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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赵凉月走在一条偏僻的大街上。

    街道的两边全是粗大的槐树,密密层层的枝条伸向路间,彼此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条绿色的天然凉棚。枝厚实的地方,甚至一点阳光都透不进来,在这赤日如火的盛夏,身处其感觉十分舒适。

    赵凉月在跟踪一个人。那是一个三十左右少妇,穿一件粉底兰花的连衣裙,黑色的高跟皮鞋。她走到一个临街的门面前停下,抬起手来,似乎是很随意梳理了一下鬓边的头发,借机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就快步走了进去。

    赵凉月赶紧追上前去,看到了那家门面的招牌是:“市立四院精神健康咨询门诊”。

    赵凉月跟了进去。

    进门是个不大的屋,大约有十五个平方。靠东墙放着两张白色的写字台,两把普通的木椅。东墙角有一个洗手池,池边有个落地电风扇。水池的水“哗哗”地流淌着,电风扇“嗡嗡”地转着,却没有人。屋的东北角还有个小门,上面挂着白色的门帘,门帘上有个血红的十字。

    赵凉月慢慢走近那个小门,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了男女的嘻笑声,她轻轻掀开帘的一角,看见了两个男女正在床上扭成一团……。

    赵凉月看得十分清楚,那女的是姜枫香。

    他们都没有发现赵凉月,闹腾一阵之后,姜枫香伏在男的胸膛上小声说:“告诉你,我有了,两个月了。”

    “真的?”男的十分惊喜,然后又不无忧虑地说:“他知道吗?他怎么说?”

    “我骗他,说找了一个老医,那医可神了,都叫他送圣医,他信了。”

    男的舒了一口气,摸着女的说:“我想要一个女孩,我有两个儿,你再给我生个女儿我就儿女双全了!”

    “美的你吧。我白给你生女儿啊,你怎么答谢我?”

    男人把女人压到了身下,:“我就这样……”

    赵凉月看不下去了,正要转身离去,忽然被一个人抓住了脖领。

    “好啊,你在这里偷听人家**。”

    赵凉月回头一看,只见那是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女孩,白皙苗条,背个双肩包,眼镜后面一双鼓鼓的金鱼眼狠狠瞪着她!

    姜枫香和那个男的闻声而出,女孩大叫:“爸!妈!这个人偷听你们说话!”

    姜枫香猛扑上来狠狠抽打赵凉月的嘴巴:“你这个小娼妇,你敢跟踪我,你活腻歪了?老孙,拿手术刀来!”

    话音刚落,姜枫香的手上就出现了一把雪亮的手术刀……。

    赵凉月一哆嗦,从梦惊醒。

    天早就亮了。今天是周日,本想多睡会儿,谁知道竟然做了这样一个让人恶心的怪梦。

    细细回忆梦境,赵凉月猛然间心里一动。她想起了前天晚上在姜枫香家说的那几句话,就是那几句话让姜枫香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当时她冲口而出说的是:“你跟孙浦干的好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啊。那天午,你上孙浦的诊所干什么了?那水龙头是谁打开的?”

    赵凉月从姜枫香家里回来,几乎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她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己怎么会顺口说出那样两句话来。而且,显然自己说的是实情,所以才让姜枫香大发雷霆。可这个实情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呢?

    对了,当时姜枫香在让自己看沈晚花的照片,也许那又是沈晚花的给自己的“灵感”?

    那么,沈晚花在提示什么呢?

    联系刚才的梦,难道孙浦就是死在那天的午?难道真是姜枫香谋杀了孙浦?

    那她一定要打开水龙头干什么呢?也许她要让自来水流的满地都是,借以掩盖脚印之类的痕迹?

    想到这里赵凉月忽然感到自己太荒唐。警察不是吃干饭的,假如姜枫香跟孙浦之死有什么联系,当年早就破案了。姜枫香之所以那么敏感,也许就是因为孙浦是她的情人,他们之间感情很深而已。沈晚花可能是怀疑过,可是那件事跟她没关系啊,这个沈晚花,肯定是特别爱管闲事的一个人。

    赵凉月还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姜枫香跟孙浦的私情,钱生秋知道不知道。

    他应该是知道。就算他以前不知道,孙浦一死警察调查闹的满城风雨,他肯定也就知道了,他为什么能容忍姜枫香的“红杏出墙”而不跟她离婚呢?

