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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三

    张睿叹了口气,杨九死后他那另一个年少的儿子该怎么办?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可再好也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少年罢了,不像自己虽然十四,壳里却装着快三十岁的老灵魂。

    案子结了,学府也恢复正常,张睿还要继续上课,因为这几日忙着查案,尽管张睿喝了韩叔熬的苦到不行的药还是加重了风寒,脑袋晕乎乎的,鼻子堵的严实,整日什么都不想干只想睡觉。

    为此在学府那请了几天的假,期间江大人还来林府看过他,顺便带了张耀之张大人的问候。

    “张小友,这案子破的精彩!虽然大人没说什么,但你就等着吧,这次春闱后张大人肯定会跟学府要人,也许你连科举都不用考了,直接就能被举荐到大理寺。”

    张睿躺在床上笑的傻乎乎的,终于离自己的本职又进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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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好那日,早起去了学府,这几日天气已经开始转暖,虽然积雪还没滑干净,但已经没有前些日子的冷风。

    张睿穿着一身浅蓝的长袍,韩叔怕他再着风寒,特地从铺子里定做了一个加厚的棉披风,一披上他就有种扛了一床棉被的感觉。

    到了学府见到徐夫长正在训斥几个孩子,其中便有那个叫杨兴钰的孩子,张睿路过时闻到浓浓的酒味,见那孩子面色带着不自然的红晕,头发也散乱不堪,双目暗沉,小小年纪就已经带着一股看破尘世的意味。张睿叹了口气,自己如今也不过是寄人篱下,谁又能好过谁。

    丙班的学子已经都回到丙班了,屋子里也重新清洗一番,驱赶里面的晦气。张睿走到门口,林孝民就发现了,朝着他招手道:“睿哥哥~!”

    柳夫子咳嗽一声:“去找个位置坐下吧。”

    张睿辑手去了杨兴宝那个空座位。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他,林孝民脸色也不好,欲言又止。张睿却是笑笑,从包袱里拿出书细细的看起来。柳夫子轻捋胡子,这孩子不简单。

    学府中午有一个时辰的午休,林孝泽跟几个朋友趁功夫跑到丙班来看张睿。

    “睿儿!”林孝泽在门口朝他招手。

    张睿起身走过去:“孝泽你怎么来了?”

    蒋泰笑道:“少覃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林孝清脸发红不好意思道:“咳,君卿你不是也要来看的么,单独把我揪出来。”

    旁边的6展元拍了他肩膀下:“不陪你来看看你表弟,你哪能放心啊。”

    张睿看着这群嘻嘻哈哈的少年觉得年轻真好,使不完的精力,什么不高兴的事都能一眨眼忘记。

    看过张睿,三人告辞回了甲班,林孝民见他们离开才出来,拽了拽张睿。

    “孝民,怎么了?”

    孝民脸色喏喏道:“睿哥哥,你身体好了吗?”

    张睿点点头道:“已经全好了,不然舅舅舅母也不放心我来。”

    孝民脸色稍糜:“我在学府出不去,也不能去照顾睿哥哥。”

    张睿揉揉他脑袋道:“你这么小能照顾我什么呢,安心学念书才是正事。”

    “睿哥哥,今日你为何要坐在杨兴宝死去……那个座位。”

    “我若不坐,恐怕没人敢坐在那,身正自然不怕邪魔,杨兴宝生前也只不过是个孩子,就算化作鬼魂也不会害我,他坐过的位置又有什么关系。”

    林孝民鼓着包子脸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虽然我不知道睿哥哥说的什么意思,但是好像很远道理的样子。”

    张睿:“……”

    下午一节琴课,学生都要自备古琴,唯独张睿没有,因为他没想过这古代还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呢?!

    教音律的夫子一进屋,张睿就愣住了,周……周隐?

    “各位学子,我是你们的新音律夫子,敝姓周,叫我周夫子即可。”学子们齐声唤周夫子好。

    周隐让小厮把琴谱发了下去道:“今日与大家学的曲子名为平沙落雁,此曲盖取其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借鸿鸪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我先与众位学子奏一遍。”

    张睿静坐看着前方那人焚香后,素指轻拨琴弦,琴声嗡然绽出,前世听惯了流行音乐,却还是第一次听这种古琴曲,听了一会索性闭上眼睛,体会琴里的意境,初弹似鸿雁来宾,极云霄之缥缈,序雁行以和鸣,倏隐倏显,若往若来。其欲落也,回环顾盼,空际盘旋;其将落也。息声斜掠,绕洲三匝,其既落也,此呼彼应,三五成群,飞鸣宿食,得所适情:子母随而雌雄让,亦能品焉。注1

    一曲弹罢,周隐吐了口气道:“我已将琴谱给你们,自己练习体会其中的意境。张睿……你与我出来一下。”

    张睿一愣,起身跟着周隐出了屋子。周隐走在前面,张睿走在后面,两人先是沉默。

    张睿:“你……”

    周隐:“你……还是你先说罢。”

    张睿道:“不知周夫子叫我出来何事。”

    周隐笑道:“你不要揶揄我了,我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当然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

    张睿道:“没想到王爷会来学府交音律,虽然我对宫商角徵羽一窍不通,但刚刚听你弹的那首平沙落雁确实不错,听的我似乎把这一阵子的悲伤愤怒一扫而空。”

    周隐:“是吗?你如果爱听,闲时我再弹给你。”

    张睿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接这话。

    周隐道:“上次那案子,我还没与你道谢,沐修请你吃饭如何?”

