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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 精分痴汉别过来

    靠近涅伽达城外沿,一间破旧平民土房,两位卫兵等在不远处。他们负责保护的年轻的小神使,却任性地跟着陌生少年,钻到浅浅围起来的小院子树下去了。

    不管他情不情愿,庞培负责挖土。

    饱满的麦粒被捞起来,顺着微微松开的指缝,一粒粒滑落,在蒙了一层遮光布的提灯微弱的光线中,恍然泛着金子般黄澄澄的的色泽。

    克里奥问道:“你想把它当成种子卖给我?”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子点点头:“我需要钱。今年的播种因为河水推迟泛滥,还没有开始。去粮食铺子里做工,钱又来得太慢了。我在铺子里看见你手里有金子,而且想要买种子。只要给我一颗金子就好了,这些全都卖给你。”

    这少年推了一把装在面粉口袋里的麦种,发出哗啦一声响。半开的口袋微微倾斜,靠在其他两只边上。三个面粉口袋刚从藏匿的地里挖起来,还没拍去表面的浮尘。

    克里奥说道:“种子还没有发放下来,你这里为什么会有?”

    少年犹豫了一下,说道:“家里没有成年的男子,只能自己想办法,应付税收和生计。几年以前,姆妈的身体开始变坏,我接过手,独自种自家分到的地,特别留了心,发现有的麦子结的麦穗又大,粒子又多又饱满。所以交税之前,我把那些麦穗结得更多、麦粒更大的麦子偷偷多留了种。

    第一年偷留了一小把,混到新一年的种子里,种出来打到的麦子粒更多更大,每年收成越来越好,就能留更多好种,几年下来,多留出了三个口袋的好种子。上次税收之后,私自抠出来的最好的种子,都在这里了……”

    克里奥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暗中对他的细心聪颖啧啧称奇,确认一般问道:“你很需要钱么?”

    少年点头,索性和盘托出道:“阿爸多年没有音信,最近有人传消息说在亚历山大里亚看见了他,混得还不错的样子。姆妈实在想再见到他,我也想带她去下埃及都城治病。

    要不是后来发现你们住到了理事大人家里去,我也不敢卖给你,毕竟现在有禁制令。但是我实在不想这些优质的麦种,被当成一般的麦子,随随便便磨成面粉吃掉。”

    一旁的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病人浊重的呼吸和忍耐的呻\&#o39;吟,艰难地稍一翻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克里奥看着他孤注一掷的样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把这位脑子活络的种地小能手几年来的经验榨了个干净作为售后服务,克里奥支付了金子,又补了一句:“如果我是你的话,大概会带上几匹亚麻布作遮掩的路费,不直接把金钱暴露在外。”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希望到时候你母亲已经康复,而你能接受我的雇佣。阿克里特,我记下了你的名字。”

    克里奥凝视着跪在地上对自己行大礼的少年,唇角微弯。

    ——还会再见面的。

    沉默不语做着称职的影子,“维西莉丝”眼前却浮动着虚无的幻影:是谁在石板上刻下虔诚的祈愿?

    我的爱,终将归来。

    明明不认识石板上陌生的文字,他却似乎读懂了含义。他想到了从黑色莲花的花心金沙里取出的碎片,被殿下看似随意地拼成了残章,莫名地生出一丝触碰的渴望。

    像拼图一样,拼凑残缺不全的记忆。

    ……

    “这是王后殿下母族世代交好的一位旧友,不远万里从遥远的国度带回来的织造手法,操作起来特别繁琐。

    王后殿下家族中的一大群忠心的仆人们追随而来,被那位尊贵的客人指点着,在底比斯封地上日夜赶制,最终只得了一丁点儿,做了几件新鲜有趣的玩意儿给王后,还送了条手帕给我,作为封地相邻的见面礼。”理事夫人介绍说。

    看来人家王后家族里还留着后手,难怪毫不在意从亚历山大里亚出走,法老陛下这回可是失策咯!要不是娶到了下埃及王庭之花,那个同样是希腊小妾生的私生子怎么可能登上法老的宝座?只等着王后家族里两位军事大臣从红海对岸回来,把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打回原形!

