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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难道你想嫁给我?

    苏正则见她仍不说话,于是学着昨日那人的艳羡,怪腔怪调地说:“陈老师知识分子,家里在镇上还有栋五层高的楼,啧啧,那么多间房,住都住不过来,真是好福气啊。”

    苏正则的话刺激得裴樱眼圈都红了:“关你什么事?”

    苏正则仍旧毫不留情:“唉,说实话,其实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就算有一百楼也不值钱。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在城里可是有好多房子的,你讨好他,还不如讨好我,虽然我已经有未婚妻了,不过她十分开明,省城里像我这种身份的男人,没几个情人都不好意思出门,你要是跟了我,看在你们家对我的照顾份上,我绝不亏待你……”

    是啊,他是有钱人,他是铅锌矿的大老板,要是嫁给他,小浩的学费,自己的工作,所有的事情对他来说都不费吹灰之力。可是他说着说着却越来越没谱,竟叫她去给他当情人,裴樱只觉得受了莫大的羞辱,脸上火辣辣的。方才她竟还妄想嫁给他,她怎么会想要嫁给这种人呢,她是疯了吗?

    她不可思议:“你疯了!”

    “当情人怎么了?别那么清高,现在省城里多少名牌大学生排着队求人介绍找有钱人,找个有钱人就等于找到金饭碗,一辈子衣食无忧,这有什么不好?”

    “我不会给别人当情人的!”

    苏正则坏笑:“不当情人,难道你想嫁给我?这个可有点难办?”说着他故作懊恼地想了想。

    裴樱这才发现自己赤身**和苏正则大谈给他做情人是自己吃错了药,她不再搭理苏正则,又怕他听见洗澡的水声,澡也不洗了,胡乱擦了擦套上衣服把水倒了便出门晒柴禾。

    苏正则动弹不便,知道她出门了,还在身后不知死活大喊大叫:“喂,喂,别走啊,你要真想嫁给我,这事还可以商量嘛……”

    因为苏正则这一席话,裴樱再没搭理他。

    苏正则伸长脖子在病床上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小浩放学回来。他便把iphone手机音量开到最大,玩起赛车游戏来。苏正则假模假样激情四射地玩了一会儿,终于把小浩给吸引了过去,他慢慢靠近苏正则,伸长了脖子往他屏幕上凑。

    苏正则却频频出错,看得小浩激动不已,大喊大叫恨不得取而代之:“左转左转,右转,右转,唉,要撞上啦!”

    苏正则抬头睨他:“你想玩么?”

    小浩挠挠头,观棋不语这句话他还是懂的,他有些不好意思。

    “你玩吧。”苏正则将游戏设置好,递给他。

    小浩望着他,眼神里略有些羞涩。

    苏正则笑笑,将手机推给他,小浩也就不客气地接过去玩起来。小浩坐在病床边玩游戏,苏正则偶尔把头扎到屏幕前,状似无意地问道:“裴樱是你表姑,那你姑外婆,姑外公呢?”

    “死了,出车祸死的,有二十年了,后来表姑就被她自己的姑姑接到城里去了。”小浩承了人家的恩惠,有问必答。

    “为什么现在又到你家里来了呢?”

    “表姑不肯去城里,她坐牢出来后,爷爷就把她接回来了。”

    “你表姑坐过牢?”

    “是啊,表姑坐了十年牢。”

    “你表姑为什么坐牢?”

    “不知道。”这也是小浩奇怪的地方,表姑人那么好,怎么会坐过牢呢,那不是坏人才去的地方吗,但是他从来不敢去问表姑,更不敢问爷爷。偶尔能从小朋友小伙伴的嘴里听到一些歧视的风言风语,他心里总是为表姑难过。不过他又因为自己一时嘴快把姑姑的秘密说了出来,还怕苏正则看不起表姑,瞪着大大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这孩子很是敏感,苏正则只好对他笑笑,改变话题:“你表姑很喜欢陈老师?”

    “不喜欢,是陈老师喜欢我表姑。”

    “那你表姑还要嫁给他?”

    “表姑没有要嫁给他,只是爷爷说表姑年纪大了,再不嫁就不好嫁了。”小浩突然连游戏也不玩了,怯怯地看着苏正则。

    苏正则心里直发毛:“怎么这么看着我?”

    “苏叔叔,你是不是很有钱?”

    “你怎么会这么问?”苏正则虽然在裴樱面前成天叫喊自己有钱长得帅,可被这么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问得这样直白,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

    “你有车,他们说你很有钱,而且他们都说你是那个铅锌矿的大老板。”

    苏正则的脸红了红,难得谦虚地说:“其实,我只是铅锌矿的一个小股东。”

    小浩细声细气地说:“苏叔叔,你的铅锌矿以后能不能请我表姑去做事,我表姑很勤快的,又聪明,要是让她做什么事,她一定能帮你做得很好的。”

    “你表姑让你跟我说的?”

    “不是。是我自己说的。我表姑不喜欢陈老师,但是我们家没有钱,表姑坐过牢,找不到工作,如果找不到工作的话,她嫁不出去就只能嫁给陈老师了。”

    裴樱在屋外喂完猪,一回灶房就听见苏正则在打探她,怒气冲冲走进来瞪着小浩:“一放学就打游戏,你的家庭作业做完了吗?”

    小浩像做错事的孩子忙把手机还给苏正则便溜了。

    裴樱又指着苏正则的鼻子说:“不许你再向小浩打听我的事!”

    苏正则刚要说话,她突然看见他借给小浩的手机上那款游戏画面,怒气迅速被转移:“还有,以后不许教小浩打游戏,他还小,还在上学!”