    张睿道:“好啊,虽然觉得这么说有些不敬,但吃王爷的,咳……也算是吃大户了吧。”

    周隐眉梢上挑道:“我可不是大户,若说吃大户,我那几个王爷兄弟哪个都比我富有,就连小十三的赏赐也比我多。”

    张睿惊讶道:“不会吧,你个王爷还跟我哭穷?”

    周隐:“哭穷,嗯不错是哭穷,我身体不好,皇兄赏赐的银子都拿去买药治病了。”

    张睿面色一僵,谄笑下不语。心下想着,自己千万不要牵扯到皇家里面。他们兄弟再掐也不会有事,自己只不过是个小人物,哪个想除掉自己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走了一会张睿打了个喷嚏,周隐回过头皱了皱眉,把身上的披风解开披在张睿身上,捏了捏他肩膀道:“记得多穿些,我见你比前些日子消瘦许多。”

    张睿耳尖有些发红,点点头道:“多谢王爷。”

    周隐道:“外面冷,你回去吧。”

    张睿如释重负,辑辑手转身朝学堂里走去,因为披风太长,半路上还绊的踉跄一下。

    周隐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真想把你……罢了,再等你两年……”

    回到学堂张睿四下瞧瞧见无人注意自己,悄悄回了座位,身上的披风带着淡淡药味,刚刚周隐说银子都买了药倒不像是笑话,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得了什么病症。

    被“铮铮”琴声震了整整一个时辰,张睿有些欲哭无泪,这平沙落雁独奏听起来不错,一群人弹起来就不是那么太好听了,简直就是魔音入耳。下了课,林孝民跑过来道:“睿哥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

    张睿笑着摇摇头道:“没事,就是有些头晕。”被琴声震的。

    林孝民犹豫了下道:“今日的周夫子是不是那日在街上救了你的那人?”

    张睿疑惑:“你怎么知道。”

    林孝民小脸略红道:“当时我吓坏了,只看着你朝那人走过去道谢……”

    张睿起身,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折好道:“你帮我把披风还给周夫子就说……多谢他。”

    风波过去后,学府的日子安宁伴着无聊,每日除了要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还要把往年的科考题目写一遍,并且练习书法,虽说这身体的字不错,但不是每个科考官都喜欢颜体,古代科考字迹很重要,重要到有的时候考官只是略一看字,见字写的不好直接就涮掉了也是有的,字写的好了,人家才愿意多看几眼,万一对了心情,没准直接就中了探花,升官、发财、娶一房男妻,这么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当然这都是张睿自己臆想的,科考哪有那么简单,大周每三年举行一次科考,光去年,参加科考的人就超过了六十万人,这么多人最终能中榜的简直就是千里挑一。虽然京都学府的学子不用参加秋闱,直接参加春闱,避免了直接被涮掉丢了学府脸的危险,但毕竟人数众多,千人过独木桥,谁能过去,单靠运气是行不通的,基本功必须扎实。

    脑袋好学习快,这是不变的常理,上辈子张睿脑子也不错,但学的理科,对文科一点兴趣都没有,这辈子可能是受身体的影响,对文字特别敏感,做出的文章和策论不止一次被柳夫子称赞,还曾举荐过他去甲班。

    或许是在丙班呆的时间长了对班里产生了感情,这些单纯友善的孩子仿佛让他回到自己的学生时代拒绝了夫子的好意,一直呆在丙班。

    中午吃过午饭,张睿拿着一本自己订册的策文在外面看,这阵子天气有些转暖,披着披风坐在凳子上晒晒太阳,有时候感觉像突然回到现代一样。

    看着看着,书被一团阴影挡住,张睿抬起头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杨兴钰?”

    杨兴钰一声不响的坐在他身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张睿看了看他,这少年身上虽然还有颓废的气息,但已经与原来那副模样有了很大的差别。

    “我是来跟你说声抱歉的。”

    张睿:“?”

    杨兴钰转过头道:“那日在学府对张公子贸然出手实在是失礼,所以特来与你说声对不起。”

    张睿笑笑道:“无妨,反正你又没在我这占到便宜。”

    杨兴钰叹了口气道:“知道是父亲害死了母亲和弟弟后,很长时间都有些接受不了……父亲……我从未想过父亲会毒死弟弟,我与兴宝感情很好,他从小体弱多病,我事事都让着他,可是……母亲也从未对我有过一丝不好,父亲口中所谓的生身母亲我一点印象一点感情都没有……”最后他眼眶通红语无伦次不知道想说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去说。

    张睿拍拍他肩膀道:“世事难料,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要拒绝,你可以试着接受或者试着忘记。”

    杨兴钰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尽领口。

    “今日我只是与你道歉……顺便道别,我已经报名从军了,明日便会被跟随大军去边疆,或许一辈子也不能回来了,可心里这些话不知与谁述说。今日……谢谢你。”说完起身行一重礼转身离开。

    张睿看着这少年的背影,微笑起来,这孩子经受了这样的磨砺,能坚韧不倒或许他日再见时,已经另一番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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