    贵族夫人们脑补了许多喜闻乐见的东西,思索着回去要敲打敲打自家大人,虽然上埃及离王庭远,但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考虑立场了!

    ——不过,待会宴会后,是不是有机会看看那新鲜有趣的玩意儿是什么呢?

    “这么珍贵的‘哈托尔之纱’,就用来做这个小东西么?叫做胸衣?”一位夫人肉疼地说道。

    “果然是来自下埃及的亚历山大里亚啊,真是时尚又神奇的制作。”另一位夫人痴迷不已,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想象着自己穿上后双峰不再下垂、坚`挺如初。

    想到克里奥教过的台词,特里菲娜王后温柔笑着道:“女性\&#o39;爱美怎么都不为过,最美好的时光只有这么几年,得倍加珍惜才行。”

    ——将与黄金等重价值的衣料漫不经心地穿在身上,真是财大气粗啊!

    理事夫人赶紧一唱一和,做个称职的托:“这个效果倒是真的很好,要是可能的话,我也想买一件试一试。王后殿下,可以的话,请让一件给我吧!”

    众位夫人本来就有些动心,看见有人先声来夺,更是心痒难耐。摸过柔软的‘哈托尔之纱’,她们也不可能拿粗糙的亚麻布来仿制胸衣,生怕磨坏了格外娇嫩的局部肌肤。

    丝绸本来就遥远的不可企及,现在有同样柔软、更加珍贵的‘哈托尔之纱’就在眼前。更何况又能赶一赶下埃及的时髦……要不,试一试?

    ……

    贝勒尼基兴冲冲来到克里奥房间的时候,正赶上他在给庞培处理未愈的伤口。

    克里奥在庞培被削去一块肉的肩头,用浸酒烧过的匕首刮去腐肉,浇上酒液,再抹上厚厚一层淡绿色的半透明药膏,用裁成细窄条的亚麻布绷带把开放伤口固定好。

    两人面色都异常平静,好像面对的不是活生生的**一般。

    贝勒尼基眼中只有心爱的弟弟,对于存在感强烈的疤脸壮汉一点也不在意,等到庞培退出去之后,才掩不住满脸的笑意,把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放在桌上。

    翻过来一倒,落了一桌面金子。

    “这些都是定金,真没想到有这么多!”贝勒尼基第一次赚到一大笔钱,喜不自胜,“回去我就把改良的纺织方法教给村子里的婶子们,加快织布的速度,把成品都赶出来。”

    克里奥淡淡道:“不需要太快,等夫人们派人来催也不迟,等待和渴望使结果显得愈加甜蜜和难得。”

    他顿了一下,又说:“但是,明天我们还是就回村子去吧。你待会跟特里菲娜王后提一下。”

    贝勒尼基了然地说道:“也是哦,在这待了好几天了,照着老姆妈单子上买的东西还没拿回去呢!”

    看着她兴冲冲离去的背影,克里奥想到了被自己派回去传信的卫兵安图。确定要在理事府待到小少爷伤情稳定,接着又是宴会的时候,为了避免留守的人担心,他就派了人回去传话,只是传话人回来的却迟了好些。

    就在刚才,卫兵安图禀告说:“回来的路上正巧遇见南方的努比亚黑鬼从工匠村抢劫出来,所以绕了一点路,费了些时间。”

    在埃及,皮匠、铁匠、石匠等算是贱业,不被其他自由民接纳,只能聚集在一起,自成村落。周围那个工匠村,离小神庙辖区内的村庄似乎不远……

    安图倒是很心宽,挠着短短的头发说:“没事的,那些努比亚人抢过一次就足够了,不会到咱们村来的。”