    近年来,镇上因为沉迷电脑游戏耽误学业只得出去打工的孩子比比皆是。

    “你不知道现在城里只会念书死读书的小孩才不蠢,游戏玩得好的人才聪明,好多老师都提倡小孩子就应该边玩边学,寓教于乐,电脑游戏只要不沉迷,都可以适当地玩一玩,可以帮助开发智力。”

    裴樱说不过苏正则,被他一望,居然又有点不自在。她心想,这个人怎么长了一双这么可恶的眼睛,亮得吓人,仿佛能看穿人的心肺,她在他的目光里无所遁形,每每只好低着头。说不过他,她只好“哼!”一声,装得气呼呼地走了。

    这天晚上,苏正则发现他的中药异常难喝,并且连阁楼上解苦的奶糖也已经没有了。

    大约是苏正则强烈抗议,张医师若有所思地在药罐里翻检药渣,一边翻,一边对阁楼上的裴樱大声说:“阿樱啊,你不是是配错药了,我记得我没开过这么多黄连啊。”

    “哦,可能是我抓药的时候不小心,配错了。”

    “怪不得他说药那么苦,放了这么多黄连怎么会不苦。”张医师道:“你看你,多不小心,药可是不能乱吃的,下次要多注意。”他这么说完后,突然想起苏正则就在隔壁,怕他多心,他又自言自语地说:“不过,黄连清热解毒,放一点也没事。”

    苏正则听得清清楚楚,隐约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却想不起来。不一会儿大门边钻进一个鬼脸,小浩笑嘻嘻地说:“你得罪我表姑了,她给你的药里放了好多黄连。”

    他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只可惜裴樱不在面前,他等了好半天眼瞅着裴樱经过药房,这才大喊道:“喂,裴樱,你是不是故意给我的药里放黄连?”

    裴樱理都不理他。

    此后的几天,裴樱忙碌得很,打草喂猪,挖地种菜,挑水做饭,洗衣收拾……她样样都干。苏正则原本还想找裴樱的麻烦,可是他不但逮不到她,连跟她说句话都难。

    裴樱忙碌的时候,每从他面前经过,他便抓紧机会对她嬉皮笑脸,句句都在讨好她,但裴樱一见他这样便没好气,对他不理不睬的,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这天下午裴樱忙完活计,在门口修自行车,那车她已经修过好几次了,前几天都能骑了,但是小浩说骑到一半链子掉下来,怎么也上不去,他那天是把车推回来的。

    裴樱熟练地翻转车身,卸车轮,拆链子,打润滑油,动作已经十分纯熟。零件都四散在地上,她正专心致志地用老虎钳对付一根铁丝,力气不足,总是夹不断。

    身后“噗”的一声笑,她猛然回头,苏正则拄着拐杖倚在门框上看她,他的伤已经好很多了,这些日子早耐不住拄着拐杖下了地。

    裴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打定主意不同他说话,仍旧咬着牙使劲,认真干自己的事。

    可苏正则仿佛患了受虐症,裴樱面色越冷淡,他越往前凑。他见裴樱不搭理他,便刻薄地说:“你怎么跟个男人似的,除了不能令女人怀孕,你还有什么不能做?”

    裴樱脸上猛地一红,硬声硬气地说:“不关你的事!”

    “是不关我事,我又不娶你回家做老婆。”苏正则吊儿郎当地说。

    裴樱脸烧得厉害,忙低了头。

    等了好一会儿,她都没理他,他又说:“哎,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嫁给我,就真的什么都不用做了。”

    他大概又要拿出他那套“情妇”理论,裴樱不搭理他。

    看她专心致志,苏正则故意用拐杖敲敲翻转的车架转参合进来,企图移她的注意力:“啧啧,你这车,这么烂,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还修什么修,砸了算了!”

    裴樱被苏正则分了心,一不小心用力过猛那铁丝竟飞了出去,幸好没崩到眼睛里,都怪这个苏正则,她把老虎钳往地下一扔,一下来了火气:“砸了你赔啊!”

    苏正则似笑非笑地在她脸上逡巡,故作委屈:“你怪我干嘛,是你自己力气小,夹不断的,要不要求我帮你?”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一逮住裴樱的眼睛,便不肯轻易放手,裴樱不敢同他对视,别扭地低了头。

    裴樱一害羞总忍不住低下头去,露出她那白皙的额头和挺翘的鼻梁,苏正则望着她嫣红的后颈,心中一动:“我帮你买一辆吧?”

    “谁要你买!”一听他的玩笑话,裴樱就来气。

    “我是看你整天都在修这个车,一天到晚的,烦不烦啊,我给你买个新的,这个砸了算了,给你解解气?”苏正则真诚地说着。

    裴樱原本又要发飙,见他眼睛里一片诚恳,她心里软化,又垂下头去专心望着手中的零件。是啊,这车修了这里那里坏,也好几次她都想把车砸了,可是,她诚实地说:“我要是跟你一样有钱,我当然也想卖新的,可是我不但没钱,家里还有一个老人和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要养活。”

    苏正则道:“小浩的父母呢?张医生只是你的舅舅,小浩算你的外甥对吧,你表哥和表嫂为什么不养他们?为什么要你来养?”

    “表哥出去打工,已经好几年没回来了,表嫂早改嫁了。”裴樱苦笑着说,也许就是因为贫穷,弱势,他们相濡以沫的亲情才显得愈发珍贵,以前家里也没钱,舅舅和舅妈也是这样待她的,宁可自己少吃一点,也不愿意苦着他们。

    “又不是你自己父亲儿子,你犯得着吗?我认识的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每天都在城里忙着逛街,约会,关注时尚,旅游,计划着嫁大款呢。虽然你是农村的,但好在长得不错,身材也挺好,去城里找个有钱的男人,应该也不难。”

    这话一出,裴樱又气得脸色发白,再也不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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