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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对立

    “澜儿……”锋亦寒的眸中立刻染上了悲伤,胸口一下下抽痛起来,窒郁得他,仿佛要无法呼吸了,“以前的事,我们能不能以后再提?我愿意请罪,可是澜儿,你的毒,不能等……”依旧是冰寒刺骨的声音,可是,却多了几分藏匿着的温柔和担忧。

    雪澜的脸依旧冻得有些发白了,然而,却给她的美丽增添了几分妖异的颜色,仿佛一只来自远古的妖精。可是,她虽然难受至极,却仍然毫不松口:“不敢劳动恨寒公子大驾。”背弃过的人,就永远得不到她的原谅,即便是死,她也不愿意让他帮忙。

    “澜儿,你这是何苦?”

    杏空挡在雪澜面前,脸上再没有了昔日的嬉笑不羁,满脸的担忧和严肃,带着只有绝世医者才有的风度:“恨寒公子,我家主子已经很明确地拒绝了你,请你离开。如果你想要用强,我一个人虽然打不过你,可你恨寒公子也未必敌得过我们兄弟二人。何况,我家主子不愿意做的事情,谁也不能强迫,即便我兄弟联手也输给你,今日,便是拼了性命不要,我们也要护得主子周全。”

    “我……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请恨寒公子立刻离开,我家主子的毒,再也等不得了。”杏空已经看出了雪澜身体的不妙,该死的毒,这次竟然会突然发作,看来以后必须要更加注意主子的身体才行了。

    “我……”锋亦寒看着雪澜的面容,那发白的脸颊上像是染上了一层薄霜,沉重的呼吸带上了冰冷的白雾,此刻,她美得不似人间之物,然而,却在经受着非人的煎熬。她的**和寒毒一样,更加明显了,然而,他的痛,也开始麻木了。

    双拳紧攥着,墨青色衣袍下的双脚,终于开始挪动。

    他微微侧着身子,让雪澜可以面对着苏慕白,可是,谁知道,他挪动的那一寸,比千斤还重。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心,还在滴着血,被刺穿了,像是有钝刀在上头,一寸寸割磨着。

    雪澜的视线越过锋亦寒,忍着身上冰寒入骨的刺痛和欲念,看向苏慕白:“苏慕白,我如果说,能够帮助你回到奕国……你,能否帮我解毒?”

    “苏慕白,我如果说,能够帮助你回到奕国……你,能否帮我?”

    苏慕白一怔,随即有些犹豫起来,其实,一直以来,回到奕国去,不再做质子,是他心中的愿望,可是,却一直离他那么遥远。

    “我中了,媚毒。”天底下最阴毒的媚药,唯一的解药只有一样,男人。

    苏慕白倏地看向雪澜,满眼的不可思议,俊雅如菊的脸上泛起一阵轻红:“薛姑娘……我……”

    “别他妈废话了,一个大男人的,扭扭捏捏干嘛?”杏明忍不住了,他和杏空一直搀扶着主子,她的体温越来越低,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已经快到了主子可以忍受的极限了,这个该死的大男人竟然还像一个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若不是倾宸公子不在,哪里轮得到他?

    “你不是做梦都想回奕国吗?帮我们主子解毒,我们主子能帮你光明正大的返回奕国,你应该知道我家主子有这个能力。就这样,你帮不帮,一句话。”

    苏慕白一向淡然的眸中透出了希望的光芒,可是那光芒中又充盈着犹豫。他一边在那里犹疑着,一旁的锋亦寒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两口。

    最后,他一跺脚,一咬牙:“好,我答应,我来帮薛姑娘解毒。”

    雪澜听到这句话之后,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任由压抑地毒素蔓延全身,杏明扶着她进了卧室,苏慕白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仍然有些不自然。锋亦寒想要跟进去,却被杏空拦住了。

    “干嘛,难道恨寒公子还有这癖好?抱歉,我家主子不玩3p,恨寒公子还是找别人去吧。”

    “六皇子,你可还是处男?”杏明一边将雪澜扶到床上,一边不经意地朝苏慕白问了一句。

    “咳咳。”苏慕白被自己噎了一下,干咳了两声不好意思回答。

    杏明没等到答案,立刻抬起头来:“到底是不是,给个准话。”万一不是可就惨了,不是处子的人碰不得主子。

    “呃……是。”

    杏明看着他的模样,彻底无语了,靠,你妈的怎么这么像逼良为娼啊。

    “我们家主子是嫁过人的,这你也知道,帮了我家主子这一晚,我们主子自然会帮你回到奕国去,只是各取所需而已,没有必要负责。今晚一过,你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忘记此事。”

    “嗯?”苏慕白有点傻了,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

    杏明将雪澜安顿好,看着蜷缩在床上的主子,心疼不已:“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我家主子的毒忍不下了。”

    该死的苏慕白,扭捏个什么,人家倾宸公子每次都是主动爬床的。

    苏慕白一步步走到床边,看着那个面上罩了一层薄霜,衣衫半敞的雪澜,面庞不争气地红了。

    “该做些什么,应该不用我教吧。”杏明最怕的是,这个动不动就脸红的主,可能连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知道。”

    杏明这才扭过头,又不放心地看了看自家主子一眼,这才转身退出了房间,临走前,还不忘警告苏慕白一句:“警告你,对我家主子可要温柔点啊。”

    院子外面,锋亦寒死死盯着那扇房门,眸中的痛苦不言而喻。

    第二次了,他站在她的房门外,听着她充满诱惑的声音,可是她,却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

    杏明走出来后,看也不看锋亦寒一眼,把他当了空气,径直走到杏空面前:“哥,主子今天很不正常。”

    杏空点了点头:“嗯,看来那毒真的有问题了。”

    “先不说这个了,先赶紧派人把倾宸公子找回来吧。”

    “你守在这儿,我去通知风宇,让他立刻去找婉袂和曜风,倾宸公子若是真出了事,还不知道主子会怎么样。”杏空说完,飞身而去。

    房中,烛火未息,轻微的呻吟声渐渐传了出来。

    夜阑珊,人未眠,一场看不见的暴风骤雨正在靠近。天色微明,夏日晨间的露珠还泛着温润剔透的光芒,轻风拂动绿叶,带来一丝寒意。

    这是一个清凉而舒爽的早晨,至少对于炎热的夏日来说,是如此。可是,不久之后,天边就红云密布,隐隐有风雨欲来之势。

    杏空和杏明守了一宿的院子,终于打破了夜的沉静,被纷乱的脚步声踏破宁静。

    来人,是风之竹风之菊,以及消失了一夜的墨倾宸。

    墨倾宸一身紫色的衣衫破烂不堪,甚至有好几处被刀剑割破的痕迹,衣衫上处处的褐色,兀自留着血腥味,这在在告诉了众人,那些深褐色的东西是什么。黑亮的发丝黏粘在脸庞上,再也没有了平常的戏谑和魅惑,反而多了几分狼狈与落魄。

    风之竹和风之菊扶着墨倾宸走进院子,他一脸的焦急,手中兀自握着一个精致的布口袋,不肯松手。

    杏空皱了一下眉,上前接住了他,手搭上脉门,还好,虽然疲惫忧心过度,可那些伤口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

    “婉袂的人在城外找到了倾宸公子,他确实被人挟持了,幸好后来曜风亲自赶到,才把他救了出来。”风之竹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风轻云淡,然而,他们却都知道,昨晚的一夜,绝非如此平静,若是再晚一会儿,可能墨倾宸就救不回来了。

    墨倾宸十分的虚弱,可是脸上却焦虑不安:“澜儿呢?澜儿怎么样了?”昨晚,为什么偏偏是昨晚,昨晚是她的毒发之日,他不在,澜儿……会死的。

    杏空眸子一垂,不自觉地避开了墨倾宸的视线,可是,墨倾宸看在眼里,却更加着急起来:“澜儿没有出事吧?她没事吧?”

