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治大国若烹小鲜
酒过三巡，各人渐渐亲密。有个阔少模样的忍不住提问道：“不瞒各位，我虽然家境不坏，在乡下广有良田，却没什么太好的读书天分。一捡起书本总是直打瞌睡。当初我爹不惜重金为我娶到一个才女，本意只想好好培养第三代，争取出个官撑起家门。哪知世事变化快，一转眼，满清倒台，国朝新肇，各种规矩全都变了。一是不许占田太多，二是强令减租且收租权被官府收了过去。田主只能坐食定息。三是不许女人裹脚，还强令送入女校读书。我爹气得不轻，干脆学习那些满清遗老，将乡下田产全卖了，举家搬进魔都。
只是我父子都不通商业，只能买了些房产收租过活。魔都这地方好是好，只是诱惑多，开销大。我父子不善经营，当初房子又买得贵了，一大家子天天有坐吃山空的恐惧。要是租金下跌，或是房子空置着租不出去，全家老小都有断炊的危险。无奈之下，我才让老婆来试着考个官。老头子已经吃够苦头，这才睁一眼闭一眼的算是默许。但是依我之见，江宁侯国这儿虽然重女轻男，留给男性士子的空缺特少，但天国其余地界总体还是男官的空缺为多。我看各位都是博学之士，出口成章、言辞敏洽，为什么不试着去天京考试，却要让家中女子抛头露面来考一个小小侯国的官做？”
这番话一说出来，在座的个个脸色怪异。一个老头子当先批评道：“你父亲也是蛮撞，哪有一下子卖光田产全家进城的道理？侯国法律难道你们都没有研究透彻？当初只要脑筋别那么拧，先立个女户主，再牺牲个把女儿入女营，田产不就完全无恙？租金损失一点那算得了什么，收租权虽被官府夺走，但这大半年下来，侯爷的信用维持得相当好。现在等于是官府月付定息，田契就相当于西洋人的那个‘国债’，在魔都‘金融交易所’里非常抢手。用来在银行、钱庄抵押借贷也是容易之极。假如当初选择抵押田契置产，现在你们在魔都的房产几乎就等于白捡的。田契的月息加上房子出租所得，还本付息绰绰有余。你们再用房产抵押借贷，再买房子，如此滚雪球一般，几年下去就成巨富！”
“还、还有这种算计？”阔少江承业听得目瞪口呆。他家是典型的乡下土豹子，既不入乡绅圈子，也不沾十里洋场的洋气。依他们的知识结构，哪里能想出这种借鸡生蛋外加滚雪球的操作手法！
看到江承业被自己一番话给震住，一身剪裁得体的新潮绸衫，胸前口袋用金链子挂着怀表的买办金咏山相当自得，以手捋须道：“亡羊补牢犹未晚也！你能及时转变，让夫人出来做官，显然还是有些脑筋和魄力的！我告诉你啊，年轻人，学习别人切忌邯郸学步。你别看那些满清遗老表现得激烈，其实主要是当初不摸国朝的底，怕满人转眼就杀回来。但里面真正精明的，其实一开头就打了脚踩两只船的打算。他们出售田产不过是左手转右手，找个远亲姻族先顶个帐，他们退到魔都等看清形势再决定踩哪只船。到了如今，虽说对牝鸡司晨这一条许多人还是极不满意，但其实大都已经在暗中准备，随时会一拥而上抢占最后剩余的空缺。至于为什么宁在侯国考女官，也不去天京考进士，这个道理，我让垂范兄对你解释！”
说着他对领座的一个中年男子做了个手势。这个气度沉稳，眉目间书卷气很浓的男子微微一笑，先对众人点了点头，这才慢条斯理的开腔道：“有些事我本来不愿多说。但咱们的关系有些特殊，日后需要相互关照之处还多，所以我今天破例给大家讲了几句。大家既然将踏入官场——”
“等等。先等等！”刚讲到这里，江承业赶紧打断道，“我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将踏入官场的恐怕是咱们各家的女眷，怎么您老兄却说是大家将踏入官场？”
一身谋士范的余人则也不生气，带着一种高智力人士的优越感耐心解释道：“你看着吧。只要尊夫人入了士籍，恐怕用不了多久，你自己也就取得做官的资格了。即使不做官，但你夫人上任，你难道不跟着前往？施政中遇上疑难，你不帮着参谋，不会出手解决麻烦？既然如此，不做官也等于做官啦！”
