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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喜相告

    时间:龙华210年。农历四月十九号。春。

    地点:京城 / 龙行山脉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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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书有明,慕容诉卿认定杭羽然会带着云鹿北上,于是带着骆雨追随而去。虹歌经过昨日诉卿和羽然的相劝已经看开,特意出门相送。

    “少侠,那儿就是驿站,咱们先买两匹马。”

    诉卿点点头,说道:“我们顺便问一问,想来羽然她们也应该是从这儿买的马匹。”

    “婆子,我们想要买两匹好马。”骆雨走到婆子那儿,出声说道。

    那婆子绝对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心眼儿也挺多,一见到骆雨就知道他今日一定会买马匹,所以抬起范儿,没有理会骆雨,纯粹就是想要先看见钱。

    骆雨也明白,也并不在意那两个银子,低头准备拿钱。

    诉卿皱皱眉头不太乐意如此,但是想到一会儿得问问婆子羽然的事情,就没有出声。

    二钱银子拍在桌上,那婆子立马换了副脸孔,飞快收起银子笑道:“哎唷,我这真是老了,来了客儿也没瞅见。怠慢了怠慢了,您说什么?”

    诉卿冷笑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弓横在桌上。婆子吓了一跳,不敢再装傻,说着:“我见二位爷是个厉害人物,想来是要远行,需要马匹吧?我这就让我姑娘给您牵两匹好马来。”

    骆雨催道:“那你就快点吧。”

    “哎,哎好嘞。”婆子低头哈腰地,她转身喊道:“秋喜,你没听到吗?是不是又作死呢?赶紧把最好的那两匹马牵出来!”

    虹歌本来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却抬起头看向那个婆子,眉峰皱起,不满婆子对女儿的态度。

    秋喜很快就牵出来两匹高大强壮的马,那两匹马很精神,皮毛光滑,一看就能看出来是精心养着的。秋喜弱弱小小地站在马儿中间,更显柔弱可怜。

    诉卿招招手,示意让秋喜过来。他对骆雨说:“你去付钱,就说这两匹马不错,我们要了。婆子,我们借你女儿说两句话。”

    “哎,这位爷,不是我不卖您这两匹马。这两匹马先前儿有两位京城里的公子哥儿相中了,他们花了高价钱了。我这,我这儿也不敢卖啊。”话音刚落,那婆子就抓起身边的马鞭打向秋喜嘴里还骂:“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明知……”

    “闭嘴!”诉卿脚一抬将板凳踹飞,他很不耐烦的样子对骆雨挥挥手:“你带着这个东西去里面商量,我就要这两匹马了。咱好说好商量,不过要是得寸进尺,我就管不住我的弓了。”

    婆子听的浑身一颤,舔着笑领骆雨走到里面,不敢再说什么。

    “小妹妹,你过来。”虹歌挥挥手,把秋喜招呼过来。

    “是。”秋喜轻轻应了一声,弱弱地走了过来。

    诉卿待她走近,换上一副笑容,亲切地问:“你叫秋喜是吗?”

    “是。”

    诉卿继续说:“我想问你,昨夜里有没有两个漂亮的姐姐来这儿买马匹?”

    秋喜一愣,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昨夜隐约能感觉到那两个小姐是不想被人知道行踪的,她们对自己那么好,如果因自己多嘴而让她们受到危险,自己一定会不安。于是,秋喜说:“我不知道。”

    诉卿闻言也是一愣,蹭地站起来,抓起桌子上的弓,一下跨上马就想驾马而去。

    “喂,诉卿,你要做什么?”虹歌急忙拦住他,不知道他突然间是怎么了。

    诉卿拉住马缰,低头急道:“我一心认定她定是北上了,可这附近只有这么一个驿站,她们昨夜没来,那么或许不是北上了。我要挨个驿站跑一遍,找到她们昨夜去过的驿站。”

    虹歌拦住马不肯让步,说:“你疯了不成?满京城多少驿站,你挨个去寻要寻到什么时候?再说,你只说两位姑娘,万一昨夜另有两位姑娘出城,你不就寻错了么。”

    诉卿是真着急了,他一直坚信羽然北上了,一心一意觉得只差买两匹马然后追过去就得了。谁知从买马时就出现了问题,登时有点慌了。江湖有多大,只有江湖人知道。他生怕就此与羽然擦肩而过,再难相见。他不想这样,很不想。

    “你先别急,好好想想,她们两个女子,不会走太远。不要盲目去寻,反而耽误时间。”

