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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相见不相识

    院子里站着的人是楚君诺,撑着一把纸伞,定定的看着我。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我说的那句诗。我们两就这么不动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的眼睛。

    雪不断簌簌的落下来,我任凭雪落了满身,身上早已经湿透,我却并不在意,楚君诺看着我的衣服似乎皱了一下眉头,似是担心的样子,转瞬间却又消失不见,让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看不懂他的眼睛,猜不到他的想法。

    雪越下越大,地上的积雪也越来越厚。我的脚已经没了知觉,可是我却宁愿时间就这样停留,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彼此的眼睛,这样子就好。

    偌大的萧府,只剩我们两个在雪地里站着,倒也应了那句诗,一生一世一双人。

    脚下传来一阵刺痛,没看见楚君诺之前我的脚就已经疼的不行,现在又站了这么久,跟他对视的时候我完全是在咬牙硬撑着,这会儿大概是极限了吧,终于在也撑不下去了,我朝一边直直的倒了下去。

    在皇子面前不行礼,还盯着皇子一动不动的,把自己站到脚麻倒下去的,我大概是开朝以来第一人。

    来不及反应我已经直直的朝地面倒了下去,认命的闭上了眼睛放弃了徒劳的挣扎,准备好了来个雪浴,下一秒却倒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我惊讶的睁开眼睛,头顶上方是楚君诺勾魂的脸,他竟然接住了我。

    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坦然的面对楚君诺,我以为我放下了,那些过往,那些纠缠,那些年少。、

    可那只是我以为而已,直到再次触碰到他,我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他的怀里有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似乎还有淡淡的青草香,很舒服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去靠近。我的理智已经飞到了遥远的天边,再这样下去,我们又会被京都里的无事之人闲传,可我还是紧紧靠在他的身上不愿离开。

    噼里啪啦一声,将我拉回了现实之中。为姨娘送点心的下人看到了院子中的楚君诺和我下的摔了盘子。幸好楚君诺先我找回了理智,他扶我站稳,我的脚还没休息好,又踉跄了一下跌到了他身上。咣的一声,唯一幸存的盆子也掉在了地上,两个下人的嘴大的能吃下一颗鸡蛋,像个木头人一样定在原地。

    好了,这下子,我就算是跳进离渊河也洗不清了。我的头又开始疼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楚君诺却很淡定,跟个没事人似的,捡起地上的伞,掸干净上面的雪,转身吩咐下人退下,两个婢女收拾了东西落荒而逃,那架势就感觉谁要杀她们灭口一样。

    我在心里默默的问候了楚君诺的大爷,脸上却还是笑眯眯的跟他行了礼。

    “在这大雪天里独自一人赏雪,萧大人真是好雅兴。”楚君诺闲闲的开口。

    “五皇子说笑了,萧懿只是想静静,结果却忘了时间而已。”

    “哦”楚君诺习惯性地挑眉“是什么事竟能让小大人如此烦恼?”

    “小时而已,不值得五皇子一听。”对我而言,楚君诺才是毒药,是裹了糖衣的致命得毒。我只能礼貌的拒绝他。

    “不值得一听?”楚君诺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好,那便说说值得听的吧,本皇子当年曾失手“杀了”萧大人,这件事可是叫我一直耿耿于怀,折磨了我很长时间,可是萧大人现在却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萧大人不觉该根本皇子解释一下吗?”

    “萧懿与常人不同,心房在右,而且五皇子的剑也并未刺得很深,萧懿当时只是一时气脉不同,淤血凝结,所以才会有假死之兆,幸而被师傅所救。在山中修行两年便痊愈了,才能回到京都。”

    “哦?是么?”

    “萧懿如今能再站在这里还要多谢五皇子。”

    “谢我?”楚君诺抬眼看着我。

    “是,当日若不是五皇子应臣的要求将臣放在竹筏上顺离渊河漂流,臣只怕是不死也得被活埋了。”

    楚君诺没有说话,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沙哑的问道,“那,阿离呢?”

    我顿了一下,他为什么还是会执着于萧景离?他不是讨厌她吗?“阿离她离家四处游玩去了。”我知道楚君诺不会信我的话,京都里流传着萧府七小姐被赶出了家门。此次他在接风礼上的一句阿离更是再次把肖经理推上了风口浪尖,整个京都又一次将萧景离的旧事翻了出来又重新添油加醋的风传了一遍,楚君诺不会听不到这些。

    他盯着我,想要从我这里看出些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既然萧大人也无甚大碍,本皇子就告辞了。”说完径直离开,把我一个人扔在院子里。

    雪还在下,阿碧撑了伞在我身边,“大人,我们回去吧。”

    “阿碧,他为什么还是会执着于萧景离?”

