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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人恩惠

    时间:龙华210年。农历五月初一。春。

    地点:迟春市 / 龙形山脉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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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不快不慢的过去了十天,司马小强的伤已经无碍,几乎就要大好,不由得让羽然叹息。

    “你真是厉害。”

    司马亦白得到羽然的夸奖,更是飘飘然,甩着扇子道:“这是自然,我向来恢复很快。”

    “那是因为你是个祸害,阎王爷都不想看见你!”云鹿拉了马车过来,毫不留情地噎了司马亦白一句。

    司马亦白也不生气,他一展扇子道:“这不正好,我可长命百岁。”

    云鹿哼了哼,懒得和他计较:“小姐,上车吧。这家伙终于好了,咱们可以启程了。”

    未等羽然上车,店小二就跑了来:“哎,客官,您落了一匹马啊。”

    “啊?”云鹿吃惊不小,指着马车说:“不可能啊!”

    “真的客官,您落了一匹好马,白色的!”

    司马亦白闻言一愣,惊道:“莫非是我的马?难道那日我受伤后,它一路跟随了过来?”

    “客官……那白马当时就随你们来了。”

    司马亦白兴奋道:“云鹿,羽然,可是你们带它来的?”

    羽然摇摇头说:“当时我已经慌了,怎么会想着给你带马。”

    司马亦白闻言点点头,又看向云鹿。

    “哼,我都不想带着你,怎么可能带着你的马!”

    听完云鹿的话,司马亦白简直高兴到想跳舞,他举起扇子朗声道:“我真是得了一匹好马!真是听话!以后,我的马就叫好乖驹!”

    云鹿和羽然纷纷被这个名字吓到,同时喊道:“什么名儿?!”

    司马亦白丝毫不觉其他,潇洒一摇牡丹扇:“好乖驹。”

    羽然她们这厢玩的倒热闹,诉卿却已经愁云密布好几天了。

    “我说少侠,您能不能别苦着个脸了?”

    “这都十来天了……羽然她们绝对不在迟春市了,我怕是再也找不到她们了……”诉卿趴在窗台上,一直看着外面的街道。

    骆雨喝了口汤不以为然的说:“我们再往漠北方向追去不就得了?何必偏执着于一个迟春市,本来也不是什么必经之路。其实除了走迟春市还可以走别的路啊,只不过不如迟春市方便罢了。你看开些,先来吃点东西。”

    诉卿回过头,望了一眼桌子上的饭食,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们往哪儿追啊……都已经十天了,弄不好她们都到了无曲城了,就算咱们快马加鞭赶到无曲城,她们也早就到另一个地方了……再说,那个死老头,还不一定能同意我去呢。”

    说起这个死老头,就是那个老态龙钟的郎中。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郎中是十分尽职的陪骆雨一起看着诉卿,时刻警醒,免得他越窗出去寻找羽然。

    “老夫无非是想让你好生修养,不然凭你的体质如若再留下个病,只怕是要命不久矣了。”诉卿话音刚落,老郎中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汤药。

    骆雨急忙站起来接过药碗:“先生别介意,我们少侠就是说话难听,心里还是感谢您的。”

    郎中爽朗一笑摆摆手:“老夫不论这些虚的。正是看你们年轻气盛,心术颇好,老夫才相助至此的。”

    骆雨回之一笑,让诉卿把药都喝掉。

    药碗刚见底,房门便又被推开,尹明儿沮丧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餐桌前:“慕容哥哥……我又没有找到收信之人!”

    老郎中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尹明儿,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嗯,那慢慢找吧。”诉卿现在哪里有心情管尹明儿的信,随口一应声而已。

    尹明儿把攥的皱皱巴巴的信扔到桌上,嘀咕道:“都十多天了,我除了知道那个人开医馆以外什么也不知道,烦死了!”

    骆雨把药碗放到桌上也坐了下来:“你就慢慢找吧,先生也说迟春市的医馆并不算多,你可有一家家的访过了?”

    “我自然有!我进了每一家医馆,有好多都进了好几次了,人家都快要讨厌我了……”

    老郎中一杯茶喝光,又倒了一杯茶。

    尹明儿盯着茶壶,对郎中一笑:“爷爷,要不然您帮帮我看看,我还要哪里没有寻到?”

    郎中叹了一口气:“为何又这么问?”

    尹明儿微微恼怒的回道:“我又不是不给你钱,你也就是帮我看看我还有哪里没走到而已。为何求你……不,为何雇你做这点子事儿,你就推三阻四弄得好似我要雇你劫狱杀人一般?”

    “哎……”郎中终是把茶放下,深深叹了一口气,走到窗边,双手背后,望向远方天空。

    窗户较窄,他这一来诉卿就要站直。此时见一直慈祥爱笑的老郎中面露悲色,不由得愣了一瞬才问道:“先生,您怎么了?”

