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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1 黄土湮恩怨

    南宫杳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去,最不能接受的事,还是残忍地撂在她的面前。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阿去、笑笑,你们醒醒,不要睡了好不好”南宫杳哭喊着跪在地上,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一对璧人。

    他们的神色是那么安详,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笑笑,亦如其名,脸上挂着苍白的略显病态的浅笑。

    两人十指紧紧相扣着,他们终于终成眷属永远在一起了,可惜也永远离开了活着的人。

    南宫杳声音嘶哑悲痛欲绝,面对笑笑是赎不清的罪,抵不了过,永远的愧疚。面对顾邑城,是痛,锥心之痛。他的包容,他的守护,他的付出……全部被他践踏置脚下。她对他的误解无疑是把刀,凌迟着他的身心。可他还是默默地守护。

    思及此处,南宫杳恨透了自己。其实被伤的何止是阿去,还有他,站在她身边默默守护的,他。景常枫越来越苍白,隐忍的汗珠遍布额间。

    “噗”一口鲜血吐出常枫捂着胸口痛苦的倒下。

    “常枫你怎么了?”南宫杳慌乱地扶着他,一双皓肤如玉般的纤手沾满了他的鲜血,他的嘴角仍在溢血,胸口红色扩散如梅花般刺的她心里发慌,既担心又害怕。眼泪顺着原来未干的痕迹再次滑下。

    “我……没事……”景常枫轻轻拍着她扶在他胳膊上的纤指笑着安慰道,可是这笑又化作鲜血,吐出。

    南宫杳哭着按着他的胸口不让血液扩散“还说没事,你都吐血了……”很快,整只手染成红色,红的灼人,红的可怕,红的让人心惊胆战。

    景常枫眼神涣散,伸出手胡乱地在空中摸索,直到捉住她的手,心,才有了片刻放心。

    一向不惧生死的他此刻怕极了死亡,‘杳,如果我也走了,你会不会好好地活着’心里在和自己说话却是那般苍白无力。在心里他已经承认她,已经承认自己爱的是她南宫杳,无关周茗青。

    “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吗?”常枫语气孱弱,清澈的眸子越来越浑浊,眼角泛着淡淡的笑,他在怀念,怀念当初……

    “记得,我记得”南宫杳抱着他的头让他枕在自己身上,强忍着泪水哽咽道“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鸳鸳阁,那时你还拿鞋子丢我,后来你把我的兔子煮了……所以你不能死,你还没赔我兔子,你不能死!”弯弯长长的睫毛终是没托住泪珠。

    ‘吧嗒’一滴眼泪落下,滴进他的眼眸,涤去一片浊光,他的眸子变清了恢复了以往的清澈、深不见底,却不再是炯炯有神。他清澈的瞳仁里倒映着她绝美又苍白的容颜。

    从他眼里她看到另一个自己,一个面如白纸、胆小、柔弱的自己,原来自己是这么的脆弱,原来自己是这么的爱他依赖着他,舍不得他离开。

    常枫嘴边的鲜血还在溢出,南宫杳双手颤抖地拭着那红色,这温热的液体烫了她的手,灼了她的心一颗心就这么悬着、烫着、翻滚着,不得宁息。

    景常枫艰难地张开嘴,虚弱地笑道“呵呵,来世……来世我化作兔子赔你……可好?”抬手,始终未触及到那片温暖,手垂下无声亦无息。

    “南宫杳,我爱你,可是……似乎来不及了……”

    陪你枫林走一回,看落叶成塚,叹相似意难全。

    落叶打着旋儿随风而下,落在他毫无温度的掌心,远远望去像只疲倦了的蝴蝶。蝴蝶倦了、累了,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栖息地,亦如他找到了自己的宿处——她的怀抱。