    “也许只是因为愧疚吧。毕竟他以为他杀了七小姐最爱的哥哥。”

    “愧疚?”我自嘲的笑了笑“是啊,不是愧疚还能是什么?”

    忽然间世界开始旋转,没有一点力气,眼前一片黑暗,耳边传来阿碧焦急的声音,在急切地呼唤着“公子,公子,公子您怎么了?公子?快来人啊,公子,来人啊……”

    然后我的世界彻底暗了下来,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感觉我好像睡了很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脑袋沉得像被灌了铅一样。想开口说话,到嘴边却化成一阵无力的呻吟,我捂住自己的头。一只冰冷的手止住了我的动作,我停了下来。

    手的主人有着一张和手一样冰冷但却美艳的脸,是我的师姐,申画。

    申画把我的手放进被子里,瞪了我一眼,我便乖乖的不再挣扎。母亲坐在床边,捂着丝帕,时不时的掉两滴眼泪。屋子里满满都是人,父亲坐在我床头边的椅子上,大夫人和几位姨娘在房间中摆了一圈椅子,相府的几位千金们则各自站在自己的娘亲身后,怯怯地探出头来看。

    众人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见我醒来都极有默契的同时停了下来,房间里一片沉寂。阿碧在床尾望着我,见我醒来暗自松了口气。我朝她笑笑,示意她放心。

    “我家懿儿没事吧?”

    “死不了。”申画头也不抬的说到。此话一出,房间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竟然敢跟相府的二夫人如此讲话,这姑娘胆子不小啊。父亲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夫人请放心,公子并无大碍,也无病症,只是在雪地里站的久了,经络被麻痹,再加上公子身体本来就弱所以才会昏厥。只要稍加调理就可以了。”阿碧见状忙开口替申画解释,打了个圆场。

    “怎么,你也懂医术吗?”母亲却并不买阿碧的账。

    “是我告诉阿碧的,夫人难道是说我也不懂医术吗?”申画一边开药方一边冷冷的开口。

    母亲又要说什么,父亲却突然起身,“够了,申画姑娘是京都第一名医,她说没事就是没事。有申画姑娘在这里照顾懿儿,我们也能放心。知影,让懿儿好好休息吧,你也别坐在这儿哭了,免得吵到他休息。”

    “是,老爷。”母亲立马止住了眼泪,戏份够了自然不需再演。

    “都散了回去吧。”父亲话一出,众人都纷纷行李退了出去,房间一下子空了下来。

    “懿儿,你好好休息,娘明日再来看你。”我却并不想说话,只是对着母亲虚弱的笑了笑。

    “好了知影,走吧。有劳申姑娘了。”父亲朝申画说到。

    申画淡淡的点头示意,父亲和母亲才最后离开。

    等到房间里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时,申花用她那双迷死人也能冻死人的眼睛盯着我不动,我瞬间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心虚的咳嗽了几声,我费力的坐了起来,往申画身边凑了凑,用近乎讨好的语气尽量转移话题,“师姐,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太久没看到我想我了?”

    申画一把推开了我,收拾起自己的药箱。“我是来看看这自己不想活,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人长什么样子。”

    阿碧默默地转过了身,假装没听见,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嘻嘻,是吗?我也很好奇啊,那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啊?”我把双手撑在脸侧,将自己托在中间,做花朵状“有我好看吗?”

    申画却看都不看我一眼,继续收拾她的药箱“那人长了一副缺心眼儿的模样,你这么一说你们两倒是挺像的。”

    “师姐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我只好低下头乖乖认错。

    “还敢有下次,我就再也不管你,让你直接去阎王爷那儿报到,省的我看着心烦。”

    “师姐你能舍得吗?”我把脸凑到申画跟前。

    “你觉得呢?”申画反问我,眉目冰冷。

    “啊,你这个狠心的女人,竟然想要谋害亲夫。”我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饶是冰冷如申画,沉静如阿碧,也都被我的样子给逗乐了,跟着我一起笑个不停,一时间满屋子都是我们三个的笑声,离得很远都能听见。

    只是我们都知道,这些欢乐不过是一时的假象而已。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有着一段不可诉说的,不愿诉说,不敢去说的过去,那是多久都抹不去的印记。过去了的成为了故事,还没来的成了幻想,人生终归是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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