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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又坠红尘

    “呃……我事儿多,就不坐了,我、我今天是把青柠送回來,这就得走了。”白彦难得遇上应杨柳态度这么好,紧张得语无伦次。

    青柠也希望他快走,因眼看着他就要沦陷在二小姐的笑靥里,可是应杨柳却不准,她一把拉住白彦,往里拖,这会子,是彻彻底底忽视了青柠,因这丫头在她眼里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白统领你急什么呀?进來喝杯茶又不耽误事儿。”说是喝茶,却不领着人家往厅堂走,却反而往自己的香闺方向去,令青柠很是着急:“白统领……”微弱的声音被淹沒在应杨柳的笑声中,怯懦的青柠素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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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理解杨柳姑娘,你是刀子嘴、豆腐心……”耳边软语几句,白彦便被应杨柳轻易收服了,对于应杨柳含泪诉说对应含絮的歉疚和思念时,竟分外同情她的遭遇、理解她的难处,“我早说你不是那些个心狠的女人,你和应大小姐之间一定是有误会的。”

    “白彦,我从前待你不好,我脾气那样差,你却不怪我,你真是个好人。”应杨柳却不急着问出她想知道的,要彻底化解白彦的戒备,她有的是耐心。

    一句“白彦”温柔叫唤,让白彦整颗心泛起浪花,从头酥麻到脚:“杨柳姑娘言重了,我……我……”

    应杨柳忽然用葱葱玉手堵住他的嘴,如水秋波静静将他一番细致凝视,嗔道:”还叫我‘杨柳姑娘’?叫我‘杨柳’便可。”

    “杨、柳……”这两个字在白彦心里默念了千万遍,今天这样说出口,仍是害他羞红了脸。

    应杨柳咯咯发笑:“瞧你的脸,都红透了!”

    白彦别扭地转过身去。

    应杨柳却消退了笑容,换一脸黯然神伤:“倘若我有你这样的好脾气,我姐姐也不至于那样待我,那些在刑部天牢的日子,你都不知道我是怎样度过的……”

    “你一定吃了很多苦。”白彦说。

    话及此,应杨柳更是几乎要梨花带雨,难过得无以复加:“你大概难以想象,那些狱卒竟个个都是豺狼猛兽,他们践踏牢里的女犯如同对待牲畜,我……我那个时候整夜整夜地不敢睡觉,我想家、想我娘,即便是我姐姐那样待我,我也想她……”哭到伤心处,她自然而然地往白彦身上靠,白彦整张脸皱起忧伤,进入了她倾诉的可悲境地内,也如共鸣般难过且悲愤。

    “这一次,是应大小姐做过分了,三小姐的死,也不是杨柳你故意的。”白彦说。

    差不多了,应杨柳心中暗喜,抹了把眼泪,抽泣道:“我一直想跟姐姐解释那一次的意外,可是她从未给过我机会。”

    白彦顿时萌生了要保护她帮助她的强烈**,他脱口而出:“还有机会。”

    应杨柳抬眸,泪光闪烁。

    “你姐姐在暮云寺。”白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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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应含絮有些心绪不宁,每日清晨听到鸟鸣便莫名地感觉聒噪,扫地的时候蓦地怔住忘记是该往上走还是往下,做的饭菜越來越有失水准,晚晴问:“你是不是有心事?”

    应含絮摇头:“沒有,只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像打鼓一样地乱。”

    芳若说:“这会子乱的该是人家宫里,或顶多是灵安城内,咱们这暮云寺远离尘世,不该心存杂念的,下午,你陪我和嬷嬷一起抄经书吧。”

    应含絮答应道,可是吃过午饭,芳若在院内等了许久,不见应含絮过來。

    芳若只好去厨房找她,地上搁着洗了一半的碗,唯独不见她人。

    芳若隐隐觉察到异样,找遍整座院落还是不见人,又开始去寺里别的院落找,最后晚晴等人也加入了搜寻的队伍,可是,应含絮所有的东西都沒带走,人却好似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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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人站在湖边,猛然一倾,便要坠落湖里去,应含絮赫然从梦里惊醒,发现自己被绑在颠簸的马车内,身上除了嘴还能说话,四肢几乎不得动弹。

    马车内只有她一人,透过被风掀起的帘子往外看,应含絮能确定这是奔走在野外,扯开了嗓门喊是无法获救的,前后,还分别有另外两辆马车。

    隔了会儿,马车慢慢停下來,车夫们要下车休息,前面的马车内走出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脚步带风跨上应含絮的马车,丢给应含絮一只大饼,然后转身欲走。

    女子薄纱蒙面,眼神冷漠,应含絮却叫了一声:“杨柳?”