    她的怀抱很温暖,却暖不了他冰冷的躯体。

    他,终是离她而去。

    “不要……”南宫杳抱着他的冰冷的身体跪在地上嘶声痛哭“不要离开我,我只要你,只要你陪我!”抱着他的身体的双手颤抖着,不断地勒紧,她想禁锢住他的灵魂,不让他离去。

    忆往昔萤火之夜,她抱着他时,他会将她抱的更紧,如今只有她抱着他冰凉的身体,他的怀抱松开了。

    “景常枫,我爱的一直是你,你不能死,不能死啊……”声音哭至嘶哑,再也发不出声。

    秋风瑟瑟,落叶沙沙,打在身上似刀割,明明没有伤口,疼痛却是那么明显,痛的钻心,痛入骨髓。

    枫叶不断飘落,仿佛下了一场血雨。落叶越堆越盛,枯叶中南宫杳就这么坐着,一直坐着……任眼泪被风干。

    风犹在,泪始干,叶零落,草色遥,这便是深秋。席卷着落叶,堆积着伤。

    青丝在风中散乱,一缕一缕,随风扬起,忽地……白了……一寸一寸如雪如银。

    在一片火红的枫树林中,一个白发苍苍的女子,手捧黄土一抔一抔地撒在他的身上、脸上……

    枫随风去风犹在,杳忆往昔遥不及。

    此生一聚一别离,来去匆匆如落叶。

    常枫,阿去,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不再相遇,不再相濡以沫,一开始就相忘于江湖。

    指尖尘土飞扬,别去匆匆,灯去笑无留,一抔黄土将恩怨埋葬。

    2 命运早定格

    岐王山下,一个头戴斗笠的白衣女子行走在喧闹的长街中。来往的行人熙熙攘攘,有说有笑,没人注意到这抹白色身影。

    女子行至一处,忽然停下脚步,面前这楼不正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吗?

    看到亭楼上刻着“林音阁”三个字的牌匾,她忽然想起那老妪的诗:

    岐王山下林音阁,

    缘起缘灭缘始在。

    枫林一顾千堆冢,

    浮惑沧桑难再续。

    “难再续”呵,呵呵……原来她南宫杳的命运一早就被定格了。

    南宫杳踏入林音阁,阁中的摆设还和以往的鸳鸳阁一样,不同是,没了扑鼻的脂粉,多了份书卷之香。

    楼侧,一秀美可人的小女孩提着扫帚打扫着阁中一角。

    南宫杳移步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来,问“小妹妹,你知不知道田师傅在哪儿?”

    女孩睁着水灵灵的大眼,说“你说我师傅呀,她在后院等你呢”

    “等我?”南宫杳诧异。

    “对呀,师傅说了一个白色衣服,白色头发的姐姐一定会来这里”女孩说完,提着扫帚跑开。

    “白色头发……”南宫杳摘下斗笠,任白丝散落。

    后院,一全身黑服手持算卦的老妇人立在院中。

    “你来了”久违的沧桑之音响起,和以前一样,但这回南宫杳听懂了这音色之伤,那是一种百年悲寂。

    南宫杳问“田师傅早知我结局,何以不阻止?”

    “老妪和姑娘甚是有缘,姑娘此生必有大劫,姑娘若肯随老妪回去修行,必可躲过此劫”田田尹将当日在岐王山下所说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继而又道“既是劫,劫后余生,亦是一场认知”

    “可这份认知……太痛了”南宫杳漠然开口,白皙的脸上染了无限的伤,那是繁花落尽后的凄凉。

    “世间万物,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老妪持卦而走,戚声道“随缘,随心,随遇而安……”

    “田师傅……”南宫杳还想问什么,回首,已不见老妪身影。

    从林音阁出来已近傍晚,岐王山下道路宽敞,粼粼湖面在夕阳下泛着红光,两岸烟柳拂动繁华依旧。

    南宫杳望着湖面怅然若思,翻飞的白发也被夕阳镀了一层红晕,皎若秋月的容颜苍然一笑,既是自嘲,又似勘破俗尘般的苍凉,这笑,纵有丹青绝笔,恐也难绘。

    几处烟柳,几段繁华,可笑物是人已非。

    3 江周景

    一年之后的沐阳城又是一派繁华,亭台街市,琳琅满目。

    佞臣已除,新帝登基,国泰民安。

    要说这百姓的丰衣足食,一半要归功于沐阳城新晋的富商——江凌少。

    江凌少,此乃神人也。沐阳城是一年之后才富裕的,而他只在这一年中的一天就发达了。

    传闻说,有一天他带着其未婚妻去了一趟周家废墟,然后……然后就发达成了富商。

    传闻又说,其未婚妻乃神人也,只拔了发簪一划……一座江家府邸便出现了。

    唯一不是传闻的就是沐阳城最大的布庄:江周景。

    外人只知“江周景”是沐阳最大的布庄,亦是江府全部的生意来源。生意兴隆,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既属江家,又为布庄,理应名为“江周锦”而它却叫“江周景”。想这缘由,也只有江大少和他的未婚夫人知道吧。不对,不是未婚夫人,他们今天要成亲呀。

