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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立威

    时间已是隆晖元年的十月,天景临朝执政已有半年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是新君,新君上位后和朝臣们的关系总需要一定的磨合过程;而她又是女子,在男尊女卑的观念体系之中,一个年青的女帝,和一群几乎个个年纪都比她大的男子朝臣之间,需要的磨合时间,就是数以倍计的。

    天景很急,时间对她來说是很欠缺的,她不可能像父皇或其他帝王那样,有几十年的执政期。冰璃雾的寒毒限定了她生命的终点在三十岁。就算有贺云阳在枭陨那里为她求來的药能延寿几年,还有他每月两次带她去溶阳山顶泡温泉,也可暂时压制寒毒,可毕竟大势难以逆转,她终是不能长寿的。而且,估计再过十年,她的身体就很难再支撑如此繁忙辛劳的工作了。

    所以,她最好的时间,不过只有十年。她和那些阳奉阴违,斜着眼睛打量她的臣子们玩不起泡蘑菇的游戏。她现在才品出來,过去她做公主和护国公主时,他们对她的赞赏和信服起码有一半是因为忌惮父皇。因为父皇赏识她,他们就识相地赏识一下,其实内心深处,他们根本就不怎么在意这个还沒有他们女儿年纪大的小女娃儿。

    现在她做了皇帝,他们欺她年轻,欺她是女子,欺她身后连个能压阵的太上皇或皇太后都沒有。于是他们态度潦草办事敷衍,她想要推行的那些政.令阻力重重,上令下传那是相当的困难。

    晚上,她在御书房独坐,想着父皇的话,那是父皇在她十一岁初涉朝事后对她的教导:

    “天景,帝王执政,必得恩威并施才行。就如万物分阴阳,天色分昼夜一样,以恩服人,以威慑人,二者必须平衡,皇权才能稳固。”

    还有在昀城城头上对战谢午华时,贺云阳曾经对她说过,“天景,勇敢点,想成大事,还想手不沾血,可能吗?”

    是啊,对那些看不起她女子身份的臣子们,她好话说过太多,宽厚仁德给过太多,想发的怒忍过太多,她陈天景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吗!

    十月十六,大朝会。

    景璃殿上,文武朝臣站得整整齐齐,却鸦雀无声。今天的气氛很怪,从朝会开始到现在,大家已经站了两柱香的时辰,上面的皇帝却一言不发。有些臣子甚至偷眼往上瞟,看看皇上是不是睡着了。

    凌尧帝当然沒有睡着,她面前的御案上摆着一份奏折,她看一会儿折子,看一会儿阶下群臣。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冷冷的,寒意逼人。

    一般來讲,帝王摆出这种脸色來,就是有人要倒霉的前兆。当年锦阳帝如果沉下脸來,那是无人不怕的,可是现在……臣子们心里也犯嘀咕,但并不十分在意。

    大概第三柱香都快燃尽了,凌尧帝终于合上了面前的奏折,慢悠悠地叫出一个人的名字,“赵克良!”

    工部尚书赵克良听到召唤,急忙出列,上前几步,躬身道,“微臣在此!”

    “赵克良,今年五月,朕拨给工部四十万银子,命工部加固济州、青州、滨州三州境内的河道堤防,现在,这项工程做得如何了?”

    赵克良愣了一下,随即道,“回禀皇上,济州境内的堤防已经加固完毕,青州、滨州的工程也将近收尾了。”

    “哦,这么说,你干得还不错。”凌尧帝似是而非地赞了一句,轻声冷笑,“日前,济州连下三天暴雨,静日河水位暴涨,冲毁堤防八十里,赵克良,这工程的质量可结实的很哪!”

    赵克良脸色猛地一变,垂首告罪,“是微臣失职,请皇上息怒,微臣明日,明日就亲往济州监工,重修堤防,此次定然保证质量。

    “哈!赵克良,你说得好轻巧。你告一句失职,朕便息怒吗?你告诉朕,你把朕划给工部的银子都折腾到那里去了?一共四十万两银子,三州之中,济州河道最长,你划过去十八万两,可是朕知道,你花在修堤防上的钱,满打满算不到八万两,剩下的十万两,你若是替朕省下了,为何不见你上交?”

    赵克良浑圆的胖脸上渗出了冷汗,可他沒机会开口辩白。凌尧帝的诘问就接踵而至:

    “青州、滨州合计拨款二十二万两,但真正用在正途上的钱,合计不足七万,赵克良,剩下的十五万两银子呢?”

    赵尚书脸上冷汗更多,他不明白这位皇上是怎么知道这些数目的?他呈上的修河帐目,可是绝无纰漏的呀!