    杏空杏明皆闭口不言,他们知道,倾宸公子对自家主子的心,这件事情他们无法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墨倾宸失魂落魄,满脸痛色,口中喃喃道:“不……澜儿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杏空医术无双,杏明毒功无匹,有他们俩守着澜儿,她怎么可能出事?怎么会出事?

    墨倾宸脸色苍白如鬼,猛的推开了扶着他的杏空,在所有人都毫无防备之下,用尽残余的力气施展起了高妙的轻功,朝雪澜阁的门扉撞去。

    “嘭——”

    一声轻响,他推开了房门,然而,当他看清屋中的一切,他完全怔住了。瘦弱的身形包裹在紫色的衣袍之内,显得那般无力,仿佛一阵轻风吹过,也会将他击倒一般。

    他手中一直死死握着的精致布袋“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一阵清香顿时散漫开来,颗颗饱满如玉的莲子散落了一地。

    房内,翻飞的罗幔之下,裹着两个洁白如玉的身影,他们如同蛇一般缠绕着彼此,肌肤相接,紧紧贴着,看不到一丝缝隙,也看不到一丝隔阂。嫩白的肌肤凑在一起,乌黑的长发纠缠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欢爱过后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房间了,可是,偏偏,他有那么清醒。这个房间的一景一物,那么熟悉,这样的情景,亦那样熟悉,曾经,他也是这样,和她抱在一起的。

    他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心撕裂的声音。脑中嗡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来了。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更不敢相信那床上的女子就是澜儿,可是,他不是瞎子,也不是个傻子,那床上的,明明就是澜儿,而且,是她和另一个男人。

    很巧的,那个男人,他也认识,他就是奕国六皇子,苏慕白。

    惨白的唇,开开合合了好几下,终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想问的是:澜儿,你怎么这么贪玩,把别的男人带到床上去了。他想要笑着责备她,澜儿,你怎么能就这么忘记了我。可是,他始终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面颊上滑落滚动了,只觉得很凉,却很灼人。他摸了摸,从嘴角处尝到一丝凉意,一丝苦涩。想了半天,他才明白过来了,自己是不是哭了啊?

    哭了?

    怎么会哭了呢。他堂堂一个男人,怎么会忽然就这么哭了呢?

    雪澜起身来,有些无措地看着倾宸,清冷的面容上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她没有想到,没有料到,他竟然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闯了进来,看到了这一切。

    这,对他来说,该是多么的残忍啊。

    杏空杏明,风之菊风之竹也无措地站在院子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嬉笑不羁,个个神情严肃着。墨倾宸的悲伤感染了他们,让他们也为之有些难过起来。

    墨倾宸死死地看着雪澜,凝视着她,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可眼中,却有着晶莹剔透的泪。

    她的身上,一颗颗粉红色的吻痕,仿佛一把把尖锐的匕首,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他的心,转眼间,就已经千疮百孔了。到处,都是从他心尖子上流下来的血,可是,全流进肚子里了,她,看不到。

    她被情爱之事,伤了好几次,所以,到了他这里,她就倍加小心,不轻易付出什么。可是,没关系,他可以等,他愿意不求回报地守在她身边,等候着每个月满之夜,将她轻抱怀中,替她解毒。他总是以为,时间久了,她可以看到的,他的真心,和那个云赤城、锋亦寒、楚羽,甚至,那个韩瑾韬,都不一样。他要让她知道,他是以她为中心,以她为生命的,永远也不会欺骗她,背弃她。

    就在前几天,他还兴高采烈地拿到了她为他作的画,他以为,他终于等到了,等到了她的相信,等到了她愿意为他付出接受他的那一天,然而,他错了,全然错了。

    他被人掳走后,心急如焚,满心想着她,担心了她一整夜,她能不能扛得住?她是否在为此受苦?甚至,他恨自己的无能,居然轻易就被人围攻,抓住了。

    可是,他又错了。

    她没有为此受一丁点苦,她轻轻松松地,就接受了另外一个男人。

    而他墨倾宸,只不过是一个若有若无,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

    好疼,身上好疼,那些受了伤的地方,之前因为对她的担心而刻意忽略,此刻却如同火烧过一般灼痛起来。疼得他泪流满面。

    雪澜看着那样的墨倾宸,喉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好半天,她才终于开了口:“倾宸……”说什么,她该说些什么,可是,她又能说些什么?

    昨晚,当她决定留下苏慕白的时候,不就应该想到了吗?

    墨倾宸的身子猛地一震,双眸中充满了慌乱,似乎生怕雪澜说出什么来,连忙止住了眼泪,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挤出一个笑,一个难看的笑。

    “对不起……澜儿……我受伤了……所以,……有点疼……对不起啊……”

    想说些什么,他并不知道,他只是知道,决不能让澜儿开口,他怕听到她说,对不起,墨倾宸,我已经不需要你了,你走吧。

    墨倾宸胡乱地抬起凌乱破碎的衣袖在脸上抹了一番,这样一擦,本就贴着鬓边的凌乱发丝更加狼狈了,可是他却仍然在笑,笑得让人心疼:“呵呵……我……你瞧我,衣服都破了……我,我去换衣服。”可是好奇怪,脸上的眼泪为什么擦都擦不完。

    “倾宸……”雪澜急急地开口,却怎么也挽留不住那个落荒而逃的紫色身影。

    她不知道,他确实在逃,真的在逃。因为,他生怕自己若是走的慢了,就会听到那最让他心痛害怕的话。

    不知如何,看到那急匆匆离去的身影,雪澜捂着心口,也跟着揪痛起来。

    披了一见外衣,雪澜光脚走下地,走到门口,弯腰拾起一个布囊,那个布袋很脏了,上面有尘土,有血污,只是里面,却装着清香的莲子,一个个饱满洁白,干净得一尘不染。

    原来,他是去给她采摘郊外荷池中新鲜的野生莲子去了,只因为她昨天乘凉的时候,偶然说了一句,天气真热,怕是会上火。他就亲自为她采摘莲子去了,即使被人抓住,也握紧不放,这个傻瓜。

    这时,杏空杏明才走进来开始准备梳洗用的物品,风之菊也走了进来,一件件为雪澜把衣服穿好,所有的人都有条不紊地做着手中的事情,一旁的苏慕白像是被忽略了一样。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雪澜穿戴完毕,这才转过头看向苏慕白:“六皇子,昨晚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而昨晚的一切,也都到此为止了。杏明,为六皇子梳洗一番,然后派辆车送他回去。”