    想了半天不得要领,赵凉月就不想了,她还在心里骂自己,管人家那些破事干什么?自己的烦恼还不够多啊!

    赵凉月起床后在阳台上活动了一会,就到楼下去洗漱。

    回来的时候,她见自己办公室的门开着,一看原来是老魏来了,正在复印什么东西。

    “魏大夫,你忙什么呢?”赵凉月站在门口问。

    老魏说:“给孩复印点复习资料。本想上班的时候印的,我怕那个老婆又要胡罗嗦。”

    老魏说的“老婆”是姜枫香,不知什么原因,他非常讨厌姜枫香,却还有点怕她,只敢在私下里说她的坏话。

    赵凉月心里一动。就走进屋去,并且把门关上了。

    “魏大夫,我想问你点事,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嗨,你客气什么,只要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

    经过这些日的接触,赵凉月对老魏印象不错。老魏出身农村,多少有点小农意识,但为人还算正直,心地也挺善良,没有什么歪心眼,赵凉月很信任他。

    赵凉月过去帮他复印,一边跟他说了前天晚上在姜枫香家里发生的事。

    当然她说的很有保留。她说她只是无意提到了孙浦,姜枫香就大发雷霆,还说你别老是刺激我,我女儿死了我就够倒霉了之类。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老魏悄声说:“其实啊,这事我早该告诉你,又怕对你有负面影响。今儿我就都说了吧,反正你在单位呆长了早晚会知道,早知道比晚知道要好,那样你心里就有数了。”

    老魏说的事情发生在二十多年以前。那时,姜枫香还是个年轻妩媚的少妇,她有神经衰弱的毛病,看了好几家医院都看不好,这时有人给她介绍了孙浦的“四院精神健康咨询门诊”。因为那个时候私人诊所还很少,所以孙浦的“门诊”挂靠在市立四院名下。据说孙浦擅长催眠疗法,催来催去,倒是把姜枫香催的睡了觉,不过是跟孙浦睡在了一起。不光是“睡”在一起,还睡的怀了孕。姜枫香跟她丈夫钱生秋结婚好几年了,一直没有生育,姜枫香就到处求医问药。这次一怀孕,那老钱还以为是她的“不孕症”治好了呢。

    一年后,姜枫香生下一个女儿,起名叫钱红蕾。

    姜枫香跟孙浦做的十分机密,将近三年的私情几乎无人知晓。不料钱红蕾一岁多点的时候,孙浦在他的诊所内莫明其妙的暴亡,警察调查案情时,有人指认姜枫香在事发的那天午到过孙浦的诊所。警察便将姜枫香列为嫌疑人叫去讯问。姜枫香哪经过这阵势,警察一吓唬,她?*党隽烁锲值哪切┦拢撬峋霾怀腥纤锲值乃栏约河泄叵担的翘熘皇抢梦缧菔奔淙ツ靡蒙暇妥吡耍形缡阋郧熬突亓思摇U庖坏闱镆渤鼍吡酥っ鳌?br>

    孙浦的死亡时间经法医验证是下午一点至三点,这样姜枫香就洗脱了嫌疑。

    钱生秋知道姜枫香红杏出墙后大梦初醒,把姜枫香狠揍了一顿,差点没跟她离婚。后来钱红蕾出车祸负了轻伤,在医院验血时钱生秋才知道她不是自已的亲生女儿,从此待他们娘俩更加不好,家庭战争也就不断升级。钱红蕾长大后不知从哪听到了实情,精神大受刺激,得了抑郁症。三年前的一个假日,她来姜枫香的办公室上网,趁无人之际上吊自杀了。

    “她是不是就死在我住的那个屋里?”赵凉月急问。

    “对,就是吊死在那个暖气管道上。你怎么知道的?谁这么缺德跟你说的?”

    “我是猜的。没事,我不忌讳这个。”赵凉月说的是实话。她除了第一天晚上做了恶梦,以后住在那间屋再没发生过什么事,而且一直住得很舒服。她不理解的是当时姜枫香跟她说的话:“你在这长住也没问题,就是这边楼里死过人”。尽管没说明白死的是谁,但是她没避讳这件事,说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也没什么变化,这有点不大合乎常理。

    赵凉月问老魏:“那,孙浦到底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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