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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调查

    宋居州走到严郁跟前问:“你哭什么?”

    严郁赶紧侧过脸,两手抚上脸庞,将眼上及脸颊上的泪珠泪痕抹掉,转过头看着宋居州温声说:“我刚下班回来,你饿不饿?我现在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瞥见宋居州穿着整齐,连衬衣袖口都扣得好好的,一般只要他将袖口上的扣子扣好就是要出门的意思,于是问:“这么晚,你要出去?”

    “嗯,我办点事儿,很晚才能回来。”

    严郁心头又是一酸,想他大约是去墓地看看妈妈,“好,我在家等你。”泣意哽在喉头,发不出来,咽不下去。

    宋居州确实去了墓地。

    严郁坐在家中,失神一会儿后开始煮饭,烧菜,等一切准备就绪时,已经晚上九点半。一套房子里除了邹阮云的房间其它房间均是灯光大亮,连前后阳台亦是,严郁坐在沙发上,侧着耳朵注意着外面的声音,只要宋居州一踏楼梯,她会立刻知道。可她又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每隔半分钟又会转头看向前阳台的铁门。

    邹阮云去世,保姆辞职,在这套房子仅严郁一人,严郁在这里其实挺怕的,倒不是心里虚或者别的什么,她从来心里坦荡,只是一个地方一旦死过人,再度安静时,这种安静总会给人一种居心叵测的味道,像是在黑暗抑或空气着潜伏着什么,欲伺机出动,让身在其中的人感觉像是被四面八方无数双眼睛或者总有一双眼睛在时时刻刻窥视着一般,莫名地多一股股阴森之气。

    严郁渐渐弯下.身,抱住膝盖,将自己圈在一个稍微让自己觉得安全的空间,心里不停地安抚自己,阿姨那么善良,那么疼自己,她会保护自己的,想着想着,缩成一团在沙发上睡着。

    睡着睡着突然不受控制的一个激灵,严郁猛地醒过来。

    “是我。居州。”宋居州俯身抱起严郁向卧室走。

    严郁惺忪中瞥见墙上的挂钟,凌晨三点。

    接下来几天,宋居州白天睡觉,也不吃饭,晚上严郁回来,他便说有事儿需要出去办,每天都是凌晨三点左右回来。

    有一天下午,严郁看着老杨神色凝重地从宋居州书房出来,当天晚上,他就没有接严郁下班,而是宋居州来接的。

    严郁问:“老杨呢?”

    “我让他办点事儿去了。”宋居州说。悲伤使他对一些事情特别执着,同时对执着之外的事情又格外麻木,连同对严郁也并不十分上心,严郁倒是理解这些,也并不多问,简单地答一句:“哦,我以为他生病了。”

    “没有。”

    ***

    明天就是蒋山接任宋氏董事长之位的时候了,蒋山忙一天之后,今夜必须提前庆祝一番。

    巩化东笑说:“你一个人管两企业,管得过来吗?”

    蒋山笑答:“世上有女人嫌衣服,有男人嫌女人多的吗?”甄辛在一边揪着他大腿上的一块肉,狠狠拧一把。拧得蒋山嗷嗷直叫,叫得尤其浮夸,惹得一群人直笑不止。

    傅媛坐在巩化东旁边,感觉这一切极为乏味累人,另一方面也是从巩化东那里听说宋居州的事儿,她想严郁一定也很难过。抬头看这些人,兄弟死了妈,他们似乎比平素更乐呵。

    甄辛也知道宋居州出事,她本想打电话给严郁,问下情况,可是她没这么做,一是她不看好宋居州与严郁,指不定那天就掰了,门当户对这四个传承几千年,仍旧保留至今,自然有它的道理。宋居州和严郁的关系还没到让她去打电话安慰严郁的地步。二是如果宋居州和蒋山有一个人出事,那么她希望出事的那个人不是蒋山,而是宋居州。

    蒋山更是巴不得宋居州不吃不喝饿死才好,他可是时时防着宋居州的,就让宋居州一直消沉下去吧。没人和他争抢,看不到宋居州他也不膈应,吃得好睡得好。

    巩化东无所谓,他虽是四人中最草包的一个,但是自小到大在这个圈子里耳濡目染,利害关系他懂得很,不掺和不就行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一直到深夜。

    散场时各回各家,傅媛要回学校,巩化东不让,两人一来二去就闹起来。

    清冷的公路上,巩化东拽着傅媛的头发:“我说傅媛,你怎么就这么眼皮子浅,一套房子一辆车子外加那点钱,你就满足了,就打算合上腿不让我干了?我告诉你你张开腿继续跟着我,我还是会给你钱。”

    傅媛被他拽的头昂得高高的,脸朝着天,十分困难地开口说:“巩化东,你就这么离不开我?我回学校一天,你都这么提心吊胆,害怕我抛弃你,还是你开始质疑自己那方面的能力不能满足我。”