    “可是云鹿会功夫,自然也会驾马。这一夜过去,想来她们也走了不远了。”诉卿眉目间尽是慌乱。

    秋喜听到这句话抬头看了眼诉卿。昨夜,她有听到那位小姐叫另一个女子云鹿,这位少侠现在如此焦急,或许不会害了昨夜的小姐。

    “那你如此漫无目的地寻找,岂不是更浪费时间?你放心,云鹿那丫头虽然会功夫,可是然儿不会,她总要顾及着然儿,不会驾马太快。如果你在这儿乱找,浪费时间,就会更慢的寻到然儿,那她才真的会更有危险。”

    诉卿焦急迷茫地放眼看了看四周,咬牙道:“她到底为何要先走?不是与我约好了么?难道……难道真是在乎了男女之别么!”

    虹歌见诉卿松口,没有再要跑遍所有驿站,忙安慰:“不会的,然儿不是那样的人。她肯定是不想拖累你,才带着云鹿走了的。此时你必须冷静,不要与然儿计较这些,你可是答应过然儿要护她周全的。”

    “但是她人都不在我身边!我要如何相护?”诉卿瞪着虹歌,转瞬间又叹了一口气:“我只是见她一个女子还要强撑着坚强,看不过去想助她一二而已。”

    “我知道的,你诉卿是个怎样的人,我还是很清楚的,想来然儿也会明白。你先莫急,我们再向别人打探一下消息,来,诉卿,先下马。”虹歌拉着马缰,好言劝着。

    秋喜站在马旁听了两个人的对话,心里明白,这两个人不会伤害昨夜的小姐们。并且自己也不是知道两位小姐的确切路线,只知道是往北边驶去罢了。即便这两个人是坏人,他们也已经猜到了北边的方向,自己说这一句,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想罢,秋喜对着虹歌和诉卿施了一礼,轻声道:“少侠,小姐。请原谅秋喜没有说出实情。”

    诉卿一愣,直接跳下马来,急问:“什么实情?”

    “昨夜的确有两位小姐过来买了一辆马车,虽然秋喜不知道另一位高贵小姐的名字,但是秋喜知道,那位姐姐唤作云鹿。她们买了辆马车,是去往北上了。只是秋喜也不知道,她们到底从哪里出的京城,也不知到底要去往那座城镇。”

    虹歌神色欢喜,几步走近秋喜:“你可确定?”

    秋喜点头:“自是不敢再欺瞒二位。方才只因为不知二位为何人,生怕害了两位小姐,才会三缄其口。听了两位的话,秋喜可以相信你们。”

    诉卿放松一口气,大呼万岁,但是他也连忙对秋喜说道:“秋喜,你可要记好了。那位小姐,只有我这一个朋友,再有人来问她的行踪,千万不可相告任何人!或许……还有可能有位小姐过来相询。若那位小姐姓以,是玉斋的小姐,你只管告诉她,云鹿二人一切有人照顾,大可放心。记住了吗?”

    秋喜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似乎对那位小姐颇为熟悉,急忙应是:“秋喜明白,以后秋喜再不知道谁是云鹿,不知有谁夜半买车。若有以家小姐来玩,秋喜只会与她道道安然。”

    “好丫头,够聪明。”虹歌拍拍秋喜的肩膀,似乎很喜欢一样。

    但是秋喜却抖了一下,似乎被打痛了一般。

    诉卿发觉她的抖动,疑道:“怎么?你有伤?”

    秋喜低头不说话,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虹歌看着秋喜,见她面容姣好,或许长大了也是一个美人。奈何命运也如此坎坷,似乎那个婆子对她,呼来喝去,随打随骂。不由心疼道:“你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好孩子,你记着,如果活不下去就来梦归楼,不可轻薄自己,更不可有傻念头。”

    又是梦归楼?看来,我没有说错话,这位小姐肯定是个昨夜的小姐是认识的,定是好友。秋喜点头,眼泪落下来,觉得即委屈,又有了盼头。

    虹歌揉揉她的头,眼眶不禁红了起来,险些掉下眼泪,转动视线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诉卿知道她不想当众落泪,于是特意转了话题:“年阔,你在那儿磨蹭什么呢?过来过来,替我看看这匹马。”

    一听年阔的名字,秋喜不由得抬头看过去。只瞅见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不卑不亢,穿着普通,似乎是这位女子的随从。他先对身边的女子恭敬地点了点头后,才帮那位少侠看马。这个人,一定就是昨夜的小姐说的年阔。

    “好马。”年阔随意一看,他知道诉卿在想什么,只是不揭穿。实际上他一个酒店之人哪里懂得看马,但是懂得人情世故,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骆雨也处理好了一切事情,和婆子从屋里走出来。

