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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孩子

    三月底,大燕文成帝病逝,举国发丧。

    四月初,大燕顾命大臣之一,中书令、金紫光禄大夫,开国县侯崔寔逝世,享年八十有一。

    郑绥得知这个消息,已是五月初旬,大嫂郗氏帮她寻了稳婆上山,顺便带了一封信过来,告知了她这件事。

    郑绥初览信,征愣了一下,之后悲从心头生,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外祖父和外祖母年事已高,外祖父会去世,原是意料之中,只是郑绥她没想到,这一日,会这么快到来。

    当日离开平城,外祖父还摸着她的脑袋,叮咛道:你和野奴,回去后,可要记得常来看看我们这两个老家伙。

    殷殷不舍,犹在耳侧。

    不想那一别,竟成永别。

    她和五兄,再也没有回过平城,又来了南地。

    郑绥带着女儿令姗换上素服,面北而拜,磕了三日的香案。

    “这身衣服,没有阿姐的扎手。”桓令姗说着,又特意摸了摸宽大的衣袖。

    郑绥蹲下身,替她抚平衣角,郗氏想得周到,让人带了两套熟麻布缝制的衣裳上山,衣裳比照她和令姗的尺寸所做,很是合身,“这是小功的服制,用的是熟麻布,令姜因父亲去逝,所以她穿的是粗麻布做的斩衰之服。”

    “阿娘这几日,给你讲一讲五服及服丧之制。”

    桓令姗重重地点了下头,应了声好,脸上带着几分难得的凝重,小胖手摸着郑绥红红的眼眶,“阿娘,你别哭了,阿迟会心疼,阿耶也会心疼的。”她记得,往常她摔伤,或不开心的时候,阿耶都这么和她说。

    一听令姗提起桓裕,郑绥没有去追究女儿这话是谁教的,伸手把女儿揽入怀中,紧紧抱住,神情中堆满了思念。

    莫道相离,不愿别离,愿得此生长相聚。

    年年岁岁长相守,不教人间有离别。

    ——*——*——

    九娘郑芊临产前夕,郗氏来了衡山,与郗氏一道过来的,还有四房的大兄郑纪,这使郑绥很是吃惊,毕竟,有关九娘郑芊怀孕的事,她只告诉了郗氏。

    然而,一见到她,郗氏脸上除了有几分愧色,似乎还有满肚子话要说。

    “真不是我说的。”郗氏单独和郑绥一起时,忙地对郑绥辩解。

    听了这话,郑绥并不怀疑郗氏,若真是她说的,郗氏定会坦荡承认,“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九娘怀孕的事情了。

    “我从你这里得到消息不久,家里就从建康得到了消息,我们猜测了一下,应该是袁子矩留了眼线在湘州,后面,又尾随你们上了衡山。”

    “会是他?”

    郑绥犹不信,她与袁循接触不多,但据她从桓裕口中了解到的袁循,他应该没有这么深的心计才对。

    “应该是他。”

    郗氏颔了下首,朝着郑绥凑近几许,声音也压低了几分,一脸神秘兮兮,“你问过九娘没有,她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真是袁子矩的?”

    因为就在一个月前,袁循在父亲齐国公袁纲面前当众承认:九娘怀了他的孩子,他要娶九娘。

    这事,在建康城都已闹开了,如同打翻了滚烫的水一般,炒得沸沸扬扬,热火朝天。

    他们接到消息,都晚了半个月。

    当事人,更是还蒙在鼓里。

    郑绥的脸色顿时一僵,她从来没有想过这回事,算着月份,理所当然地认为孩子是萧章的,迟疑道:“那时九娘新寡,袁子矩应该不至于这么胡来,况且日子也不对。”说到后面,郑绥心里也没了底,袁子矩对九娘痴迷,已不能再用常理来推断。

    这种事,唯有当事人,最清楚不过。

    只是眼下,她也不敢去问九娘这事。

    最近九娘身体断断续续下红,疾医一再吩咐,不能有大惊大变。

    郑绥微微松了口气,“不管是谁的,只要袁子矩一口承认是他的,纵然九娘生下来是位小郎君,暂时算是保住了性命。”

    “的确是这个理。”

    郗氏含笑附和一声,又记起阿家何氏的叮嘱,遂继续道:“我来时,阿家说了,孩子生下来后,对外宣称,早产三个月。”

    郑绥不知道,他们这么做,对九娘以及她的孩子来说,是福还是祸?

    五兄在来信中,并没有提及,要让九娘嫁给袁子矩一事,只是让她劝着九娘,让她和九娘保重身体,外祖父逝世,他与四郎有五个月的小功服期,趁着这机会,他和四郎,想先退一步。

    袁循的妻族太原王氏,算是北地晋阳的一支,早年随朝廷南迁,在南地一直势大,郑家也没必要与它对上。

    同样,他借机看看齐国公袁纲的态度。

    大约是因生第四个孩子了,九娘这一胎,看着十分凶狠,生下来,却极为顺利,破了羊水后,半日不到的功夫,孩子便落了地。

    是一位小郎君。

    稳婆把孩子抱出来,郑绥看到的第一眼,倒吸了口凉气,松懈许久的一颗心,又陡然悬了起来,连着跟在旁边的郗氏,也变了脸色。

    这孩子的眉眼,与萧章太过相像,甚至比萧令姜还像。

    “怎么办?”郗氏已经开始着急了,冲着这模样,这孩子是绝对不能抱出去的。

    郑绥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手上的动作,轻缓而柔和,“这孩子太不会长了,长得像九娘多好。”

    “不行,这孩子不能养在九娘身边。”郗氏突然停止原地打转的脚步,语气十分坚决。

    郑绥扫了眼旁边已惊愣住的稳婆,问道:“九娘怎么样了?”

    “娘子力竭,已昏过去了。”

    “请疾医进去瞧一瞧,把一下脉。”

    郑绥的话音才一落,孩子开始号哭起来,郑绥赶紧拍了拍,没有让**娘进来给孩子喂奶,而是喊了声晨风,“你去让**娘挤一碗奶,拿进来。”

    “十娘。”瞧着郑绥的心思依旧还停留在孩子身上,郗氏已经先急了,“我们得另外想法子。”

    郑绥皱了皱眉头,把稳婆也遣退了,她倒不担心,这稳婆是郗氏的陪嫁,只是现在她眼中心头,除了怀里的孩子外,其余全是一团乱,“大嫂有什么想法,不防直说。”

    “我想了下,让你大兄去山下的寄养堂或附近的农家抱一个孩子上来,再把这孩子找个偏远合适的人家,送出去。”

    “大嫂,不一定要把他送出去。”

    “只有这样,才能保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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