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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遗忘了吗?

    素手抚琴,帘动纤指却。

    虽然已是新年,望月楼的人潮却是不减反增。

    到了晚上,越发热闹起来。

    艳城垂眸抚琴,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

    丫鬟乐歌在外通禀:“小姐,有位公求见,嬷嬷问你要不要见他。”

    艳城并没有什么心情见客,“我不舒服,不见客了。”

    “啊,那位公说他叫敏之……您不见?”

    艳城一愣。

    薛渐薛敏之?

    他怎么来了?

    “是他——”她蹙眉,已经过去一些日了,他为何现在来找她?

    她犹豫了片刻道:“让他进来吧。”

    乐歌点点头,随即到门外回了嬷嬷。

    艳城换了琴曲,素手挥动之下,幽远的曲调随即在她之间揉挠之下溢出。

    珠帘微动,薛渐静静矗立在帘外,脱下身上的披风,他并没有擅自闯入,而是静静听着这曲。

    许久,艳城停下了。

    “公可知这曲?”

    “孔仲尼叹颜回,只是,你弹得太悲。”他自然地说出口。话一出口,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为何他会理所当然地说出这句话来?

    这曲给他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仿佛,他曾经在她面前这样弹奏过这支曲。

    仿佛,他曾经聆听她的乐章。

    “太悲……”她轻笑了起来,声音有些讽刺:“心太过悲伤的人弹曲怎能不悲呢?公到我这卑贱之人的地方来做什么?听我的曲悲还是心更悲?”

    薛渐一怔。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很少会涉足烟花之地,也不曾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来,然而这次他仿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居然会鬼使神差地走到这里来。

    自从那日见过艳城之后,他整日失魂落魄,像是遗忘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

    她表现得好像认识她似的。

    甚至,高灵枫说的那番话也着实让他疑惑。

    他曾经认识这个女人吗?

    可是,他真的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她啊。

    但为何那种悸动的感觉还是无法抵消?

    他本不该来。

    “是我失言了,我并非是此意。”

    艳城站起身,忽然掀开了珠帘。

    “既然不认识我,何必来此地?”她冷冷望着他,目光早已冰冷。

    她猜想,他不过是不想认她,不过是想保住他的位置。

    毕竟,他很快就要跟夏沫君成亲了不是吗?

    对他而言,她或许只是个威胁吧?

    “若是为要封口,你可以走了。我不认识你,也跟你没有瓜葛,你大可以跟夏沫君成亲。艳城只是卑贱的妓女,公,你可以走了。”她转身就要叫人把他带走。

    “等等。”他忽然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我——我认识你吗?抱歉,小姐,我真的不记得自己何时曾经与小姐见面过?”

    艳城望向她,眸光发寒:“你可以不必再演了。我已经说了我不会纠缠你了。”

    他顿了顿:“我失忆了,父亲告诉我我受伤之后昏迷了半年,后来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你认识我?”

    艳城一愣,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

    失忆了,他真的失忆了吗?

    她仔细打量着他,见他双眸澄澈无伪,显然,他并没有再说谎。

    “你又想骗我吧?”她摇摇头:“失忆,这怎么可能,也许你还以为我是当年的那个傻女孩,还会傻傻地继续等你五年。可我已经不是——”

    “我们认识吗?”

    他蹙眉,“也许过去我认识你,可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艳城猛然甩开他的手,忽然看到他手腕上带着一串佛珠。

    她一震,胸口仿佛被人狠狠击了一般。

    他还戴着那串佛珠。

    还戴着。

    那是他们的定情信物,是当年高僧开光而成的佛珠。

    “那串佛珠,内侧有晚照两字,是不是?”她眸光微动。

    薛渐一愣,“是,晚照,你怎么知道?”

    艳城伸出右手腕,那洁白的手腕上赫然也是一串檀香木的佛珠。

    她脱了下来放到他手:“还给你。”

    薛渐拿起那佛珠,内侧居然写着他的字敏之。

    他心一震,仿佛有什么在眼前晃动,可是此刻他大脑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顿时冷汗涔涔,他咬牙扶住门框,差点跌倒。

    “你怎么了?”

    “我的头很痛,我们是什么关系?我真的负了你吗?你,你是谁……”他一把抓住她,脸色苍白,大滴大滴的冷汗从他脸上滑落。

    艳城脸色一变:“你真的什么都忘了?”

    他手臂收缩,“你是谁?”

    “你真的忘了,薛敏之,真的忘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忽然觉得荒唐无比。

    原来她等了五年竟然只是空等!

    原来他根本把她遗忘了。

    “晚照是我的本名,我姓苏,苏晚照。我,我——”她垂眸,忽然笑了起来,眼角带泪:“反正你都要成亲了,再说有何用?”

    她推开了他:“你走吧,薛渐,走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她知道,他们之间的鸿沟何其深。

    更明白,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了。

    等了五年,等到这样一个可笑的结果。

    她只觉得好笑。

    上天,好像还嫌捉弄她捉弄得不够,似乎不在她的生命点缀些苦难,就不满足。

    “苏晚照——苏晚照……”这个名字一下打进他脑里,他仿佛有种极深的渴望,想拥住她,好似他们曾经深爱过。

    这种熟悉的感觉自从见到她之后就未曾消失过。

    他一定认识她。

    他爱过她是不是?

    “对不起,如果因为我的失忆而负了你的感情,我愿意偿还给你。我——”

    “够了。”她摇摇头,转身走进内室:“乐歌,送客。”

    “晚照!”

    “我不认识你。薛公,我不需要你的偿还,你走吧,就当你从来没见过我。”

    薛渐还要上去说什么,却看到乐歌走进房间,微微欠身道:“公,请下楼吧。”

    薛渐蹙眉,他望向那珠帘之后隐约的窈窕人影。

    “我还会再来的。”他说道,语气很是坚决。

    他不会就这样结束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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