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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被坑

    “谷主,师兄为什么要隐居呢?”

    “释沣的徒弟死了,是他血亲所杀,这事很复杂,你不懂。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黑渊谷主摸摸小陈禾的脑门,随口说,反正团子明天就忘记了。

    团子仰着的脸立刻变得苍白。

    ——不,有醍醐灌顶之术,陈禾有常识,他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事。

    释沣遭遇的是世间最不幸的意外之一:关系最近的亲人,杀了另外几个他亲近的人。无法面对死去的人,也不想看见还活着的凶手。

    这段记忆,没有留在陈禾脑海里,却留在了苍玉球上。

    他少年时发现箱子,将满箱玉球翻过七分之一,这颗恰好在里面。更准确的说,陈禾问黑渊谷主这个问题不止一次,只陈禾发现的,各种哄骗胡说类占了一半,剩下来说辞完全相同的,便是真相。

    陈禾曾为自己的身世不解,想过日后离开黑渊谷寻找。

    云州陈家的大火,彻底毁去了这份期待……

    小界碎片里受困的年月,陈禾更得知一个惊悚的消息。

    原来他与师兄容貌神韵的近似处,不是陈禾小时候设想的亲人,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与师兄眉尾鬓角完全相同的三粒细小红痣,也不是巧合,而是天命。

    亲叛、友离,情孽、九死一生。

    每一句,都比凶兽的利齿凿进身上,更冰冷刺痛。它让陈禾回忆起堂兄陈黍憎恶又怨毒眼神,然后是豫州城门前,带着众多车队施施然离开的陈郡守。

    已经愈合的伤口,并没有多少疼痛。

    让陈禾感到无法呼吸,真元凝滞难行,胸口窒闷的主要原因,还是释沣。

    ——黑渊谷主说,师兄的亲人,杀了师兄的徒弟。

    不过起因,不论过程,单单这样惨烈的结局,已是不幸。

    但世事弄人,许多事情可能出自误会,譬如说阴差阳错,又或者被恶意设计陷害。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总还活着,只要事情另有蹊跷,问题能有解决的一天,释沣还是能回去与他的亲人见一面,说冰释前嫌过了,却不用反目成仇。

    然而这样的希望,亦是镜中花水中月。

    陈禾不愿信什么命数,奈何陪伴他在小界碎片里熬日子的,是河洛派的道人们。

    他旁敲侧击,终是得知,在这世间,可以想办法改运气,可以改风水,唯独命数这事,是没法变的,命中无子的烧多少香都不管用,倒是许多人,命中有子却没生出孩子,甭管是自己折了福运,还是受了谁害,哪怕是没时间生孩子,都与命数无关。

    命中无此物,是指不论花多少力气去求,都得不到。

    陈禾没能问到最后,因为那元婴修士被怒气冲冲的长眉老道撵开了,长眉老道忧心忡忡,以为陈禾想不开,全不知陈禾满脑子念的其实是释沣。

    这份忧虑,被陈禾深深埋在心底,就像年少时一样,他告诫自己小心留意,永远不在释沣面前提起那些让师兄想到过往不幸的事。

    此刻太庙小重殿前,云阶九鼎。

    释沣说着说着,神情虽无变化,眼神却有点不对了。

    陈禾心里顿时咯噔一跳。

    陈禾经常想起黑渊谷里的日子,除了那些不着调的老不修,是紫萝棠梨,潭水湍溪,幽静无忧的生活,只是释沣眉宇间,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郁。

    那时释沣不说话,不像在修闭口禅,倒似将自己的三魂七魄,也一并锁住了。

    只有在瞥见陈禾时,眼神才会变得鲜活一些。

    那种沉静的不喜不悲,不是忘情断俗,而是心灰意冷。这种神色,每日清晨在释沣手持念珠,从潭水里缓缓走上岸时,特别明显。

    所以陈禾才养成跑到潭边树林里等师兄的习惯,拽着释沣,开口就是饿了要吃早膳。小孩嚷着饿了,是转移话题的最好办法,陈禾无师自通。

    可这里是太庙,旁边还有浣剑尊者在,陈禾再厚脸皮,也没法故技重施。

    ——辟谷的修士,还饿什么?