    “少侠,我已经都办妥了,咱们随时可以启程了。”

    诉卿闻言,应了一声骆雨。回过头对虹歌抱拳,说道:“虹歌姐,你知道,我无心多留,这就告辞了。”

    虹歌自然了解他的性子,也不留他,挥挥手:“我今日就是来送你的,你一路平安。诉卿,我们来日再见。”

    诉卿翻身上马,又一抱拳:“来日再见。”说罢,头也不回的抽了马儿一鞭,驾马而去。

    翠影葱葱,云鹿听到林子里似乎有人在呼喊救命,忙把马车停了下来。

    “小姐,有人在喊救命。”云鹿回头对帘子里喊道。

    羽然也撩开帘子探出身,“我方才也听到了,还以为听错了。云鹿,我们快去看看怎么了。”说完,自己坐在云鹿身边。

    “小姐,你莫要坐在这里,快回车里去。万一前面正在打杀,你坐在这里保不齐就会受伤的。再说,我们最好只是遥遥一看,如果是慕艺笙的陷阱,那么就算真的有人要死了,我们也不能停下马车,只能快跑。”

    “不过如果真的是一条人命呢?我们不能不救!”羽然正义心起,怕前面会真有一条人命因自己的犹豫导致不救而死。

    云鹿应道:“是,人命我们一定要救。可是我不能让小姐受伤,小姐还有要事在身!”话点到这里,羽然才想起自己不是那个随时随地有人保护,可以救助别人的千金小姐了。

    “小姐不要担心,慕艺笙应该不会这么快追过来,请小姐进去吧。”

    羽然默默点点头,对云鹿嘱咐一句小心后挑开帘子进去了。

    云鹿这才扬起马鞭,闻声寻去。此处离求救的人并不远,不过说话间,就看到了那个受伤求救的人。

    那人浑身是血,胸口还插着一把匕首,若是换成普通人,可能已经一命呜呼了。不过这位公子爷非但没有奄奄一息,反而站如松柏,面色白皙红润,笑容满面。右手摇着一把折扇,上面精致的牡丹刺绣清晰可见。

    这个人见自己喊来了人,得意一笑,用扇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桃花眼问:“小姐,可否救我一救?”

    羽然见他一身重伤本是有所担心,可此时见他如此安然,不由得无语。并且这个人,从气质和举止,外加说话口气,都可以得知是个风---/流之人。是以,羽然突然不想管闲事,略略行了一礼道:“公子面色安好,似乎不需要我们相救。”

    “非也非也,其实我受伤颇重,只是没有内伤,所以尚可忍耐罢了。”说着话,他向前走了两步说:“在下司马亦白,敢问小姐芳名?”

    云鹿看不惯司马亦白的作为,阴阳怪气的说:“公子,您想不想活命了?还有心思在这儿问我们小姐的名字,看来伤口根本没事。”

    司马亦白盯着羽然,笑嘻嘻地说:“我自然是想活命的,不过如果小姐狠心不可相救也是无妨,死前能看到小姐这般美丽的人儿,也算是死的重于泰山。”

    这就死的重于泰山了?羽然诧异的看了一眼司马亦白,断定他是个浪---/荡公子,怕是不知道欺辱了多少好人家的女孩。羽然重新打量了一眼面前重伤的人,依旧看不出他哪里难受,于是羽然行了一礼道:“不敢让公子死的如此壮烈,小女这就告退,公子只管一直往前走,会寻到不狠心的人救公子一命的。”说完,羽然站好身子想要拂袖上车:“云鹿,我们走。”

    “哎?”司马亦白突然伸手握住了羽然的手腕,蹭到羽然身。他蹙起眉头,一副随时要哭的表情道:“是在下错了,在下不该说小姐心狠。原来小姐是生怕在下看到了仙女心生满足,会使求生欲/望有所减免才要离开,真是堪称善良无上。”

    羽然脸色发红,用力想要挣脱开他的手。陌生人靠的这么近,羽然想的不是会不会有危险,而是想着,只有诉卿这么握过自己的手臂,莫名的不想再让别人来碰。

    “你这个人好不要脸!”云鹿到底有功夫,一脚踹开司马亦白,急忙把羽然护上车坐好。

    司马亦白被这么踹了一脚,脸色才开始有变化,额头上登时就有了冷汗。可还是不改自己的风---/流性子,他半蹲在地上对云鹿说:“好姑娘,求你们救救我吧。”

    “不救!”云鹿一只手掐着腰,另一只手指着司马亦白的鼻子骂:“像你这样的浪---/荡子,多死一个好一个!”说罢,云鹿坐好身子,挥舞马鞭就要离开。

    马车车轮刚滚动一圈,司马亦白就倒在了地上。云鹿听到声音,愣了一愣,减慢了速度对羽然说:“小姐,那个人好像倒了。”

    羽然在马车里也是一愣,到底还是一条人命,羽然不会见死不救,急忙吩咐:“停车。”

    云鹿听命,停下马车扶羽然跳下来,走近司马亦白。

    “喂,你死了?”云鹿用脚尖踹踹司马亦白,见他一动不动才慌了。“小姐!他不动,是不是死了?”

