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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广场上挤满了来逛巿集的人,这些设摊的小贩都是由外地来的。他们一方面来皇城看热闹的游行,另一方面又可以赚些钱财回家,一举两得。

      乐儿看到这么多人有些咋舌,还好广场够大,不至于挤得无法动弹。

      谦放任乐儿自己到处逛,但他总是在她身后两步的范围内,除了保护她外,也让乐儿转身就能看到他。

      乐儿是最喜欢逛夜市的,她如鱼得水般的在每个摊位间穿梭,遇上有兴趣的就停下多看几眼。逛着逛着,她的目光就被一个摊吸引住了。

      一排看起来晶莹可口的冰糖葫芦摆在摊前,乐儿好心动,她喜欢那种酸酸甜甜的滋味。看着左右,只有小孩拿着边走边吃,还没看到大人这么做的,但她真的好想吃……

      转头看到站在身后的谦,乐儿心有了主意,要做坏事当然要有个伴嘛!她对着谦不怀好意的一笑,再转身对卖冰榶葫籚的老伯坚定地说这:“老伯,我要两串冰糖葫芦。”

      谦看乐儿两眼望着冰糖葫芦时,就明白这丫头想吃,他正打算上前买串送给她,忽见乐儿转回头对他泛起了甜甜的笑容。谦心里一阵打鼓,有种将被设计的感觉。

      果然,乐儿一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万分愉悦地对着他笑,“谦,你请我吃晚饭,我只能回请你吃冰糖葫芦了,这是我的一份小小心意,你可不能推辞哦!”说着,小手上的冰糖葫芦送到了他眼前。

      既然她这么说,谦只好收下那串冰糖葫芦。他注意到周遭行人经过时,都会多看他和乐儿两眼,大概是没人年纪这么大还爱吃糖,而且还在路上边走边吃。乐儿应也是觉得不好意思,才会拖他下水。

      谦看乐儿笑得像只小狐狸似的,开心的大口吃着冰糖葫芦。也罢!谁让自己宠坏了她,带着笑意,他也边走边吃起来。

      吃完了冰糖葫芦,乐儿这回停在做糖人的摊前,着迷于小贩的巧手。滚烫的糖浆倒出来,在糖浆变冷凝固而做出各式形状,不但速度要快,而且手法要精巧,乐儿好佩服那个小贩。

      谦走到她身后,一手环上了乐儿的腰,低声警告她,“你要看、要买都可以,但是不准再要我陪你边走边吃。”

      乐儿笑得得意,撒娇地说道:“冰糖葫芦很好吃呀!你不是也吃得很快乐?”

      “一样是引人注意,我倒宁愿选择别的方式,比如这样……”谦快速的在乐儿脸上亲一下,当作警告。

      “你!”乐儿脸又红了,急于要将谦推远些,他竟然用这种方式威胁她,太差劲了!

      谦放开她的腰,但大掌牵住了她的小手。

      乐儿挣不开,只好任由他握着,还好在宽袖的遮掩下,旁人较不会发现。她嘟起嘴轻嚷,“好嘛,不吃就不吃,看别的总可以吧?”

      两人又逛向别处,最后在一个画摊前停住。乐儿直觉到这个卖书人很失意,看来是一个落难书生。挂出来的画作还不错,但稍嫌死板,这大概就是没人来买画的原因了。

      乐儿看着其的一幅,书上是只昂首阔步的老虎,但她总觉得这只老虎画得有些奇异。她手指著书,小声对谦说道,“谦,你看这老虎画得可爱吗?”

      话虽小声,但那书生却听到了,他对着乐儿冷言道:“姑娘,没人会将老虎形容成可爱,姑娘既然无法欣赏出画意,那请离开吧!”

      谦有些不悦,这书生说话怎么如此不客气,正想驳斥他,乐儿已在一旁先说了。

      “原来你对客人都是这种态度,难怪会没人来买画。”

      那书生却高傲地回答,“在下是卖画不是卖志气,不需要低声下气。”

      他的回答挑起了乐儿的兴趣,她浅浅一笑道,“读书人有志气是好事,但也要有接受批评的雅量。你的画并不是特别的好,已是难教人掏钱买下,加上你固执己见,无法接受别人的评论,你是不用低声下气,但饿肚是免不了的了!”

