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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平静

    严郁望着,世界骤然死静,她从来没这么绝望过,没这么空过。

    狂风肆意滚动,掀起漫天灰尘与火星。

    围观人群纷纷侧身掩面躲避,严郁死死地盯着被火光与灰尘包围的车架。突然眉心一阵热痛,她伸手从眉心捻下来是一小片不知名的东西。

    这时天边一阵“轰隆隆”的雷声,雷声尚未落定,倾盆大雨就急急赶来,瞬间浇灭车架上残喘跳动的火苗,冲刷着车架。

    没了火光的映照,交警手中的光柱显得尤其单调,截断重重雨帘。

    现场再次嘈杂起来,交警指挥人围观者各就各位,唏嘘讨论声中,一句“哎,这下连骨灰都找不到了。”钻入严郁的耳中,严郁只觉胸口一窒,心口像是因为缺氧而憋的生疼,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不知是谁车尾,缓缓喘气。

    严郁像是一根有无限承重能力的皮筋,她可以一直撑着一直撑着,只要这根皮筋不断,生命尚在呼吸尚有,她什么都能承受一样。

    宋董闻讯赶来,同来的亦有蒋山。

    这是严郁第一次见到宋董——宋居州的爸爸,隔着重重雨帘,她看出他身上一两分宋居州的样子,宋董悲痛地无法言语,蒋山命人将车架拖走。

    他们两个停留的时间没超过三分钟,整个过程在严郁眼中是处理死者的后事,事实上也是如此。

    不是所有的死亡都伴随着声嘶力竭的亲情挽留与不舍,像宋居州,他就没有,一切都像例行公事,干净快速。

    当车流再次恢复平常,除了护栏受了点伤,一切照旧。车子仍旧一晃而过,有越野车,有商务车,有轻型商用车,有重型卡车,还是和往常一样,川流不息。

    “严郁,我们回去吧。”易扬撑着伞举在严郁的头顶说。

    严郁望着护栏的方向说:“你也觉得他死了吗?”

    易扬不好开口说,但凡在意的人离世,大多人都是不愿意相信,今天不相信,明天就会相信。

    第二天,严郁照旧没有进得了医院,医生说再过段时间再来看吧。

    严郁拎着饭盒去电台,和易扬对今天的稿子,进直播间时,易扬一直鼓励,千万不要受情绪影响,两个小时,坚持两个小时就行了。

    严郁笑着点点头说:“好。”

    开场白很好,并无异样。

    易扬说:“今天我们的话题……”

    第一次凌晨三四点钟,因为宋名卓打架,她去作记录,从警局出来时,与满身烟味倨傲冷漠的他擦身而过,那时她觉得他身上的烟味真难味。

    第二次去参加张免的婚礼,严灿操起酒瓶砸在他头上,他毫不留情地将严灿带走。

    第三次她狼狈地追到医院,他看她是一脸的嫌弃。

    ……

    那次,他出差几天后回来,第一次拥抱她亲吻她,问她想他吗?

    ……

    “夏洛,你在干什么!夏洛!严郁!”耳机里是导播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易扬几次推她,她才反应过来,一脸茫然。

    易扬赶紧发声解围,插播一则新闻。

    接着一块玻璃相隔的导播间的导播倏地站起身来,走到大厅,拨通一个号码说:“小方,你现在来一下,立刻马上。”

    接着推开直播间的门,摘掉严郁头上的耳机,拉住严郁的胳膊往处走,拉的严郁几次撞到凳子又撞到门上。

    在绊到凳子,肚子撞到门,趔趄走出的过程中,严郁的耳边是宋居州的声音,他说:“看不到我,你也过得很好。”

    她心头异常难过,像是他的一句话抽掉所有的空气一样滞闷。

    导播才刚将严郁拽出来,易扬跟着出来还未开口,小方已气喘吁吁的来到,一头雾水。

    导播指着易扬与小方说:“你们两个现在进去,好好录接下来的节目。现在就进去!”

    这个导播在电台并不仅仅只是导播而已,另担任重要职位,对电台主持发号施令再正常不过,两人听话地进直播间,关上门。

    导播甩开严郁的胳膊,严厉斥责:“你还想不想干了!”

    严郁低头不说话。

    “情绪是你自己的,不需要连累那么多人陪着你被投诉扣奖金,更不用听众来埋单,听众听你的节目就是听笑料,不是听你声音有多低落!”导播一声盖过一声。将手里的稿子全数砸在严郁身上。

    严郁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看着纷纷落下的稿子,没有任何知觉。

    “你说这节目还想不想继续做下去,不想的话,我马上换人!你现在就走,我们盛不下你尊大神!”导播厉声说。

    “对不起。”严郁低声说。

    不管怎么说,严郁与易扬这档节目的人气是直线上涨,收听率每日见高,因此台里也相当重视,导播也才会发这样一通火,见严郁低头不语,又想着她从来都是任劳任怨,只有多做没有少做认认真真,导播冷静下来也觉得话说得有点重。

    于是说:“你情绪不稳定,之前欠你的假期加上去年的,你休息休息吧。休息好后再来向我报道。”导播说完立刻转进导播间,听着易扬与小方的互动,直皱眉头,无奈只能通知易扬独挑大梁。

    严郁提前下班,坐在电台外的花坛上坐着,愣会儿神,抬头望着天空,心里还是空空的,灰蒙蒙的。

    她起身,打一辆车来到宋居州的家里,好说歹说才央求保安人员让她过了门禁,走进小区。严郁来到28楼,明知里面不会有人,还是不停地按门铃。

    接着走着上29楼,拉开一道门后,便是镂空铁门,两把锁锁得好好的,前阳台上几只鸽子因为她突然拉开木制门,“咕咕”几声,扑棱着翅膀飞走。

    葡萄架还在那里,微风吹动翠绿翠绿的叶子,叶子随风晃动两下像是在招手一般,严郁静静地望着。

    那天早上,她在厨房洗碗,他拿着扫帚微微弯身在那里扫地,阳光自他身上照过来……

    “居州。”严郁趴在镂空铁门上轻轻唤一声,她好像很久很久没喊这个名字了,声音一出,眼泪跟着滚落下来。

    “居州,宋居州……”阳台上空空如也,无人应答。

    他说,看不到我,你也过得很好。

    严郁趴在宋居州的门上,双手抓着铁门上的铁柱,开始号啕大哭,“看不到你,我过得不好,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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