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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辰重重压上手里的奏折﹐从叹息声站起,微笑着伸手扶我﹕“兰惠﹐这么晚了﹐你怎还没休息?”

    “皇上﹐这话该是臣妾问您才是呀﹗”我伸手替他理理金色龙袍﹐心酸而幸福地笑了。

    他满足地抓住我手﹐神情稍显神秘﹕“爱妃带什么来了?让朕猜猜。”我一面将手从他手里抽出,一面微笑,转身将案几上暖壶里的热汤倒入玉碗﹐然后递至他面前,望他疲倦的双眼,我言语里满是关怀﹕“趁热喝了吧。这是臣妾亲手熬制的汤。”

    辰接过玉碗却迟疑了﹐我知他每日进食都有三名太监先后用银针试毒﹐他这猜疑之心越来越重﹐我与他之间的隔膜亦渐渐加深﹐他的迟疑伤了我心。可我却不怪他。反而有些同情他,做为一个皇帝,他过着非正常人的生活。

    “汤水太热﹐朕待凉些再喝罢。”他极不自然一笑﹐顺手将玉碗放于案几上﹐搂过我身﹐顺势扶我在长椅里坐下﹐他绕于身后伏于我肩膀﹐轻松地问我﹕“再过几日便是迎新辞旧了﹐爱妃有何打算?”

    想到各扎耳宁在这非常时期大举入侵﹐百姓们早已惶恐至一团﹐又怎会有心思欢乐呢?如今辰喜得太﹐虽号召百官百姓﹐将彩灯挂满整座北京城﹐举国欢庆。可哪个不提心吊胆?包括我自己。

    见我沉思不语﹐辰在我身旁坐下身来,与我同坐一椅﹐他伸手从书案上拿过一本奏折﹐叹道﹕“朕有承诺天下百姓﹐年前一定击退各扎耳宁国﹐王云与岳老将军所带领的军队还算能硬撑到明年﹐就是尹明利﹐他地处劣势﹐风雪已将他们团团围困﹐好 不容易军粮已达﹐御寒衣物却极为短缺﹐有无数将士竟冻死于异地﹐这是朕之悲哀。”

    “从国库拨动一批资金﹐派人日夜赶做些棉袄送去如何?”我侧过脸去问他。他由一脸焦急变得面无表情。我才想起来,在本朝后宫妃是不可预政的﹐我本谨记于心﹐可如今辰却主动提起﹐我话后才有所担忧。不想辰将我一搂,愁苦道﹕“做成批量的棉袄不是一日两日之事﹐实在没太多时间了﹐而且近日朕有亲查国库﹐流动资金并不多﹐朕一直没想出那些金银所流何向﹐不过﹐此事龙玲暗在调查﹐相信不久便会有结果的。”

    “皇上心有所知?管账之人不得放过﹐应为重点审问。”我起身坐于他腿上﹐双手勾住他脖﹐辰会心一笑﹕“惠儿真是细腻之人﹐那是当然﹐管账之人定知金银去向。”辰忽而皱眉接着道:“不过﹐他已被人暗害﹐于昨日夜里。”

    我心徒然一紧﹐如此看来﹐兵力不在京城﹐钱财不知去向﹐仅凭一个传国玉玺﹐此局面实在令人担忧。

    辰将头埋入我怀里﹐仍然沉重地叹息着﹕“朕当初真该把皇位让给三哥。”我心大怯﹐此言仍宫大忌﹐可震天撼地﹐他竟在我面前如此轻松地道出口﹐我忙劝道﹕“皇上……”话未开口﹐他抬起头问﹕“惠儿﹐倘若有朝一日﹐朕真的不再是皇帝了﹐你还会如此待朕吗?”

    我不假思索﹐急忙回道﹕“会会会!皇上﹐兰惠永远都会是您的兰惠﹐永远永远也不会背您而去﹐只是皇上﹐您是一国之主﹐绝不能因这点小坎坷便颓废﹐问题出来了﹐自然会有解决之办法﹐明儿一早﹐您可传令下去﹐让后宫各嫔妃都拿出一些私财﹐凑合着算﹐定能挺过难关。”

    他似有难言之隐﹐迟疑了很久﹕“惠儿﹐你没有当过皇帝﹐故不懂得当皇帝的难处﹐那些金银财宝都是朕曾经赏赐下去之物﹐如今却要收回﹐颜面何堪?朕不但是个天﹐更是个男人,而且国库空虚一事,万不得张扬出去。”

    我怎没考虑到这方面?是我疏乎,一心只想着替其解忧,却弄巧成拙,不禁有些尴尬难忍﹐又忙接道﹕“那皇上察觉众妃﹐有哪些是真爱皇上?若真爱皇上﹐她们定不会计较那般多﹐也不会在下人们面前说长论短﹐明日一早﹐兰惠整理财物﹐皇上您可派安聪拿去变卖。”

    辰感激地望着我﹐那目光里满是柔情﹐他紧紧拥住我﹐在我耳边轻诉﹕“如今﹐恐怕也只有这样了,谢谢你,惠儿。”

    这日夜里﹐顺理成章﹐辰要我留在他寝宫过夜﹐我没有拒绝﹐只轻轻一笑做为响应。

    两人并肩行至寝宫时﹐他面带着疲倦迷人之笑﹕“朕习惯看一会儿经书再入睡﹐惠儿﹐你先去沐浴吧。”他伸手指向那挂满彩裳的屏风﹐有一朵小红花在我脸上悄悄绽开﹐瞬间红透了我身上每一寸肌肤。原来,他早有准备的。

    我领意绕过屏风﹐望那浓白雾气缭绕而上﹐玫瑰青香愈来愈浓烈﹐当那飘散着各色玫瑰的狐形圆桶现于眼前时﹐我心里暖意与醋意并存﹐倘若是往日﹐此情此景﹐应是雪儿见得最多的﹐辰﹐你的心究竟是个什么样呢?你的爱究竟又是何种味道?

    我迎着腾腾热气里缭绕而上的玫瑰香﹐伸手将厚香的衣物褪去﹐虽是冬季﹐门外虽是洁白一片﹐我却能感觉有一股暖流﹐正缓缓渗透着我的每一寸肌肤﹐暖入我心。

    抬起脚伸进白色雾气﹐轻轻触上浮于水面的玫瑰花瓣﹐那水温暖得刚刚好﹐轻轻用脚尖一撩﹐各色玫瑰打着转儿飘向狐型桶壁﹐泛起细小涟漪无数。

    当我的大半个身隐进温水里﹐辰意外地在浴桶前出现﹐他手拿经书﹐微笑着用欣赏的目光细细打量我﹐我脸面一热,羞涩地低下了头﹐辰在浴缸旁蹲下身﹐将经书放于小椅里﹐雅地一挽袍袖﹐将戴有玉戒的手伸入水来﹐我又惊又怕﹐又喜又怯﹐随后他将手伸出来﹐并在我脸上画个小圈儿﹐温柔得问﹕“水温还合适吗?”

    我伸出左手勾住了他手指﹐含笑点头﹐他起身又俯身﹐在我额前浅浅落下一吻﹐如一片紫色郁金香开满心海﹐他温柔的声音令我陶醉﹕“朕在床榻上等你。”未等我回话﹐他已拾起经书﹐含笑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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