    陈禾只好将自己的手,塞进师兄手掌里,笨拙的提醒释沣:

    “师兄,我在这里,我们走罢。”

    释沣的恍惚,过去得极快,他顺手反握陈禾的手指。

    本来是熟悉的暖意,却让他心中一动,压抑的妄念,就像得到滋补的有毒藤蔓,唰地再次肆意生长起来。

    释沣下意识就想松手,但陈禾不肯放。

    浣剑尊者都飘出去十几丈远了,却发现身边没人跟来,回头一看,有点哭笑不得。

    这师兄弟俩,哪看哪不对,这里面的名堂——唔。浣剑尊者说不准,他转转眼珠,不动声色的招呼:“释沣道友,对这九鼎可还有疑虑?”

    “并无。”

    释沣转过头,带着陈禾往前走,他竭力忽视手上的感觉,让自己的思绪回到那个叫季弘的可疑之人身上:“九鼎如此机密,文字藏匿在无数铭文里,极难分辨。想要将它找出,必然要翻阅诸多拓本,石碑应是盗墓而出,分界石也是新挖,否则要在凡间搜索这般古物,十年也不见得获一件。”

    季弘只用了两年,就搜集拓本,对照出林青商隐藏两重的地图。

    林青商设此阴谋,存心要让没有获得魔宗传承的人回来,细细研究这番地图,等到再有发现,冲过去挖掘北玄密宝最后只发现一个盒子——贪婪的人心,在失望后,必定转移目标,满盒的玉牌并不是在讽刺人的贪欲,而是要让人们相信,“这里真的埋葬过北玄密宝”。

    那么怎会不见呢?

    怀疑吧,彼此猜忌!这就是林青商要的结果。

    退一万步说,哪怕地图没被发现,传承倒先意外被人所获,拖到有人看到地图,这中间的间隔越长,嫌疑人肯定就越多!闹吧,天下大乱,最好谁也不相信谁,同门相残,骨肉分离,道侣反目——

    林青商的疯狂报复,竟被季弘,轻轻松松破了大半。

    哪怕大雪山到处放消息,凉千山疑心释沣挖走了真正的北玄密宝,未来修真界照样会乱!至少作为秘密的发现人,季弘竟在这件事里毫无损伤,日后为宝藏而来的人,也不会来找他的麻烦。

    “他不像发现九鼎秘密,倒像早知九鼎上花纹有玄机,用两年时间找拓本来验证。更离奇的是,他好像也知道北玄密宝到底是什么,才似丢烫手山芋那样,摆出毫无染指之意的谦卑姿态,将地图奉于尊者面前。”

    释沣一边说,一边犯疑。

    难道季弘是林青商的后人?或是发现过林青商死前留下的遗物,知道了这个大秘密?

    前一种可能虽然荒谬,但后一种猜测全无可能。林青商布下这样的陷阱,就是要坑害更多修士,恨不得把真相烂在肚子里,绝对不会留下只言片语的记录。

    “来历不明,却又有这等手段,处心积虑的潜伏,真让我惶惶不安啊!”浣剑尊者眯着眼睛说。

    陈禾:……

    骗人!这张熟悉的脸,这种表情,陈禾都能直接感受到“好大一场热闹的”的言不由衷。

    他们还没走出太庙,忽见前殿来了大队人马,有羽林军,也有许多内侍宫女。

    “看来我们得去后面躲躲!”浣剑尊者示意。

    “是天子?”

    从没见过皇帝的陈禾还有一分好奇,探头多看了几眼。

    释沣对师弟这样把皇帝当成戏台上的名角,瞧热闹新鲜的举动,不以为意。

    “何必绕行避让,他们走戟门,我们翻这高墙出去也就是了。”

    “天子出宫,哪怕是上太庙,至少也要带成百禁卫,上千羽林郎。更多的人在太庙外面杵着呢,对对,就在这些围墙外面,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飞进来都会被发现。”浣剑尊者一本正经的说,“我等修士,当然无所顾忌,肉眼凡胎怎能窥见,怕就怕在,那季弘不是一个人,另有高人隐匿幕后,若是往人群中一藏,我等大大咧咧出去,岂不是暴露行迹,惊动了他们?”