      书生的脸涨红了,这表示乐儿说了重点。

      看到书生难堪的神色,乐儿有些不忍。她不是喜欢取笑人,她只想点醍他,也希望能帮些忙。古代的书生若不能金榜提名、加官进爵,那就百无一用了,若家里没些恒产,日更是难过。

      “你作画是认真又细心,但画里却少了活力生气,可见你作画不是出于自愿,而是为了生活所逼。你又放不下读书人的自尊,对那些来看画的人不能和颜悦色地解释画意义,买画的人当然少了。再这样下去,你会连画摊都摆不成!”乐儿陈述自己的看法,语气真诚。

      书生无言以对,这姑娘说得贴切肯,应是有见识的女,看来也不是故意来侮辱他的。何况她后面还跟着一位衣着尊贵、气度不凡的男,可见得他们不是一般的寻常百姓。

      他心平气和地面对乐儿,语气和缓了下来,“会来巿集买画的,大都是没读过书的老百姓,又能给我什么建议呢?或许我真该学学商人模样,才能多卖出几幅画吧!这位姑娘,谢谢你的提醒,在下就将这幅老虎送给姑娘,希望姑娘不会嫌弃。”

      “不成不成,无功不受碌,我怎能白拿你的画。我只是想帮帮你,让你不再这么失意!而且我的意思也不是劝你要随波逐流,一旦你没了人的自尊傲骨,就会连志气也失去,成为一个庸碌平凡人了。”乐儿又是摇头,又是解释,这呆书生想错自己的话了。

      书生一阵苦笑,“连自己都养不起了,还当什么人,倒不如做个平凡人过生活。这幅画只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姑娘就收下吧!”

      乐儿当然是推拒,两人僵持不下。

      最后是谦出面解决这件事,否则两人就是互让到明天早上仍是没有结果。而乐儿对那书生的好意关心,也让他有些酸意。

      他走前一步,一手轻拥着乐儿肩头,语气轻柔却十分肯定,“你们别争了,公,这幅画我们不能白拿,但也不好拒绝公美意。不如我们收下画,也请公帮乐儿画张画像,而这张画像的酬金公就必须收下了。如此一来,岂不两全其美。”

      “这办法真好,就这么办。”乐儿立刻点头。

      书生也不好拒绝,释怀一笑,当下拿出纸墨,就着烛光画了起来。

      乐儿看那书生画得认真,乖乖坐好不敢乱动,心祈祷他能画得快些,别让自己坐得腰酸背痛。同时她也很感谢谦,他不反对她帮助一个陌生人,证明他也是个有爱心的人,她低声向坐在一旁的他道谢。

      谦微微一笑,更加握紧了乐儿的手。和这丫头在一起,想不慈悲都不行!乐儿侃侃而谈的神釆、独到的见解显示她学识过人,加上她的个性、行为独树一帜,他真是得到了个宝贝人儿,而且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无价之宝!

      谦低声和乐儿闲聊,打发等待的时间,免得书生还未帮她画好画像,她就无聊得睡着了。

      “画好了。”书生放下笔,将画纸交给他们观看。

      谦和乐儿对这幅画并未抱有太大的期望,他们只是想帮帮这个穷书生而已。但结果却出乎他们意料之外,虽只是简单的水墨画,却已将乐儿的神韵气质鲜活地描绘于纸上。

      “画得真好,将精髓都画了出来,是一幅好画。”谦赞道,并从怀拿出一锭金当酬劳。

      书生吓了一跳,忙摇手说:“这太多了,不需要这么多。”

      “钱财是身外之物,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公为乐儿作画时,用了全心全力,使这幅画有了不凡的价值,和公以往的画完全不同!由此可见,公本就有着过人的才华,只在于做时有无用心罢了。公是聪明人,经此一事,理应明白自己该如何做了!希望公别让我们失望。”谦说完,拿起画,扶起了乐儿。乐儿向那书生俏皮的挥挥手道再见,就和谦一同离开了。

      “累了吗?”谦看乐儿脸上已现倦容。

      “嗯!”乐儿点点头,逛这么久也真感到有些疲倦。

      “那我们回宫吧!”他拥着乐儿走出巿集,武毅驾着马车正等候着。

      上了车,谦从柜里拿出一条丝被,对乐儿说:“累了就躺下休息吧!回宫要一些时间。”

      “我体力才没那么差,人家还要再多看皇城几眼呢!”乐儿趴在车窗边看着外面,今晚她玩得好愉快,还留下了画像作纪念,真好!马车才走没多久,乐儿的眼睛就闭起来了。

      谦扶着乐儿躺下,让她安稳的睡在自己怀,拉起丝被盖住两人。他非常肯定,在不久后的每一个夜晚,他都可以像这般拥着乐儿入眠。

      ※※※

      经过昨儿个通宵达旦的庆祝,今早大家都睡得较晚才起床;但也有人例外,一大早就醒了——例如赵丽容。

      她昨晚没去观赏庆祝游行,一个人留在房里,想着表哥、想着自己,也想到那个女人。表哥真的喜欢那个女人吗?不会的,表哥只会喜欢她,他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呀!她不能这么轻易就将太妃的宝座拱手让人,表哥只是一时被那女人所迷惑而已,他终究会回到自己身边。她首先要做的事是警告那个女人,教她不要再纠缠表哥!

