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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三章 月下

    时间渐渐走进了秋季,这个季节在中原各地可能正是赏秋作诗、游玩、收获的季节。+++可是在辽东,这里已经变得有些寒冷了。时间如果在过上十天半个月,恐怕就要下雪了。到时候整个辽东就会变得天寒地冻,所有的战事都必须停下来。

    为了防患于未然,林子轩下令让那些被俘获的高丽女俘虏们,开始加班加点的赶制冬衣夹袄,以备在冬季来领的时候,辽东的十多万隋军和几十万民夫工匠,能够穿上暖和的衣服。

    虽然这个时代棉花还只是一种供人观赏的花朵,还没有大规模的传入中原,就更没有人将其纺织成棉布了。但是现在的辽东物资充足,虽然没有棉花但是却有充足的布匹,将这些布匹制成厚达数层的夹袄罩衣,倒也能足够抵挡这辽东的严寒。

    今日一大早,全城都已经得到了大将军林子轩的命令,全军整装,出城列阵迎接那些刚被交换回来的隋军弟兄们。

    探察情况的人,飞马向林子轩冲来,对着林子轩说道:“主公,前去接人的侍卫亲军和虎豹骑的弟兄们,已经护卫着他们回来了。”

    林子轩一声令下,留守辽东城的几万将士,以及城中二十多万民夫在辽东城南一字排开了数百个方阵。阵阵萧瑟的北风之中,远处一条黑线开始出现,随着时间的推进,那条黑线也越来越清楚,渐渐变成了一整片黑色。

    渐行渐近。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道黑色浪潮的前面,正是林子轩派去迎接的侍卫亲军和虎豹骑的旗号。在他们的后面,是一眼看去无边无际正在步行的人马。一个个披头散发。衣着单薄身形削瘦,在阴冷的秋风之中,一边行进,一边却在瑟瑟发抖。

    “军乐队,奏乐,欢迎咱们大隋的勇士,咱们的兄弟回家!”林子轩大声道。

    听到命令之后。早已经在候命的军乐队一字排开,敲锣击鼓,长角齐鸣!

    幽州军众将此时的心情那是很激动的。当此关健时刻,这三万余隋军兵马回归,那对辽东隋军实力的加强是十分明显的。虽然这些人做了一年的俘虏,也承受了一年的折磨。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都是精锐,真正的精锐。

    在辽东那丰富的粮食药材作用下,用不了多久,这些士兵们就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平,到时他们又会成为身经百战,生龙活虎的精锐战士。

    郑煌身为管理军中后勤的总负责人,此时正指挥着各兵营的人马,将一车车的夹袄冬衣摆开。又早安排好了一车车刚做好的热乎饭菜。打算就在城门口给这些刚解救回来的俘虏们发放衣服、准备饭菜。

    等到三万多人都来到了阵前,林子轩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大手一挥:“弟兄们,在这里我代表圣上,代表幽州军上下所有同袍兄弟,代表中原的百姓,向你们说一声,你们辛苦了,欢迎回家。不管之前经历了多么痛苦的事情,现在回家了,以后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是现在,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温暖的衣裳和热乎的饭菜,大家都过去穿暖吃饱吧。”

    三万多人从大粱水走了几天才到新城,又在新城休息了一夜后,赶了一天才赶到了辽东城。此时一个个是又饿又冷,众人一看这位年青的大帅居然如此亲切,虽然没有说什么长篇大论,但是恰恰是这几句朴实的话语,让他们异常感动。而且刚到这里就有暖和的衣裳,热乎的饭菜,一时众人对于这个把他们救出虎口的大帅是感激不已。

    刘有吉等大将围在林子轩的旁边,笑着道:“大帅,如今我们的兵马也已经训练了一个多月了,这眼下又换回来三万老兵,咱们的实力那是飞速增长,只是不知道大帅什么时候向高丽开战。”

    “具体的开战时间,以后再说。现在我给你们的命令就是陪好这些回家的兄弟们,让他们尽快融入到我们这个大家族中来。”林子轩对着所有的将领道,“为了庆祝兄弟们的回家,我宣布放假三天,全城同庆。”

    “谢大帅恩典。”众将高兴的大声说道。

    在辽东城呆的久了,最近又是天天高强度的训练备敌,所有人都紧绷着一根弦。这个时候为了欢迎被俘的隋军回家,全城同庆,这无疑大大的缓解了众人的情绪,让大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在林子轩的命令下,全军后勤各营紧急开动,就连民夫工匠营也全都忙了起来。整个辽东城张灯结彩,杀猪宰羊,一头头的牛羊被拉出来宰掉一坛坛的美酒从酒窑之中运出来。

    林子轩的元帅府更是打扫一新,到处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如果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人看到这样的情况,还以为是林子轩结婚呢?

