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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一个人的战争

    魏源霆平生第一次如此丢脸,主公是让自己败,但,是让自己诈败,而自己现在是真败,而且,如果不是两名副将搭上了命保了自己,连真败都沒机会了。( 平南文学网)那个少年,不会是什么妖怪吧?

    身后人喊马嘶的,贺云阳已经带着那几百人追上來了。魏源霆再给胯下座骑狠狠几鞭子,只盼着能在贺云阳赶上來之前跑到目的地,否则,性命休矣!

    那两名副将沒有白白赔上性命,他们为魏源霆争取出的一小段时间,让他及时地逃进了虎峡峪。

    贺云阳在山谷入口处止住了人马,看看两边高耸陡峭的绝壁,和中间那条长长窄窄的山道,冷笑道,“这样的地形,如果不设伏,都是暴殄天物。”

    旁边一个副将凑上來道,“将军,这山谷里有伏兵是肯定的,可是,我们能就这样回去吗?”

    “哈!”贺云阳突然大声地笑,笑声在山谷间回荡着,空旷而凄凉。“这么明显的伏击圈,会往里钻的都是笨蛋。可是我已经沒有退路了,要么进伏击圈送死,要么回大营送死,反正都是有死无生,你们猜我会怎么选?”

    沒人回答,人人都埋着头不敢看他,心里都不是滋味。隐约觉得他们的主帅是暗中通敌的,和叛军联手陷害他的亲弟弟,这叫什么事?这是什么人?这样的人皇上怎么能让他为一军主帅!莫非皇上也想让他的这个儿子死吗?

    “都站好了,打起精神來,我有命令要宣布。”

    大家都是一怔,但这些人都是多年來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早出锻炼出了默契,迅速排列整齐,昂首挺胸,虽然人数少得可怜,但也颇有威武的气势。两个副将躬身道,“将军,您说这场该怎么打,我们跟着您就是。”

    “沒有仗要打,我要宣布得最后一个命令就是:大家解散吧,都回家去。以后种地也好,做小本买卖也好,安安份份在家乡呆着,别再出來当兵了!”

    “我们都走了,将军你怎么办?”

    “我沒有地方可去。你们别忘了,我父亲是当今皇上,如果我逃走,他会天涯海角地追杀我。我想去那里面看一看,他们到底摆了个什么阵势在等着我!其实这地方不错,很适合葬人!”

    两个副将彼此看了看,一起说道,“我们两个愿意和将军一起进去看看!”

    “我也去!”一个声音接道,然后立刻有了连锁反应,“我也去”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山谷间回荡。

    “好了!”一个副军好容易压下了大家的声音,转身对贺云阳说,“将军,这些弟兄都跟着你好几年了,什么阵仗沒见过。将军,我们大家佩服你,愿意跟着你,哪怕是跟你去死。您刚才说,这地方适合葬人,我们就一起葬在这里,有这么多好兄弟一起做鬼,到阴间也不寂寞!”

    贺云阳环视身边这些人,原來,竟是他们陪他走最后一程!他一牵墨雪的缰强,大声道,“那就一起进去吧,看看里面是怎样的龙潭虎穴!”,

    虎峡峪。是齐朝一处很有名的景观,民谚有云“不到虎峡峪,不见一线天。”这处地形十分奇特,两边是高度完全一样的山壁,寸草不生,猿猴难攀。中间一道山径,入口处路就窄,越往里走路就越窄,好像两道山壁在慢慢合拢。抬头望天,能看到的天空也越來越狭窄,最后终成一线。这就是所谓的“一线天”。

    这样逼仄的环境会给人巨大的压迫感,胆小些的人难免会心慌气短,惴惴不安,但其实只要越过一线天,前面的路会渐渐宽阔,直到走出这古怪的山谷。

    如果是行者旅人,自然可以慢慢走出。但如果一支军队被困于此,自然难免被全歼的命运。

    这支单薄的军队走进了虎峡峪,既然是进來送死的,他们反而可以走得洒脱,不必小心翼翼,东张西望。

    路到中途,身后忽然传來雷鸣般连续不断的巨响,贺云阳冷笑摇头,不用回顾他也知道,來路已经被巨石断树之类的堵死了。这个伏击圈布置得实在老套,闭着眼睛都能算出:下面就该设伏之人粉墨登场了。

    他正想到这里,一个声音就在左边的山顶之上幽幽然飘下來,和他的计算配合得默契,“贺云阳!”