    命运往往就是如此,当你误入了一片桃花源时,你欣喜若狂,殊不知,或许正是因为你进入了这片桃源,一旦出来,再也寻不到可以进入的津渡之时,便是你失望难过之时了。

    墨倾宸离开雪澜的院子之后,像一个无头苍蝇似的乱窜,他胡乱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在哪里停下。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过了闹市,走过了繁华的街巷,一直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巷子口,停了下来。

    他茫然地看了看眼前的暗巷,灰暗的墙壁,不知道如何是好。仿佛一瞬间,他就是失去了目的,不知何去何从。

    脑海中,还停留在刚才房中那个暧昧的画面里,澜儿身上的吻痕,他们缠绕的发丝,欢爱之后残留的余味……一切的一切,仿佛是腐蚀灵魂的毒药一样,蚕食着他的内心。

    “哎呀,老子走运了,走这条道都能碰到个美人儿。”一道粗噶的嗓音从巷口传来,墨倾宸一动不动,充耳不闻。

    “靠,不会是个疯子吧?看这模样长得还真是不错,虽然有点脏,可就算是个疯子傻子,老子也得好好玩玩。”

    墨倾宸本来就生就三分女相,此刻一副失魂落魄可怜兮兮的模样,倒更像是个落难的女子,那种特有的容貌和气质,几乎是一瞬间就可以迷惑世间所有男女。

    那男人色迷迷地打量了墨倾宸一番,看他竟然毫不反抗,便更加变本加厉起来,慢慢靠近他猥亵的眼神中染满了坏笑:“美人儿,来,告诉你家哥哥,你这是迷路了,还是专门在这儿等你哥哥呢?放心,啧啧,看你可怜的,哥哥这不是来疼你了吗,一定让你乐个够。”

    说着,一双肮脏地手便朝着墨倾宸伸了过来,可是墨倾宸竟然一动不动,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世界里,外界的一切风吹草动对他来说,根本就已经听不见了。

    “啊!”

    那男人还未得手,他的惨叫声便响起了,紧接着,“噗通”一声,高大肥胖的身子如同破布一般倒了下去,一道干练的身影出现在巷口,冰寒的气息顿时弥漫在整个巷子里。

    墨倾宸终于回过神来,看到那冰寒冷清的身影,忽然笑了。

    “锋亦寒,你来看我的笑话?”

    锋亦寒收起长剑,背过了身子,墨青色的身影也显得分外萧索冷清。

    “墨倾宸,你真觉得自己有什么笑话好看?你比我幸运。”

    墨倾宸笑了,笑得凄凉,笑得让人有些心疼:“幸运……是吗?”上前几步,走入了那条黑漆漆的窄巷,紫衣飘渺遁入暗处,仿佛并未存在过一样,但是却巷子里弥漫着一股悲伤。

    “锋亦寒,我以前一直拿自己的自卑来向你宣示我的骄傲。如今,我终于得到了报应。”以后,他就要接受锋亦寒苏慕白的嘲笑了,因为,他是被澜儿丢弃了的人,苏慕白,是澜儿的新宠,他以后就可以得意地抱着她,仿佛当初得意的自己一样。

    锋亦寒慢慢转过身去,冰冷的身影更加萧瑟:“墨倾宸,澜儿没有不要你。”昨晚他目睹了事情的经过,知道轻重缓急。

    墨倾宸苦涩的一笑:“难道,我非要等在那里,等她说出她不要我?我才能离开?”他不知道,若是亲耳听到她说出这句,他还能不能活下去。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意思。”没想到,以前的情敌,现在却在安慰他,看来,果然是他太小气了啊,“锋亦寒,谢谢。没想到你在这种时候能对我说这样的话。”

    锋亦寒蓦地有些窘态,但很快他便恢复了正常,如同他一贯的冷清:“因为……我知道失去的痛苦,可惜,你并没有失去。”

    “还没有失去吗?”墨倾宸仰头,看向天边灰蒙蒙的云朵,眸子里晦暗一片,“锋亦寒,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针对你吗?”灵国的天空上,是否也积聚了好多的云,突然间他好想回去看看,“那是因为你,是澜儿真心爱过的,可对我,澜儿从未动过真情。我,只不过是一个澜儿认可的,为她解毒的男人罢了,在她心中,我墨倾宸跟天底下的其他男人,没什么分别。”

    是不是,真的到了他应该放手的地步了?

    师父说过,他命中,情路崎岖,那他是否,真的应该换一条路走走了。

    锋亦寒负手而立,不言也不语。一时间,两个沉思的男人,用萧瑟的身影为这夏雨将至的街巷,染上了一层暮秋之色。神武侯府。

    雪澜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身下,是雪白的软垫。她的心思有些烦乱,时不时看向门口,眼中闪动着不明的思绪。

    杏空推了推自己弟弟,眨了眨眼,杏明皱了皱眉,咬咬牙看着自家主子,终于开了口。

    “主子……”死杏空,干嘛让他来说。

    “主子……方才婉袂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倾宸公子……”

    在杯身上来回摩挲的手指,倏然停住,但雪澜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倾宸公子和恨寒公子见了面,两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之后,倾宸公子便动身,启程回了灵国。”可怜的倾宸公子啊。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雪澜语气寒冰冰的,似乎有些不悦。

    “听不太真切,不过听婉袂他们说,似乎是恨寒公子在劝说倾宸公子。”真看不出来,这锋亦寒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还会这么做。不过,这倾宸公子怎么就走了呢。

    雪澜起身,望着庭中飘落的白色花瓣,萧瑟的身影看上去有些瘦弱:“倾宸的……安全……”

    杏空连忙开口:“主子放心,曜风已经安排了专人在暗中保护他。”唉,倾宸公子啊,真是可惜了。本来以为他能够坚持到最后的,不过现在看来,恐怕是伤透了心了。

    “主子,”倾宸公子算是人缘比较好的,比起锋亦寒和楚羽,他们几个更喜欢他多一些,况且前两个人都做了极大的错事,只有这个倾宸公子,从始至终都对主子一心一意,“倾宸公子他,似乎真的很伤心。”

    雪澜身子猛地一震,竟然失去了往日的镇静,脑海中不自觉地开始流淌起从前的画面。

    从初见,他只是一个总角孩童,她是一个稚女,他和疯花六祸一起到她家里,送给了她一个木盒子,里面写着“走投无路,你到灵国皇宫找我,我叫墨倾宸。”那时,他眼角的莲印,还未开放,看她的眸子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再见他时,她真的已经无处可去,带着锋亦寒去了灵国宫,在一片盛开的杏花林中见到了他。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起,眼角的莲印就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他独对着她,诉说着心意,她多么清楚地记得,他站在杏花之下,眼中的哀伤。可是那时,她身旁已经有了一个锋亦寒。

    再后来,她承接灵国皇帝的太女册封令,后来,在他的要求之下,宠溺他的父皇,更是让他成了她名义上的未来皇夫。可她却依然一次次拒绝了他,她还记得他有一次悲痛地看着她的眼神,他说:“不求入心,但求入画。”所以,她最后为他画了一幅。

    锋亦寒之后,又凭空冒出来了一个楚羽。每个月的月满之期,他都像一个傻子一样,巴巴从灵国赶来,守在她身旁,怕她出什么意外。可是每次,她都见到他萧然离去的背影。直到一年前,楚羽偷偷纳了小妾,她才迫不得已接纳了他,仍记得那个夜晚,他很温柔也很疯狂。眼角的紫色莲印妖艳如鬼,带着她从来不知道的魅惑和热情,缠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人前,他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亦男亦女的容貌惹得天下男女追捧不已,他妖娆、邪肆,充满极致的诱惑,可人后,他对她却是小心翼翼,偶尔勾引一下她,偶尔偷香窃玉,可是她却能够感觉到,他在自己面前那深深的自卑和不自信。

    他一直在等,在期盼,在守候,这些,她一直都明白。

    一年的陪伴,他好像成熟不少,可是一年后,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更加萧索,更加伤心。

    也许这次,他真的伤透了心,也许这次,他真的对她死了心了吧。

    倾宸,对不起……

    夏风隐隐吹来,窗台边绿树的叶子接连晃动,飒飒作响中,带起凉意,可笼罩在绿荫上空的乌云,却越发看厚重了。

    “主子。”杏空清冷的声音传来,却含着愤怒的情绪。

    “回来了?”

