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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章 晚来一步

    秦湛拐过山口,望见的就是一场冲天大火。他身边的白重畏畏缩缩:“我望见他们是往这个方向追来了……”话音刚落,整座庙宇竟然轰然坍塌!贪馋的火舌最后吞噬了整座屋子,消失在溪水对岸。

    “小姐!”宝川跳下马就要追过去,“小姐!”

    陆功全把她拦住:“不要找死!”

    秦湛干脆道:“工兵营,救火。”

    宝川对陆功全大打出手,“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家小姐!”

    “别冲动。”陆功全箍住她的手脚,“你什么都不懂,只会添乱!”

    宝川慢慢安静下来,“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有离家出走……谁?!谁在那里!”她突然抬头,凝视着密林从中。

    秦湛跟着望去:“怎么?”

    “山上有人!一定是掳走小姐的那批贼人!”

    宝川说完,施展轻功追了上去,但那些人骑马赶路,速度相当快。宝川眼看追不及,掷出了自己的佩剑,几十步开外随即传来呼痛声,但是等宝川追过去的时候,却没有寻见自己的佩剑。

    宝川直到天色破晓才回到土地庙。土地庙的大火已经被扑灭了,只是留下一片废墟,在晨曦中冒着青烟。宝川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回到王爷身边,听见陆功全正低声说道:“只救出来一个……男人。”

    说话间,担着侏儒的担架行过他们身边。侏儒在担架上哎哟、诶哟乱叫。秦湛将医务官喊住,走到担架前,凝视着侏儒。这是个极其丑陋的侏儒,头发都烧光了,身上有多处烧伤,还跌断了腿,也亏得他叫得那么响。

    “你是什么人?”秦湛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你可有见过一个十五六岁、鹅蛋脸、大眼睛的姑娘。”

    “诶哟,诶哟!痛死我了,疼死我了!”

    秦湛眼光一厉:“你若不说,就把你丢在这里!”

    “诶哟!别!我说!我说!”侏儒躺在担架上,不安地挪动了一下,“昨天晚上,有一个姑娘,来借宿!给了……三贯钱!诶哟我当时就不该让这个扫把星进门!”

    宝川干脆利落给了他一耳光:“你说什么!”

    侏儒吓得涕泪横流,缩起来团成一团,“别!别!别杀我别杀我!后来有一群当兵的追来了,我不交出她,他们就放火烧了庙……”

    “人呢?人呢?!”秦湛拎起他的领子。

    侏儒哭叫:“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了!当时那群当兵的堵着底下不让我们下楼,要活活烧死我们!后来火势越来越大,他们都跑了,她就让我跳楼!跳楼!我就被踢了下去,二楼!诶哟那水可真冷啊……”

    “什么?!你们跳了水?”秦湛一把丢开他,跑到水边,溪流湍急奔腾而下,足有一丈之宽。极目所见,水里只有湍急的白沫,什么都没有。

    “她跳水了,一定是跳水了……来人,给我顺着水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宝川扭开了陆功全的钳制,“我也要去!”

    “你别添乱了……”陆功全怕她又发疯,连忙制住她。

    “就是你!就是你!”宝川哭闹,“就你!你和我家小姐有仇,看她处处不顺眼!这次就派底下人对她杀人灭口。”

    “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没有听到她说么!”宝川指着担架上的侏儒,“追小姐的人,是当兵的!当兵的!不是你还是谁?!”

    “你……”陆功全气绝。

    一旁的秦湛吩咐陆功全,“等那庙祝醒了,让他仔细说出那几人的形貌肖像,然后给我查。我不信这个邪,玉关大营的兵敢动我的女人,我竟会查不出来。”

    “是。”

    高放等人连夜下山回到天水城:“那个妖女死了,我要去见我的恩公,与他知会此事。”

    “有钱分么?”

    高放点头:“恩公出手阔绰,必不会亏待我等。你们在外面等我,我去去就来。”

    “诶……”有人拦住了他,“高放,我们几个舍命陪君子,做掉了未来的北靖王妃,这可是笔大买卖。你回头不认账怎么办?”

    高放见个个都乌漆麻黑、满脸肮脏的模样,无奈道:“那你们跟我同去。”

    一行人趁着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候偷偷进了徐家。

    徐通对这群不速之客十分不喜,但还是穿戴整洁,出来迎客。

    “恩公,那个女人已经死了。”高放言简意赅道,“以后她不会再出现在玉关大营。”

    “哦。”徐通寡淡地敲了敲椅子扶手。

    高放有些战战兢兢。他只有在遇到徐通的时候才会这样。徐通救过他性命,而高放是不习惯欠人人情的。在他眼里,徐通高不可攀。他原本以为这次完成任务,将会还清那笔债,可他发现并非如此,他在徐通面前还是抬不起头来。

    他杀了一个姑娘,北靖王爷的未婚妻,他觉得此事既是如此严重,那么他在徐通面前一定会变得值得称道。但事实并非如此。徐通淡定得似乎是高放送了一筐白瓜给他。

    “那这些是……”徐通抬起眼皮扫视这一群邋邋遢遢的士兵。每个人都不禁在他富丽堂皇的客厅以及雍容华贵的气势下局促起来。

    “我的同伴。给了我很多助力,没有他们这次我杀……完不成任务。”

    “好的。”说完,徐通笑了起来。他是个纤细而文弱的男子,笑起来的时候亦是忧郁,但是高放却顿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恩公还是对我很满意的,虽然他嘴上不说。

    徐通突然抓起他的手,“你胳膊上怎么了?全是血。”

    高放窘迫:“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我们几个或轻或重都有些皮肉伤,只是都不碍事。”

    “这叫什么不碍事。难为各位好汉。”徐通带他们行到偏厅,早有乖巧的侍女备下酒菜。几个人奔波一夜早已又饿又累,此时不觉精神一震。

    “坐。”

    几人战战兢兢地坐下。

    “吃。”

    高放先动的筷:“不要浪费恩公一番心意。”大家也便都狼吞虎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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