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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竹海往事

    对于柳星璃要回竹海这件事,江北羽是赞成的。毕竟他们现下虽未到绝境,但却被魔教缠得十分头疼,如果当真能找到一个一举克敌制胜的方法那当然好,最起码可以减少伤亡。

    “璃儿这主意不错,只是你万不可只身前往。”江北羽沉吟道,“现如今的情势你也知道,魔教一方面四处迫害武林同道,另一方面也一直将矛头对准了你,你若要回竹海,就叫南儿陪你一起去,路上也有个照应。”

    魔教盯着柳星璃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纵然她对当年之事一无所知,她是柳清商的女儿,谁也不能保证柳清商当年有没有留下什么只有柳家人才能窥知或解开的线索,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同样的,江南山庄也要保护好柳星璃的安全,保不齐哪天她就会成了他们的救星。基于对这一点的考量,江北羽直接就选了江南。其实孤男寡女单独上路非常不妥,但一来江湖人洒脱,对此并不十分放在心上,二来江南与柳星璃原本相识,又是绝对信得过的人,所以他是不二人选,在场的人都没有表示异议。

    好在竹海距离湖州并不算太远,于是,江南和柳星璃便在当日启程,快马赶了回去。

    再一次回到竹海,柳星璃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自她离开这里,至今已经有快一年的时间了。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有时候她会把李怀苏已经死去这件事给忘掉,直到现在——

    她再一次回到她住了十七年的房子,站在门口,就觉得以前的回忆扑面而来,李怀苏去世的事仿佛一下子被人从遥远的过去拖到了眼前,那种悲伤的感觉也一下子涌上心头。她握紧了拳,很努力很努力才控制住她的泪。柳星璃感受到如意在鹿鸣谷突然崩溃时的心情。

    江南抬手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叹道:“逝者已矣,苏姨不会希望你这样伤心难过的。”

    柳星璃长舒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我没事,”她打开门,回头对江南说道:“先进来吧。”

    屋子里有一种长年无人居住所特有的阴暗和湿冷发霉的味道,柳星璃把窗户全都打开,屋里的东西还是她们在时的样子,只是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柳星璃简单的清理了一下,这地方如今什么都缺,好在吃的喝的他们都带着,两人稍作休整之后便决定开始查探。

    竹海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这一大片竹林的外缘就是普通的竹林,竹林深处开始有阵法和机关,但只会将人隔挡在外而不会伤人,竹海的最中间,便是这座竹楼。江南和柳星璃将这座竹楼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勘察了一遍,角角落落都不放过,仔细到过分的地步仍是没有发现什么。

    “怎么会这样?难道。。。。。。难道柳前辈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江南站在屋子中央边四处看边沉思道。

    “不可能,如果我爹手里真的有什么,他一定会留下线索的。”柳星璃在桌旁坐下来,“我现在在想,会不会,我爹留下的线索,并不是留给我,而是留给姑姑的?”毕竟那时候她还小,柳清商若要留下一个秘密,恐怕不会希望这秘密十几二十年后才被人发现的。

    “若果是这样的话,那。。。。。。”那就麻烦了!当时李怀苏死得太突然了,根本没有机会再告诉他们什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个线索就算是断了。江南摇摇头舒了口气。其实他原本也没太指望柳清商这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再则,他一方面不断提醒自己不可轻敌,一方面又始终觉得魔教并没有那么可怕、不能对中原武林构成威胁。但他们出发的时候,父亲又似乎对这件事期望甚高。。。。。。

    江南想着,不经意的一抬头,正看见柳星璃突然想到了什么的表情,“怎么了?”

    “我想到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有关,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柳星璃沉思道。

    “说来听听。”

    “我七八岁的时候,曾经看到姑姑埋一箱东西,我记得。。。。。。当时,姑姑跟我说那是爹的遗物,是对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还嘱咐我不要告诉别人,说是怕被别人拿走。”

    “遗物,很重要的东西?”江南重复道,“的确有可能是苏姨想要告诉你什么,而你当时又太小,所以她会这样讲。”他点点头,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那是一箱什么样的东西?”