    “……”

    释沣总觉得浣剑尊者在胡扯。

    可一时之间,他又找不出反驳的话。

    倒是陈禾反应迅速,质疑道:“如此说来,对方要是有一个大乘期的修真者,又擅长藏匿伪装,或者身怀敛气障眼的法宝,我们岂不是发现不了对方是谁?那么躲进后殿又有什么用,天子出行浩浩荡荡,为了保障他的安危,太庙内也要排查一遍吧!万一对方化身为这些负责清查的禁卫军呢?”

    孰料浣剑尊者摸着胡须,得意洋洋的说:

    “本座自有妙策!”

    随即,释沣陈禾眼睁睁的看到浣剑尊者奔回去,干脆利落的跳进大鼎内。

    “进来罢!九鼎材质特殊,神识穿透不了。”浣剑尊者发现师兄弟俩没跟上,还善意的趴在鼎边露出一个脑袋,向外面招招手。

    陈禾:……

    释沣:……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小心!”释沣叮嘱师弟。

    陈禾郑重的点点头,两人握住的手都没松开,就这样跟着跳下鼎了。

    九鼎十分庞大,里面完全能放得下三四个人,靠鼎壁坐下来都没问题。

    因为谨慎,释沣选择的也是浣剑尊者进去的那个鼎,发现这位魔道第一尊者已经惬意的躺在里面看天空,还摸出一把山核桃出来,边吃边问:

    “小友要尝尝么?”

    陈禾果断摇头。

    不多时,果然听到人声,然后是礼乐之响。

    九鼎是国之重器,皇帝来祭拜也是常事。

    只是——没人猜得出鼎里还藏着人,要是这么被皇帝拜一次也是够神奇的。

    “你,你!站去屋檐看看,防止鼎内藏着刺客!”

    “不行,还得加点伪装。”浣剑尊者低声嘀咕。

    他掏出一颗蜃珠,抽走裹在珠子外面的四海真水,霎时淡淡薄雾弥漫。

    “你?”释沣觉得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没事,有混淆的作用。”浣剑尊者笑眯眯的说,“万一有人爬上屋顶查看鼎内有没有刺客呢?万一这个人就是幕后黑手呢?”

    这时释沣再发现不了浣剑尊者是强词夺理,他就白活三百年了。

    “胡说八道,欺我不通世俗之事么,这是太庙,谁敢站到太庙殿宇顶上?”

    释沣还没说完,却感到手上一松,他立刻低头,却见陈禾眼中尽是茫然。

    蜃珠化出的白雾,全部朝陈禾涌来。

    “陈禾,陈禾!”

    见师弟好似神智迷失,释沣冷视浣剑尊者,“你到底在做什么?”

    “啊!我竟忘记这位小友身上有万年蜃珠。”浣剑尊者遗憾的说,“我手中这颗也是万年气候的蜃珠,它被同伴的气息吸引过去了!”

    “我要听实话。”释沣面无表情。

    浣剑尊者轻咳一声:“道友,令师弟深陷情劫,蜃气能帮助他看清所思。”

    释沣悚然:“此言何意?”

    浣剑尊者似笑非笑:“释沣道友以为,蜃气本质为何物?南海蚌妖吞吐蜃气,幻出千重盛景,迷惑航船,使人葬身大海。是因为它们在筑造巢穴,免受干扰,绮景丽色也是引同伴注意,为了…求偶。”

    释沣霍然站起。

    而陈禾身边的白雾,已经化成了清晰的影子。

    手持念珠涉水的释沣,盘坐抚摸团子的释沣,在院落里给陈禾梳头发的释沣,一般模样,相似的温和神情,这些白雾幻象里,唯一不对的是——释沣从未表露出的眷恋爱意,他看着陈禾,不似师兄,就像在看情.人。

    “这位小友吞下蜃珠,放置神台紫府,形同一体,这颗蜃珠呢!恰好跟释沣道友你上我家抢走的蜃珠,是不同性别的蚌妖吐出的蜃气所化。”

    浣剑尊者笑得就像刚偷吃鸡的老狐狸:

    “故而一旦相遇,蜃气就本能讨好令师弟,化出了‘他最想要的景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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