    羽然蹲下身子,探了探司马亦白的鼻息。伸手去探时,自己手都是抖的,生怕发现这个人没了呼吸。探过之后,放下心来:“昏过去了,不过他的伤太重了,云鹿,这离什么地方比较近?”

    “这儿离什么地方都不近啊,须得一直往前走才能到迎春市。”云鹿边说边四下张望。忽然,她叫道:“小姐!我们往回走,刚才我好像看到了有一条小道。有路的地方就有人,顺着那条路去,应该会找到村子一类的地方。”

    羽然自然不会反对,帮着云鹿把昏迷不醒的司马亦白抬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放好之后云鹿把了司马亦白的脉,惊道:“小姐,他内功极深。”

    “内功极深?”羽然不知道为什么内功深厚可以让云鹿这么惊讶。

    云鹿点点头,边拿出纱布和剪刀消毒边解释:“普通人不会有这么深厚的内功,依我看,连诉卿少侠都不一定有他这么深厚的内功。他是个武功高手,但是跟少侠的概念不一样。”

    羽然看了看这个不正经的人,不相信连诉卿都不如他,于是追问道:“如何不一样?”

    “少侠手中兵器不离身,就代表他依赖于这件兵器,若没有了这个兵器,很难胜敌。但是这个人则是走的拳法,内功如此,或许是练了什么厉害的招数。”云鹿拿着纱布和剪子,神色认真的看着羽然说道:“普通人不会有这么厉害的武功,更不会在有这么好的武功的前提下还受了致命伤。小姐,我们当真要救他?要带着他?或许会因为他……而扯上什么不清不楚的纷争。”

    羽然一愣,盯着司马亦白看了一会儿。如果他是诉卿,她肯定要救。可是这个人,一面之缘,并且轻浮的很。为了这样一个人,到底值不值得冒这个险,羽然一时不知如何选择。

    犹豫之时,羽然觉得手下一热,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司马亦白的血。羽然盯着自己手看了一会儿,冷静的说:“云鹿,先给他止血。”

    云鹿叹了一口气,说:“小姐,您决定好了么?毕竟我们现在的处境,可能不比他好多少。他刚才可是自己一个人站在那里求救,求救声音那么大却没有将追杀他的人引来。这样只可能是两个原因;一,追杀他的人已经被他打死了。但是我们没有看到尸体和血迹,所以应该不会是这样。二,则是他逃开了那些人的视线。如果是第二条……小姐,我们可能身后不仅只是慕艺笙的追兵了,还有这个人的仇家。且这个人现在重伤昏迷不醒,他不会帮助我们,保护我们的。为了这……”

    “云鹿。”羽然淡漠的叫了她一声,示意她冷静。“没有人会再保护我们了,这一点,我们一定要看清。而这个人……萍水相逢总是缘分,或许上天注定,我就是要救他一救。我刚经历家变浩劫,生命多珍贵,我很清楚。”羽然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血,低声道:“一面之缘后,不管不顾的救人……很像他做的事情。”

    “像谁?”

    “慕容诉卿。”羽然面色带笑,从云鹿手里拿过纱布,剪开司马亦白的衣服开始替他做些简单的急救处理。“云鹿,如果诉卿没有一面之缘救了我们,我们或许早就落入慕艺笙手里了。他会做的事情,我也会做。”

    云鹿不再言语,帮着羽然替司马亦白止血。

    或许,这个世界只有必然,没有偶然。这是早就注定好会发生的事情,这件事它不早不晚正正巧巧的发生了。羽然家破人亡,诉卿来到京城,一面之缘救于水火。诉卿会做此事,羽然感恩于心,也会做。羽然也刚经历生死浩劫,知道生命的珍贵,她不顾他司马亦白的身份救了他一命。

    如若,这上头少了一环一扣,那么现在的司马亦白定会必死无疑。

    所以司马亦白,注定欠了羽然一条命。

    也注定了,有些东西,晚了一步,可能步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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