    等到了夜幕降临整个元帅府更是一片灯火通明大红灯笼,一桌桌的宴席已经摆开,全城之中的军民齐欢,而军中的所有队副以上的官员,都要来祝贺。

    不过从九品以上的官员太多足有数千人,最后只好安排校尉以下的官员来拜贺一下就离开。校尉级的军官在大宅的外院之中用宴,而营总管及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进入大厅之中用宴。

    以往他是元帅,军中众人都是他的部下,摄于他的威严,所有的人都不敢给他说笑。今天借着这样一个全城同庆的机会,众将都是一个个拉着林子轩敬酒。你一杯,他一杯,这大厅之中的将领何其多,就是营级以上的官员就有一百多个。

    林子轩也知道自己平时对于手下人的管束太严了,所以借着欢迎被放俘虏的机会,让这帮人发泄一下。所以对于部下的敬酒。林子轩是来者不拒,尽管这个时代的酒度数不高,可是喝多了一样会醉的。最终林子轩实在是忍不住了。找了几个人替自己挡酒,而他则做了逃兵,自己一个人偷偷的跑到了厅外的走廊上吹散下酒气。

    天上一轮皎洁的月亮当空悬挂,大厅外面的院子中如同渡上了一层银色。

    林子轩长呼了几口酒气,正打算回厅中,却突然一眼看到,在走廊里离他十来步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人也正站在那里抬头望月。他睁着醉意朦胧的眼睛看了看,发现却是新罗公主金胜曼。

    林子轩摇摇晃晃的走过去,笑道:“公主怎么没进去喝酒呀!独自一个人在此赏月。可是在思念家乡了?”

    金胜曼公主好像才看到林子轩,一下子从那种沉静的状态下醒了过来,笑了笑道:“只是看到月亮这么明亮,想起了父王和母后。新罗的月亮也是这么明亮。”

    林子轩微微一笑。看来这但公主虽然仰慕中原礼仪文化,倒也没有就觉得外国的月亮比自家的圆。

    “看你这话说的,天下间本来就这一个月亮,当然是一样的了。不过今天不是十五,所以月亮不是最圆的,要是再早上几日,那月亮圆圆的才好看呢?”

    金胜曼道:“大哥一个人在外征战,难道不想家中的娇妻吗?”

    金胜曼不知为何。这话说出来之后,自己却盛觉有种淡淡的酸味。

    “怎么会不想。出征前我刚刚结婚才两个月,我们正处于蜜月之中呢?”林子轩淡淡的笑了一下道,“可是身为军人,国家既然召唤了,只能为国争战。”

    说道这儿,林子轩问道:“公主你不但漂亮,而且还这么聪明,相比在你们新罗有很多追求者吧!”

    听林子轩这一问,金胜曼脸上显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看着她的样子,林子轩明白了,相比新罗国王已经给她说了一门亲事,而且看样子还是一门她不喜欢的亲事。

    林子轩猜的没错,新罗国王的确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尽管这门亲事她十分的相反对,可是身为王室中的女子,从一出生她的未来就已经注定了。

    像她这样的人,她的婚姻只能与政治联系起来。找一个能给予新罗王室帮助的贵族,双方以婚姻为纽联结在一起。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突然有些烦燥,她还只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公主,在她的这个年纪正是充满着对爱情美好憧憬的时候。可是现实却是这么的残酷,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她,她不配拥有爱情,只有利益的结合。

    看着公主的样子,林子轩突然道:“在那后面的花园之中,有一座阁楼,站在三楼之上,能更好的赏月,要不,我们一起去赏月如何?”

    面对着林子轩的突然邀请,公主有些恍惚,本能的觉得孤男寡女的在这聊天就有些不大合适了,再要去远处的阁楼更加觉得不大适合。可是不知道为何,鬼使神差的,她脱口而出的却是:“那好吧,只是宴会少了你这个大帅会不太合适吧?”