      因此,今儿个一早,她又来到天宇宫,但她不是来找表哥,而是指名要找武毅。

      武毅听到赵丽容要找他,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一从皇城回来,观书就告诉他赵丽容来宫找殿下的事。

      “赵小姐,您找属下有事吗?”武毅躬身行礼。

      “武侍卫,我想知道昨晚和表哥一起出宫的女人是谁?她是什么来历?如何和表哥认识的?”赵丽容直接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

      武毅面无表情的回答,“赵小姐,这事您应该亲自去问殿下,属下不能随意透露殿下的私事。”

      “我是要问表哥,但表哥现在不在宫,问你也是一样,你一定知道那女人是谁。你别担心,我只是对她感到很好奇而已,不会伤害她的。她到底是什么人?王上和王后会接受她成为太妃吗?”赵丽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她一定要问出那女人是谁。

      武毅沉思了一会儿,殿下暂时不想让乐儿小姐知道他的身分,他若将乐儿小姐的身分告诉赵丽容,难保赵丽容不会去找乐儿小姐,进而破坏殿下的计画,所以他还是别多话的好,免得惹事上身。“抱歉,属下无可奉告,请小姐直接问殿下本人吧!”武毅明白的告诉赵丽容。

      赵丽容知这从武毅那儿问不出所以然,满肚怒气地走出天宇宫,却在门口被宫女小雯拦住。

      “赵小姐,奴婢知道那位小姐是谁。”

      “是谁?”赵丽容高兴地问。

      “她叫作岳乐儿,也是这次进宫候选太妃的佳丽,住在赏乐宫。这是奴婢在整理书房时,在翻开的名册上看到的,应是她没错!”小雯将自己所查到的结果告诉了赵丽容。她想,这赵丽容是殿下的表妹,王后又疼她,她稳能当上太妃,若是自己曾帮过她,她成了太妃后,自己也定会有好处!

      “小雯,谢谢你,我会记得这份情的。”赵丽容握了一下小雯的手,面露笑容,自信满满的走出天宇宫。知道敌人是谁,事情就好办多了!

      ※※※

      谦醒了,睁开眼就看到床顶的粉色纱帐,将眼光调回在他怀安睡的乐儿,嘴角不由得扬起温柔的笑容。她睡得好沉呢!不过这也难怪,昨天她玩得太累了。

      昨晚马车回宫后,谦见乐儿睡得香甜,不忍心叫醍她,只好抱她回赏乐宫。

      放下乐儿的同时,他也一并躺下,结果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现在他是精神饱满、充满活力。窗外大色已亮,他也该离开了。他低头在乐儿脸颊上亲了亲,很是依依不舍,想到这小丫头睡觉还会踢被,不自觉的轻声笑了起来。

      乐儿被他低沉的笑声吵醒睡意浓浓的半睁开眼眸,口齿不凊的呢喃,“我好困哦,再睡一会儿好不好?”小手攀上他的颈,又埋入谦怀继续睡。

      谦但笑不语,动作轻柔的将乐儿微微移开,起身下床,又为乐儿盖好被,看着她安适的睡容允诺道:“今天没办法,但以后我会陪着你赖床。”轻柔的语气包含了无限的宠溺。

      他理理身上的衣着,眷恋的再绐乐儿一个吻,才神清气爽、面带微笑的回天宇宫。

      ※※※

      谦前脚刚走,赵丽容就到了赏乐宫,她让宫女去通知岳乐儿,自己则站在大厅里等着她。

      乐儿迷迷糊糊的被宫女叫醒,说赵丽容小姐要找她。虽然不认识这位赵小姐,但人家既然已在大厅等候,她就该去见见来人。

      匆匆梳洗一番,乐儿赶忙来到了大厅。

      只见大厅里站着一位美丽冷漠的女,乐儿一走近,立刻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敌意,尤其她那一双眼睛满是嫉妒与愤恨。乐儿不明白为何她要如此仇视自己,她们并不认识啊!

      虽然如此,乐儿还是友善的询问道,“我是岳乐儿,你找我有事吗?”

      赵丽容仔细打量着岳乐儿,她长得并不特别美丽,妆扮也不特别出众,甚至有些随便,只是笑起来称得上可人罢了!表哥怎会喜欢她?这个岳乐儿根本不如自己!