江承业这才有点理解过来。他推敲道：“是这个理。在下愚钝，全靠垂范兄提点！”
余人则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表示全盘收纳了江承业的抬举。他继续解释道：“国朝有别于前朝之处，一是国权直下到村、镇一级，同时将吏与官一体化了。主官上任，有严格的培训与考核，不再象前朝士人只会做几篇大头讲章，一朝考中进士，刑律不懂、钱粮也不懂，水利、农事之类更是一窍不通。所以必须带一大票师爷上任。最起码刑名师爷与钱粮师爷是绝对少不了的。国朝却禁止官员私聘助理。但咱们却都是官眷身份，随在主官身边出谋乃至出力，国朝法典却无明文禁止。依余某的研究，其实侯爷恐怕也知道女官不依家族之力，很难真正站稳脚跟。所以咱们举家上阵，不但不违侯爷意旨，甚至侯爷还将乐见其成！”
一番话下来，席上一片惊叹。许多人都道：“垂范兄一席话下来，我等都是心明眼亮啊！”
“这下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妙，极妙！”
……
但也有人质疑道：“侯爷这不是多此一举嘛。既然如此，直接将官给咱们做，不是更为直捷省事！”
读书识字的女子大多是小脚，往往还体弱多病。在这个千年传承的男权世界，出头露面还要当官掌权别提有多艰难。即使加上各自背后的宗族之力，同样还是有事倍功半的低效之嫌。
听到质疑，余人则冷笑道：“这个理说起来就深了。一两句话讲不完。我简单一点这么说吧：满人当初入关，为什么非要咱们汉人剃头，甚至喊出‘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凶恶口号。当时就激得天下沸腾，江山几乎不保。然而满清硬是强力推行此策直到完全成功。你们说这是为何？”
“这是为何？”席上众人多数不解，一阵面面相觑后，大多乱摇起头来。杂在其中的徐简也不动声色的藏拙，要听这余人则是否真有高见。
见众人都是一片懵懂，余人则气焰更高，冷哼道：“满清的武力其实不值一提。唯有这奸诈恶毒乃是往古来今所少有。你们想一想啊，要是满清允许汉人不剃头，不改服，反而自己主动改变，说汉语、尊孔乃至一切完全从了汉俗，这岂不应了一句话，叫做‘征服者反被征服’？这样的话，汉人心气不隳，对满人也不可能有真正的敬畏。不消几年，只等满人的武力下降，恐怕汉人就一拥而上将之掀翻。
而通过这一番血腥的剃发改服，有自尊有胆气的全都自动跳出来被满人杀光，剩下的全都被骇破了胆。接受了猪尾巴和马蹄袖，也就意味着放弃了全部的自尊来换取生存，一个人的心气还有吗？胆量还有吗？没了尊严、没了反抗的胆量，四万万汉人数量再多，也不过都是些行尸走肉罢了，如何能对满清造成威胁？所以满人才能坐稳江山两百年，成功的破解了胡运不满百年的诅咒！
历史上刚好有个相反的例子，那就是北魏拓拔氏的激进汉化改革，孝文帝拓拔宏智慧不足，轻率的全盘汉化，汉人史家多有赞赏。然而其结果，却是三十年间帝国即轰然解体，拓拔氏从此退出历史舞台。对满清，咱们族群不同，立场上可以深恶痛绝。然而从策略上，我们却不能不说，对于满清本身而言，剃发易服之类手段是符合其自身长远利益的！”
在座的无不听得目瞪口呆。就连徐简也忍不住对此人刮目相看。暗道：果然华夏多奇才。讲到权谋一道，由于文化传承所系，天才绝艳者不知凡几。只可惜应了一句古诗，叫做“何世无奇才，遗之在草泽”。许多人不过没有表现的机会，若是时运到时，凭这余人则的思想深度，足可做到“一遇风云便化龙”啊！
江承业愣了半天，却红着脸道：“垂、垂范兄，您提示满人手段之妙用，小弟我至为佩服。然而这跟侯爷的女官政策有何相干，小弟还是百思不解。望垂范兄剖析得更明白些！”