    克里奥只是不想后悔,所以决定明天一早尽快赶回去。

    ……

    “你确定是在这边么?” 身负重任的卡梅尔夫人,向引路的内应女仆不放心地确认道

    因为来自离涅伽达城最远的法尤姆,卡梅尔夫人偕同同为城理事的丈夫,今天借宿在了理事聂尔达府中。

    热衷出风头的卡梅尔夫人,在方才的宴会上,没有订购胸衣,但是也想享受特殊待遇,拿到一条“哈托尔之纱”的样品手帕。自然被婉拒,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了自己成为舆论和目光焦点的传统,因此她(自认为)被理事夫人连同特里菲娜王后母女下了面子。

    丢了脸,她自然很不乐意留下来,但是出来之前被交代了任务在身上,所以只能不情不愿地允了,勉强在这“小破地方”挨一晚。

    眼下卡梅尔夫人正被总督府安插`进来的女仆引着路,要带到克里奥殿下的房间去。她们一前一后经过花园,身边是昏暗的灯影摇曳,夜风从水池旁边下垂的杜松针叶间飘过来,带着一点毛骨悚然的寒意森森。

    卡梅尔夫人捏紧了手中的丝绸手帕,那里面沾了一点据说没有毒性的粉末,但是与小公主克里奥出生时就从娘胎里带来的某种“东西”,有着共同作用的奇妙效果。

    具体的她也不清楚,只是听到只言片语,说担心之前的安排会失效,毕竟过去了太久的时间。不管是秘药,还是驱使毒蛇的操笛手,都没有回音,而且……至高神阿蒙的神妾制造了神迹是怎么回事?即使是传言,也不可以轻易放过。

    所以身份足够的卡梅尔夫人就被派了过来,连交托给女仆都不放心。

    ——“没事的,不要紧。一点点小东西,完全无毒无害。身份高贵的客人,不会受到怀疑。”使者这样说道。

    只要手帕沾上一点,在熟睡的殿下面前轻轻一抖……

    “你停下来做什么?”卡梅尔夫人撞到了引路的女仆身上,心蓦地一跳,有点恼火地低声质问。

    她越过魔怔了一般僵硬的女仆,看见了一双无机质的翠绿色眼眸。

    祖母绿一般明晰莹澈,却是残酷,冰冷,无情。

    再回过神来时,卡梅尔夫人已经独自站在葡萄架下。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是……哪里?

    一点一点粘稠的液体打在她头顶,腥腥的臭。

    ——难道下雨了么?

    卡梅尔夫人疑惑地抬头望去:一张白惨惨的死人脸,从鲜绿的葡萄叶间,直愣愣地盯着她看。爱美的女仆精心染红的指甲,随着挂在葡萄架边缘的手臂一同垂落下来,仿佛一粒粒圆润饱满的葡萄。

    葡萄的边缘流淌着汁液。比葡萄酒还要浓郁的血液汇成一条细线,慢慢蜿蜒到脚边。

    完全是在陌生的地方,面对着陌生的尸体,卡梅尔夫人像被掐住脖子的家禽一样,惊恐万状地嘶声尖叫起来。

    涅伽达城理事府内,各处的油灯由远及近亮了起来,在暗夜中浮动着,向这边靠拢。

    “小鬼身边也是些奇怪的小鬼。”

    一切尽收眼底,庞培吧嗒一声折下一根枝条,把烂熟的无花果随便擦了擦就撸到嘴里。他觉得自己完全白操心,用纯正拉丁语咕哝了一声,眼眶下的旧伤疤随之轻轻抖动,决定回去睡觉。

    ……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终有一天会娶她。多年的等待,丝毫没有消磨我的热情。”年轻的君主难以抑制地微笑,“‘奈菲尔塔里’,最美丽的女子,这名字的含义正好配得上她。”

    ——等待和渴望使结果显得愈加甜蜜和难得。

    而我也在等待着您。比您等待她还要长久。

    同时兼任了亲密玩伴、忠诚下属、一生挚友的男人这样悲哀地想着,无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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