      乐儿见她不回话,温和的再问一次,“赵小姐,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呢?”

      赵丽容面色不善,看着乐儿的眼光甚是无礼,语气冷淡,“岳乐儿,你的所做所为不但违反了宫规,也让人觉得可耻,我今天来是想警告你,别再去纠缠太殿下了,否则你将会受到处罚。”

      “我既没见过太殿下,也不认得他,更不会去纠缠他!赵小姐,你找错人了。”乐儿皱起眉头,赵丽容干嘛对自己说这些?

      赵丽容知这她一定会反驳,倒没想到岳乐儿竟会否认!她轻蔑地一笑:“敢做敢当,你做了为何不敢承担呢?事实就是事实,容不得你狡辩。”

      乐儿真的是一头雾水,“我入宫至今,都还未见过太的面,我真的不认得他呀!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

      “那你昨晚是和谁出门?”赵丽容一字字咬牙问道。

      乐儿一愣,她和谦的事,赵丽容怎么会知道?

      “答不出来了吧!岳乐儿,你真不要脸!”赵丽容厉声斥责。

      乐儿也拉下了脸,“我见谁你管不着,反正他不是太殿下。”她不能连累谦。

      “天宇宫是太殿下的寝宫,除了他,还有谁能在天宇宫里来去自如?昨晚不就是殿下带你到皇城游玩吗?车夫就是殿下的贴身侍卫武毅!岳乐儿,你何必睁眼说瞎话。”赵丽容一步步逼进乐儿。

      此时有许多佳丽也来到大厅里,听到这些话都吃了一惊,又羡又妒的看着乐儿。

      乐儿不敢置信的直摇头,不会的,老大爷不会又和她开这种大玩笑,谦怎么可能是太呢?

      “不是的,他不是太,谦不会是太的!”乐儿喃喃出声。

      赵丽容嫉火满怀,岳乐儿竟然直呼表哥的名字,“段谦就是太殿下,太殿下就叫段谦,你还有脸说不认识他?!”

      赵丽容的话让乐儿震惊的退坐到椅上,再也说不出话来。谦,段谦,他……他真是太殿下!

      赵丽容看着岳乐儿震惊的表情不像做假,原来她真不知这表哥的身分!她换上了得意的笑容,幸灾乐祸地挖苦道,“原来表哥没有向你表明他的身分,那他是逗着你玩的了!这也难怪,表哥若说出他的身分,你就会对他必恭必敬,那怎能玩得起来呢!毕竟太妃的名衔是人人梦寐以求的,如此一来就看不出真心了。而你竟然会和一个不知来历的男共同出游,如此放荡的行为,丝毫没有女该有的矜持,想被选为太妃,是非常困难了!”

      乐儿脸色雪白,所受的难堪羞辱已到了她无法忍受的地步。没想到自己的一片痴心换来的竟是谎言,从头到尾都是谎言!谦,太殿下,你真拿我当作你的消遣吗?她要问明白,当面找他问个清楚!

      当下,乐儿从椅上跳起,往门外冲去。

      大家都被乐儿的行动吓了一跳,赵丽容也急急跟在后面,她明白岳乐儿此刻是要去找表哥问清楚。

      乐儿冲出宫门,因为她未曾从天宇宫的正门进入,只能依着自己猜测的方向跑去。经过一处回廊后,她看到了天宇宫,也看到了了走出宫门口的谦。他一身锦衣,尊贵不凡、气势凌人,为何自己从没想到呢?有着这种气势的人,怎么可能是凡夫俗、泛泛之辈!

      她跑上前正要拉住谦,太左右的侍卫已经捉住了她。

      “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阻拦太大驾!”

      “你真是太?!为什么要骗我?你骗得我好惨!”乐儿心痛的喊着,大眼死命瞪着谦,强烈的愤懑伤心让她拼命咬紧了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乐儿!”谦见到她也是万分惊讶,看她难过的样,明知道自己应留下她解释清楚,但现在他必须到大殿去接待来祝贺的使臣,不能耽误,只能狠下心吩咐侍卫别为难乐儿,然后转身离开。

      乐儿望着一脸冷淡的谦,不敢相信他竟没有留下来安慰自己,没有任何解释,甚至连多看她一眼也没有。是了,他不是谦,而是太殿下,她只是来这里自取其辱罢了!这原就是太的旨意,测试众人真面目的游戏,是自己傻得自投罗网,傻得相信他的一切谎言!

      她神色木然地推开围着她的侍卫,缓步走回赏乐宫。

      赵丽容看到这情形,自是高兴在心,她不动声色也随着岳乐儿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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