    老郎中并不回答,只是看着外面的天。

    “明儿,你快给先生道歉!先生是医者,治病救人才是本分,哪是给你跑腿用的?快来道歉!”诉卿担心郎中,以为是尹明儿话说的重了,急忙斥责几句。

    尹明儿不以为然,她觉得医者虽然伟大,但也是靠自己给的银子过活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所以撇撇嘴,并不说话。

    “义弟,你终是走了为兄我说的那条路了啊……”老郎中凝视良久,声音发颤的说了这么一句,眼角还有些湿。

    见他如此,诉卿和骆雨更觉奇怪,还未发问,郎中自己回过身子对尹明儿伸出手说:“信给我。”

    尹明儿拿出信递给他,嘴里还说着:“只要你帮我找到收信之人,我许你十两银子。”

    郎中摇摇头,径自走到桌前坐好,向尹明儿道出惊人之语。

    “跪下。”

    山脉苍翠,四月尽走,五月初至,天气已经暖和不少。

    “组长,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能到怀山了。”

    “岳嵩,你没必要跑来跑去的,跟我一起坐到马车上吧。”慕艺笙端着一盏茶,悠悠哉哉的坐在布置豪华的马车上。

    岳嵩摇摇头道:“不。组长重伤未等痊愈就奔波上路,自然是心急难耐,此时坐在马车里不知车队路程速度,岳嵩应当相报。”

    慕艺笙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组长,您可有觉得不适?毕竟我们已经奔波了十日了,经过城镇来不及休息就要挨家挨户的找人,昨夜刚离开迟春市就往怀山奔去,马车走了一夜有余,您可有觉得身体难受?”

    慕艺笙抬眸看了一圈儿车厢内,有炭火可煮茶,有软垫有薄被,小柜里还有瓜果点心,角落里的小案上还有几本解闷的书,真是舒服的不能再舒服,怎么会身体难受?

    “你看这儿舒服的,我会觉得难受么?再说我受伤后也好好歇了几日才上路的,伤也差不多好了。”

    岳嵩点点头:“那组长好好歇着吧,岳嵩一会儿再来相报。”

    “哎!”慕艺笙叫住岳嵩,示意他进来:“你何须如此?别人不知,莫非你还不知?哪里就是我着急要上路找杭羽然,分明就是他着急,眼瞅着我歇了十来日伤结疤了,急急地要我出来寻,还给我配备了这样好的马车。咱都寻了这么多天了,日夜不停,也算尽力了,你不用这么辛苦。跟我坐会儿,我是无聊的很。”

    岳嵩叹了口气,走进马车里,替慕艺笙把茶倒满:“组长,您何苦这么大声的说出来。小心有那起子多嘴的,说给他听,又是一场责罚。”

    “怕什么?咱们从后城门出发,已经遍寻四座城镇,半个时辰后就要去寻第五个。哪里还对不起他了?”

    岳嵩知道慕艺笙心里有怨气,并不再劝,只把话题扯开,省的真被有心人听了去。

    慕艺笙倒是寻了不少城镇,只可惜他就算是把这些地方翻个几翻儿也找不到羽然。且不说羽然没有从后城门出发走的是小路,途径城镇都不同,就说羽然被司马亦白拖累,到现在连迟春市都没到就又遇到了杀手。

    “小姐!”

    “云鹿小心!”

    司马亦白快若闪电,站在马车三米远的地方也能迅速冲回来将挡在小姐身前的云鹿推进车内,连带着云鹿身后的羽然。

    “云鹿,没事吧?”羽然摔进车内滚了一圈撞到内壁,回神过来发现云鹿躺在自己身边,急忙晃了晃她。

    云鹿摔到车厢里时撞了一下头,一时没有清醒,身上倒是没有见红的伤。

    司马亦白站在车厢前,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回头看了一眼二人道“羽然,云鹿她没事,你护好她千万不要露头!”

    羽然不得不应声同意,此时此刻,她根本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她都不知道,到底是追杀自己的人,还是追杀司马亦白的人。混乱至此,她反倒有些想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的麻烦还没解决,又惹了个麻烦。

    马车因打斗而产生晃动,羽然搂紧云鹿的身体。如此紧张时刻,她的思绪竟有些神游,不知不觉,想念起诉卿来。

    “不知他在,这些人还敢不敢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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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跪下?!我凭什么要跪你?!”

    “明儿,休要动手!”眼见着尹明儿把手抬起来,诉卿急忙拦住。

    老郎中不动声色,只是叹息。

    “先生,纵然明儿说话不礼貌是她的不对,但万万没有跪下的道理啊。”骆雨替郎中倒了一杯茶,对郎中说道。

    “骆哥哥,你不用替我说话,这种老头就是该打!不打,他永远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想让我跪下?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离世斋的……”尹明儿话未说完就浑身一震,顿时没了声音,也不再挣扎。

    诉卿正拦着明儿,见她如此吓了一跳,连忙唤道:“明儿?”

    “无事,只是被老夫点了穴道。”老郎中摆摆手,示意诉卿安心。

    诉卿打量几眼尹明儿,确定是被点穴道后安心些许。对郎中一抱拳,恭敬地问道:“先生为何突然这样?莫非……您就是明儿找的收信人?”