    “是,主子。”

    “是谁掳走了他?”敢动她的人,就要有承受她怒气的准备。

    杏空见主子这样的脸色,心中已经喜了几分,他知道,她一旦动怒,对方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然而脸上却依旧是冷清的:“是幽燕征夫。曜风找到倾宸公子的时候,杀退了幽燕征夫的高手,才把他救了出来。”

    “他身上的伤……”

    杏空和杏明对视了两眼,两人心照不宣:“我和杏明都看过了,是一些皮外伤而已,没有伤及筋骨。只不过……”

    “只不过?”雪澜蓦地转过身来,浑身上下一股凛冽之气。

    “只不过倾宸公子这次焦急攻心,劳累了一天,现在又舟车劳顿回去灵国,怕是吃不消,另外他的伤口未经处理,也有感染留疤的危险,恐怕回到灵国后,一场大病也是在所难免了。”唉,主子和倾宸公子,这事儿可真是的。

    雪澜听完他的话,再次转过身去,清冷的身子倚靠窗前,望着外面风声阵阵,再不开口说话。雪澜阁的院子里,除了天籁,也安静下来。

    接下来的一连几日,神武侯府都安静得不像话。

    神武侯病重的消息传来,本来该是有许多趋炎附势之辈前来看视的,可是全被雪澜在前厅就打发回去了,这么几天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人见过神武侯。

    而雪澜,也安静得过分。这几天,原本欢声笑语的院子因为少了那一个人,变得出奇冷清,杏空杏明也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不再嬉笑和吵闹。雪澜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坐在院子里,望着那棵顶盖蓬松的绿树,静静发呆。风之竹风之菊偶尔会到院子里来,报告一些外界的情况,他们有时候也有一些让主子出门去散心的小提议,变着法想让她高兴起来,可雪澜确实懒懒的,似乎提不起什么精神。风宇偶尔也来看看,不过只是木头一枚,无话可说。

    似乎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四天,就过去了。

    到了黄昏的时候,蟾风竟然到院子里来了,仍然是一身金黄色的衣衫,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上面却平白多了一些剑痕,让一向注重外表的公子孔方狼狈不已。

    “主子……主子……”蟾风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里,让一群好不容易在这四天到这院子里安下家的小鸟们吓得四散飞走。

    雪澜懒懒挑眉,激不起半分情绪,杏空没好气地瞪了蟾风一眼:“嚷什么嚷,没见主子心情不好吗?”

    蟾风踉踉跄跄地跑到雪澜身旁,身上金黄色的布条晃荡了几下,发丝黏在脸上,显得十分凌乱,就连一向带着笑的可爱娃娃脸,现在看上去也带了几分落魄和可怜。

    “哎呀,这是哪里跑来的乞丐娃,去去,赶紧出去,我们这儿可是神武侯府,不是丐帮。”杏明没好气地朝蟾风道。

    蟾风不理他们的不待见,径自跑到雪澜跟前,将自己满是灰尘的脸递了过去:“主子……呜呜呜……呜呜,主子……我被人欺负了……”

    杏空白了他一眼,谁不知道你公子孔方出了名的腹黑毒舌,你也有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就继续吹吧,看主子是不是会信你。

    雪澜懒懒地抬起眼,没精打采:“你被人欺负?”她一向护短,坚持奉行你揍我的人一拳,我就要废你一条胳膊的原则。而且,她手下的人没有一个是吃素的。

    蟾风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狂点头:“是啊,主子,呜呜……人家今天去二号商铺巡查,遇上了袭击,呜呜,他们个个狠辣得很,我这边的人手又少,眼睁睁地看他们砸了商号,人家不服去跟他们理论,还被他们追杀……呜呜,主子,你要替我做主啊……”

    杏空不屑地看着蟾风,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主子身上蹭,心里把他翻来覆去骂了一百遍,混蛋,不知道衣服都是我在洗吗?

    雪澜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蟾风的武功她又不是不知道:“谁?”扶摇商行?

    蟾风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粲的光芒:“是幽燕征夫。”主子这口气,不让她出出来,会憋坏的。

    果然,雪澜倏地站起身来,脸上怒气隐隐,瞬间没有了那副懒若无骨的模样:“跳梁小丑,也敢到我的地盘撒野,欺负我的人。”

    杏空杏明倏地瞪大了双眼,哇去,他们主子活了?

    蟾风得意洋洋地笑着,朝他们使了个眼色,看吧,我把咱主子激活了。

    杏空杏明又哪里不明白呢?自从倾宸公子走了以后,主子的状态一直是这样,一直提不起精神来,眼见明天便是云国的大日子了,可她还是无精打采的。若是再这样下去,计划得再好,也是无用,眼见就要到手的云国,恐怕就要拱手让人了。

    “他们说什么了没有?”雪澜凤眸微眯,老虎不发威,尼玛的,扶摇商行,幽燕征夫这些不上台面的玩意儿,真要当她是hellokitty了。

    蟾风笑呵呵地,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可怜:“他们说了,‘老子砸了你们这些破店铺’,然后就真的砸了我们的店,然后又说‘你再捣乱,老子杀了你’,然后就开始追杀我了。”

    “啪”地一声,雪澜的手拍上了石桌:“蟾风,走。”

    蟾风眨眨眼:“主子,咱去哪儿?”

    “帮你找场子去。”

    昙城之外,有一处风景秀美的避暑胜地,叫做广宁山。广宁山上绿树常青,山清水秀,不仅引来昙城的文人雅士前来闲游,山中更有许多权贵之人在里面建设的别院别馆。在炎炎夏日,这里便成了他们歇凉的好去处。

    摄政王在这广宁山中,便有一幢别院。只不过并不是用作表面上的避暑之用,而是用来豢养杀手之用。换个说法,这里鲜有人知,便是那个恐怖的杀手集团,幽燕征夫的老巢。

    夜来,山中比白日里安静了许多。虽说有鸣虫蛰伏而叫,可比起白天的游人喧哗,总是显得清幽许多。山上潮湿,一到夜里,整座广宁山都寒冷起来。

    摄政王府的别院里,男人赌博时的吆喝声,女人受虐的哭泣声,不和谐的吵闹,将深山中的宁静全然破坏。

    这里,是幽燕征夫的居所,也是他们放纵和挥霍的地方。

    一间华丽的屋子里,云无私正毫不怜惜地撕扯着一个女子的衣衫,任那女子哭得梨花带雨,歇斯底里,他依旧残忍地笑着,将手中的衣襟一片片丢到地上。

    “救……命,啊……救命啊……”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云无私抽在那女子脸上,顿时起了高高的红肿,他咬牙切齿道,“别他妈的不识好歹,让你伺候老子是你的福气。”他有气发不出,只好对着那女子发泄。

