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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龙少爷一吐衷肠

    江翠莲因是龙夫人特别喜爱的贴身丫鬟,每年除了结算工钱外,龙夫人还另外有赏;并且还送些年货、旧衣服等物给江翠莲带回去给母亲和弟弟。

    江翠莲回到城西大王庄家中,把工钱、赏钱、龙夫人送的东西全都一一交给母亲。江母郑晶让江翠莲坐下后,便迫不及待问她:

    “翠莲!你在龙府做了什么好事?还是立下什么大功?龙在天少爷怎么每月初一都让冯管家来大王庄送十个银圆给我,说是龙少爷给你的奖金?”

    “龙少爷每月初一都让冯管家来大王庄送十个银圆给你,说是龙少爷给我的奖金?从什么时候开始送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呀?”江翠莲听母亲说龙在天少爷每月都让冯管家送来十个银圆,还说是龙少爷给她的奖金,大吃一惊,大惑不解——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呀!自己一个月的工钱才四个银圆,一般的下人一个月只有两个银圆,就是冯管家一个月也不过八个银圆;龙在天少爷这月月送来十个银圆,那一年是多少?二年是多少?

    “从九月初一起就开始送,已经送了四回了!你还不知道?你不知道龙少爷给你奖金?这就奇了怪了!这龙少爷怎么就月月让冯管家送银圆来呢?”

    “哦……”江翠莲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哦什么?你想到是什么原因?”江母急切地问道。

    “哎……妈……龙府少奶奶赵淑娴和贴身丫鬟单无双,偷拿了府里两袋鱼翅、两盒海参和四个月饼;后来竟栽赃陷害我。龙在天少爷听信赵淑娴的谗言,以为真是我偷了中秋礼品,就到我的房间里搜查,却搜出单无双藏在我衣服里的月饼,并且到龙夫人那里告状。我背了贼名一时想不开,就跳荷花池自尽。龙在天少爷从荷花池救出我以后,自己又愧又责,还对我说了好多悄悄话,说他对不起我,要一辈子补报我。现在他每月都让冯管家送来十个银圆,大概就是基于这种心理吧!”江翠莲把中秋节前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地告之母亲。但江翠莲只说龙在天要一辈子补报她,却没有说龙在天要一辈子疼爱她;这就大不一样了!

    “这个赵淑娴也太不是个东西,身为少奶奶怎么竟然做出这种荒唐事情呢?好在龙在天少爷及时救了你,不然你就一命呜呼了!嗯!这龙少爷还算有良心,每月都让冯管家送十个银圆来,也算是对你的补偿吧!可就是这补偿太重了!”江翠莲虽然没有说龙在天要一辈子疼爱她,但,“过来之人”郑晶还是从中意会到了一点那个意思。

    “妈!既然我们有了这么多银圆,那是不是……”江翠莲欲言又止。

    “你是说还了万福祥的银子?退了那婚约?”知女莫如母,江翠莲一开口,江母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

    “嗯!”江翠莲点头称是。

    “那该死的婚约是退了好,不过……不过人家以前救了我们的急,我们现在也不能一下子就把事情做绝,还是等机会再说吧!我会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的。”江母知道女儿的心思,同时也揣测到龙在天少爷对女儿有点意思,心中更不满意那个尖嘴猴腮的万福祥。但为人做事要讲良心道德,一有钱就反脸,这不大好,还是从长计议为上。

    “那就请母亲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见缝插针,见机行事,争取把那婚约退了。”江翠莲是个孝女,亦知道母亲虑事周到缜密,也就听信了母亲的说法。

    和往年一样,因为龙夫人李湘君离不开开心果江翠莲,所以要求江翠莲于正月初二就回龙府。

    江翠莲初二如约来到龙府,向龙老爷、龙夫人以及龙少爷、少奶奶赵淑娴拜了年;龙老爷和龙夫人还给了江翠莲一个四个银圆的红包儿。

    龙在天少爷看到江翠莲来了,又有事没事的往父母亲那里跑,实际上就是想多看看江翠莲。

    本来初二上午龙在天少爷和赵淑娴应该去赵家拜年,可龙少爷为了要与江翠莲一起吃中饭,硬是推到下午。

    斯日下午,龙少爷和赵淑娴到了赵家,向赵孝仁和施霞拜过年,呈上礼品后,龙少爷说是要去朋友家有事,就一个人先回来了!