    “啊?”柳星璃似乎是努力的在想一件事情,听到江南的问题后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我只看到了箱子,并没有看到箱子里的东西。那是一个。。。。。。”柳星璃用手比划着,“大约这么大的箱子,边角镶着铁质的雕花,上着锁,锁跟箱子是一体的,看上去很结实。。。。。。”

    七八岁时的柳星璃,只怕记忆里对箱子的大小是有误差的,这样算下来,那个神秘的箱子也就比普通的首饰盒大一点。根据柳星璃的描述,这箱子制作精良,内里多半藏有机簧暗器,结实,并且安全。那么,可想而知,箱子里的东西必定十分重要。江南松了口气,觉得父亲交代的事似乎终于有了些眉目。“这箱子埋在什么地方?”

    柳星璃低头沉思不答。江南想起她之前拼命思考的样子,忽然明白过来:“你不记得?!”正说着,江南发现暗处有人。这人轻功不错,方才他们陷入沉思竟然没有发觉!

    “我。。。。。。”

    “没关系,想不起来也不要紧,我们回去慢慢想。”江南截下了柳星璃的话,悄悄给她使眼色。柳星璃会意边说着“好”边将玉笛握在了手里。

    “既然这次竹海之行并无收获,不如我们还是先回江南山庄,也好叫我父亲放心。”至于箱子的问题,横竖他们都不知道埋在了哪里,若真要找,单凭他们两人确是一件难事,何况尚有外敌在侧,就算是找到了,能不能守住也是未知之数。

    同样的,屋外的人短时间内也不会找到,所以江南并不担心。他故意提到江南山庄,其实是在说给那人听,若能将那人的注意力引到他们身上,则箱子就安全了,而那人为了阻止他们向江南山庄报信,免不了会有一场恶斗,若他们能将那人制服那当然好,万一制服不了反而被制,那么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从他离开江南山庄后,奉江北羽的命令每日都会传信回去,一旦他们出事,江南山庄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追查到这里,他只需要设法暗中留下记号即可。

    柳星璃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竹海所在之地本就极为隐秘,进入竹海的路径又鲜少为人所知,如今唯一一个知晓的人就是她,而她唯一带进竹海的人江南此刻就站在她的身边,那么,门外这人是谁?若说她被跟踪尚有可能,但有江南在侧这可能就微乎其微,这人,怎么会知道这里的路径的?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人曾进过竹海?

    两人对视一眼,拿好了武器小心翼翼的向外走去。竹楼外是一片不大的空地,左手边有一方水池,水池上方是用竹筒架起的水车,引着池水外流灌溉不远处的花圃;右手边是一座竹亭,亭下有石桌石凳,因久无人居,石桌石凳上已落满了竹叶。再向外,便是竹林。此处的竹林中仍有机关阵法不好施展,两人便只作无事,缓缓向外走去。

    出了竹海,正是江边,宽阔的江面上无人往来,只有微风吹拂下粼粼的水波。江南长舒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他们来时的船只不见了。看来,那人不想他们离开这里。

    回去,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可这江边远离人烟,他们亦无法离开。那人不现身,场面一时陷入胶着的状态。江南撇见柳星璃握笛子的手越来越用力,开口道:“别紧张,他迟迟不肯出现,便是要我们沉不住气,不要上当。”

    柳星璃闻言稍稍放松了些,点点头舒了口气。便是在这时,他们身后的竹林一声响动,从头到脚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举刀而出,刀刃上所带强大的杀气直逼向江南。

    江南将站在他身边的柳星璃一把推开,长剑出鞘,挡下了那一刀。黑衣人持刀后退,柳星璃便迅速站到江南的身边去,“你还好吧?”

    “还好。”江南的虎口被方才那一刀震出了血,拿剑的手到现在还是抖的,好强的内力!这人的武功,远在他二人之上,便是他二人联手,也断不能取胜,江南说“还好”,那是安慰柳星璃,可他自己心里却打起了鼓。该怎么办。。。。。。

    黑衣人就站在他们对面,举刀指向他们,想再过一招的意思很明显。江南气沉丹田,将内力聚集在剑上,准备再次接招。“星璃你听着,待会儿,我会尽力拖住他,一有机会,你就跑。”她如今已背上了秘密,难保不会越来越多的有各路人马盯上她,但她决不能死在这里。

    她身上的秘密、父亲的嘱托,都让江南感到责任重大,就算撇开这一切不谈,她是他的朋友,他绝不会让她死在这里。江南突然想,如果楚留奕在这里,情况会不会不同呢?那人,好像永远都不会走到绝境似的,不管是怎样的劣势,他总能想到办法突围。那么,如果楚留奕在的话,他会怎么做?。。。。。。

    正在江南苦苦思考对策的时候,柳星璃突然出声道:“你为什么要蒙面?为什么不敢出声?你以为这样,我们就不能认出你了?”