    妈的,今天竟然被那个公子孔方辱骂了,虽然说最后还是砸了他的店,可根本就不解气,他必须要杀了那个混蛋。

    却不知,此刻,也有人想要杀他呢。

    “救……命……放开我……”女子似乎不是烟花之地中人,此刻竭力呼喊着,然而却无丝毫作用,云无私本来就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况且还带了满身的怒火,狠狠地刺痛了她,也绝望了她。

    云无私一边在那女子身上发泄着,一边谩骂不休。

    “妈的,公子孔方,妈的不识抬举……贱女人,老子看得上你,你该高兴,还哭……”

    身下的女子早已经不起折磨痛得昏死过去,只剩下云无私一个人的声音继续发泄着。

    突然,空气中弥漫起一阵强烈的香气,那香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彼岸之花,一道凭空出现的声音,让正在发泄的云无私瞬间冰冷。

    “有人在家吗?我们来参观一下幽燕征夫的总部,要门票的不?”

    云无私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脸上狰狞抽搐了好几下,披了件衣服走进院子里。

    月光之下,一名白衣女子如同踩着月光一样站在院中,清冷而又充满了魅惑的模样,仿佛月宫中走出的仙子,雪白如玉的肌肤,上好的脂玉般泛着光泽,眉目如画,衣襟带风。她淡淡噙着笑,毫无防备的模样,尽管身周的黑衣人越聚越多,她好像视若无睹一般,兀自浅笑着。

    一名黑衣男子,高大健硕的身材包裹在黑衣之中,俊逸的面庞上带着几分刚毅,手旁,一根黑黝黝的铁棍倒拖在地,一身冰冷的气息,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身旁的另一名男子,也是一身黑衣,姣好的面庞上带着冷冷的笑意,双手抱在胸前,身上看不到任何一种武器,可是,那遍身的杀气,却从每一寸地方隐隐散发出来。

    她的另一边,还站了两名黑衣男子,其中一名,一眼就能看出是公子孔方,只是他竟然不再穿着那件晃人眼睛的大金色衣服,而是穿着低调的黑衣。映着月色,那身黑衣跟他那张清秀的娃娃极不相称,而更不相称的是,他的手中,似乎提着一对庞大的锤类武器。

    最后一名,面如寒霜,紧抿的薄唇透出无限的冰冷,遍身杀气不加丝毫的掩饰。那似乎已经溶于黑暗夜色中的面容,更加让人望而生寒。背上负着一把通体青黑的剑,没有剑鞘,锋锐无比,他却如同背了一块豆腐一般安然自如。

    幽燕征夫毕竟是在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型杀手组织,行动速度也是很快的,因此,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黑衣人们就将他们五个围了个水泄不通,个个手握着兵器,杀气腾腾。

    云无私衣衫不整地走上前来,冷冷地打量着面前的几人,很快,他便认出了公子孔方和雪澜。

    危险的眸子一眯:“薛蓝儿?公子孔方?”他们好大本事,竟然能够探听找到这里来。

    雪澜淡淡地看着他,雪白的衣衫轻轻划过地面,她轻轻抬起一只手,如同映月之花一般,轻轻抚了抚鬓边,满身的慵懒自在透出一股诱惑之意:“哎哟,我道是谁,原来是云大公子啊。哎呀,您怎么在这幽燕征夫的老巢啊,莫不是被他们掳来的吧?啧啧,看你衣衫不整的模样……想不到啊,想不到,幽燕征夫的人竟然还好这一口呢?只不过,这品味也忒差了吧。”

    云无私脸上一便,克制下自己的怒气:“薛蓝儿,明人跟前不说暗话,你既然能找到这里来,自然也就知道我是这儿的主子。说说看,你想怎么样?”这个薛蓝儿果然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雪澜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眸,怎么看怎么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云大公子你这是在说什么呢?人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能做什么啊,人家只不过是来参观一下而已。”

    云无私冷冷一笑:“薛蓝儿,你当我是傻子吗?”

    雪澜严肃地点了点头。

    默认了,却没有开口。

    云无私气得不轻:“好,你说不说都无所谓了。反正你今晚到了这里,想要安然离开已经不可能了。”说着,他大手一招,黑衣人们纷纷亮出了武器,“薛蓝儿,你唆使公子孔方辱骂我,今日,我就让你知道辱骂本公子的后果。”

    雪澜无辜地转过头,看向蟾风,后者先是嘿嘿地得意笑了两下,随即便心虚地缩了脖子。

    雪澜终于明白蟾风所谓的人家来砸铺子是怎么回事了,还什么嚷着要杀了他,原来根本是他先找事,去骂人家。不过也算了,自己正好有气没地儿发呢,这幽燕征夫本来早就该铲除了,今天提前动手吧,就当给她做出气筒了。

    转过头再次对上云无私,雪澜脸上的笑容尽敛,满身的凌厉之气夹带着压力袭来,转眼间,她一身白衣立在那里,仿佛一个睥睨天下的君王,身上的清冷之气,让万物都有忍不住有膜拜之势。

    云无私被那气势震得抖了一下,强自敛住心神:“来人,给我上!”几个黑衣人一声吆喝,不怕死的朝雪澜他们冲了过来。

    雪澜嘴角微微牵动:“蟾风,去,给你个报仇的机会。”

    蟾风高兴地一笑,手中的金瓜流星巨锤一挥,带起呜呜风响,立刻迎了上去。

    蟾风很少动武,上次在风雨楼还装作武功很差。世人都知道他算盘珠子拨楞得好,可是知道的人,却从来不敢小瞧于他,因为,他的武功,其实比起公子恨寒,也差不了多少。

    只见他手中两只金瓜巨锤虎虎生风,舞得密不透风,天生武骨的他,在夜雪楼里,是仅次于曜风的第二号人物。一招招狠戾夺命,那几个黑衣人还没有冲到他的跟前,被那巨锤千斤之力一扫,就生生停下了脚步。

    雪澜依旧淡淡地笑着,不为所动,但云无私和他的那些黑衣人却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见那几个冲上去的黑衣人,从口中溢出滚滚的黑血,里头夹杂着不知道是什么腑脏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缓缓倒了下去,瘫作烂泥般的一团。原来,那锤风一扫之力,重逾千斤,已经将他们的脑门、心口、肺腑,全数震坏,不仅无法施救,而且已经碎成了渣滓,混着鲜血往外吐出。

    “呕……”一些定力较差的杀手当场就吐了出来,定力好的,也是脸色泛白,眼中充满了恐惧之色。

    如此迅速的招式,如此可怕的力道,如此威猛残忍的手法。还有,如此特别的武器。

    “金瓜巨锤……金瓜巨锤……是月尊者……”不知道是谁用颤抖的嗓音惊惧地喊了一声,所有的杀手都醒悟过来了,个个看着那个在月光下握着两条长长锁链,锁链的顶端连着两颗巨大的金瓜锤的蟾风,眼神仿佛见了鬼一般。

