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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四十五章 新生活

    红杏在房间里躺了三天,出来的时候人瘦的让人担心她会被一阵大风刮走了。脸苍白的像张白纸,但人却清醒的收拾起收秋的用具来。等她被一阵秋风刮得打了个冷战后,抬眼看了看碧蓝的天空,口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句:“天凉好个秋啊!”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霜儿高兴的说:“妈妈,你终于说话了。”红杏不知道儿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她回身看见儿虎头虎脑的样,忍不住在他的头顶上亲了一口问:“我好久不说话了吗?”霜儿摸了下被母亲亲过的头顶,连忙遮掩着:“没,也没几天。”红杏见儿有些害羞的样,抿嘴笑了一下:“你怎么还不上学去?”

    霜儿嘿嘿笑着:“妈妈真是老糊涂了。”红杏忽然想起霜儿已经升入初了,孩开学还早,正好帮自己收秋。红杏把一柄镢头递给儿,霜儿高兴的说:“妈妈,我已经和姥姥把红石门上的花生全刨完了。”

    红杏愣了一下,霜儿朝山下指了指:“看,我姨夫正给我们往家运呐。”

    红杏顺着霜儿的手指,看见大海开着装满了花生的拖拉机朝山上来。自己忽然不好意思起来,看看已经长大的儿,自己怎么好还有那样的情怀。红杏笑着摇了下头,自言自语的说:“真是的——真是不应该……老了,是老糊涂了……”

    霜儿见妈妈已经笑了,高兴的环抱住妈妈的脖说:“妈妈不老,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红杏用额头抵住儿的头,娘俩一起磨着,同时笑起来。红杏看着儿的笑,心那块还渗着血的伤疤慢慢让她用笑给掩盖了,她在心里暗想: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瞧我的儿!

    受伤害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痛苦的,但痛苦对没个人的作用又不同。有的人在痛苦沉沦,有的人则在痛苦清醒并且振作起来。红杏现在就是这样的。她送霜儿走进新的学校后,自己告戒自己,也该开始新的目标了。她安顿好儿,就走进了靠近乡驻地的集市,今天是县、乡两级农业部门送科技下乡的日,她可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

    大红横幅下,几张简易的桌后面坐着几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他们热情的回答着农民向他们提出的问题。看见这些有学问的人能下乡来为农民解答一些种植和养殖上的疑难问题,红杏欢喜的挤到前面来。她现在也是揣了一个问题来的,她想问一下养殖宠物的注意事项。红杏通过看报纸电视,知道城里人喜欢养宠物,她想转换自己的养殖品种,找一个不怕惊吓的、又有市场的新的养殖项目。

    当她挤到一个写着养殖问题解答牌跟前,刚叫了声:“同志。”正做记录的青年人抬头看见她,立刻惊喜的叫了声:“刘老师,是您呀!”

    红杏紧张的听着这个称呼,以为对方在称呼身后的人。她回头看看身后还有谁时,自己的手已经被紧紧的抓住了:“刘老师,您不认识我了?我是天云呀,上小学的时候我在姥姥家住,您教过我。我还记得您教我们唱的好多歌呢……”

    红杏竭力想唤起沉睡已久的记忆,她几乎忘记自己曾经做过老师。经他这一叫,她搜罗着记忆深处,但怎么也搜寻不着这个叫天云的孩的影来。那些个拖着鼻涕的孩好象是有个叫天云的,他是个城里孩,因为爸爸妈妈工作忙……

    红杏终于想起了天云,可是,她怎么也难把记忆的天云和眼前这个高自己一头的青年对上号。天云道是能理解老师认不出自己了,十多年的岁月能将一个青春少女变老,也能让一个毛孩朝气蓬勃。他拉老师走进自己桌里面,将自己的座位让给老师,并且恭敬的将自己的茶杯递过来:“老师,我没有毛病,您放心的喝。”

    天云的这句俏皮话让红杏想起他儿时的调皮,红杏指头点着他:“想起来了,你还是这么调皮。”天云高兴的说:“记起来了吧?我是班上最皮的。”

    这时有人来咨询,红杏赶紧起身让坐:“快别耽误你工作。”天云高兴的说:“老师,您坐,您等会儿,下了集咱得好好啦啦。”红杏也高兴的说:“好,我正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你呐。现在,你可是我的老师。”

    这一趟集赶得,从日出到日落,整整一天的时间红杏才回家来。回家的时候,脚步轻的像驾云一样,她没想到自己那短暂的教学生涯竟然还给自己的学生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尤其知道天云竟然是他们这个乡新来的乡长后,更惊喜万分。当听了天云想用五年的时间将整个乡的经济和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计划后,红杏感觉到自己是真的老了,看看年轻人的志向,再想想红粉说自己的那些话,她竟有几分惭愧。

    这些年自己真的是连村里的事都很少关心,想想自己曾经为了护水坝被一个老人痛骂时的事,感觉自己现在成了一个麻木不仁、目光短浅又自私的人了。她甚至差点对天云鼓动自己参加今年村委主任的竞选动了心。

    红杏想到自己在天云面前的激动,脸上**辣的,自己连自己的小家都管不好,竟然还莽撞的想管理一个村。

    不过天云说的也对,老一代人有老一代人辉煌的过去,但他们的思想毕竟跟不上形式了,一家一户的个人行为怎么也成不了气候,行不成大的市场。天云很支持红杏养殖宠物的计划,不过他想让红杏带动一下,多带些人搞这个项目,好形成规模,打响牌。只要有了牌才能叫得响,也才能有市场。他甚至已经的答应帮红杏寻找好品种和销路了。

    要不找些人一块儿养?自己养兔的时候,有几家人上上山来询问过养兔的技术,他们虽然没有红杏养的多,这些年也靠这个挣了点钱,如果联合他们一起养也许能成。

    红杏内心的念头像萌芽的小草一样,窜了几窜,但还是没有冲破那封闭已久的厚实的老茧,她红着脸回家看了看自己已经完全空了兔舍。真想立刻将这些空了的地方添满。不过自己就是把这里全养满了也没多少,要想成规模看来还得找老主任商量商量,让他发动一下村民。

    红杏是想借助老主任的威信,发动村民和自己一起养宠物的。可人还没走进村委,就听见红桃尖刻的话语:“我知道是什么原因,红眼病呗!红眼就红眼,想让我把厂让给村里,做梦吧!”

