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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友人

    时间:龙华210年。农历四月五号夜。春。

    地点: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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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雨在不远处看着心里担心,诉卿身体还没有好,现在夜半出来已属不妥,又淋着雨心情不佳,不知会不会引犯得咳疾更为严重?

    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骆雨不看是谁,瞬间拔出藏在袖中的唐刀直逼而去。

    伴随一位女子的低声惊呼,一把印着马蹄莲的白色油纸伞落在地上。此时,骆雨才看清来人是一名女子,这女子正被他压在怀中,唐刀的刀尖还抵着人家姑娘家的脖颈。

    但骆雨并没有立刻松开女子,更没有进一步逼问她是何人。只因为他震在她的容貌气度里,未能抽身。此女子虽不算是美艳动人,可自有一种宁静心安的感觉流露出来,即便有刀至于要害也没有影响这个气质。她略微惊恐的表情,也无碍于骆雨的沉迷,他不沉迷于她的容貌,只沉浸在她的安宁里,好似,见到她,便回到了自己最初的家一般心安。

    “小女只是来寻小姐而已。现已下雨,小女担忧小姐,故此进了园子寻小姐。并不是可疑的人……”此女子正是以流归身边的一等大丫鬟漠过,她刚才和流归分别在园子门口,现在发现下雨,特来寻找流归。

    漠过做了一番解释之后,骆雨才从震撼中抽身出来,急忙退了几步松开人家,低着头,不言不语。漠过小心地打量他一番,见他毫无反应,只当他默认自己可以走进园子,便拾起地上的伞,离他而去。

    她一走,骆雨才敢抬起头望去。淅沥雨帘中,那把伞上的马蹄莲印在了骆雨心里,再难忘怀。

    当漠过走到湖边时,看到羽然哭的悲痛欲绝着实吓了一跳,她疾步走到自家小姐身边,发现小姐也哭的厉害。

    “小姐,我们扶羽然小姐起来吧,这么哭久了实在伤身啊。”漠过举伞替流归挡雨,低声劝着。

    流归已经哭的听不进去话,漠过的相劝反倒被诉卿听了进去。他一甩袍子,迈步走向湖边,俯身蹲下用袍子拢住羽然,衣袖略微扬起,惹得雨水四处飞溅。

    “不要哭了,我会护你周全,助你夺回你们王府清白。”

    羽然闻言抬起头,雨水和眼泪衬得她那双雾眸愈加迷离,她死死抓住诉卿的胳膊,哑着嗓子急切地问:“此话当真?”

    诉卿第一次敢直视羽然那双眸子,沉声认真地说:“定当真。”

    此时,流归也跑了过来,同诉卿一起扶了羽然起来。只是看着羽然,一句话也不说地流着眼泪。

    羽然因诉卿一句话而不再哭泣,也明白过来从今以后再见太难,她不应该一直悲痛的哭泣。于是,羽然替流归擦了擦眼泪说:“流归,我知道你待我一片真心。可我父王和哥哥惨死,如今又蒙冤,我不能就此罢休。我需要你的帮助。”

    流归连连点头,哭着说:“我知道的,以你的性子,既是冤屈,你定不会就此罢休。今日我来时,就知你不一定会随我回去。我会助你,拼尽,拼尽一身能力也会……”

    “那,我便告诉你。我需要离开这里躲避一阵,很久都不再回来的。我父王的事,我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报仇。可这条路漫漫长长,路中必会有许多困难。我希望你能多借我些盘缠,可使我能好走一些。外加,我这一路关卡重重,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顺利过关,不被城门守卫拦住?”

    漠过急忙从怀里拿出一块成色绝佳的翡翠,这块翡翠不仅颜色好,且四周镶金,做工精致难得,是一条项链坠子。

    她放在羽然满是鲜血的手里说:“杭小姐,这是我家小姐刚才出门时带着的,是以家的宝贝。您拿着它,不论你走到哪里,若是没钱了就到玉行里,不论是哪个玉行,不论商业大小都会认得这块金翡翠,到时候你只管借钱出来,他们定会乐不得地借于您。借过后,由我们老爷来偿还就好。我们小姐和老爷只求你一路顺利平安,您不用舍不得花,只管用。至于关卡,您到时候试试,想来这块翡翠也是好使的。毕竟有时老爷出门进货,过城门时用它也是过了来的。总之,钱财您莫要在乎。是不是小姐?”

    流归哭着应声:“是的,我父亲也是这个意思。你只管用,千万不要犹豫。这一路一定很苦很难,你心里的苦,难,我都帮不上忙了。只有这些身外物我能助你,你只管方便舒服,万不要为我们想,你一路不论花多少钱,以家倾家荡产在所不惜,只要你平安方便。”

    羽然握紧手里的金翡翠,心里感动,故意玩笑道:“我晓得,你们主仆俩怎生如此啰嗦?”

