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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宁愿傍着太子哭,不愿跟着侍卫

    “你明白最好。”皇后这才细致问她來历,“是谁带你入宫的?”

    “民女乃户部侍郎应闻天次女。”

    “应含絮带你进來的。”

    “是。”

    “这丫头如今真是越來越放肆了,给她三分好脸,她就把宫里当自个儿家了!”

    “姐姐说她将來会是太子妃,有太子撑腰,连皇后也须让她三分,叫我无须害怕。”

    “她真的这么说?”

    “民女不敢妄言。”

    皇后岂知应家这对姐妹不和,又岂知应杨柳心机深沉,这一获知,立马把想要收拾的对象从应杨柳换成了应含絮,说:“你去把你姐姐叫到这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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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含絮听说皇后找,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來到花园一见面就被皇后喝令跪下,应含絮简直觉得气愤,抬头瞥了眼应杨柳,不用多想,便猜到多半是她告了黑状。

    “娘娘要我跪我只能跪,但跪也得有个说法。”应含絮态度谦卑,语气却强硬,“敢问我是犯了什么罪?”

    “问你妹妹。”皇后道,她显然懒得数落应含絮。

    应含絮却看也不看应杨柳一眼,便回答道:“我妹妹打小就分不清是非对错,喜欢颠倒黑白,皇后娘娘若是连她的话也信了,那焉能谈得上明辨事理、统辖后宫,只怕是要被小人们牵着鼻子走了。”

    “你这是在辱骂本宫吗?”皇后气焰提高,应杨柳在旁得意:被应含絮告状她并不怕,她喜欢此刻应含絮跪在面前,她可以傲然俯视她的感觉。

    “我妹妹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娘娘心里必然清楚,只是近日看含絮休闲惯了、疏于管教,遂想找个借口教诲含絮罢了,含絮只想说:含絮懂得分寸,还请娘娘放心。”应含絮挑明了说,令皇后面子上挂不住,却又不好继续施压,隐忍了半天,正色道:“你能识大体,最好不过,省得本宫操心,天天要为水水做主。”

    皇后此言表露自己仍是慕容水水最牢靠的后台,应含絮忍不住回了句:“娘娘在一味替水水做主的时候,有否考虑过水水自己的意愿?”

    “你什么意思?”皇后问,“难道太子妃不是水水最好的归宿吗?”

    “这得问水水自己了。”应含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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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含絮不管自己的话会否让皇后记在心上,抑或浇灭了慕容水水对常英的暗恋,抑或成全了慕容水水小小的幸福,应含絮只知道,自己既然替那丫头把话说出口了,便也问心无愧了。

    目送皇后离开,应含絮从地上站起,跪得太久,膝盖酸痛,双腿麻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亏得有人扶了一把。

    此人自然不是冷眼旁观、幸灾乐祸的应杨柳。

    而是慕容水水。

    “水水?你什么时候过來的?”应含絮惊问。

    “我就在附近呢,本想在姑姑罚跪你的时候就出來救你的,可又怕姑姑骂我不争气,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们两个还是得假装情敌不是?”慕容水水说着说着便垂下头去,“可我太自私了,你一心为我着想,我却沒有胆子为你出头。”

    “你一点都不自私!”应含絮纠正她道,“凭你的本事,除掉一个芊芊有何难?可你却选择隐忍自己的感情不去破坏他人,假如这也叫自私,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做无私?”

    慕容水水觉得这话很受用,竟笑得无比羞涩,扭捏得跟个少女一般。

    当然,她本就是如花少女一枚。

    如花少女和应含絮手牵着手走了,留下应杨柳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她收拾了舞衣舞鞋,尽量把自己的形象整得狼狈却又不失楚楚可怜,在王孙贵胄们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商榷而从前殿回來的路上,“啪嗒”一下摔倒在湖边,抱着脚踝喊疼起不來。

    常琴第一个路过,不知是视而不见还是真的沒有看见,就这么路过了。

    接着又路过许多美男子,有几个径自谈笑,不曾发现,有几个看见了,见前面的人不管不顾,于是也就走过去了。

    常英一脸落寞地走在最后,打自芊芊去世,他就一直是这么个状态。

    他侧首,看了眼应杨柳。

    应杨柳瞅着这是最后一个机会,看他衣着打扮必然是个皇子,遂使尽浑身解数表露自己的难受和苦痛,甚至不顾矜持开口求助:“公子扶我一把好吗?我的脚受伤了……”

    常英木然了片刻,感同身受地回了句:“我的心受伤了……”然后,恹恹然走开。

    应杨柳绝沒想到是这个结果,应杨柳以为君子爱美人、皆懂怜香惜玉,可原來……宫里的君子都很无情,这么个大美人橫呈地上哀怨**,连扶一把都不肯吗?