    普天之下,谁人不知道夜雪楼,谁人不知道纵横两陆六国的绝世佣兵团,狂风一百单八将,谁不知道那四大高手,人称“日月星辰”四大尊者的,乃是夜雪楼的佼佼者。武功之高,可怖到了极点。

    幽燕征夫这样的小角色,跟夜雪楼个个武功高强的将士相比,提鞋子都不配。

    云无私也惊呆了,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完全没有预料到,他呆了半晌才看着蟾风道:“月尊者……?”转念一想,他觉得不太可能,怒道,“风行商行的公子孔方怎么可能是夜雪楼的月尊者?混蛋,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蟾风默默走回雪澜身旁,也不说什么,只是冷冷看着云无私他们一干人的动静,静静等着主子的命令。

    “薛蓝儿,我不会让你继续嚣张!”云无私想起弟弟的仇,牙一咬,一招手,又是七八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朝雪澜他们冲了过去。

    雪澜无所谓地后退了一小步,眼睁睁看着面前来到的刀剑,直到“嘭”地一声,兵刃交击的声音在眼前带出一阵火花。

    曜风不知何时已经将腰间的玄铁重棍挥出,遍身的杀气瞬间便震慑了那些杀手,那个和玄铁棍碰撞的使剑杀手,顿时被弹出了三丈远,旋即,余劲未消,撞上一块山石,那山石和他,都碎了。

    众杀手一看,吓得心魂俱破,然而,没有办法,你不杀人,人便杀你,众人发一声喊,齐齐冲了过去,曜风面无表情,自如地挥动着手中漆黑的玄铁重棍,铁棍在空中发出“呜——”地一声嗡鸣,随即,便响起了幽燕征夫的杀手们的哀嚎,和血肉迸裂的声音。

    曜风比蟾风的武功还要略高一筹,这一下出手,狠辣至极,顿时鬼哭狼嚎,看得幽燕征夫的人叫苦不迭。

    半盏茶的时间,地上多了八团已经看不出人形的事物,全是被曜风铁棒扫到,秒杀的幽燕征夫杀手。

    那玄铁重棍重逾数百斤,仅仅是往石头上一放,就是一个深深的印子,何况是在曜风纯正的内力修为催动之下,被人触到?那简直比鸡蛋碰到石头还惨,鸡蛋碰到石头,至少还能发出“噼啪”一声碎裂的闷响,可这铁棍要是碰到人身上,那就只有发出皮肉分离,血溅五步的响声了。

    于是,死去的杀手们,不再是完整的一具尸体,而是一坨坨血肉模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物件。

    “呕……”

    这一次,连定力最好的杀手们也忍不住了。这座别院的空地里除了残碎的尸骸、内脏、骨架,便是他们的呕吐物了。一时间,腥气臭气弥漫,本来清新的空气环境变得十分糟糕。

    “你……你是那个……”这回,云无私总算是擦亮了狗眼,看清楚了曜风的兵器。

    “玄铁棍……你是……日尊者……公子映日!”

    夜雪楼中最强的四人,日、月、星、辰四大尊者,近年来随着夜雪楼势大,狂风一百单八将名声鹊起,个个心狠手辣,武功高强,手底下接过的任务从来没有出动过三分之一以上的力量,也从来没有失败过,势力之大,有人评估过,会胜过任何一个国家最强的军队。而夜雪楼的领导者,乃是日月星辰四大高手,其中,以“日尊者”为最高,也就是被人叫做公子映日的大胤九公子之一。

    公子映日,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是什么,师承何处,武功属于何门何派,只知道他是夜雪楼中的日尊者,武器是一条不知道何材质的玄铁重棍,怪异的质地,重逾数百斤,怪异的功力,无坚不可摧,据说,他这条棍子天下无双,碰上这根棍子的人,还从来没有出过活口。

    熟悉他的人,却知道他的名字,从一开始,就叫曜风。

    而日月星辰死尊者中的其他三人,据说,原本没有人见过容貌。

    月尊者,据说见过他的人早已成了亡魂。他两条金刚链两只金瓜流星锤,各重两百斤,就是这两只金瓜锤,一旦被之碰上,必定是肺腑尽碎,呕尽鲜血,九死无生。

    没人知道,月尊者,便是那整天嘻嘻哈哈,长了一张娃娃脸,看上去武功九流的公子孔方,他的名字,叫做蟾风。

    星尊者,亦是从来没有人知道他长得如何模样。没有人见过他的武器,因为他身上根本就没有武器,或者说,他身上无处不存武器。他的武器,便暗藏在那一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之中。

    知情的人却知道,他全身都是暗器,暗器无所不在,特别因为有一个风之梅的存在,可以提供给他无数新型的暗器之后,他更是将全身上下都藏满了暗器。有一次,雪澜一时玩兴大发,让大家把宿风给剥光了,放秤杆上一扔,原来那些细如牛毛的暗器总重量是他体重的三倍……尽管如此,宿风这个星尊者,却是来去如风,如同星子一般飘渺,身体上的重量,丝毫没有影响他绝顶的轻功。

    辰尊者,也没有人见过他的长相。他的身上常年背着一把黑色的剑,不带剑鞘,据说有八十多斤重,但在他手中却似轻若无物一般挥洒自如。相传,辰尊者剑术无双,还擅长布阵八卦,用以迷惑对手,即便是千军万马在他身前,也会坠入他所布的玄阵之中,不得出。直到身旁的人都倒下,一柄冷剑割破自己的喉咙,才从那阵势中出来,不过那时,已是个死人了。

    他,便是雪澜手下四大高手之一的,辰风。最擅长的,乃是剑术和奇门遁甲布阵之术。

    与他们的相遇,成了幽燕征夫所有人的噩梦。

    ……

    天还没全亮,月轮白白的,仍在天空中不愿离去,东方却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晨间熹微的光芒还未曾照及每个角落,嘶忙了一夜的鸣虫们终于睡去了。这一会儿,反而成了一天中最为安静的一刻。

    百姓们却早早地起了身,窸窸窣窣地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晨露尚透着一丝清凉,人们便推开房门,站在昙城的街道两旁,个个脸上充满希望,等待着去皇家祠堂祈福的皇家军队路过。今天,是个特别重要的日子。

    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宫门上的时候,高大的宫墙中铁门大开,一队威武又壮观的车辇队伍从中鱼贯而出,身着铠甲威风凛凛的侍卫们,将那队皇撵保护起来,一丝可以透过的缝隙也没有。

    皇家祭祀的大礼,是所有皇族中人都必须参加的,但后宫妃嫔之中,只有诞下子嗣的妃子才有资格进入皇撵队伍中,因此,云赤城只是孤身一人,他虽然有许多妃嫔,但她们都尚未为他诞下一儿半女。

    气势恢宏的皇家仪仗队伍,浩浩荡荡走在街道之上,无数的百姓欢呼着,在一旁朝队伍叩首,脸上满是希望看着他们云国的皇家。皇家祭祀祭天,乃是为了给云国祈福,云国能够安慰和平,最希望如此的,莫过于平民百姓了。俗话说:“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百姓们很看重这祭天仪式,因此,每年的这一天,当皇家队伍路过的时候,他们除了叩拜,心中便在衷心祈祷,祈祷典礼顺利进行,云国风调雨顺。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今年的皇家祭祀,早已经是一场政治夺权的阴谋罢了。

