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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算计

    谢家松鹤院的东次间。

    一位身着宝蓝色五福捧寿妆花褙子的六旬妇人端坐在罗汉床上。

    妇人面上有着岁月流逝的印记。

    但她面相慈祥温和,浅浅的笑容掩出双眸中睿智的光芒。

    妇人正是谢家的当家人谢老夫人。

    谢三夫人坐在谢老夫人身旁的锦杌上。

    面有惶恐之色。

    她不知婆婆喊她来所为何事。

    谢老夫人缓缓开口问道,“三娘,今日你得了胜,心情好了吧?”

    “母亲,您都知道了?”谢三夫人小声道,更加忐忑。

    “呵呵,咱们家只有这样大,什么事儿能瞒得住。”谢老夫人展颜笑了笑。

    不过,很快她又肃了脸色,“三娘,老身知道你心中恼你大嫂,而你大嫂上次做的的确不对,故你设这赌局时,我并未阻止,也就想着令你解了心中这口气。”

    “母亲,媳妇知错了,下回不敢了。”谢三夫人忙起身要下跪。

    这次是解了气,可也让外人知道她与安氏不和。

    要是传出去,会影响谢家的名声,令人笑话。

    “起来。”谢老夫人虚扶起谢三夫人,正色道,“三娘,我说这些,并不是要责骂于你,只是提醒你,往后凡事大度一些,切莫那般小家子气。

    还有,我虽然年纪大了,却并未眼瞎心盲,你大嫂说得那些话儿,我岂能当真,你就别想太多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可不许再有下回。”

    “母亲,媳妇记下了,保证不会再有下回。”谢三夫人悄悄抹了把汗。

    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婆婆不再计较那件事儿就好。

    谢老夫人点点头,话锋一转,“对那阮姑娘,你是如何打算的?”

    谢三夫人忙道,“我本想赏赐一些东西,她不要,我也就罢了。惹出了这些麻烦事,救了花儿,也算是她将功补过吧。”

    谢老夫人微笑着摇头,“三娘,你错了,事虽是她挑起,若菲儿肚量大一些,又岂能发生争执。

    我们谢家可不是普通市井百姓,遇事要能忍,对人要能容,这才能令人敬重。

    所以呀,不管阮姑娘以前做过什么,但她现在救了花,帮了你,你就该做你该做的事儿。”

    谢三夫人起身,对着谢老夫人道,“是媳妇太糊涂,多谢母亲教诲。”

    “呵呵,三娘,这道理你岂能不明白,不过是你心中始终放不下啊。去吧!”谢老夫人慈祥的笑道。

    老夫人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谢三夫人恍悟过来。

    口里说原谅了阮妍,实则心中还在怨恨她,还是对她有偏见。

    自己怎么变得这般小鸡肚肠呢?

    谢三夫人离开松鹤院,让葛妈妈去准备一些事宜,她则带着安氏的东西去了翠竹院。

    翠竹院是安氏的住处。

    此刻里面静悄悄的,所有丫环婆子们全都屏声静气,不敢出一丁点儿声音。

    她们都怕惹了安氏不快活而找苦头吃。

    安氏斜靠在长榻上,面色阴沉。

    满脑子都是谢老夫人责骂的话语。

    谢老夫人在敲打谢三夫人之前,先喊了安氏过去。

    对安氏,她老人家的态度和语气可要严厉许多。

    安氏可是谢家未来的当家主母,不狠狠敲打怎行。

    “母亲,都怪阿萱,让我们既丢面子又损财。”谢蓉在一旁嘟着腮帮子埋怨。

    “不能怨阿萱,你三婶要是没想出这馊主意,能有这些窝心的事儿嘛。”安氏将责任推在谢三夫人身上。

    这时有小丫环匆匆进了内室,“夫人,三夫人来了。”

    “不见,说我在休息。”安氏想也不想的拒绝。

    呸,肯定是来向我炫耀,我才不会如了你的意。

    “哟,大嫂,我是哪儿得罪了你么,怎么连见都不想见我呢。”谢三夫人已经笑着进来了。

    安氏再不想见谢三夫人,可人已经进来了,也只得开了笑脸起身相迎,“三弟妹说哪儿的话,我这不是身子不适,担心将病气过了给你嘛,快请坐吧。”

    谢三夫人笑着在长榻前坐下。

    “三婶婶。”谢蓉与她见了礼。

    小丫环端来热茶和点心。

    看着安氏郁郁的面色,谢三夫人在心里笑了,让丫环将两个盒子拿了过来。

    她笑道,“大嫂,这是那日你和蓉儿添的彩头,给你送过来了。”

    看着匣中的首饰和盒中的花觚,安氏沉了脸,“三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愿赌服输,我难道连这点儿东西还输不起吗?”

    她以为谢三夫人故意拿这些过来,若自己将东西收下,肯定会讥讽自己肚量太小输不起。

    “大嫂,你误会啦,是阮姑娘没要。”谢三夫人忙正色解释。

    “真的?”安氏有些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怎敢骗大嫂您呀。不然,我从哪儿弄这些东西给阮姑娘。”谢三夫人郑重的说道。

    “那姑娘倒和传言中说的有些不一样呢。”安氏若有所思。

    对阮妍的印象,全来自安如萱。

    在安如萱的口中,阮妍无一可取之处。

    可见了阮妍后,就直觉她并不像自家侄女儿口中说的那样。

    谢三夫人笑了,点头赞同,“是啊,阮姑娘并非想像中那样不堪,是个识大体懂人情事故的姑娘。”

    安氏看着笑容明朗的谢三夫人,知她对阮妍的芥蒂已经消除,也笑了笑,“如此看来,阮姑娘倒是最大的赢家。”

    谢三夫人却笑着摇头,“大嫂,您难道不觉着最大的赢家其实是安姑娘吗?”

    说完这句话,她就起身告辞了。

    安氏却陷入了沉思中,想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越想这脸色就越难看。

    因为她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被安如萱给算计了。

    前日,安如萱一个劲儿的说阮妍只会养花不会救花。

    若不是安如萱说得那样肯定,她也不会跑去质疑谢三夫人,就不会有后来的所谓赌局,也不会让外人看了笑话,更不会惹来老夫人一番喝斥,说自己心胸狭窄,将来哪儿能担得起当家的重担。

    细致想想,君子兰活了之后,她欢天喜地的说‘姑母,阮妍果然没让我失望,真的将君子兰救活了,太好了。’

    还有光儿先前在花房见阿萱的反应,种种迹象都表明,阿萱根本就知道阮妍会救花,

    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将我的脸狠狠的踩在地上。

    果真是我的好侄女呀!

    安氏一拳狠狠的砸在小几上。

    桌上的杯盏哗啦啦作响,将正在绣花的谢蓉吓得手一抖,雪白的绣布上顿时有了点点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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