门何派?”

    慕容燕道:“在下乃是逍遥派弟子。”

    任我行惊道:“逍遥派?可是北宋年间的那个‘逍遥派’?”

    慕容燕道:“不错。”

    任我行道:“‘逍遥派’有一门神功,唤作‘北冥神功’,你可知晓?”

    慕容燕道:“‘北冥神功’是本门最精妙高深的功夫之一,我岂能不知。”

    任我行道:“那不知你可学过?”

    慕容燕点头道:“学过。”

    任我行惊叹道:“难怪你有这么一身深厚的内力,能看出‘吸星**’的缺陷。我这‘吸星**’就是源于‘北冥神功’,只是当初学者不得其法,才有了许多缺陷。”

    慕容燕摇头道:“‘北冥神功’的行功路线与诸派内功相反,靠的是相反性质内功的天然吸引性吸人内力,就好似磁石正负两极相吸。而‘吸星**’则是将内力散于全身经脉,需令丹田‘常如深箱,恒似深谷’,将丹田化为深潭。以丹田的‘空洞’吸人内力,就好似水往低处流。两种功法的基本原理已经截然不同,这可不单是学者不得其法的问题。只怕当初‘吸星**’的创始人只是得了一些‘北冥神功’的残缺皮毛。然后结合自己的见识,重新创立了一门武功。”

    任我行点点头道:“那也有可能。这终归已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当初到底如何,只怕现在已经五人能知。”

    又饮得十几杯酒后,慕容燕觉得这位任教主谈吐豪迈,识见非凡,思及原书记载的任我行后期的种种狂妄表现,实在不敢相信两者会是一个人。

    又饮了一杯酒,任我行道:“小兄弟。今日我在世上,只有向兄弟和你二人,才是真正亲信之人。我意我和你二人结为金兰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向兄弟为日月神教的光明左使,你便为我教的光明右使。你意下如何?”

    此言说完,任我行和向问天两对眼睛凝视着他,霎时之间,室中更无半点声息。

    过了好一会。慕容燕才道:“多谢任教主抬爱,只是义结金兰之事。恕在下不能应允。”

    任我行淡淡一笑,说道:“你叫我教主,其实我此刻虽得脱牢笼。仍然性命朝不保夕,‘教主’二字,也不过说来好听而已。今日普天之下,人人都知日月神教的教主乃东方不败。此人武功之高,决不在我之下,权谋智计,更远胜于我。他麾下人才济济,凭我和向兄弟二人,要想从他手中夺回教主之位。确是以卵击石、痴心妄想之举。你不愿和我结为兄弟,原是明哲保身的美事。来来来,咱们杯酒言欢。这话再也休提了。”

    慕容燕道:“在下不和任教主结为兄弟,倒不是为了明哲保身,只是……有一事我一直未和任教主与向大哥言明。”

    任我行道:“什么事?”

    慕容燕道:“当日我和向大哥相遇,实非偶然,而是受任小姐所托,特意去助向大哥脱困的。”

    任我行道:“你是说盈盈?”

    慕容燕道:“不错。”

    任我行道:“你认识盈盈,她现在在哪?过得可好?”

    慕容燕道:“任小姐现在住在洛阳绿竹巷,每日里抚琴吹箫,过得很好。”

    向问天道:“小姐手段高明,谋略过人,这些年江湖上不少豪杰都受了她的恩惠,听她号令。教主倒不用为她担心。”

    任我行道:“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作为?想是东方不败篡位后,为了堵住教中悠悠之口,才没有拿她怎么样。”

    向问天道:“教主别说小姐是小孩子。她聪明伶俐,心思之巧,实不输于大人。东方不败发难那一年,端午节晚上大宴,小姐在席上说过一句话,教主还记得么?”

    任我行搔了搔头,道:“端午节?那小姑娘说过什么话啊?那有什么干系?我可全不记得了。”

    向问天道:“那一年小姐是七岁吧?她在席上点点人数,忽然问你:‘爹爹,怎么咱们每年端午节喝酒,一年总是少一个人?’你一怔,问道,‘什么一年少一个人?’小姐说道:‘我记得去年有十一个人,前年有十二个。今年一、二、三、四、五……咱们只剩下了十个。’”

    任我行叹了口气,道:“是啊,当时我听了小姑娘这句话,心下甚是不快。早一年东方不败处决了郝贤弟。再早一年,丘长老不明不白地死在甘肃,此刻想来,自也是东方不败暗中安排的毒计了。再先一年,文长老遭革出教,受嵩山、泰山、衡山三派高手围攻而死,此事起祸,自也是在东方不败身上。唉,小姑娘无意中吐露真言,当时我犹在梦中,竟自不悟。”

    他顿了一顿,喝了口酒,又道:“其时我修习吸星**已在十年以上,在江湖上这神功**也大有声名,正派中人闻者无不丧胆。可是我却知这神功之中实有几个重大缺陷,初时不觉,其后祸患却慢慢显露出来。那几年中我已深明其患,心知若不及早补救,终有一日会得毒火焚身。那时我身上已积聚了十余名正邪高手的功力。但这十余名高手分属不同门派,所练功力各不相同。我须得设法将之融合为一,以为己用,否则总是心腹大患。那几年中,我日思夜想,所挂心的便是这件事。那日端午节大宴席上,我虽在饮酒谈笑,心中却兀自在推算阳蹻二十二穴和阳维三十二穴,在这五十四个穴道之间,如何使内息游走自如,既可自阳蹻入阳维,亦可自阳维入阳蹻。因此小姑娘那几句话,我听了当时心下虽然不快,但片刻间便也忘了。”

    向问天道:“属下也一直奇怪。教主向来机警万分,别人只须说得半句话,立时便知他心意,十拿九稳,从不失误。可是在那几年中,不但对东方不败的奸谋全不察觉,而且日常……日常……咳……”

    任我行微笑道:“而且日常浑浑噩噩,神不守舍,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是也不是?”

    向问天道:“是啊。小姐说了那几句话后,东方不败哈哈一笑,道:‘小姐,你爱热闹,是不?明年咱们多邀几个人来一起喝酒便是。’他说话时满脸堆欢,可是我从他眼光之中,却看出满是疑虑之色。他必定猜想,教主早已胸有成竹,眼前只不过假痴假呆,试他一试。他素知教主精明,料想对这样明显的事,决不会不起疑心。”

    任我行皱起眉头,说道:“小姑娘那日在端午节大宴中说过这几句话,这十二年来,我却从来没记起过。此刻经你一提,我才记得确有此言。不错,东方不败听了那几句话,焉不大起疑心?这些年我一直想不明白,当初我已将本教的镇教之宝《葵花宝典》传给了他,原是向他表明清楚:不久之后,我便会以教主之位相授。这教主之位明明已交在他手里,他为什么这样心急,不肯等到我正式召开总坛,正式公布于众?却偏偏要干这叛逆篡位之事?原来根源是在这里。”

    向问天道:“是啊。再说,小姐一天天长大,越来越聪明,便在一二年间,只怕便会给她识破机关。等她成年之后,教主又或许会将大位传她。东方不败所以不敢多等,宁可冒险发难,其理或在于此。”

    任我行连连点头,叹了口气,道:“可惜当初我对东方不败信任太过,导致这十二年的牢狱之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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