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扑朔迷离
距公主生宴已经过去三个月余了，皇帝物色驸马的热度还是没有淡下去。生宴前虽然有青楼之事的插曲，生宴却是要照常进行的。公主在酒宴上果然一如既往地拖拉迟到，仪鸾殿上，歌舞升平，宫廷舞妓花枝招展，王公子弟互相喧嗓，酒迷音乱的话语中全是些对公主的期待。司礼报上公主的名号，音调刺耳的尖锐。舞妓退开两边让出一条华道，纷纷欠身迎接这位帝国养尊处优的公主。她仍是一身妖娆的紫色，在场首次亲见公主的公子皇孙眼中都是化不开的金光，有些竟忘了礼数猛然站起来，打翻身前食物。果不其然，独孤羽恒微微皱眉，独孤羽鄢抚慰般地朝皇帝微笑，女子的嗓音随着年岁的增长让旁人听来有些酥神化骨：“父皇。”说罢径直来到独孤龙泽身边坐下，端过皇兄面前的酒水便饮，光是连扫视众人的兴致也没有。仪礼在主角傲慢的登场之后尴尬继续。作为男子，自然对于女人如此这般的清傲而不悦，只是面对这种近乎神迹的美貌和不可置信的帝宠，他们也便忽视了公主的性情，皆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皇帝自然明了这些，也没有将公主交付于这类子弟手中的念头，但也没有浇灭他的期望。举国内外，还大有人在。
初春有着胜于冬日的刺骨寒气，恰巧此时又下着稀雨，明黄色的琉璃瓦上烟雨淅沥婉转，相互唱颂着秘密的谜乐。
独孤夜泽本是在前庭抿着清茶赏雨，见到来人，只是起身，朝她点了点头，分明一副主人的姿态：“皇后。”紫金凤袍，华贵内敛典雅雍容，像是获得时间的特赦，她的面容上几乎没有一分瑕疵，美好恬然，发髻只是简单地用凤簪挽着，掩在金边兜帽之下。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女子。 鄢安款款走到檐下，命侍女退下，见一边已经摆好的棋局，拈起白子，眉目清浅，小丫鬟奉上新茶。鄢安仔细而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对面的独孤夜泽，年少稚气已经褪去，桀傲不羁的脸廓，饱含摄人的魅惑，墨色眼瞳深邃柔情，冰雪般白皙的肤色与月白长袍相称，墨发用白色绸带束起一部分，带着几分书生的儒雅，满身却充溢着皇族气场。
独孤夜泽右手边的清茶上吐出的热气画出美丽的色调，像墨汁晕染开来。鄢安落子，轻声笑道：“还真像，那孩子现在也在品茗观雨。”独孤夜泽很自然地想到了她，温柔地扬起薄唇浅笑。落子未语。鄢安以过来人的身份细细捕捉着他面容上一丝一毫的波动，转而把目光投向更深远的青灰色天穹，云雾翻腾，卷起凄婉决绝的水花，往事如烟，她的曾经青涩而刺痛，曾经，雨下同伴。皇后痴迷地笑出了声，是独孤夜泽此时无法了解的自嘲，她救回沉陷往事的心神，作无奈状：“羽鄢也不小了，夜，你说依她这性子，托付于谁才好？”
从独孤羽鄢及笄生宴那日后，多是有皇族公子对公主蠢蠢向往，独孤夜泽很清楚这一点。他没能清楚他对她的宠爱到底算什么，对于血缘的禁忌他也有过猜疑。他想，若是真怀有爱慕，恐怕独孤羽鄢对独孤修泽也是如此。只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打破一切的规律，所有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玩闹，这也许是最好的现状。不过，从独孤龙泽的太子选妃宴开始，他们就都明白，时间不会为他们的美好停止，嫁娶之数会隔离往昔。独孤夜泽垂睫盖住眼下的晦暗不明，视线低到自己手里的黑子上。鄢安却是料到他的沉默，启唇：“若是她嫁于你，该有多好。”独孤夜泽飞快地在脑中重复了一遍皇后的话，担心是自己的呓语，猛然睁大眼睛，但很快平静下来，微笑：“皇后说笑了。”
鄢安抬手撑住脸，直视独孤夜泽瞳孔，透过反射回来的她自己的影像看进他的内心，收尽他心底翻涌的波澜，“你，难道没想过？”
独孤夜泽是忽然顿了一下，便是他少有的内心想法被掘出时他的反应：“如此，羽鄢喜欢的，还是修。”反过来他才发现自己这一句，倒是完全默认了皇兄的问题。
“我不喜欢修。”鄢安微妙地翻了下眼睑，但是仍然保持着她优雅的姿态。但事实上，皇后其实也说不出来独孤修泽到底不好在哪里，只是一种感觉。或许是源于臻妃对于独孤羽鄢和对于她自己的嫉恨吧，她想。鄢安所见黑子的布局已经有些凌乱了，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个消息，你也知道了吧？”
独孤夜泽有些迟疑，但是多少，他也猜到了寒御国使者的来意。他选择默然不语，不同于先前的自若傲然，这次的落子慌忙匆乱。