    红桃是气呼呼地边说着话边走出来的,红杏看见她的脸像喝了酒一样红。红桃见大姐也站在村委门口,愣了一下问:“你来做什么,怎么什么事你都想插一杠?”红杏莫名其妙的看着妹妹,里面传来老主任剧烈的咳嗽声,然后是激烈的话语:“敬酒不吃吃罚酒!反了天了你还……”

    红桃回身毫不示弱的说:“我干的是光明正大、合情合理又合法的事情,我谁也不怕!”

    红杏一时忘了自己来找主任的目的,她追在红桃身后问:“出什么事了?”

    红桃也不解释,一个劲的发牢骚:“装什么装?谁让你来的?我的山与你有什么关系?以后你我的事分分清楚,别什么事都搅和在一起,好象什么事离了你就办不成一样。”

    红杏被红桃骂糊涂了,她停止了追红桃,想回村委问一问主任。可是,当主任看见红杏后,立刻用烟锅敲得桌腿梆梆响:“有俩钱有什么了不起?在这个村过日的人还没有一个敢和我这样顶嘴的。你回去告诉她,她别想再用刘家庄一个劳力了,有本事她自己起石头,别用刘家庄的人!”

    红杏和主任都没看见红桃又回来了,她听见老主任的话后,立刻表态:“刘家庄的劳力我一个也不用了,你看我干不干得下去!”

    事情的起因还在红杏和小桃要回的那包钱上。当时小桃摔倒后,成捆的钱散了一地,庄户人谁见过这么多的钱?谁又不眼馋这崭新的票。大伙的议论传到主任的耳朵里,他感觉刘家庄的山让红桃一个人吃独食是不公平的。山是大家的山,卖了钱理所当然是大家的,凭什么她一个人装进腰包。

    他当机立断召开了两委会,大家早就眼馋那肥得流油的肉,谁不想咬上一口。两委的意见头一回这么齐,收回红杏对五指山的承包权,把这个山归公,山上的石头由村里开发。

    老主任本来想叫红杏下山谈这个事的,可是红杏不在家,就把红桃叫来了。红桃知道他们叫自己来的目的后,先是笑他们不懂法,根本还弄不懂什么叫承包权什么叫开发权,她说你们叫我叫对了,现在我是这个山的主人,叫我姐也不管用。

    红桃轻蔑的态度本来就激怒了老主任,他拍桌瞪眼睛的也没吓唬住红桃。这个当家当惯了的人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在这个接骨眼上红杏来还能有好果吃?

    红杏被红桃拉走后,老主任气得气都喘不匀了,他叫进来治保主任说:“去,告诉在红桃那里干活的所有的人,谁要是再去干,有他好看的!”

    红桃和红杏走在上五指山的路上,红桃把在主任那里受的气全发到红杏的头上:“你们这些阻挡社会前进的老顽固,不许人家这样不许人家那样,人家顶风干了,有成绩了眼红了,就想夺走人家的胜利果实。这算什么,国民党呀。和偷和抢有什么两样?你去村委干什么?是不是也和他们一伙想把我从这里赶走?我告诉你,这个山早不属于你了,你能在这里住是我看在姐妹的情分上让着你,如果你不是我姐姐的话,你别说阻挡我了,你那两间房也早被我拆了!”

    红桃越说越激动,她干脆气得不和自己的姐姐一起走了,她掉头跑到自己母亲那里,偏偏碰见自己的大爷站在门口向自己呲着不怀好意的笑。

    红桃朝他一瞪眼:“没一个好东西!”兴宝对红桃的无理不但没生气,反而嘿嘿笑了。

    红桃冲进母亲家里,仰身躺在床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母亲是怕得罪人的,尤其是怕得罪村里的领导。她知道现在村里的人都在眼红红桃的石粉厂,她一个离了婚的女孩,人家要是想对付她,那还不容易?

    红杏娘过来说:“你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把山让出来吧……”还没等娘说完,红桃忽然坐起来:“你别说话,现在我听见谁说话都烦!”

    红桃感觉自己不能在家里呆了,她知道老主任在这个村里的威信,她必须赶在他们前头招来干活的人,免得让他们看笑话。

    可是,红桃还是慢了一步,她出了村就感觉山上静得出奇,她知道干活的人都走了,自己还是晚了一步。不过不要紧,周围村庄有的是劳力,找三条腿的没有,两条腿的尽着挑。红桃转身就去周围临村去招聘工人了。

    山上,红杏看着停止转动的石碾,心里想着天云的话:多少年形成的习惯很难一下扭转过来,一个村的领导就等于一家之长,家长的思想直接左右着村里人的思想……

    红杏思索着,过来开动开了电机,石碾转动起来。她把一块一块的石块扔进碾盘,看着它们破解粉碎,自己的思想也破解着,转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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