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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先生

    我冷眼看着他们。这就是丽华为我找的男人,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人**。或者,这只是他的另一套伎俩,想挑起我的妒忌之心。

    借着脚下的月光,我只觉得微凉和无聊。月亮在云中穿行,我信步走进花木深处,数只萤火虫在面前飞舞,我的心情好了些。心中一凛,难道我真得起了醋意?只为一面之缘的男子,或是因为那双眼睛?

    他如此费尽心思研究我的喜好,其实没必要,他就是痴呆儿,我要嫁时还得嫁,难道他不明白这个道理?我最后看眼正讲得火热的男女,缓缓踱开,一只五彩蝶落在栀子花,清甜的香味沁入心脾,如此巧合?两天之内,连遇两人都有着与麦先生一样的眼。

    “过来,陪我坐坐。”声音从繁花重叶中透出来,唬了我一跳,是麦先生。

    他坐着月牙色长条石凳,修长的手指撑着石凳,他往旁挪了挪,示意我过去。这还是头一遭,离他如此近。我屏息小心翼翼坐过去,透过他的衬衫我可以看见他光洁的皮肤。

    “怎么一个人?”他直入主题,修长的眼静静地看着我,我的心突然清静下来,这才是刻在我心中的眼,旁人就算再相似也无其神韵。

    “我不知道麦先生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问这话时,我心里是有个疑问的,那是一见迈克就产生的疑问。

    “迈克年少时很吃了些苦,他是个不错的年青人,也愿意在你身上用心思。”

    “未曾谋面,就用心思,这种心思让我无福消受。麦先生,我能问个问题吗?”

    “嗯。”

    “我们非得结婚吗?”

    “可儿,你应知道丽华的心思,她为筹谋此事花了数年的工夫,麦太能首肯迈克的身份,丽华可是功不可没的!迈克青春年少,定力还需磨砺,你是在意他与光儿?”

    原来他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我默然无语。

    “可儿,我会提醒他。”他缓缓道,那么这个婚约是无处可逃了,我偏过脸。麦先生抬起我的下巴,他的手指微凉却很有力度,“可儿,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你勇敢、正直、纯真、充满活力、不矫揉造作,我和丽华一直希望你能幸福。”

    麦先生说得很慢,我强压下就要溢出的泪水,在他心中我真得有这么好吗?如果他知道真实的我,还会这么评价?

    “那我跟丽华比?谁更好?”我满心的期望,却不能表露半分,只能化作最为平淡的语气。

    他在回避我的眼神,为什么?一向淡定的麦先生竟然会回避别人的眼神,为什么?难道,难道在他心中,对我会有一点真心的喜爱,哪怕只有一丁点的真心我也愿意舍弃一切来换取!

    “原来你跑到这里,害得我好找。”迈克不知从哪冒出来。

    我立时泄了气,狠得直想哭,好不容易能听他一句真话却被打断。我起身时脸上已换了平常的笑容,迈克握我的手,仿佛我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看不到光儿,问他光儿呢?

    “我只是和她应酬几句,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没想到你自己倒溜了。”

    “迈克,你刚从国外回来,可能不太了解我们中国人的传统,瓜田李下、男女有别。你今天冷落了可儿,以后要注意,不要再让她难堪。”

    迈克收敛了笑意,肃然地点点头,麦先生拍拍他的肩:“好了,我们要回去休息了,你们年青人的夜生活才开始,可儿刚才没吃什么,带她出去吃点东西,再送她回家。”

    暮色树影中,只我和迈克面面相对,他冲我一笑,灿烂如光。

    “想吃什么?中餐、西餐、日式料理?”

    他必然知道我喜欢寿司,“不用,我想回家了。”

    “何必一定要辜负如此夜晚,可儿,我带你去吃街角那家的三文鱼寿司。”

    他果真知道!那家小店我吃了10年,最爱的就是老板亲手做的三文鱼寿司,我叹气道:“何必呢,就算你不看马奎斯,就算你对生鱼片过敏,你还是会娶到我,你又何必费此工夫呢?”

    又是那双眼眸,闪动着火苗般的光芒,他贴近我低声说:“可儿,你竟然不明白?”他的手指从我的长发间滑落。

    我往后躲避,他们真是亲兄弟,一模一样的眼,可惜,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光芒,即使再亮、即使有点真心,也无法打动我。

    “是我不明白,或是你不明白?我们的婚约只和一件事有关。”

    “是什么?”

    “利益。”

    他眼中的光芒立时暗淡,我还是有点不忍心的,拉起他的手故作轻松地说:“我饿了,带我去吃好吃的,行吗?”

    “三文鱼寿司,你喜欢吗?”

    小吃店零星坐了几桌人,全是些学生,其中一桌明显是对小恋人,男生揽着女生的肩,一个劲儿地为她挟菜。

    我要了一份煮豆腐,没有点三文鱼寿司,因为老板很不好意思地说:“这几天的鱼不是很新鲜,进得很少,不到九点钟就卖光了。”

    “没关系,老板来两甁梅子酒,今天吃不到下回再吃,反正我们以后会常来。”迈克说,他的情绪很高。

    看着热气腾腾的豆腐汤,我全无胃口,只想躺在床上大睡一觉。为什么要答应他来这里,只为他眼中瞬间的暗淡,我就不忍心了?!这是我的可悲,还是他的可悲之处?明明心中没有情还偏要装出深情款款的样,什么是深情?那双小儿女无意间流露的才是真情,我只觉得索然无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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