    雪澜也隐身在围观的百姓之中,一块白色的纱巾掩去面容,敛了全身的傲气和霸气,她仿佛一个普通的百姓一样,跟着身旁的人做做动作,然而,那双露在面纱之外的眼睛,却透露出无比凌厉的光芒。

    皇家的车队走得十分缓慢,直到正午十分,这条长龙才缓缓地蜿蜒出了城,到了皇祠阁。百姓是无法进入燕然山和皇祠阁地界的,无数的御林军禁卫军在护送皇族进入那条唯一的通道后,就将路口严防死守起来。百姓围着路口张望了一阵,觉得没什么趣味了,便散去了。

    一名黑衣男子,全身穿着黑色的衣装,在百姓中略微有些显眼。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皇祠阁的入口,直到人群中一个蒙着雪白面纱的女子朝他打了一个手势,那黑衣人眼神一动,立刻隐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白色纱巾下的面容漾起一个笑,也随着人流消失不见了。

    云国,马上就要变天了。

    长长的撵队在进入皇祠阁地界后,因为劳碌了一上午,便在一处空地落脚稍作休息,片刻后,又整军重新出发,一切都是按照规矩进行的,文武百官在队列中也是苦不堪言,大汗淋漓不说,还得步行,不像皇族可以乘坐车辇,还有宫人打扇遮凉。正午过后,大队伍才总算是到了皇祠阁跟前,祭天仪式立刻开始,都为了早点结束,可以回家去抱老婆吃冰块,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祭天仪式的开始,也宣告一场杀戮的序幕展开。

    皇祠阁的入口处,道路两旁都是密布的森林,这样一个地方,在军事上是最适合埋伏作战的引火之地。

    雪澜一身白衣,站在最高的一座山头之上,俯视着下方黑压压的一片森林,山风吹起发丝裙摆,一阵飘渺,一阵凌厉。

    山林中,偶有树叶荡动的声音,雪澜的唇边带着一抹冷笑,身后杏空杏明默然望着下方,仿佛那些黑鸦鸦的人群,如同蝼蚁一般。

    “杏空杏明,该到我们上场了。”

    “是,主子。”

    半个时辰之后,同样的山头,同样的山风吹拂之下,不同的是,那身鲜红妖娆的大红衣袍。

    那一身红衣,仿佛一团最浓郁的火,像是要点燃这下方山林中所有的一切一样,红色的流苏随风荡漾,似乎是触碰起涟漪的波纹,白玉骨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支如同白玉般的长箫。若是有一定眼力的人就能够发现,那柄长箫的形状,像极了当初白玉骨伞的主轴。

    毒圣医仙分立两侧,相同的容貌上依旧的冷漠,依旧的一身白衣。

    他们主仆三人立在山巅,似乎是在俯瞰山下,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在俯瞰人间。

    山林中一阵震动,一大片大片的黑衣人忽然涌出,将皇祠阁进入的道路封死,那诡异的身法,极致的速度,御林军们还来不及防卫,便一个个倒了下去,那些黑衣人,无声无息地便占领了入口。

    “来了。”山顶之上,一抹血红色的衣衫飞起,也终于出手。

    如白玉般温润的玉箫竖在唇边,红唇微微撮起用力,尖锐却悠扬的箫声忽然就传遍了整个山野。

    山林中,好似忽然震动了起来,一时间,四面八方出现了穿着铠甲的神秘人,他们个个手持怪异的武器,铁盾上泛着幽幽寒光,然而,即便身上的铠甲和武器那般沉重,他们的身影却比猿猴还要迅捷,在山林中奔蹿着。

    他们的身法诡异绝伦,速度更是快得难以言说,比起刚才那群黑衣人来又不知快了多少。瞬息之间,他们已经掩至皇祠阁的入口,那些黑衣人还来不及拔剑反应,就已经比前面御林军倒下的速度更快,全部落入尘埃。入口再次易主,却风平浪静,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山林深处,一个隐秘的平地上,公子摇落悠闲自在地坐着,身前是一壶刚煮好的茶水,清香悠远地茶香飘荡在森林里,一切,都是那么地志在必得。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公子,”一名黑衣人突然出现,打乱了这一种难得的安静惬意,“公子,突然出现了一伙怪异之人,他们出手如电,身法怪异,竟然不知不觉将我们安排在入口处的人全替代了,如今,他们正在朝这里赶来……”

    公子摇落端着茶杯的手生生顿住,悠闲的脸色忽然难看起来,心底升起了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如何怪异法?”那些黑衣人,是他亲手训练的一支军队,原本是可以以一敌百的,现在竟然被人无声无息地消灭掉?

    “他们身穿厚重的黑色铠甲,然而走路却悄无声息,个个身手如电,手中握着奇奇怪怪的兵器,形似刀剑,却不是刀剑,锋利无比,只要触到了就没人能生还,属下还留意到,他们的盔甲之上有一个红色的像是荷花一样的标记。”

    公子摇落倏地站起身来,脸色苍白。

    “荷花一样的标记……难道……”

    传说中的绝世佣兵团,夜雪楼的人?怎么可能呢?他事先已经查的清清楚楚,公子映日和云国没有半文钱关系,又从来不主动搀和国家内部的事情,怎么会突然来到云国,还夺了自己已经攻下的入口?

    不可能,绝不可能。

    公子摇落负着手,对着山风,蹙眉凝思。

    夜雪楼,那是一支突然出现的军队。没人知道它属于哪个国家,或是哪个人,甚至连它组织中到底有多少人都不清楚,唯一知道的,仅仅是那立下赫赫威名的一百零八人,叫做狂风一百单八将。以及楼主日尊者,公子映日,和他的三位从未露过面的弟兄,月、星、辰三位尊者。

    夜雪楼的人个个武功高强,身上穿着黑色的铠甲,铠甲之上有一朵小小的红色荷花,他们每个人都是兵中将才,不管是行军还是单打独斗,天底下都罕逢敌手。而最为诡异的是,夜雪楼这么庞大一个组织,居然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身在何处。

    公子摇落见过公子映日,那个人深藏不露,一点也看不出他想些什么。他曾经暗暗派人去查夜雪楼的消息,结果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来。显然,对方的情报和消息系统,比他的,还要可怕。

    从那时候起,他对公子映日就十分忌惮。

    公子摇落在背后的手搓着拇指和食指,背对着属下的面孔上一阵严肃。

    他也曾经想过要拉拢夜雪楼,可是公子映日似乎对国事毫无兴趣,当时,既然无法成为助力,也并非是阻力,他只好作罢了。可是为何今日,一向淡出事外的夜雪楼,竟然掺合进来了?