“唉！”余人则叹着气，摇着头，先斟了一杯酒喝干，这才带着怜悯之意，慢慢为江承业剖析道，“我当然不是说侯爷用意不善。侯爷的女官政策与满人剃发易服那是完全不同。但在作用上却有相似之处。你想啊，华夏历来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伤，可满人就强令你损伤了！古人云：何谓华夏？夏者大也。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可如今，礼仪也从了胡俗，服装更是全盘的胡化。华夏何在？圣人教诲何在？连这样做为立身立族之本的东西你都改了，还有什么东西不能改？所以说，接受剃发易服，就是真正臣服于夷狄的表现！在这以后，若是再有人跟你说什么华夷之辨，鼓动你起来造反，恐怕你不是一刀捅死他，就是将他出卖给满人的官府！因为投名状交得有点大，回不了头了！
侯爷的女官政策，起到的正是相似的作用！大家以自己为例想一想吧。让女眷做官，这一步一踏出，各位还想回头吗？恐怕只有一个劲的为侯爷冲杀到底了吧！各位想不想看到女官政策最终全面推开，让那些嘲笑咱们的愚钝者个个后悔不及？会不会乐意看到他们只因失了一步先机，即使使劲手段，却怎么都追赶不上咱们的脚步？想不想看到他们在咱们面前胁肩谄笑、拍臀捧屁，乃至将全家适合作官的女子全部奉献出来，只求咱们给予提拔？”
这番话让众人全都神彩飞扬，一个个有如大梦初醒。许多人摩拳擦掌，乱纷纷的应道：“想啊！怎么不想！”
“老子最想看看那些死穷酸、糟老头到时候是一付什么嘴脸！”
余人则脸上带笑，有力的结道：“如今天朝的政策还未全定，女官之制推行最急的正是江宁侯国。那么各位会不会愿意看到侯爷失势，让女官政策来个大的倒退？”
江承业将头摇得象拨浪鼓，斩截道：“不会！”
余人则笑道：“这不就结了！坦白说，我之所以前来赴这个会，正是看在咱们都将是铁杆侯爷党的份上！所以我说啊，自今往后，各位只要弄明了这个关节，就绝对不要担心没有富贵可得！但是也有一条，立场一定要站稳了。咱们将来的前程，可绝不会仅仅限制在小小的江宁侯国内。只有将侯爷推上天国第一人的宝座，受禅称帝，咱们的一切才有保障，咱们的付出才会有脸面上、实利上的最大回报！我正是看透了侯爷的手段，这才不再犹豫，立刻让我年方十四的宝贝女儿出来考试！”
徐简简直想要大笑。他暗暗记下了这个余人则的名字，心道：此人很好，很强大！难得有这样的明白人，这对父女本侯日后是一定要借重的。
只是我父子都不通商业，只能买了些房产收租过活。魔都这地方好是好，只是诱惑多，开销大。我父子不善经营，当初房子又买得贵了，一大家子天天有坐吃山空的恐惧。要是租金下跌，或是房子空置着租不出去，全家老小都有断炊的危险。无奈之下，我才让老婆来试着考个官。老头子已经吃够苦头，这才睁一眼闭一眼的算是默许。但是依我之见，江宁侯国这儿虽然重女轻男，留给男性士子的空缺特少，但天国其余地界总体还是男官的空缺为多。我看各位都是博学之士，出口成章、言辞敏洽，为什么不试着去天京考试，却要让家中女子抛头露面来考一个小小侯国的官做？”
这番话一说出来，在座的个个脸色怪异。一个老头子当先批评道：“你父亲也是蛮撞，哪有一下子卖光田产全家进城的道理？侯国法律难道你们都没有研究透彻？当初只要脑筋别那么拧，先立个女户主，再牺牲个把女儿入女营，田产不就完全无恙？租金损失一点那算得了什么，收租权虽被官府夺走，但这大半年下来，侯爷的信用维持得相当好。现在等于是官府月付定息，田契就相当于西洋人的那个‘国债’，在魔都‘金融交易所’里非常抢手。用来在银行、钱庄抵押借贷也是容易之极。假如当初选择抵押田契置产，现在你们在魔都的房产几乎就等于白捡的。田契的月息加上房子出租所得，还本付息绰绰有余。你们再用房产抵押借贷，再买房子，如此滚雪球一般，几年下去就成巨富！”
“还、还有这种算计？”阔少江承业听得目瞪口呆。他家是典型的乡下土豹子，既不入乡绅圈子，也不沾十里洋场的洋气。依他们的知识结构，哪里能想出这种借鸡生蛋外加滚雪球的操作手法！
