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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友情(下)

    “我的状况你还不清楚?吃不饱,饿不死。你指望我,就等着当老姑娘吧!”

    “不会的,我跟着你起码不会挨饿。”她看着我,笑得诡异,“你不还有两根黄瓜、五个鸡蛋和一碗大米吗?”

    “我的黄瓜……”我才想起,我闻到一股凉拌黄光的味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吃了?”

    她特瞧不起我的说:“不就两根黄光,还用得着偷。在凳子上,给你留着呢!”

    我侧身,看到凳子上真摆着一叠黄瓜,我一招饿虎扑食捍卫我的私有财产。

    “瞧你那德行。”郑小洁冲我直笑,“还是蛋炒饭好吃,我可吃饱呢!”

    我大叫:“你把我的鸡蛋和大米都吃了?”

    她诚恳地点点头,“是,我刚吃了。”

    “那是我两天的晚餐,你一顿就吃了?”

    她十分臭屁地答:“哎呦都吃了,别这么小气好不好?小气鬼找不上好对象,你自己不是亏大了。”

    我哭:“太没人性了。”

    “谁说的?”她怒了,站在我的枕头上,使劲蹂躏我的枕头,还一手叉腰,说话跟打机关枪似的教训我,“尚小羽,说谁没人性了?你说清楚了,否则你信不信……我把你那碟黄瓜也吃了。”

    丫就一恶鬼投胎,我缩一缩脖子,但这丫太吓人了。

    我服软,我认怂,走过去乖乖地躺在床上,四脚八叉:“大女王,大大女王,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说你没人性了,你放过我的黄瓜,吃了我吧!”

    她“噗”笑出声来,用枕头捂住我的脸。我趁她命门大开,死戳她的咯吱窝。

    打闹了一会儿,我得赶去上班。郑小洁可怜兮兮地抱着我,哀求说:“小羽姐姐,我知道你最会过日子了。你赚的那几个钱永远也买不起房子,不如从银行取出来给我买五花肉吃吧。”

    难得她这么低声下气,我说:“知道了,本打算为你接风的。下班回来,我去买肉买菜,你要是饿了先把黄瓜吃了。”

    她装小可爱在我衣服上蹭蹭,“你毕业走了,我一个人在西安可可怜了。每天打五角的豆芽和米饭,现在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姐姐,我想吃肉,我想吃肉。”

    她说到这里,我心中一阵难过。我们俩再一起的时候,我可以保护她。天知道,在大学里做勤工俭学也得靠关系。头一年,我们俩扫阶梯教室。后来,来了一位新生,就挤对我们去扫宿舍楼走道。阶梯教室有暖气,宿舍楼走道那是又冷又丢人,同班同学看着,讥笑着,我们一下一下地扫着,丢老鼻子了。再后来,这活儿也被人抢了。

    我的脾气是越软越硬,不是说我欺负比我小比我弱的同学。当我自己最软弱的时候最受人欺负的时候,我就越狠越无畏。我跑到院办大骂他们欺负人,又跑去见校长。跑一趟,校长不在。跑一趟,扑个空。我站在教学楼第十五层楼顶,抱着视死如归的精神,身上挂着五米长的白布写着:天可欺,人可欺,我不自欺。贫无错,穷无罪,还我勤工俭学。

    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和身边这位小我三岁的妹妹都受了天大的屈辱。郑小洁还不懂事,她陪着我,抱着一条席子(我自己的身后事都安排妥当,准备好去天国跟父母团聚了)。

    她哭说:“小羽,不扫地还不行吗?我们惹不起他们,我害怕。”

    我骂她:“学校本该是一片净土,既然给贫困学子提供了勤工俭学的机会,就该公平公正。要是这样被欺负了,一声不吭,将来毕业了进入社会,我们一定会受尽欺负,任人践踏。”

    她抱着我哭:“那也别跳楼啊!”

    我很平静地对她说:“我跳下去,会引起社会关注。校方忌惮舆论压力,以后像我们这样需要勤工俭学的学子都会得利的。你别哭,我们可以吃苦,但绝不受委屈。”

    小洁哭得那叫一个惨烈,嚎了两个多小时,中间几乎没有停过,连换气次数都很少。这丫肺活量真大,我都被她雷翻了。

    我记得自己很决绝,小洁是哭死也拦不住我的。再再后来……哈哈哈,我没跳。

    因为警察来了,校长来了,院办主任来了……大学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哄着我骗着我下来。反正是珍惜生命的老一套,忽悠我不要玩命。他们一下子都肯屈尊见我,还不是为了保住他们头顶乌沙,害怕惹官司。

    最后问题解决了,我和小洁又去打扫阶梯教室,小洁这丫头嘴巴甜,她还给一家包子铺打工,老板娘人特好,每天给我们五个包子,是每天哦!幸亏我没跳下去,不然这包子就没机会吃了。直到我毕业回到银川,小洁还在学校。她写信告诉我阿姨仍然在给她包子吃,真的好幸福!