“你输了。”黑白之间，皇后抓住明显的破绽，一子落定，胜负已分。她再次抿了一口茶，也早已发现独孤夜泽的心思不在棋局上了，她幽幽开口：“你也该知道，对于皇后这个位置作为的聘礼，一个身为国君的父亲，也是很难拒绝的吧。”皇后站起身，重新把长发揽进兜帽里面，“本宫希望你做出正确的决定。我不想让那孩子拥有和我同样的命运，如果可以，请你守护好那孩子。今后的事，你若走错一步，就可能导致全盘皆输。”侍女送来素净的纸伞，细雨之中，皇后闭上眼睛，脑海中尽是女儿藏云捉月织虹纺霓的孩提时光。
独孤夜泽看着棋局。恍惚之中觉得，一切的扑朔迷离，似乎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初春有着胜于冬日的刺骨寒气，恰巧此时又下着稀雨，明黄色的琉璃瓦上烟雨淅沥婉转，相互唱颂着秘密的谜乐。
独孤夜泽本是在前庭抿着清茶赏雨，见到来人，只是起身，朝她点了点头，分明一副主人的姿态：“皇后。”紫金凤袍，华贵内敛典雅雍容，像是获得时间的特赦，她的面容上几乎没有一分瑕疵，美好恬然，发髻只是简单地用凤簪挽着，掩在金边兜帽之下。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女子。 鄢安款款走到檐下，命侍女退下，见一边已经摆好的棋局，拈起白子，眉目清浅，小丫鬟奉上新茶。鄢安仔细而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对面的独孤夜泽，年少稚气已经褪去，桀傲不羁的脸廓，饱含摄人的魅惑，墨色眼瞳深邃柔情，冰雪般白皙的肤色与月白长袍相称，墨发用白色绸带束起一部分，带着几分书生的儒雅，满身却充溢着皇族气场。
独孤夜泽右手边的清茶上吐出的热气画出美丽的色调，像墨汁晕染开来。鄢安落子，轻声笑道：“还真像，那孩子现在也在品茗观雨。”独孤夜泽很自然地想到了她，温柔地扬起薄唇浅笑。落子未语。鄢安以过来人的身份细细捕捉着他面容上一丝一毫的波动，转而把目光投向更深远的青灰色天穹，云雾翻腾，卷起凄婉决绝的水花，往事如烟，她的曾经青涩而刺痛，曾经，雨下同伴。皇后痴迷地笑出了声，是独孤夜泽此时无法了解的自嘲，她救回沉陷往事的心神，作无奈状：“羽鄢也不小了，夜，你说依她这性子，托付于谁才好？”
从独孤羽鄢及笄生宴那日后，多是有皇族公子对公主蠢蠢向往，独孤夜泽很清楚这一点。他没能清楚他对她的宠爱到底算什么，对于血缘的禁忌他也有过猜疑。他想，若是真怀有爱慕，恐怕独孤羽鄢对独孤修泽也是如此。只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打破一切的规律，所有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玩闹，这也许是最好的现状。不过，从独孤龙泽的太子选妃宴开始，他们就都明白，时间不会为他们的美好停止，嫁娶之数会隔离往昔。独孤夜泽垂睫盖住眼下的晦暗不明，视线低到自己手里的黑子上。鄢安却是料到他的沉默，启唇：“若是她嫁于你，该有多好。”独孤夜泽飞快地在脑中重复了一遍皇后的话，担心是自己的呓语，猛然睁大眼睛，但很快平静下来，微笑：“皇后说笑了。”
鄢安抬手撑住脸，直视独孤夜泽瞳孔，透过反射回来的她自己的影像看进他的内心，收尽他心底翻涌的波澜，“你，难道没想过？”
独孤夜泽是忽然顿了一下，便是他少有的内心想法被掘出时他的反应：“如此，羽鄢喜欢的，还是修。”反过来他才发现自己这一句，倒是完全默认了皇兄的问题。
“我不喜欢修。”鄢安微妙地翻了下眼睑，但是仍然保持着她优雅的姿态。但事实上，皇后其实也说不出来独孤修泽到底不好在哪里，只是一种感觉。或许是源于臻妃对于独孤羽鄢和对于她自己的嫉恨吧，她想。鄢安所见黑子的布局已经有些凌乱了，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个消息，你也知道了吧？”
独孤夜泽有些迟疑，但是多少，他也猜到了寒御国使者的来意。他选择默然不语，不同于先前的自若傲然，这次的落子慌忙匆乱。
“你输了。”黑白之间，皇后抓住明显的破绽，一子落定，胜负已分。她再次抿了一口茶，也早已发现独孤夜泽的心思不在棋局上了，她幽幽开口：“你也该知道，对于皇后这个位置作为的聘礼，一个身为国君的父亲，也是很难拒绝的吧。”皇后站起身，重新把长发揽进兜帽里面，“本宫希望你做出正确的决定。我不想让那孩子拥有和我同样的命运，如果可以，请你守护好那孩子。今后的事，你若走错一步，就可能导致全盘皆输。”侍女送来素净的纸伞，细雨之中，皇后闭上眼睛，脑海中尽是女儿藏云捉月织虹纺霓的孩提时光。
独孤夜泽看着棋局。恍惚之中觉得，一切的扑朔迷离，似乎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