看到江承业被自己一番话给震住，一身剪裁得体的新潮绸衫，胸前口袋用金链子挂着怀表的买办金咏山相当自得，以手捋须道：“亡羊补牢犹未晚也！你能及时转变，让夫人出来做官，显然还是有些脑筋和魄力的！我告诉你啊，年轻人，学习别人切忌邯郸学步。你别看那些满清遗老表现得激烈，其实主要是当初不摸国朝的底，怕满人转眼就杀回来。但里面真正精明的，其实一开头就打了脚踩两只船的打算。他们出售田产不过是左手转右手，找个远亲姻族先顶个帐，他们退到魔都等看清形势再决定踩哪只船。到了如今，虽说对牝鸡司晨这一条许多人还是极不满意，但其实大都已经在暗中准备，随时会一拥而上抢占最后剩余的空缺。至于为什么宁在侯国考女官，也不去天京考进士，这个道理，我让垂范兄对你解释！”
说着他对领座的一个中年男子做了个手势。这个气度沉稳，眉目间书卷气很浓的男子微微一笑，先对众人点了点头，这才慢条斯理的开腔道：“有些事我本来不愿多说。但咱们的关系有些特殊，日后需要相互关照之处还多，所以我今天破例给大家讲了几句。大家既然将踏入官场——”
“等等。先等等！”刚讲到这里，江承业赶紧打断道，“我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将踏入官场的恐怕是咱们各家的女眷，怎么您老兄却说是大家将踏入官场？”
一身谋士范的余人则也不生气，带着一种高智力人士的优越感耐心解释道：“你看着吧。只要尊夫人入了士籍，恐怕用不了多久，你自己也就取得做官的资格了。即使不做官，但你夫人上任，你难道不跟着前往？施政中遇上疑难，你不帮着参谋，不会出手解决麻烦？既然如此，不做官也等于做官啦！”
江承业这才有点理解过来。他推敲道：“是这个理。在下愚钝，全靠垂范兄提点！”
余人则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表示全盘收纳了江承业的抬举。他继续解释道：“国朝有别于前朝之处，一是国权直下到村、镇一级，同时将吏与官一体化了。主官上任，有严格的培训与考核，不再象前朝士人只会做几篇大头讲章，一朝考中进士，刑律不懂、钱粮也不懂，水利、农事之类更是一窍不通。所以必须带一大票师爷上任。最起码刑名师爷与钱粮师爷是绝对少不了的。国朝却禁止官员私聘助理。但咱们却都是官眷身份，随在主官身边出谋乃至出力，国朝法典却无明文禁止。依余某的研究，其实侯爷恐怕也知道女官不依家族之力，很难真正站稳脚跟。所以咱们举家上阵，不但不违侯爷意旨，甚至侯爷还将乐见其成！”
一番话下来，席上一片惊叹。许多人都道：“垂范兄一席话下来，我等都是心明眼亮啊！”
“这下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妙，极妙！”
……
但也有人质疑道：“侯爷这不是多此一举嘛。既然如此，直接将官给咱们做，不是更为直捷省事！”
读书识字的女子大多是小脚，往往还体弱多病。在这个千年传承的男权世界，出头露面还要当官掌权别提有多艰难。即使加上各自背后的宗族之力，同样还是有事倍功半的低效之嫌。
听到质疑，余人则冷笑道：“这个理说起来就深了。一两句话讲不完。我简单一点这么说吧：满人当初入关，为什么非要咱们汉人剃头，甚至喊出‘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凶恶口号。当时就激得天下沸腾，江山几乎不保。然而满清硬是强力推行此策直到完全成功。你们说这是为何？”
“这是为何？”席上众人多数不解，一阵面面相觑后，大多乱摇起头来。杂在其中的徐简也不动声色的藏拙，要听这余人则是否真有高见。
见众人都是一片懵懂，余人则气焰更高，冷哼道：“满清的武力其实不值一提。唯有这奸诈恶毒乃是往古来今所少有。你们想一想啊，要是满清允许汉人不剃头，不改服，反而自己主动改变，说汉语、尊孔乃至一切完全从了汉俗，这岂不应了一句话，叫做‘征服者反被征服’？这样的话，汉人心气不隳，对满人也不可能有真正的敬畏。不消几年，只等满人的武力下降，恐怕汉人就一拥而上将之掀翻。