    龙在天少爷一回到龙府,就径直来到父母亲的房间看望二老,其实心里是为了看望江翠莲。

    大家刚聊了一会儿,龙老爷说要出去会同僚,龙夫人也要休息一下,龙少爷和江翠莲便退出父母的房间。

    江翠莲回到自己的西厢房,龙在天少爷也就紧随其后的跟着进来。

    “龙少爷!我也要休息了!你请回吧!”自从“中秋窃案”龙在天少爷抱了江翠莲以后,龙少爷对江翠莲的爱意越来越浓烈,越过越露骨,小翠莲心里很不适应,也很不踏实。尤其是回家过年听母亲说龙在天少爷每月都让冯管家送十个银圆,更知龙在天少爷对自己用情很深。这春节里龙府人不多,江翠莲生怕龙在天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小翠莲!这大过年的,我也算是个主人,也应该包个红包给你。”龙少爷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江翠莲。

    “老爷、夫人已经给过!你就不必了!”江翠莲不敢受收龙少爷的红包,生怕龙少爷“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借机提出什么要求。

    “那是他们的,这是我的,不一样的,你就收下吧!”龙少爷说着,就伸手捉住江翠莲的手,把红包放在她的手心上。

    “哎呀!这么多呀!”江翠莲觉得红包很沉,心知不是小数。

    “不多不多!就十个银圆。”

    “十个银圆还不多?这可抵我两个半月的工钱了!”

    “去年中秋我冤枉了你,这十个银圆就算是我向你赔礼道歉的吧!”

    “嗳!龙少爷!说起十个银圆,我正要问你呢!是不是你每月都让冯管家送十个银圆给我母亲?”

    “这……这是我害了你,差点儿送了你的性命,是我对你的忏悔和补偿呀!”

    “龙少爷!事情已经过去就过去了!何必总是挂在心上?我求你从今往后千万不要再送银圆给我母亲了!”

    “这怎么行呢?我害了你,犯了罪,就得想办法赎罪,其他我无以为报,就只能在经济上给予一点补偿,这样我心里才稍微好一点。”

    “就算是补偿,年前也已经补偿过了!今年就不要再送了!不然我的心是不安的。”

    “我再送,你心不安;可我不送,我心更不安呀!一条人命是多大的事儿呀!”

    “什么一条人命?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嘻嘻!”江翠莲看到龙在天少爷说得那么玄乎,不禁“噗哧!”一笑。

    “哎呀!小翠莲!我还从来不曾看到你笑过哩!你笑起来简直太美了!”江翠莲一笑,龙在天一下子放松了好多,便不顾忌地直言一个女孩子太美。

    “什么太美了!就丑小鸭一个。”牛不知力大,人不知己貌;江翠莲也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你这么个大美人儿还说是丑小鸭,那世界上就没有美女了!”龙少爷说的是真心话。

    “龙少爷!你这么说,我可担当不起呀!”

    “担当得起!担当得起!名副其实!足可担当!”龙少爷说话有点游了。

    “算了吧!一个农村女子还名副其实!足可担当呢!我看是足可鄙夷吧!”

    “农村女子怎么啦?人们不是常说‘荒山飞俊鸟,僻壤出凤凰’吗?好了!不谈这些!小翠莲!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今天正好有空,我要把这事儿弄个清楚。”

    “什么事儿?这么严肃?”江翠莲看到龙少爷陡然正色说话,不知是什么事儿,便也严肃起来。

    “没什么事儿!你别紧张。就是……就是……”龙少爷期期艾艾,好象所说的事儿难以启齿。

    “就是什么呀?你倒是快说呀!都把人急死了!”江翠莲不知龙在天究竟要说什么事儿,竟然如此难说。

    “那……那天我从荷花池里把你抱上来以后,你……你是什么时候醒的呀?”这个事儿一直萦绕在龙少爷心间,龙少爷也一直想问江翠莲——这里边的问题可多了——弄清江翠莲是什么时候醒的,就能知道江翠莲有没有听到他对她说的那些话——没有听到他对她说的那些话,那他不仅是白说了,更重要的是他的心声未能让江翠莲知晓;如果江翠莲听到了他对她说的那些话,而没有反对,或是接受了,那就说明江翠莲对他有点意思。还有,弄清江翠莲是什么时候醒的,就能知道江翠莲是一直“不省人事”,还是“早省人事”——一直“不省人事”,说明江翠莲不知道躺在他龙在天的怀抱里,那是无意躺的;如果是“早省人事”,江翠莲还不动声色的躺着,那就是江翠莲有意要躺在他龙在天的怀抱里——不知道躺在他龙在天的怀抱里而躺着,那就没有多大意思;知道躺在他龙在天的怀抱里还有意躺着不动,那意义可大了去了!