    不行,所有的一切他都已经安排妥当了,绝不能因为这就功亏一篑。

    “来人。”

    “属下在。”

    “马上转移到山顶去。”他倒想要见识一下,到底是公子映日的夜雪楼厉害,还是他悉心培养的这些精兵厉害。

    即便是夏日,但山风却依旧带来了一些凉意,茂密的山林之中,谁也不曾想到,因为一场祭天祭祖仪式,云国已经掀起了一场旷世骇俗的战斗。

    公子摇落登上山头,正好是在雪澜的对面,因为一些树木的阻隔,一时之间,竟然也没有发现对面的敌人。

    于是,两座山顶之上,一个白衣飘然若仙,一个红衣妖娆似魅,一个冷然绝然,一个孤傲狂肆,一个如同冬日的风雪,一个像是夏天的高阳流火。

    自此,公子摇落正式与公子夜莲对立。

    一场对决天下之战,在两人之间,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序幕。“主子,入口处已经全部占领。”曜风一身紧致的黑衣,单膝跪在雪澜身前,恭敬地垂着头,将情况禀明。

    雪澜迎着山风,红衣飘动飒飒作响,满头的青丝也向后吹动着,好像飞舞的上好黑绸。山顶之上,迷人的莲香混合着浓郁的彼岸花之香气,四处弥漫,带来了地狱接引的意味。

    “很好。”雪澜满意地点点头,绝美的脸上却带着如同冰霜一般的笑意,“立刻传令,将树林里隐藏的虫子清除干净。”

    “是。”雪澜话音方落,曜风的身子便化作了一道黑影,只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消失不见,唯一能够捉摸的,仅仅是那声“是”传来时,那一抹残影。

    云赤城,你知道吗?我在帮你呢。

    红衣黑发,傲立山巅,仿佛是树林中出来的山精妖魅,满身的魅惑却又满身的傲然。

    雪白的洞箫再次发出悠然的声音,随着山风一点一滴散入空气,进入林中,婉转动人的音调,却是黑衣人们丧命的催命咒符。

    公子摇落身体一震,被那奇怪的乐声惊了一下,脸上现出一丝疑惑,这荒山旷野之中,何处来的如此古怪的箫声?

    转念之间,他还来不及赞叹箫声的美妙,脸色便已经大变。

    不好,这箫声,恐怕……是有人在利用乐音传递消息!

    “立刻传令,见到不明来历之人,立刻杀无赦!”好高明的手法,这山林之中十分茂密广阔,若是单单靠一个个的人去传递信息,一定很慢,若是靠这早就约定好的箫音,不仅隐秘保密,更能够省去太多时间。

    真是好高明的手法。

    “来人。去探探对面的山头上,是何人在吹箫?”如果是公子映日,一定要将他铲除。

    箫声不断,这看似风平浪静的林中,便有杀机不断。

    半个时辰之后,派去的人毫无反应,公子摇落再也按捺不住了,脸上强自的平静逐渐被阴霾代替:“来人,立刻查探一下,去对面山头的人为何迟迟未归?”

    微一沉吟他立刻又补充道:“此去一定要小心隐蔽,切不可泄露自己的行踪。”

    两个黑衣人抱拳称是,立刻领命去了。

    “公子,”这时,一名黑衣人忽然出现,“公子,咱们埋伏在皇祠阁附件的人,全部毙命……”

    “你说什么?!”公子摇落一向俊雅得过分的脸突然就狰狞了起来。

    黑衣人沮丧着,低头不敢再重复一遍,他确定自己的主子已经听到了这个可怕的消息。

    “好!好一个夜雪楼,好一个狂风一百单八将,好一个……公子映日!”公子摇落已经咬牙切齿差点把牙龈磨出血来,“马上传令,所有人立刻隐蔽!”他不信,以他的人的隐蔽之术,那个公子映日的人还能找出他们来。

    对面山头,雪澜的箫声停了下来,她双目如炬,看着山林中的动静。

    “主子,那些人忽然之间都没了踪影。”杏空说着,望着自家主子,心中升起一阵佩服。

    “嗯,没了踪影,”雪澜喃喃自语,仿佛在沉吟着什么,唇边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他们主子到是有些头脑。好,杏空,让夜雪楼转入明处。”

    “是,主子。”

    ……

    公子摇落唇边也挂了一缕微笑,夜雪楼,你终究不过还是擅长在沙场上驰骋的战法,在山林中,还是我的刺杀术更奏效。

    “公子……”还是先前那个黑衣人,“山林中有一伙穿着黑色铠甲的人正在大肆前进,他们的方向正是皇祠阁。”

    公子摇落眼睛一眯,公子映日,你是想去支援云赤城?

    “吩咐下去,让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阻挡夜雪楼的前进。”

    “是,公子。”

    ……

    山巅之上,雪澜笑了。

    还真是沉不住气啊,不过是一招引蛇出洞而已,你就全线暴露了。若论隐匿,也许夜雪楼的人没有经过特殊训练还真的比不过他们,可若是论计谋,你就要输的很惨,公子摇落。

    雪色的长箫再次吹响,这次,是催命的音符。

    一队穿着深黑色铠甲的将士们穿梭在林中,突然间,无数的黑衣人从林中蹿了出来,将那数十名黑甲将士围住,双方怒目而对,没有一言一语,杀气在一瞬间就彻底迸发了。

    只是这次,黑衣人们再次傻眼了,他们还未曾靠近分毫,就见到无数的同伴在前方倒了下去,仿佛是遇到了山林中的恶鬼一样,那些黑甲士兵们没有移动分毫,甚至连手中的兵刃也没有动作,可前方的黑衣人们就像是倒栽葱一样倒了下去。

    悠扬的箫声兀自在耳旁回荡,曜风一身黑色的衣装,不慌不忙地指挥着夜雪楼的将士们拔出武器,踩过那些坠落陷阱的黑衣人们,与他们身后的黑衣人们拼杀。

    “主子,您这招真厉害啊,一环扣一环,耍得公子摇落团团转。”杏明听着战报,佩服不已。

    “这叫做连环之计。”雪澜淡淡笑道,带着睥睨天下的风采。这一招引蛇出洞,让公子摇落提前暴露了自己所有的实力,曜风的人早就已经准备好等待他们出现了,这招,又叫做请君入瓮。公子摇落的人为了阻挡夜雪楼,必定全副出动,而他们早就布好的陷阱至少可以让黑衣人们掉下去一半,至于剩下的那些,就看曜风的了。毕竟狂风一百单八将,那可精英中的精英啊。

    公子摇落在山林深处来回踱着步子,脸上各种不安。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又没有任何一个人回来回报消息,就连之前通报之人,也不见了踪影。

    难道说……

    该死的,他不会又中了别人的计了吧。

    “来人。”

    “在。”他身边,只剩下仅有的几个高手而已。

    “再探对面山头。”对面的山头,箫声已经消失了好一会儿了,一切忽然都变得那么安静,安静得令人害怕。

    “咦,公子摇落,你也是来看风景的吗?”

    公子摇落的身子一怔,蓦地转过身去,看着那个从林中信步走出,缓缓朝自己走来的大红人影,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公子夜莲,竟然是公子夜莲。

    雪澜淡淡含笑,脚步踏在落叶之上,悄无声息。腰间,一支雪白的长箫斜挎,安安静静躺在她身上。

    公子摇落满脸的惊讶,仿佛见到了鬼一般。最让他觉得诡异恐怖的事情是,他们主仆三人这样靠近自己,为何那几个隐藏在暗处的高手竟然没有丝毫的动静?

    “公子摇落这副表情,莫非,是不欢迎我?”拔出长箫在手中轻轻拍击着,一下一下,公子夜莲的风采为这平庸的山林凭添了几分光辉。

    公子摇落却再也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情,就连脸上的儒雅俊秀也看不见了,只剩下一派阴翳:“公子夜莲,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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