    诉卿此言一出,骆雨和尹明儿都是一惊。尹明儿现在什么都动不了,只剩下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

    “老夫自名为花安,花本是祖姓,但原本父母赐给的名字,却是忘了……”

    花安缓缓站起身子,慢慢的走近尹明儿,继续说道:“当年我还年轻,遇到你的爷爷,尹泪。我们颇为投缘,却志向不同,我只想抛开一切隐居于世,他只想一举成名自立门派。当时我们花家为神医一脉,因卷入宫斗而颇为难做,后来举家被人暗害杀死,只活下出门问诊的我。我查明原因后……便放弃了报仇,只是一心想要隐归,却被那些宫廷纷争缠住,不得如愿。机缘巧合,我们一同救了圣祖皇帝。如此,我以为我和他的愿望,便都可以实现了。我什么也不求,只求皇上让我远归乡野,替我扫除那些纷争,我则再不出现于朝堂或江湖,这一要求,皇上并没有同意。只实现了尹泪的要求让他一举成名,还给了他通关玉佩,无限荣耀。那一夜我和尹泪喝得酩酊大醉,我告诉他,功成名就的确是好,却也会有无限祸患,只愿他保持本心,如有难处,我若能助,必定相助。尹泪则对我感激不已,说全靠我的医术才救得圣上,他说圣上是赏识我才不肯放我隐归,并许诺我,他的门派就叫离世斋。”

    话说到这儿,尹明儿才心虚。原来这个郎中,根本就是个尊贵之人。神医花家,她一早就听说过,除去官职地位不提,他们花家就是自己家的最大恩人,离世斋的所有成就,就是此人相助才得。

    “后来……我被关进了天牢,一关许多年,尹泪苦求圣上都无法见我一面。多年后放我出来的却还是关了我的皇上,那时他已经奄奄一息,放我出来不是为了让我救他,而是放我远走,给我隐归生活。不多时,皇帝便驾崩了。我和尹泪重聚,他为我高兴,我见他风过无限,也很为他高兴。只可惜造物弄人……我的离世生活开始没有多久,离世斋就逐渐落魄,不复当年风光。”花安说到这儿,声音略有哽咽。

    诉卿上前安慰道:“这也是无可避免的,离世斋身处江湖却又有皇帝撑腰,不知会有多少江湖门派嫉妒。圣祖皇帝一故,势力倒了一半,自然会有人为难尹堂主。”

    花安苦笑一声,点点头:“是啊,难免如此……尹泪中了慢性毒药,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看他日渐虚弱。他只说不让我再配药,只求我多陪陪他,这样他会觉得安心,好似回到了当初一无所有却安心无比的日子。他说,这么多年,虽风光,却无比辛劳,没有一时安心。所以当时他就有想把离世斋真正离世的心思,奈何还未劝动家人,就撒手人寰。尹川是尹泪唯一的儿子,他一心想要复仇,并没有隐退于江湖。”话音刚落,花安手一动,解开了尹明儿的穴道。

    “当初尹川承诺我,报仇之后,如果离世斋再难恢复当年荣光,就隐退江湖,到时候还请我相助一二。尹明儿,你这两天拿着的那封信,应该是你祖父临终时写下的……”

    尹明儿愣了会儿后蹲下身子行李,歉然说道:“是尹明儿有眼无珠,没有认出您就是花安爷爷。明儿自小被父亲宠爱,有些骄横,还望花安爷爷莫要与明儿一般计较。自小明儿就知道,您花安先生是我们离世斋的大恩人,近日家父的确有了落实隐归的意思,才让明儿来找收信之人。都怪家父不说明事情,让花安爷爷看了笑话。”

    花安摇摇头:“非是你父亲故意不说明事情,他只是想借此再考考你,看你能不能担起离世斋的担子。近日考量,你尹明儿单纯有余,品性虽然不坏却心思不足,难当大任。”

    尹明儿眼眶一红,颤声道:“自明儿出生后,母亲便伤了身体,明儿七岁时才怀有身孕,却在分娩时母子双亡……明儿知道是自己不争气,才导致离世斋如此。”

    花安扶起她:“这也是离世斋的命运,你只是个女子,即便能撑起离世斋,也太苦了些。”

    “花安爷爷不怪我的无礼?”

    花安一笑:“我岂会跟我故友的孙女儿计较?你还是个孩子,从小就是准堂主,呵护长大,难免心性高傲。不过这可是要改的,离世斋要隐退江湖,你也要学会行事低调。”

    尹明儿见花安慈祥未曾怪罪,心里一喜,连忙擦干眼泪笑着应了一声。

    诉卿站在一旁,双手抱臂。自安慰了花安一句后,他再也没有说过话,似乎一直在思考什么。他不说话,骆雨也不好说话,人家恩人后人相认,外人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因因果果,必然偶然,世间一切都是环环相扣,使得人们一步步走向下一个环扣,走向命运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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