    一句话提醒了江南。这黑衣人,他们应该是见过的。不然,他为何要如此费力伪装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呢?这人,只怕不是魔教中人,甚至于,就在他们身边。方才,这黑衣人对江南全是杀招,却并未对柳星璃下手,足以说明他听到了箱子的事情,所以,这人很危险。

    但,首先他们得知道他是谁。江北羽甚至还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太危险了!江南眉头一皱,抬眼见那人并不上当,正想再说些什么套他的话,那人却已攻了过来——

    江南和柳星璃一时陷入混战之中。其实如果这黑衣人的武功不是那么高,他也完全可以通过武功招式试探出这人的来路,但现下也没有办法了。江南矮身躲过横扫过来的刀刃,却突然发现这人的武功路数庞杂,自动手至今已换了许多门派却仍未露本门功夫。最麻烦的一种情况发生了!

    江南看准了时机,拉住柳星璃的手将她甩了出去:“快走——”

    柳星璃一惊,这种情况她若是走了岂非将江南置于死地?眼见那一刀正要砍到江南的身上,柳星璃想也不想横起玉笛就要去拦。刀气劈下,柳星璃的玉笛顿时断作两半。江南便在这一顿之间抽身,反手一剑逼得那人退开。

    “我不是叫你走吗!”江南急道。

    “不行。”

    “。。。。。。”江南原以为她会说什么“要走一起走”的话,心里都想好了怎么反驳她,岂料她淡然说出这样两个字来,竟叫他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走?谁也走不了。黑衣人冷笑一声,再次攻过去——江南已然受伤,柳星璃的武功更算不得高手,还怕收拾不下他们?

    江南一时无力运功相抵,柳星璃见状毫不犹豫的挡在了他的身前。黑衣人大吃一惊,刀来势汹汹刀式甚快,他们躲不开,同样的,他也收不住。但,柳星璃还不能死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柳星璃闭眼受死,额上已然被那凌厉的刀气割得生疼却听得“当”的一声,那一刀竟然没有劈下来。再睁眼去看时,却见那黑衣人亦是一脸惊愕。她心中一片茫然,便听江南道了声“你看”,她顺着江南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地上静静的躺着一枚蝶形珠钗。

    方才为他们挡开那一刀的,竟是这个?再看那黑衣人,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珠钗是以赤金打造,上嵌翡翠玉石,做工精细,价值相当不菲。他们认识一个这样的人吗?会是谁?

    众人正疑惑时,就见江面上不知何时驶来一艘乌篷小舟,船头的女子长身玉立,洁白的衣衫轻灵飘逸,衬着如天空般水蓝的外纱,仿佛与这山水竹海都融作了一体,让人禁不住怀疑她便是这竹海所化身的精灵仙子。

    她试着吹了几声手中的玉笛,似乎不甚满意的摇摇头,抬手将耳边的面纱戴好,一个飘身来到岸上。

    这轻功十分高明,方才她以珠钗击挡敌人兵刃,也可见其功夫底子深厚。故而黑衣人一时吃惊不已,然现下黑衣人已缓了过来,便也不再将她放在眼中。在他看来,这女子的功夫可以震慑他一时,却也不够格做他的对手。正待冷笑一声再行进攻,却听得那女子把玩着玉笛悠然道:“我既不善音律,也不用它做兵器,这玉笛在我的手中,便如同废物一般,既然姑娘眼下没有称手的兵器,我便将这玉笛送与姑娘,也算为它寻了个好归宿。”

    柳星璃的玉笛是自小带到大的,方才为救江南而断,如今有人赠笛,原本接受不妥,但这情景也顾不得许多了。柳星璃接过她手中的玉笛,正待开口致谢,那女子却又转而对那黑衣人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如今我们三人联手,你也很难讨到便宜。江南山庄的人很快就到,在你动手之前,最好先想想清楚。”

    这话,黑衣人原本是不打算信的,但见她说的气定神闲,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又怕她所言未必是虚,想来这事来日方长也不急在一时,虽有不甘,但还是很快遁去。

    那女子瞥了他们一眼,话不多说转身就走,柳星璃心中只当她是江湖高人路见不平,正待开口致谢,却听一旁的江南怒道:“你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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