    她气急败坏地站起來,跺脚抱怨:“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混蛋!”

    沒想到这一跺脚,还真就崴了脚踝,疼得她抱脚乱跳,一跳陷入泥坑里头,身子后倾,脚却拔不出來,重心眼看着往湖里倒,吓得她哇哇大叫,直喊“救命”。

    然而王孙贵胄们都走远了,这会子喊救命,谁來救?

    难道注定要变落汤鸡?

    应含絮简直心如死灰。

    却蓦地,一双手,随着那道身影的急速逼近,稳稳托住了她的腰。

    免于坠湖,那一刻,应杨柳的心中绽开了繁华绚烂。

    尤其是当她逆光看到搭救自己的那个人的脸,轮廓有形、坚毅挺俊,竟蓦地萌生了一种少女的娇羞情怀,与其平日里的放浪所不同,此刻居然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來人也觉察到了尴尬,忙扶稳了她,然后松开她,问:“姑娘你沒事吧?”

    “你是……”应杨柳与人相识,先要问清对方身份。

    “我是守卫后宫的禁卫军统领,我叫高畅。”

    “禁卫军统领……”应杨柳喃喃重复。

    高畅不高畅那都是其次,应杨柳只是觉得这区区一个禁卫军统领长这么帅气委实浪费了。

    “姑娘你的脚……要不要我带你去太医院看看?”高畅关切人家的伤势。

    可惜人家却并不领情:“谢谢,不必了。”

    态度与之前逆转极大,高畅不禁有些尴尬:“可你这脚还能走路吗?”

    “能。”应杨柳坚持不要高畅作陪,她怕光天化日与人拉拉扯扯被多嘴的人看到对声誉不好,何况自己还是池崇的下堂妻,本就是个退货,若再栽在一个小卒手里,哪还有攀龙附凤的机会?

    高畅唯有目送她一瘸一拐地离开,心中惆怅不已,可偏是这样倔强的女子,让他惆怅的同时,心生了一丝莫名的寻味,这种寻味慢慢变成一种渴望,渴望与这样的女子深交。

    很快,高畅凭自己的人脉打听到了应杨柳其人,这日傍晚,造访紫微宫,求见应含絮。

    “姐姐,杨柳姑娘的脚伤可好些了?”高畅一见到应含絮,便比素日里殷勤许多,褪去了外表的冷酷,竟显得无比憨厚。

    “你送伤药來的?”应含絮下意识问,这难道是第二个常英不成。

    “不,我想姐姐定已请來太医给她看过了,不需要我瞎折腾了,我……我是送些活血祛瘀的炖骨汤來,希望杨柳姑娘的脚伤尽快好起來。”高畅说着递上食盒,应含絮一笑,心忖这丫谦虚了,可比常英会折腾呢。

    “我替你拿给她可以,可她领不领你这份情,我可管不了。”应含絮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个妹妹虚荣得很,你大好青年一个,尽量不要栽在她手里。”

    高畅自嘲地笑:“这月老点的鸳鸯谱,我也只能顺应天意。”

    看來入情已深、为时已晚,应含絮轻叹口气,不再说什么,提着食盒往里走,绕过花厅突然听到常琴的怒喝,忙快走两步,看见应杨柳摔在地上,三步之外,常琴脸色铁青。

    “发生什么事了?”应含絮问。

    应杨柳收回凝视常琴的幽恨目光,拉拢胸前半裸的衣衫,转眼已是梨花带雨,声音嘶哑地对应含絮道:“姐姐,太子想要轻薄我……”

    常琴双眸当即迸射怒意,誓要杀了这毒舌妇,他扭头看着应含絮,问:“你信?”

    “我不信。”应含絮摇了摇头,漠视应杨柳的凄楚求助,将食盒丢在地上,道了声:“禁卫军统领高畅送來的。”然后扬长而去。

    应含絮离开后,常琴才勉强将怒意压下,对应杨柳道:“当初你娘屡献殷勤想把你送到本太子身边的时候,你亲口对我说过你心中唯池崇一人,无意于我,我当时还佩服你用情专一,不为荣华折腰,可是今天你变成这样,着实叫人失望。”

    应杨柳怔怔然半晌,忽然痴痴发笑:“无论太子信或不信,我心中的确无意于太子,可我的命运强迫我必须遵从我娘的意愿,我娘是对的,沒有靠得住的山,就沒有享不尽的甜,爱情这个东西太奢侈,我输给了应含絮,输得太彻底!可是为什么,她丢弃的我依旧得不到,她得到的我却够不着?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宠着她护着她惯着她,她到底哪点比我好?我从前骄横冷傲,今日却卑贱下流,是谁逼我变成这个样子?是你们……是你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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