而通过这一番血腥的剃发改服，有自尊有胆气的全都自动跳出来被满人杀光，剩下的全都被骇破了胆。接受了猪尾巴和马蹄袖，也就意味着放弃了全部的自尊来换取生存，一个人的心气还有吗？胆量还有吗？没了尊严、没了反抗的胆量，四万万汉人数量再多，也不过都是些行尸走肉罢了，如何能对满清造成威胁？所以满人才能坐稳江山两百年，成功的破解了胡运不满百年的诅咒！
历史上刚好有个相反的例子，那就是北魏拓拔氏的激进汉化改革，孝文帝拓拔宏智慧不足，轻率的全盘汉化，汉人史家多有赞赏。然而其结果，却是三十年间帝国即轰然解体，拓拔氏从此退出历史舞台。对满清，咱们族群不同，立场上可以深恶痛绝。然而从策略上，我们却不能不说，对于满清本身而言，剃发易服之类手段是符合其自身长远利益的！”
在座的无不听得目瞪口呆。就连徐简也忍不住对此人刮目相看。暗道：果然华夏多奇才。讲到权谋一道，由于文化传承所系，天才绝艳者不知凡几。只可惜应了一句古诗，叫做“何世无奇才，遗之在草泽”。许多人不过没有表现的机会，若是时运到时，凭这余人则的思想深度，足可做到“一遇风云便化龙”啊！
江承业愣了半天，却红着脸道：“垂、垂范兄，您提示满人手段之妙用，小弟我至为佩服。然而这跟侯爷的女官政策有何相干，小弟还是百思不解。望垂范兄剖析得更明白些！”
“唉！”余人则叹着气，摇着头，先斟了一杯酒喝干，这才带着怜悯之意，慢慢为江承业剖析道，“我当然不是说侯爷用意不善。侯爷的女官政策与满人剃发易服那是完全不同。但在作用上却有相似之处。你想啊，华夏历来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伤，可满人就强令你损伤了！古人云：何谓华夏？夏者大也。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可如今，礼仪也从了胡俗，服装更是全盘的胡化。华夏何在？圣人教诲何在？连这样做为立身立族之本的东西你都改了，还有什么东西不能改？所以说，接受剃发易服，就是真正臣服于夷狄的表现！在这以后，若是再有人跟你说什么华夷之辨，鼓动你起来造反，恐怕你不是一刀捅死他，就是将他出卖给满人的官府！因为投名状交得有点大，回不了头了！
侯爷的女官政策，起到的正是相似的作用！大家以自己为例想一想吧。让女眷做官，这一步一踏出，各位还想回头吗？恐怕只有一个劲的为侯爷冲杀到底了吧！各位想不想看到女官政策最终全面推开，让那些嘲笑咱们的愚钝者个个后悔不及？会不会乐意看到他们只因失了一步先机，即使使劲手段，却怎么都追赶不上咱们的脚步？想不想看到他们在咱们面前胁肩谄笑、拍臀捧屁，乃至将全家适合作官的女子全部奉献出来，只求咱们给予提拔？”
这番话让众人全都神彩飞扬，一个个有如大梦初醒。许多人摩拳擦掌，乱纷纷的应道：“想啊！怎么不想！”
“老子最想看看那些死穷酸、糟老头到时候是一付什么嘴脸！”
余人则脸上带笑，有力的结道：“如今天朝的政策还未全定，女官之制推行最急的正是江宁侯国。那么各位会不会愿意看到侯爷失势，让女官政策来个大的倒退？”
江承业将头摇得象拨浪鼓，斩截道：“不会！”
余人则笑道：“这不就结了！坦白说，我之所以前来赴这个会，正是看在咱们都将是铁杆侯爷党的份上！所以我说啊，自今往后，各位只要弄明了这个关节，就绝对不要担心没有富贵可得！但是也有一条，立场一定要站稳了。咱们将来的前程，可绝不会仅仅限制在小小的江宁侯国内。只有将侯爷推上天国第一人的宝座，受禅称帝，咱们的一切才有保障，咱们的付出才会有脸面上、实利上的最大回报！我正是看透了侯爷的手段，这才不再犹豫，立刻让我年方十四的宝贝女儿出来考试！”
徐简简直想要大笑。他暗暗记下了这个余人则的名字，心道：此人很好，很强大！难得有这样的明白人，这对父女本侯日后是一定要借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