    “我……我是在我房间里,李妈给我擦身子换衣服的时候才醒的呀!”江翠莲听到龙少爷问她这个问题,略一迟疑,便知其意,因而以谎言饰之。

    “你……你是……你是李妈给你擦身子换衣服的时候才醒的?”龙少爷似乎有点着急的样子。

    “是呀!怎么啦?”冰雪聪明的江翠莲晓得龙在天少爷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但还是明知故问。

    “你……你不是李妈给你擦身子换衣服的时候才醒的。”龙少爷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情况。

    “我什么时候醒的,我自己难道不知道?再说,什么时候醒的这个问题重要吗?”江翠莲存心耍弄龙在天。

    “重要!你什么时候醒的这个问题太重要了!”

    “有多重要?”奴婢有意戏少爷。

    “你要是早就醒了……哎!我们不谈这个,我现在只想问你,你躺在我怀里的时候有没有听到我对你说什么?”这是问题的中心所在,龙少爷急要弄清这个问题。

    “我躺在你怀里?我什么时候躺在你怀里?”江翠莲还是不拢边。

    “我把你从荷花池里抱上来以后,你一直躺在我怀里的呀!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龙少爷似乎有点失落失望。

    “我只是听夫人说过,是你从荷花池里把我抱上来的,其他的我并不知道。”江翠莲在玩“文字游戏”。

    “我不仅把你从荷花池里抱上来,还一直把你抱在我的怀里,而且也是我送你到房间里,是我把你放在床上的呀!”龙在天意在说明他抱了江翠莲很长时间。

    “哦!是这样啊!我还真的不知道呢?”江翠莲“口非心是”。

    “我不相信你一点都不知道。”龙少爷凭直觉、凭感觉,一直认为江翠莲早已醒了而有意躺在他的怀里。

    “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呀!”江翠莲心里也懂得:承认知道,那就是承认自己醒了以后还有意躺在龙少爷怀里,那是不行的!所以只能坚持说不知道。

    “那……在李妈给你擦身子、换衣服以前,你就一点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江翠莲的谎言让龙在天沮丧极了——我抱她的事儿她一点都不知道,那我说的那些深情的话她有没有听到一点点呢?

    “在李妈给我擦身子换衣服以前,我……我好象听到什么人说什么爱呀爱的。”江翠莲看到龙少爷急成那个样子,不忍心让龙少爷太失望。而且,给龙少爷一个表明他爱自己的机会,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对对对!那就是你躺在我怀里的时候,我对你说的话。你听到了!?你都听到了!?我说嘛!你应该听到的。其实我不只是说了一个爱字,我还对你说了好多哩!”龙少爷听江翠莲说在擦身子换衣服以前,“听到什么人说什么爱呀爱的”就像垂死的人注了一针强心剂似的,陡然来了精神。

    “你还对我说了好多?都说了些什么呀?”江翠莲有意卖乖——她还想听一听龙少爷当面对她讲那些情话。

    “我对你说:‘小翠莲!我爱你!’、‘小翠莲!我喜欢你!’、‘小翠莲!我对不起你!’、‘小翠莲!我一辈子都会对你负责!’、‘小翠莲!我要用一辈子的爱补偿你!’”

    “哎呀!不要说了!不要说了!羞死人了!”江翠莲有意矫情做作。

    “小翠莲!不管你躺在我怀里的时候有没有听到我对你说的话,我今天又把这些话重复了一遍,或是叫重申一遍:希望你江翠莲记住,我龙在天要用一辈子的爱补偿你江翠莲!”龙少爷说罢,伸手捉住江翠莲的双手,深情地摇了摇,晃了晃。

    “龙少爷……你……”江翠莲被龙少爷的一片赤诚之心打动了!感动了——她从龙在天的手掌中抽出一只手,覆盖在龙在天的手背上。

    “小翠莲……你……”龙在天把江翠莲的手握得更紧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并不说话,只用眼神交流——此时无声胜有声。

    “哎呀!夫人大概已经醒了!我得去伺侯夫人了!”好一个江翠莲,在这关键时刻,竟能用理智的堤坝止住了汹涌的感情之波,挣脱开龙在天紧握的手,匆匆往龙夫人房间去了——江翠莲认为:她是一个低贱的下人,龙在天是堂堂的少爷,两人地位悬殊,不应该,也不可能发生故事;即使发生故事,也大抵是悲剧情节;到头来多是自己为苦主;那又是何必何苦呢?所以,江翠莲没有将此喜剧的剧情升华到一个美妙的高度,而是毅然地斩断情丝。

    然而,情丝是世界上最坚实的丝,哪里是说斩就斩得断的——江翠莲对龙在天少爷是“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龙在天少爷对江翠莲更是“相思无日夜,浩荡若流波”。两人就这样“梅爱雪白,雪爱梅香”地相互在心中暗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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