    也许来到辽东以后,这年轻的隋国元帅已经不知不沉的在她心中留下了影子。虽然相识没有多久,可是那明亮的眼神,那英武的身影,那自信的笑容,全都印在了她的心底。

    林子轩在月光之中咧嘴一笑,lu出洁白的牙齿,轻柔的道:“不能回去了,再回去又要被那帮小子灌酒了。平时我将他们训练的太狠,好不容易抓到这么一个报仇的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呢?这辽东的天气,一到秋季以后,像这样的有着明亮月色的夜晚可是很难碰到的,我们走吧。”

    没一会,林子轩这个宴会的主角就临阵脱逃了,而做为嘉宾的金胜曼公主也不见了。不过此时的宴会大厅,数百人共处,喝了大半个晚上的酒,这个时候都已经喝的差不多了,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发现。

    而在大厅的门口,那里有一队林子轩的侍卫,早将走廊上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只不过身为侍卫统领的林胜,却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不但如此。他还制止了本来打算跟着林子轩一起去后院的侍卫。这位比林子轩还小一岁的侍卫统领,坚决的做到了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出现的时候也绝不出现。从这一点上看。他的确算的上是一名合格的侍卫统领。

    后花园的那个阁楼并不远,没有一会,林子轩就带着金胜曼公主一起到了三楼。

    这个处于花园之中的小小雅致阁楼,正是当初林子轩拿下新城之时,高齐献给他的。

    此时的辽东夜晚已经有些寒冷了,不过两人都是在大厅之中喝了半天的酒,这个时候反而都有些热。站在三层楼的围栏边,被夜风一吹,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爽快感觉。

    月挂中天。月色如水银泄地,就像将整个后花园铺上了一层银纱似的。

    “这月亮真漂亮,我已经有好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的赏过月了,上一次赏月好像还是在我十岁时。和父王母后还有姐姐一起过中秋时赏的月。可是长大以后。由于我和姐姐要帮着父王处理朝政,所以很少有机会和家人一起赏月”金胜曼公主站在那里,手扶着紫檀木的栏杆,抬首望月,幽幽的道。

    林子轩今晚被部下灌了很多的酒,尽管度数不是很高,可是仍然让他很难受。此时站在这高高的三层阁楼之上,被夜风一吹。不但没有清醒一些,反而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甚至在夜风的刺激下。差一点就将呕吐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他在金胜曼眼中的形象可就全毁了,所以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今天的月亮,已经不再是饱满的圆,反而如同一张拉满的弓,此时的月亮也叫弦月。难得今日喝醉后还有兴致赏月,金胜曼公主说她上一次赏月是在六年之前。

    可是自己上一次认真赏月是在什么时候?林子轩半倚在栏杆上,一边眯着眼睛打量着那轮张弦月,一边想着。自己不管是今生还是在前世好像都没有像如今这样赏过月,就算是后世电视中报道的那种几十年难遇的月食,他都没有看过。可是谁又曾想到,千年之后自己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赏月。打量着这轮张弦月,林子轩轻轻吹了一口气,从千年后来到这里,世间的一切都变了,也许唯有这轮月亮才是始终不曾变化过的吧。

    古人不识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眼前的这轮明月,不但照耀着现在的自己,而且早已经连千年后的自己也照耀过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林子轩半醉半醒,想着后世中自己的战友,兄弟和早早就已经离世的父母。当然,此时他想的最多的还是这个时代那个在洛阳城中等着他回去的女人,还有这个女人肚中怀着的那个。这可是他两辈子第一个骨肉,他又怎么会不想念呢?

    就这样想着想着,一首苏东坡先生的水调歌头,不经意间轻轻的吟诵了出来。

    金胜曼公主今晚虽然没有喝多少酒,但是此时站在这高楼之上,被风吹着,同样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她很明白自己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感觉,就是因为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的原因。

    在这寂静的后花园中,突然听到林子轩轻轻的吟诵着这首词。不由得惊讶万分,她自小喜爱中原文化,什么四书五经,那都是认真学习过的。平时有空时,也会偶尔做个小诗小赋什么的,但是也只是些小诗小赋。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元”像这样的诗赋,她自问自己根本就写不出来,也从来没有听到过,不由得对林子轩更加的刮目相看。

    胜曼公主一遍遍的吟诵着这首词,突然感觉是那么的应景,运用形象描绘的手法,勾勒出一种皓月当空、美人千里、孤高旷远的环境氛围,更是把那种遗世**情绪和往昔的神话传说融合一处,简单就有种让人忍不住拍遍眼前栏杆的冲动。

    她一遍遍的吟诵着,生怕一会自己就把这首绝妙的词给遗忘了。

    念着念着,她不由得回首向林子轩望去,难道这么如此惊世骇俗的词会是他刚刚做出来的?这让她觉得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可是如果不是他做的,那么这么好的词,她肯定也应当会听说过的。

    正想开口求证一下是不是他亲口所做,可是一回头,却发现,林子轩居然已经倚在栏杆上睡着了。他依靠在那里,双目微闭,可是嘴里却还在念着明月几时有…..

    “大哥,大哥”金胜曼公主轻轻的呼唤了他几声,可是换来的却是林子轩彻底的沉默了。再低头仔细一看,却发现林子轩已经发出了沉稳的呼吸声,竟然是睡着了。(未完待续。。)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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