    女子背脊一直,继续下车。

    “应杨柳!”应含絮在车内大呼,“你不给我松绑,我怎么吃?”

    应杨柳回身,瞪她:“我在刑部大牢的时候,连吃一只新鲜的饼的机会都沒有,你现在还來跟我讨价还价,我不杀你,你就该窃喜了!”

    应含絮笑:“我反正是快要死的人,你杀不杀都一样,只是你现在为常琴办事,有朝一日他落入法网,你不也要陪葬?安安生生在家里当二小姐不好吗?”

    “我要你管!而且你凭什么认为我是在替常琴办事,我为自己绑走你,不可以吗?”

    “你要是为了自己,早杀我解恨了吧?”

    “我留着你慢慢死,才是解恨。”应杨柳负气下车,应含絮看着脚边的大饼,倒是觉得:这样给自己吃的却又光光看着不给吃到,才是慢死的折磨。

    饿,是真切又窝囊的感受,应含絮觉得比等死更难捱。

    直等到大伙儿都吃完,帘子又被掀起,这次进來的,是常琴。

    常琴一点沒变,即便经历大起大落,他的英姿与风度还是一如既往,好像从未有过什么失去。

    他替应含絮松开绳子,然后又换走了冷却的大饼,递给她新鲜的包子,说:“抓紧吃,我们还要赶路。”

    应含絮不着急吃,问他:“你逃出來打算怎样?”

    如果想东山再起,需要带上自己吗?如果想用自己控制月澈,那真是坏了,月澈离开后杳无音讯,连应含絮都找他不着,自己在常琴眼里唯一可能剩下的价值,就是操控池崇。

    因为池崇手握重兵。

    可是池崇会上钩吗?池崇现在妻妾环绕,儿子已经能冲他笑了,早已离自己的生活越來越远,与应含絮只是相互欠一句“再见、保重”罢了。

    “常琴,我对你而言实在沒什么价值。”应含絮一番自我审查,正色告之,“你瞧我孤身一个住在暮云寺,便知道我与这尘世断了缘分,所以……”

    “年轻轻轻的不要说这些只有尼姑和尚才会相信的话。”常琴将她打断,“你就当我带上你是为了满足杨柳,不要多想。”

    行,这个理由可以,应含絮低头吃包子,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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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须想办法通知崇武帝,或者至少也是池崇、应长风这些能掌控局面、眼下也正布兵在到处搜捕常琴的人,告知他们常琴的下落,好叫他们将他复起的计划扼杀在摇篮里。

    应含絮乖乖做常琴和应杨柳屠刀下的小白兔,每天和在暮云寺一样保持早睡早起、按时吃饭的习惯,只是心里一直这样迅速地盘算。

    她特意要一些浓油赤酱的食物,然后撕扯身上的碎布条,用汁水在上面写字,汁水不够的时候,就咬破手指用鲜血,总之,一切能写能画的颜料都可以,然后,应含絮趁着到野地里出恭的时候,把碎布条丢在那儿,企盼池崇他们能够看到,常琴这几日对她放松许多,她甚至可以在应杨柳的监视下自行到湖边洗漱,又每每趁应杨柳对湖自照、专心梳妆打扮的时候,把剩余的布条丢到河里让它们顺流而下,若还有时间,再采些碎叶子,用指甲刻刻画画,也一并丢在河里,她现在不确定常琴究竟在往哪个方向走,但至少是逆流而上,池崇的军队若是在下游发现了线索,一定会找上來的。

    应含絮抱着这样的期待,这一日跟随常琴的人马入住了郊野一所破败的客栈,说是入住,应含絮也是亲眼看着常琴的人杀光了客栈内所有的人,然后彻底占领了这块地方,也是为了防止风声走漏。

    应含絮站在一旁,不能回避他的屠杀,眼见他派人搜查角角落落,以防漏网之鱼,直至找出躲在水缸里的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提刀就要灭口的时候,应含絮终于沒忍住,竭力嘶吼:“住手,,”

    那个女孩,大眼睛水灵灵,含着泪光凄楚可怜,好像小小的杨桃。

    应含絮因为双手被绑在身后,但至少双腿还能走路,连滚带爬地扑到小女孩面前,死也要维护她:“就不能放过她吗?她还那么小!”

    “她父母已死,活下來也是孤儿,不如早点下去投胎。”常琴说,他身边的刽子手手里的刀,滴滴淋漓着女孩父母的鲜血,还带着余温,女孩看着那刀子,悲痛的眼神溢出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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