    贺云阳抬头,这峡谷中天光昏暗,不过还是可以认出说话之人是裕王贺天寰,他的身边就站着那位好容易才逃得性命的魏源霆。他二人的身后,一队队持刀握枪的士兵整整齐齐排列着,不知其数,反正要比他带进山谷的这点儿人多过太多。

    贺天寰的父亲是康明帝的亲哥哥,七年前去世,贺天寰就承袭了裕王之位。七年來这位新任裕王都安分守已,恪守君臣之道。却不成想一个月前突然就反了。

    贺云阳仰头笑语,“表哥,你这是做什么?这些天都躲着不见我,害得我被太子好骂,现在把我逼进这虎峡峪,你想要怎样。

    贺天寰大笑,“云阳,你这么聪明的人,还看不出我想怎样吗?不过,有些事你还这真不知道,也罢,看在咱们亲戚一场的份上,表哥就把这些事全部告诉你,免得你上了黄泉路,还是个糊涂鬼。”

    “好啊!”贺云阳勒住缰强,意态闲闲地抚着墨雪的耳朵,“表哥请说。”

    “云阳,我实话告诉你!我根本就沒有反。这只不过是我和你家太子演得一出戏而已。演戏的目的就是让你死。三个月前太子亲至裕王府与我密谈,他让我假意造反,而后他会向我那皇叔父请命,由他为主帅引兵前來平叛,当然了,先锋必须是你。然后嘛……哈哈哈,云阳表弟,你这些天,想必过得极为艰难吧。”

    “好说,好说!我贺云阳过得艰难,也不只是这几天。再艰难的日子,我这不还是过着呢嘛!我命硬得很,不怕艰难。不过我很想知道,如果我今天死在了这里,表哥和太子打算如何收拾这场叛乱的闹剧?还有,表哥你拉了这么多人马出來玩假造反,劳命伤财的,我家太子许了你什么好处?”

    “哈,如何收拾结局?这简单,只要你死了。太子立刻就与我和谈,和谈结束,我就回到封地去。继续做安分守已的闲散王爷。至于好处嘛,太子许诺,他登基后,齐朝东南部划归与我,准我自治。”

    “什么?!”贺云阳身边爆发出一片怒吼,那三百人个个怒不可遏。这一场让多少人血染沙场的轰轰烈烈的平叛之战,原來竟是一个规模超大的阴谋,只因为太子想要三皇子的命,就让这么多人來送死,还要把好大一块国土拱手送人!这样冷血无耻的人,将來真的要做齐朝皇帝吗?

    贺云阳一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依然微笑,“还有最后一个问題。这一场谋杀我父皇知情吗?我想他还不至于糊涂到愿意用齐朝的国土來买我的命吧?”

    “你说得不错,皇叔父还沒这么糊涂!但你知道的,一切能杀死你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所以太子的建议,他自然是毫无异议的就允诺了。好了云阳,该说与你知的事,表哥已经全都告诉你了,你可以明明白白地上路了。云阳,其实我一直都挺喜欢你,实在不忍见你走到这一步。但是沒办法,人总得先为自己考虑不是?太子原本让我准备大桶的火油,就把你烧死在这虎峡峪。可是你这么漂亮的人儿,我让你那种死法,天会折我的寿的。这样吧,你现在下马,拨剑自刎,好歹有个全尸。”

    “那我带來的这些人呢?”

    贺天寰大笑,“聪明人怎么也说起傻话來了,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些话他们一个字不差的全听到了,你说,我能让他们出去吗?云阳,还是先顾自己吧,快点下马自刎。告诉你,火油我也准备了哦!”

    贺云阳点点头,翻身下马,拨出了青琊剑。但他沒有自刎,而是竖左手三指在剑锋上擦过,殷殷的血立刻染满剑锋,然后转瞬不见,青琊剑还是净如秋水,一丝血也沒留下。但原本无形无色的剑芒瞬间吞吐如蛇信,色如虹彩。

    贺云阳嘴角勾起一个美如妖冷如冰的笑,朗声道,“表哥,自刎这种沒出息的事我不会做。我贺云阳今天把命搁在这里,但一定要拉了你所有的人做垫背!”

    他的身形跃起,脚尖在墨雪背上一点,继续向上飞。三百士兵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的将军,居然会飞!

    贺天寰也沒想到会看到这一幕,还沒等到他反应过來,他和魏源霆的头已经一起高高地飞了起來。

    一个人冲进五千人之中,按理说应该如一滴水落入江河湖海,瞬间湮灭无踪。可贺云阳不是,他冲进了那五千伏兵的阵列中,却如猛虎冲进了兔子窝,伏兵们惨叫惊呼着纷纷逃散,不敢和他正面相对,也许是被刚才他一剑斩了贺天寰和魏源霆的威势吓破了胆。

    于是,一群人对一个人的战争,却变成了一个人对一群人的屠.杀。贺云阳所到之处,剑光与血光齐飞,那剑光越來越美丽,越來越眩目,越來越妖异!

    那两个副将也终于反应过來,转头对士兵们怒吼,“看戏呀,还不赶快寻路上去,帮将军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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