    看看吧……

    “左边,左边……再左一点”景媛穿着火红的嫁衣毫无形象地站在大门口指挥着梯上的江凌少。

    江凌少,也是一身新郎装。今天是他和景媛的成亲之日,他却像个下人一样踩着梯子往“江府”的牌匾上挂红绫。

    想他一城富商却要亲自挂红绫,装扮他的新婚场地……

    用景媛的话来说就是:再富也要亲力亲为!

    好不容易挂好了红绫,脚下的梯子摇摇晃晃,有种要跌下去的趋势。

    江凌少低头,只见他的新娘正在拆他的梯子。。。。。。

    “媛儿你要做什么!!”凌少惊恐地问,额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报仇啊”景媛边拆梯子边悠悠地说“十年前你害我从梨树上摔下来跌的那么惨,难得现在你站的那么高,又没有武功,我当然要报仇啦”

    说着奋力一晃……

    “砰”“啊啊啊!……”江凌少惨叫连连。

    得罪任何女人都不能得罪景媛,江凌少深信这一点,一直都深信!

    这丫头居然记仇记了十年,太可怕了!!

    4 青菜爱兔子

    这里本来是一片荒山,这些枫树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子亲手种下的,她是在等一个男子,当时男子外出打仗,他们曾约定当枫叶开成一片火海的时候,就是他们重逢之时。于是女子就开始种枫树,一年种一颗,直到第十年漫山都化满了枫树。深秋时,火红火红的宛如一片火海……

    故事在流浪,转眼又到了深秋。

    还是这片枫林,相约而来的……只有她……

    南宫杳拖着一袭白衣长裙漫溯在这片火红之中,长长的白发直披在腰间,风儿抚乱了她的发丝,伸手将发丝带于耳后,白皙的脸颊被秋色染红,显得分外动人。

    秋风拂过,南宫杳伸出手接住了那飘零的落叶,火红的枫叶叶尖儿微微上翘,躺在她的手心像极了一只睡着的蝴蝶,美丽又不失光泽。

    南宫杳寻了一处落叶厚积的地儿坐下,闭目靠在树旁感受这份秋意……

    秋意凉凉,忽而眼前白雾弥漫,南宫杳站在枫林中被一团团雾气包围。

    前方隐隐约约走来一白影,拨开雾纱,白影越来越清晰。

    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面如冠玉、俊逸疏狂,如画的眉目下一双清澈又深不见底的明眸炯炯有神地望着自己。

    “常……枫……”

    南宫杳颤抖的声音清晰而细小,生怕一不小心就惊散了这场面。

    脚下步伐微移,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

    面前的人是他,真的是他!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南宫杳伸手抚上他俊逸如冠玉脸庞,却抚了空。

    “常枫不要走……”

    “不要走!!”南宫杳张开的双手拥了空,猛然惊醒。

    醒来才发现,这是一个梦……

    双手正紧紧地拥着自己的双臂,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滴到那火红的落叶上。

    是梦,终究会醒。

    南宫杳起身向枫林外走去,此时的天空已经黑了。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城西旷野,黑压压的旷野闪着点点幽光,忽然成群的萤火虫向她飞来。脚下似有东西在动,低头,一团雪白的毛绒绒的兔子正在啃着她的脚。

    南宫杳大喜,弯腰抱起地上的白兔,笑道“你真可爱!”

    “听说人死了,会化作星星站在天上看着他们最想念的人……”

    “呵呵,来世……来世我化作兔子赔你……可好?”

    景常枫昔日的话语在她耳边响起。

    南宫杳抬头,夜空之中一颗明亮的星星对她不停地闪着光亮。

    晚风像一只温柔的手掌拂面而来,南宫杳抱起兔子对它说“谢谢你回来陪我!”

    旷野之中一袭白影躺在地上仰望星空,她的身边依偎着一只雪白的兔子。萤火之夜,孤星闪耀,月光为他们披上一层薄纱,虚幻又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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