    郑小洁在我这儿装可怜,除了吃豆芽、稀饭,每月杨爸爸还寄过去三百块生活费,后来我找到工作,每月也寄过去两百呢。

    丫肯定难逃挥霍的嫌疑,怎么我一不盯着她,就学坏了?

    我每天吃什么,也就比她好一点儿。对了,我忘记了,我已经调进综合部,管两餐的福利也没有了。工资才涨了一点儿,两相抵消,等于没涨。

    “好了,知道了,买。”

    “记得一定买哦!”

    “好了,记住了。”

    “一定哦!”

    ……

    我终于可以上班了。

    院子里一群刚午睡起来的小朋友正陪着爷爷奶奶玩耍,他们真幸福,有亲人相伴……

    “尚小羽——”一声尖细的叫声震破我的耳膜,郑小洁的脑袋从窗户伸出来大叫,“我的五花肉。”

    孩子们和老人们“哗”一片笑开了。

    太丢人了。我低着头,踉踉跄跄地跑出贸易巷。一群熊孩子跟着我直叫唤:“我的五花肉,我的五花肉……”

    赶到公司,门口一排轿车停着,不少人进进出出,不知忙什么?我停住脚,看了一眼最前头的宾利,有一种想要扑上去的冲动。

    赫政可能在那辆车里,他给了我一生一世的承诺。我只想时时刻刻跟他在一起,我好想他。

    我还在发愣的时候有人拍了我一下,“美女,迟到了。”

    我看他,算不上认识,但我确定他是广美的正式职工。不能多想,我冲进办公室楼,没想到综合部空无一人,我竟然先到了。

    换上工作服,心乱乱的,我的赫政很有可能坐在那辆宾利里头,但要是张明然,那太糟了!除了工作必须见面,其他时间出了公司大门我就装不认识。

    从窗望下去,宾利还停在那里,人头攒动,银川广美的正式职工几乎都倾巢而出了吧?不知上哪里检查,心突然咯噔一下。

    我的赫政一定在那。

    李总不在,除了他下基层检查,广美绝不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我慌了,连忙冲出门。跟刚要进来的冯清撞了个满怀,“小羽,你慌慌张张干什么?”

    “我……”我胸口喘得厉害,心里非常着急,可这个人不能说实话。她居然让她老公守在国贸新天地大酒店门口,是想找机会接近赫政吧?我和赫政的事情九成九就是从这个女人这儿透露出去的,我觉得很害怕,真的不想跟她说话。

    “冯姐,我去取快递。”

    她似乎在笑,“我还以为你也跟去检查,这里头没合同工什么事儿。”她的话仿佛一把剑,插入我的胸口,原来流血的地方只结了一层薄薄的伤疤。她这一剑,血又喷出来了,我后退一步。她脸色瞬间一变,挽住我的手想收回刚才那句话,“小羽,你别胡思乱想。下仓库检查特别辛苦,李总过去每次都要这里看看,那里翻翻,忙的我们跟着一块加班。赫董第一次来,出于什么原因,你在仓库待的时间也不短了,肯定以前的同事也跟你说起,赫董肯定是一座座仓库查过去,受老大罪。你个小姑娘,咱们部谁也不忍心是不是?”

    她笑了笑,拍拍我的手,“姐姐走了,你自己照顾自己啊!”她侧身越过我,钻进办公室,拿了工作服去赶电梯。

    冯清走了一会儿,我失神地趴在窗户上,对着空空的大门发呆。楼下种着许多不知名的树,乱乱地枝桠一直延伸到五楼。夏季的时候,树荫浓密遮盖了五楼以下的光线,站在高层也几乎看不到大门的情景。

    我和赫政的相遇始于一个秋季,树叶几乎褪尽,秋风萧瑟,他于我,没了这一道阻隔仍然想见而不能,这是不是预示着我们的缘分应了那句古话“多寂寥,西风泣,黄叶漫天,却道心依凉。”

    赫政,我真的真的很想他。

    转身冲向电梯,电梯竟然停运。我不管不顾冲下楼,迈着大步,双腿颤抖地随时都要跌倒,我不能慢下来,赫政一定在楼下,他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别人是望穿秋水,我是望穿地球,我一定要抓住他,我要缠住他,我不要一个人再在黑暗中绝望……

    站在宾利停过的位置,有一种很特别感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弥漫着一种香味,我忽然想起那是赫政的气息,我们机场相遇的情景全部在脑海重现。我魂不守舍地站着,风吹得我瑟瑟发抖,我感到身体快要冻僵了。

    赫政离开了,我们是不是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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