    巩化东另一只手,紧捏着她的嘴,使劲往一处捏,傅媛的嘴撮在一处,骨头都被他捏的生疼。

    巩化东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张嘴怎么就这么毒呢?啊,信不信我让你除了在床上叫,什么都说不出来。”

    傅媛眉头皱得更深,嘴巴被巩化东捏得压根说不出来话。

    “跟不跟我回去?”巩化东大声问。

    傅媛摇头。

    “点头!”巩化东用力扯傅媛的头发。

    傅媛忍着疼,继续挣扎着摇头。

    “给我点头!”巩化东拽着傅媛的头往下按,最后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拖到车上。

    ***

    这天晚上,宋居州没有出去,而是陪着严郁坐在家中看电视。

    “居州。”严郁唤。

    “嗯?”宋居州应。

    电视声浮在阒静之上,寡淡而嘈杂。

    “如果有来世,那我们都会在来世时忘掉今世。如果有另一个国度,那么终点是我们会再相遇。如果什么都没有,那么我们最终都是各不相干地沉睡着。”严郁平缓地说完。生命的结束,无非就是如此,尽管消积,却是在消积中可以觅得一份让自己心安的希冀。那,还有什么比现在更重要的呢?活着的人好好活着。

    宋居州揽过严郁,下巴低在她额头,轻声说:“给我点时间,再多一点。”说时,眼睛已红一圈。

    他明白所有的道理,接受所有的事实,知道再怎么消沉都无用,可是那又怎么样?明白接受知道又怎么样?

    那是他的妈妈啊。

    ***

    第二天,宋氏集团董事长接力棒,“父传子”蒋氏蒋山接任宋氏董事长一事,备受瞩目。

    早早地便有一群记者在宋氏外守候,宋建勇无非就是讲摆场爱面子,想打一打广告。不多时,与蒋山均是庄重出席,连宋老太太叶箐也在宋建勇的怂恿下出现,她其实非常不愿意来,更不愿见到蒋山。

    在今天之前,媒体已经再次澄清蒋山的身份,宋建勇与蒋山的妈妈蒋妮有一段让人羡慕的婚姻生活,后因蒋妮的去世而终止,宋建勇改而娶叶箐为妻。

    报纸上是这么写的,是宋建勇让这么写的,所以大家也就这么信了。于是宋居州也理所应当地被大众归为叶箐的儿子。

    只是宋居州为何没来呢?

    招待会即将结束之时,几名警察突然到来,走到蒋山面前很有礼貌地问:“你好,请问你是蒋山吗?”这只是礼貌。

    “我是蒋山。”他们既然找他,又怎么会不知他就是蒋山。蒋山还算镇定地回答。

    警察亮出手铐利索地铐在蒋山的手腕上。

    会场顿时一阵哗然,唯恐没有猛料的记者们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不已,纷纷掏出自己吃饭的家伙,该拍的拍,该上传的上传,此时震惊了的宋氏工作人员竟没有一个人想起来出面阻止。

    “警察先生,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宋建勇心慌地问,但依旧维持着原董事长的样子。

    “自然是有事,我们才会出现。另外,您是宋建勇先生吧?麻烦您也跟我走一趟。”

    甄辛与蒋海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得愣在原地,见蒋山带着手铐被警察带走,反应过来立即涌上去抓住蒋山。

    “爸爸!”

    “蒋山!怎么回事?”

    警察拨开两人,蒋海跟着吓得哭起来,甄辛已经蒙了。

    蒋山向甄辛走两步,笑着说:“没事儿,你们别自己吓自己,甄辛你看好蒋海,我过两天就回来。”

    警察见蒋山还在逗留,并且蒋海同甄辛一迳拉着蒋山不肯放手,于是稍微带力地拽蒋山。

    “别拽我!我自己会走!”蒋山愠怒,狠狠甩开警察的手,向警车走。

    警察不跟他一般见识,给他让路,让他上车。

    闹哄哄的会场在蒋山与宋建勇被带走之后,更加闹哄哄,像是一锅沸腾的八宝粥。

    难道撞上猛料的记者们纷纷涌向宋老太太,甄辛蒋海以及其他相关人员,宋氏保安立刻涌上来挡住记者们,护送宋老太太等几人离开会场。

    与此同时,正在桌球室与一群人玩桌球的巩化东,被警察铐住,因为他拒绝接受调查。

    火大地吼警察:“我他妈的犯什么事儿了,你们抓我,啊,我一不打家劫色,二不坑蒙拐骗,我花我老子的钱,碍着你们蛋疼了吗?”

    “巩先生,请你注意你的言辞。”一名警察严肃地说。

    巩化东是被三名警察连拱带推给拽上警车的。

    桌球室一众人还反应不过来,傅媛平静地看待这一切,倏尔眼睛特别难受,难受地想落泪。

    《男人的好》

    作者:呼吸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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