    流归闻言,搂紧羽然,大哭出声:“羽然,羽然……你一定要保重,我会日夜想念你。不过,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无需给我写信,你只要尽量保重你的平安,我就放心。”

    “我会的。”羽然声音空荡,飘飘然地承诺。

    羽然如此心绪安抚流归,流归自己也不想再在这时候哭个没完。直起身子抹抹脸,问道:“云鹿呢?”

    “她在后面望风呢。”

    流归眼睛一暗,叹道:“希望云鹿的功夫可以护你周全。羽然,你,你一定要平安……你身体一直没什么不好,千万要照顾好自己,万不能落下什么病……”没忍多一会儿,流归又哭了。她知道,这一别,弄不好就是生死相别,此生再难相见。并且,这期间,她最好的朋友会受难颇多,可她却依旧在闺阁有父有母,不能替她分担任何,只是无用的思念担心而已。

    羽然也双腮酸硬,抿紧嘴巴抑制住哽咽,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就这么哭出来,只能点点头。

    “时间不早了,我父亲还在园外等我。那么……那么我们今日就,就暂时相别吧……”流归说完最后一句话,泣不成声。

    羽然刚想说话,就被诉卿打断。

    诉卿突然拿下弓箭转身,速度之快难以言说,他声音煞气冷漠:“什么人?!”

    因着大雨瓢泼,待来人又走近几步后才看清。“是羽然吗?是我,我是你以伯。”

    流归几步跑过去,唤道:“父亲,您如何来了?”

    羽然看清来人,愣在那里,唇瓣动了动,僵硬地挪了一步:“以伯……”

    以流归之父以琛急忙应声:“哎,好孩子,好孩子。”说着话,他紧走几步,握住羽然的手。

    羽然一撇嘴,眼泪纷纷而落,扑在以琛怀里,叫着:“以伯!”

    幼时相伴,两个女孩经常在一起,从小一同长大,两家感情也着实很好。互相的父母自小认识,平日见时就不乏亲密,何况此时见到,更是亲近无比。

    可是相聚的时间总是太过于短暂,云鹿和骆雨同时跑过来,神色都不对。

    “小姐,后面那儿好像有点声音,怕是有人来了。”

    骆雨也急忙说:“少侠,前门那里也是,恐怕真有人来了。”

    诉卿听后一步迈到羽然身边拉住羽然的手臂:“杭小姐,快走,此地不易久留了。”不易再留,如果来的人是慕艺笙的人就糟了。

    以琛虽然舍不得,可毕竟也是个男人,心一狠将羽然从怀里推开,对羽然说:“孩子,快走,好好保重,在外不要顾及花钱,一切有伯父撑着,你只管方便。我们……来日再见!”

    羽然舍不得,流着泪望着以家父女不肯收回目光,可身子还是随着诉卿走了。

    流归在父亲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以琛拍拍女儿的肩膀以示安慰,目送羽然离开后,他才正色道:“女儿,不要哭了。恐怕已经有人进园子了,咱们把戏演一下,助然儿好好离开。”话音刚落,他就奋力推开女儿,使流归摔在泥水中。

    “混账!麓亲王府都灭了,你还想着他们小姐做什么?!居然夜半跑来这个什么云已湖,这么个破落湖子,有个什么东西让你过来?!”

    漠过亦是个机灵的,急忙撩了裙子跪下,急切道:“老爷息怒啊!小姐只是思念杭小姐而已,她们小时候经常来这儿玩耍的。”

    诉卿想的不错,果然是慕艺笙的人。这些人刚刚进院子就听到漠过的声音,见果真如同密报消息里的信儿说这有人,便纷纷藏起来,只管看戏。

    以琛感觉到这些人已经到了,并且知道他们还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了把戏演好,他狠声说:“小姐犯糊涂也就算了,你个丫头不知道相劝竟还帮着,掌嘴二十!”

    漠过听言,知道是真的来了别人,且来者不善,也有心把这场戏演的看点多多,不让这些人疑心有它再去寻杭小姐。所以高高抬起手,一巴掌打下去就肿了起来,几下打下去就出血了。

    流归翻身而起,扑在以琛身边哭道:“父亲,父亲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和杭家划清界限,再不来这个园子了,您不要生气了。”

    躲在暗处的人见此景,回过头对同伴说:“告诉组长,消息有误,只是个恋旧情的小姐。她倒是念情,她老子不记着,任她一个女子也翻不起什么浪。我们走!”

    几个人演完戏,听得园子里寂静无声,除了彼此再无别人。

    流归扶起漠过,摸摸她的脸颊埋怨:“傻丫头,做做样子得了,打这么狠作甚?”

    “小姐,不像怎么行?”

    流归无奈,摇摇头没有说话。她望向羽然离开的方向,心里暗道:然儿,前路坎坷,一切只有你自己了。我相信你,你会平安回来,洗刷冤屈,我在原地等你,只求这一天快一些,不要过多的折磨你。你,多多保重,我们来日再见……

    夜雨暂停,友人离别,再见实难。

    风无痕,拂过柳枝,相思相念,不得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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