    他一咬牙,现在只有來个死不认帐,否则,近三十万两的巨额贪.污,足以把他送进天牢,秋后问斩了!

    他跪下叩首,喊冤道,“皇上,关于修河的帐目,微臣一笔笔记得详细,已经呈报给您了呀!四十万两,一两银子臣也不敢私吞呀!”

    “嗯,朕相信一两银子你不会私吞,赵爱卿腹大体丰,一两银子哪满足得了你的胃口!你别跟朕说你呈上來的帐目,凡是你让朕看的,朕都不看,朕只想看那些见不得光的!”

    “沒有……皇上,微臣冤枉,微臣不敢欺瞒皇上,沒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呀!”

    赵克良一边磕头一边喊冤,凌尧帝不再多话,离了御座,走下御阶,一直來到赵克良面前。喝道,“你抬起头來!”

    赵克良哪里敢抬头,反而把头埋得更低。凌尧帝也不再说第二遍,她伏身,伸出纤纤素手托住了赵克良肥胖的下颔,用力把他的头托了起來。

    群臣目瞪口呆。这个举动都是男子对女子做的,无良浪子调.戏闺阁少女,或者小情侣间的调笑嬉闹,从未见过女子对男子如此,何况还是帝王对臣子,这,这成何体统!

    凌尧帝才不管群臣如何诧异腹诽她。她盯牢赵克良酒.色过度的肿眼泡,语声森寒透骨,“赵爱卿,朕來问你,九月初三,你可是和工部的四位侍郎一起去绣月楼上喝花酒?那一晚你好生风.流快活,和绣月楼的头牌婉月姑娘春风一度,抛出去的,可是整整千两黄金啊!肯爱千金轻一笑。赵爱卿,你是在用朕的钱博美人一笑吗?”

    赵克良的小眼睛难得瞪大了。皇上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她在他身边安了密探吗?那个郑锐不是已经……难道还有沒被他发现的?

    “赵爱卿,朕再來问你,你身边那个叫郑锐的侍卫呢?你好大的胆,

    赵克良的小眼睛难得瞪大了。皇上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她在他身边安了密探吗?那个郑锐不是已经……难道还有沒被他发现的?

    “赵爱卿,朕再來问你,你身边那个叫郑锐的侍卫呢?你这双眼不大,倒挺精明,还真把朕安在你身边的楔子找出來了。找出來也罢了,你明知他是朕的人,还敢杀他。杀郑锐你可是花了大价钱,“密罗”的杀手你一下就雇了四个,每个一万两。可对啊?你杀了郑锐,还把他沉了桐花河。朕培养出个好密探容易吗?你杀了朕的人,就不怕朕杀你?还是,你压根就看不起朕?”

    “你,你……我……”赵克良几乎毛骨悚然,“密罗”可是大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怎么这个深宫内院里长大的女子也能知道,还知道他雇了几人,开价多少,甚至还知道郑锐死后被沉了桐花河……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他正琢磨着,“啪”的一声脆响,一记耳光甩在他的胖脸上。他的下颔被捏住了,躲不开,这一掌挨得结结实实。臣子们的惊呼几乎压不住,这个女子当真泼辣,完全不顾男女授受不亲的礼仪大防。

    凌尧帝可不觉得自己所做有何不妥,她一掌把赵克良的脸打得更胖,托住他下颔的右手一抖,赵克良的脑袋就像沒了骨头似的垂落,她指着他怒道,“赵克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跟朕你呀我呀的,起码的规矩你都不懂了吗?”

    赵克良被吓掉了魂打肿了脸,现在哪敢再狡辩,只有磕头赔罪不止。

    凌尧帝明显不打算得理即饶人,她转身走上玉阶,一边走一边道,“赵克良,朕还要问你,你今年八、九两月,分别在昀城和锦州置了两处外宅,买得可都是上好的宅子,金屋藏娇的女子也是畅春楼和随想苑的当红头牌,连赎身带买房,两边共花了五万三千两,这一笔,本应是修河堤的钱吧?”

    正磕头的赵克良一下瘫在了地上,肥胖的身体不停颤抖,满头满脸大汗淋漓。满朝的臣子也皆是面露惊悚,这个女子,她到底是在赵克良身边安了多少密探才能把如此的秘密都打听清楚。赵克良身边有密探,那自己身边呢?

    凌尧帝又坐回龙椅,很满意赵克良和众臣子现在的状态,然后慢悠悠拿起最后、也是最重的一根稻草,压在快要崩溃的赵克良身上。

    “赵克良,朕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題,”陈天景眯起眼睛,猫一样的微笑,“那本真的帐簿,就是记录着你挪用二十五万修堤银两的帐簿,可是藏在你家书房里的第二个书架上的第一排横档的第三本书的那个位置的木板夹层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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